等云郦一行人抵达居月楼时,陆纷几人已经到了,小厮将他们引进包厢,居月楼是江州有名的大酒楼,包厢自是低奢雅致,比如四周角落都陈设应季鲜卉,又有名家画作书法张贴于墙。
云郦早就听说过陆纷,比起陆霁的俊朗,陆纷的模样不能说不出色,只是太过于柔美,面白无须,但他气质上的稳重踏实不会让人联想到他是个女子,只是略瘦弱了些。
云郦给三人见礼:“陆大公子,二公子,陆夫人。”陆夫人陆纷之妻是个年过三旬风韵犹存的妇人,气质比较爽利,云郦来之前打听过,这位陆夫人和陆纷是青梅竹马,两人夫妻情深,哪怕她多年无所处,陆纷也并未纳妾。
她一见面便拉住云郦的手道:“徐姑娘长的可真俊,将我们江州的第一美人都比下去了。”
云郦只好羞涩的笑。
这时陆夫人看着云郦又道:“不过我怎么觉得徐姑娘有几分面熟?”
陆霁一直想插话,此刻终于轮到机会,他赶紧道:“嫂子,我第一次见到徐姑娘时也觉得有几分面善。”
陆纷笑着开口道:“去年和我们做生意的陈夫人与徐姑娘有几分相似。”
陆纷这么一说,陆霁恍然大悟,他看着云郦道:“你们的眉眼的确很像,都是水汪汪的杏眼。”
世间之大,相似之事不少见,云郦就见过相似的人,并不如何惊讶。
这时陆夫人细细地打量云郦后,笑着说:“不过那位陈夫人的气质更加坚韧,且左眼眼下还有颗小黑痣,应该比你大几岁。”
云郦身体陡然绷紧,相似的眉眼,左眼眼下有颗小黑痣?她眼神不由自地一变,而后略急切地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陈夫人的闺名我不清楚,好像就姓陈。” 陆夫人回答说,然后又迟疑地问陆纷,“夫君,是吗?”
陆纷道:“是姓陈。”
云郦不由有些失落,还想再问,陆霁好奇地看着云郦道:“徐姑娘,你对陈夫人很感兴趣吗?”
裴钰安也发现了云郦方才的不受控制的失态,他目光落在云郦身上,云郦察觉到裴钰安的视线,这时又注意到陆纷暗含审视的眸光,她绷紧的身体松缓
下来,也不在多问,笑吟吟地道:“是有点好奇,模样相似的人虽然多,但却很难遇到。”
陆霁见状道:“也是,如果有人和我长得像兄弟,我也会好奇。”
陆纷见这一茬被陆霁带过去,云郦不再多言,只好笑着说:“大家入座用膳。”
这间包厢面积大,中间以一扇十二幅的屏风将空间化成两份,屏风两侧各设一桌,陆夫人闻言拉住云郦的手往屏风后的那桌走去,“徐姑娘,我带你去那张桌子坐,他们男人聊的话题我们懒得听。”
云郦看了裴钰安一眼,裴钰安对她点点头,云郦这才跟着陆夫人往屏风后那张桌子坐去,见她去了屏风后,裴钰安收回视线,却瞥见陆霁的目光跟着云郦也落在屏风后,因这扇屏风不厚,透过屏风,朦朦胧胧也可看见对面的影子。
裴钰安重重地咳了声,陆霁这才恍然回神。
不过片刻,居月楼的小厮便上得菜来,既是江州出名的酒楼,除了环境好,这膳食也是色香味俱全,裴钰安和陆纷就着美食,说着江州茶叶,倒也是宾主尽欢,好似真是一场联络感情的晚宴。
而此时,屏风后,陆夫人先和云郦聊了衣裳首饰,眼看兴致正浓,她便拎起细瓷酒壶,给云郦斟酒道,“这是用特殊方法酿出的来青梅酿,外地喝不到的,徐妹妹尝尝。”
云郦端起酒杯尝了口,“味道的确和别的青梅酿有些不同。”
陆夫人闻言,便再次给她斟酒,“徐姑娘尝尝是什么不同。”云郦刚刚已经喝了些酒,此时脸上便带了酡红。
她摇摇头:“不能喝了,再喝我就醉了。”
“醉了也无妨,你哥哥在呢,总能带你回家,何况这青梅娘味道甘甜,并不醉人。”陆夫人将酒杯推到她跟前,又脸色不虞地说,“难不成妹妹这个面子都不给嫂子。”
她这般说,云郦这个小姑娘似有些抹不开面,便应道,“我喝就成了。”
一杯青梅酿灌进腹中,云郦的脸色越发晕红,陆夫人又笑着给她继续斟,两三杯后,见云郦双眼开始迷离,她轻声地问:“妹妹,江州茶叶名声不小,可大安还有声名赫赫的茶叶,你们为什么选择了江州?”
云郦敲了敲脑袋,“这是
哥哥选的,他说,江州,江州好。”声音带着醉意。
“那你哥哥来江州就是为了做茶生意的吗?”
“那要问我哥哥了。”云郦醉醺醺地看着她,因醉酒略拔高了声音。
屏风隔开的距离大概五六米,压低声音不太能听清对方说话,但此时云郦的声音略略拔高,何况裴钰安一直听力过人,虽席间一直和陆纷兄弟交谈,但云郦和陆夫人说的每句话都停在耳里,只不好表露。
此时云郦声音拔高,裴钰安终于有了开口的理由,他朝着屏风后看了眼,道:“陆兄,我过去看看,我妹妹好似醉了。”
陆霁也紧张地朝陆纷看去:“大哥……”
陆纷示意陆霁闭嘴,而后疑惑地看着裴钰安:“醉了吗?”
裴钰安起身便要往屏风后去。
“徐贤弟怕什么,令妹没叫人,想是有几分醉意但也不碍事,你这么急着过去,莫不是怕令妹醉酒后说一些不该说的话?”陆纷却突然盯着他道。
裴钰安脚步一顿,表情复杂:“徐兄不相信我?”
陆纷不慌不忙地说:“兹事体大,自然得小心谨慎。”
裴钰安看着陆纷,似在审查他话里的意思,半晌后他重新掀袍坐下,笑道:“陆兄说的好,在下就喜欢的陆兄这样的人,小心谨慎,我们的生意才不会出问题。”
陆纷审视裴钰安,见他表情已经没了丝毫徐秀秀醉酒的担忧,到底是徐秀秀什么都不知道,她醉了也不担心会说漏嘴,还是早有准备?陆纷略有迟疑。
而陆霁依旧担忧地看着屏风后:“可是,大哥,徐大哥,醉酒后的滋味很难受的。”
说着,他便想从位置上起身,陆纷按住他的手道:“坐下。”
陆纷闻言陷入纠结中,一方面不放心云郦,另一方面又是不想忤逆兄长的意思。
三个人在膳桌上都心不在焉。
又过片刻,屏风突然传来哐一声,而后是云郦醉意朦胧的高音:“我哥哥呢?哥哥!”
而后是陆夫人略惊的声音:“哎呀,徐妹妹,你小心,别摔了。”
都已经醉成这样,裴钰安再度看向陆纷,“ 陆兄,现在我可以去看我妹妹了吗?”
陆纷颔首,“自然可以。”
话一落地,便见裴钰安倏地
起身,大步往屏风后而走,陆霁见状,也等不住,急吼吼地过去了。
裴钰安走到屏风后,便见陆夫人扶着摇摇晃晃的云郦,云郦双眸泛红,脸颊晕红,肢体不协调地往前走去。
裴钰安皱眉道:“秀秀……”
云郦看见他,挥开扶住她的陆夫人,摇摇晃晃地往裴钰安面前走去:“哥哥……
裴钰安正要伸手扶住他,身边突然响起陆霁焦急的声音,“徐姑娘,你没事吧?”
云郦伸向裴钰安的手拐了个弯,她打了个醉嗝,乐呵呵地看向陆霁:“陆二哥……”
听见云郦对陆霁的称呼,裴钰安不由多看了陆霁一眼。
比起云郦,陆霁今日也是盛装打扮过的,头戴白玉冠,发丝束的一丝不苟,穿着一间崭新的月牙白杭绸圆领袍子,显得他俊俏明朗。
这时云郦又向陆霁伸出手:“陆二哥,你,你,那什么,你那个万花筒呢?”
不等陆霁答话,裴钰安直接伸手揽住云郦的腰,对陆霁和陆纷道:“家妹醉了,在下先告辞了。”
陆霁便想说话,陆纷先道:“徐贤弟慢走。”
裴钰安颔首,而后低下头对云郦道:“秀秀我们走了。”
云郦似乎醉的很深,片刻后才反应过裴钰安的意思,她点点头,“走,哥哥,走。”
说着,便大踏步往前走去,若不是裴钰安的手扶着她的腰,这一大步便要摔跤,裴钰安蹙了蹙眉,收紧揽住她腰的手,刚环紧,他身体便不由一绷。他面不改色地带着云郦出了居月楼,将她塞进车厢。
而云郦一坐进包厢头就朝一侧偏去,似乎真的醉得很厉害,裴钰安小心翼翼地扶正她的脑袋,感受到男子的动作,云郦不由得对他眨了眨眼,裴钰安一怔,“你没醉。”
云郦竖起手指轻声道:“陆家人还在外头。”陆家人一直将他们送到了居月楼外。
裴钰安深吸口气,掀开车帘对陆家人告辞,告辞时便瞧见陆霁对马车依依不舍的目光,裴钰安合上车帘,立刻命令扁余驾车离开。
马车缓缓驶离居月楼所在的那条嘈杂长街,四周的气氛就安静了起来,毕竟江州虽然繁华,大安也不宵禁,但夜间的繁华,只属于做夜间生意的街道。
估摸距离
居月楼已经很远,云郦直起身做好,裴钰安的眼神一直凝在云郦的身上,云郦笑笑道:“世子,我演的醉酒演的好吗?”
裴钰安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你既没醉,为何要叫陆霁陆二哥?”
云郦一僵,而后低下头道:“那不以前勾引……他的时候叫顺口了吗?”
裴钰安呼吸稍稍一滞,而后他换了个话题问:“那万花筒是怎么回事?”
“那是陆公子曾经给我看的一样东西,对准眼睛,能瞧见五彩斑斓的图案,因着实好看,我看到陆霁就想起来了。”说完她补充了句,“不过世子你放心,我没有收下他的万花筒。”
而后,她便裴钰安的目光似很是深沉。
云郦往后坐了坐,低声道:“世子,你别这样看着奴婢,好像奴婢真的是你有了情夫的妹妹。”
这话出口,两个人不由得都是一僵,气氛顿时微妙,云郦便赶紧说起了另外一件事:“世子爷,奴婢要麻烦你一件事。”
裴钰安把心神从云郦那句话里抽回来:“说。”
云郦道:“你能不能帮我打听那位陈夫人。”
“她和你什么关系?”裴钰安注意到了陆纷提到那人时云郦的失态,虽她尽力掩饰,但握紧的手骗不了人。
云郦深吸口气说:“奴婢怀疑她是我的大姐,我大姐或许没死。”
“你大姐?”
云郦喝了酒,虽神智七分清醒,到底有三分茫然,她的记忆似乎回到了几年前,她轻轻地说: “五年前,我大姐去山上采药,说好了最多两日就回来,可我和二姐等了三日都没踪迹,去寻她的时候。”说道此处,云郦双手揪紧裙摆,低下头:“村民们说大姐掉下悬崖,但我和二姐在悬崖上找了一个月,都没有大姐的踪迹。”
她沉吸口气,目光充满期盼:“我大姐的眼睛长得和我很像,而且她左眼下有颗小黑痣,那位陈夫人和她的特征一样!”
可裴钰安却似乎有些不想面对这些期盼,他看着云郦道:“你大姐……若是真活着,她应该会回去找你们的。”
云郦身体绷紧了下,下一瞬,她急急地道:“或许她失忆了,有不得已的苦衷,或者受制于人。”
裴钰安心底叹了口气:“我能帮你去打听。”不等云郦答话,他多添了句,“但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云郦的眼神暗了暗,但她笑着点了点头:“奴婢多谢世子。”
等裴钰安话落,云郦便揉了揉脑袋,似乎三分酒意有些上头,而后她头便偏在一旁,闭上眼睛休息,裴钰安移开目光,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现在是他妹妹,而他是疼爱她的兄长。
这边两人在马车上气氛尚好,而陆家的马车里,气氛却有些不洽,陆霁低着头坐在一侧,从上马车开始便一言不发,要知道来居月楼前,他可是马车上的话痨。
陆纷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及至马车到陆宅停下,陆纷陆霁二人穿过花园,因居住的院子不同要去相异方向,陆纷叮嘱了陆霁一句好好歇息外,便转身离开。
陆霁本就不是个藏得住心思的人,见陆纷态度也不是很热烈,猛地叫住他:“大哥,你今天为什么要那么对徐大哥和徐姑娘?”
陆霁垂下眸,神色隐藏在昏暗的夜间,陆夫人看了他们兄弟几眼,正欲启唇,陆纷摆摆手,示意她先回去,陆夫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走了。之后陆纷回过头,对陆霁道:“你跟我来。”
两人进了书房,陆霁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道:“大哥,你今天说的那话就好像是怀疑徐大哥不怀好意,别有居心一样。”
“陆家从一个小铺子到今日江州都赫赫有名的大茶商靠的是什么?是是生意伙伴间的推心置腹吗?”陆纷道,“靠的是识人之明,徐墨想继续和我们陆家做做生意,且是大生意,既如此,我定然要衡量他这个人是不是可以信任。”
“那你也不能让嫂子灌徐姑娘酒啊。”陆霁闷闷不乐地道。
陆纷的眸光变得锐利。
陆霁声音越来越小:“徐姑娘身体不好,宿醉的感觉很难受。”
陆纷深吸了口气,想着就见陆霁小心翼翼地问,“哥,那现在你可以相信徐大哥了吗?”
他没问徐墨值不值得信任,而是直接问可以相信了吗?带有强烈的徐家兄妹可信任的立场,陆纷抬眸多看了陆霁片刻,而后垂下头道:“目前可以。”
陆霁闻言,大松口气,而后犹犹豫豫地看着陆
纷。
陆纷皱眉:“你想说什么?”
陆霁踟蹰半晌,直到陆纷忍不住开始撵人离开,陆霁还是没勇气把那句话说出口,等陆霁走后,陆纷便去了后院,陆夫人王子妍已拆了发髻首饰,见陆纷归来,忙使唤丫鬟打水伺候他洗脸。
等外人退去,房门合上,陆纷捧一盏暖胃的汤,问王子妍道:“你可打听出什么来了?”
王子妍摇摇头,“什么话都没从徐秀秀嘴巴里套出来。”
“她是真醉还是假醉?”
“应该是真的,那状态很难演,而且那青梅酿纯度高,我喝五六杯都受不住。”
陆纷垂下眸,回忆着今晚的一切,今晚是有些打消他对徐家兄妹的怀疑的。其实灌醉酒从徐秀秀口里套话本来他就没指望,因照面就看出来了,徐墨将他妹妹保护得很好,即使他不干净,恐怕他妹妹也不知道那些事,他的目的主要是用徐秀秀醉酒观察裴钰安的状态,如今确定徐墨是真的在乎他妹妹就成。
思及此,整夜高度精神的陆纷疲惫地闭上眼睛,王子妍看着陆纷眼下的青紫,她忍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道:“那些事你就不能收手吗?”
陆纷猛地睁开眼,抬起眸看向王子妍。
王子妍叹了口气,忧伤地在陆纷旁边坐下,“我是心疼你,阿纷,你一个……”
“子妍!”陆纷打断她的话。
陆家发生何事云郦并不知晓,她此时此刻脑子里都被姐姐填满,她梦见大姐笑着站在她跟前,说她不是故意失踪的,而是撞坏脑袋,忘了她。
她问她现在想起来了吗?她笑吟吟地说她出现她便想起来了。
然后她又笑,说秀秀居然长这么大了,她对不起她,没有陪她长大。
云郦猛地睁开眼,入眼是皎白的纱帐,石榴红的被褥,她听见自己砰砰砰直跳的心赃声。
老实说,昨日陆纷夫妻提到那位陈夫人时她虽有些激动,可理智告诉她,那个人是她姐姐的可能性只有一成不到,相似的人太多,她没在山底下找到大姐的尸体,可却找到她衣裳碎片,上面沾着血迹。
后来在马车上,三分醉意上头,裴钰安搂她时那紧绷的身体,让她不由得想多多示弱,激发他的怜爱感。
否则昨夜让
她只有一两成可能求他调查陈夫人。
可此时那个梦境好似是她亲身经历,她的大姐失踪的时候十六岁,五六年没见,她梦中的样子变得成熟稳重,她也不是当年的黄毛丫头,而是如今亭亭玉立的模样。
两人想遇,激动欣喜难过苦涩的滋味一一弥漫在心头,仿佛是她自己体验过。
云郦换了身衣裳,用过早膳,便去见裴钰安。
得知裴钰安已经外出,云郦只好回来,眼瞧到了黄昏,估摸他该回来了,云郦便去他院子等他,就坐在他选里的石桌旁望着那颗桃子树。
她知道大姐活着的可能性极小,心理也知道不能太多指望,但她不介意在裴钰安面前表现出更多的期盼。
裴钰安或许动了心,但那心太少,他的理智随时可以把他拉回来。
思及此,云郦垂下眼,是该用别的东西加深裴钰安对她的印象了,恰好今日便可以开始铺垫。
就不知道到了最后,裴钰安会不会表现出失望来。
等听到脚步声响起,云郦倏地起身,朝裴钰安看去,“世子爷。”云郦笑容灿烂,似超过了漫天橘红的夕光。
裴钰安揉着肿胀太阳穴的动作停下,他愣了愣,而后问道,“头还难受吗?”三分醉酒也容易头疼的。
云郦摇摇头,说不难受,而后笑道:“我做了几样点心给你尝尝。”
裴钰安颔首,往书房走去,忍不住又按了按太阳穴。
云郦赶紧跟上,见他脸色不好,脸上的笑意消失:“世子爷,你头不舒服吗?”她边说边把两盘点心放在紫檀木方桌上,她今日做的是桂花糕和豌豆黄,豌豆黄一直都是裴钰安最喜欢吃的点心之一,至于这桂花糕,如今已是初秋,有些早开的桂花已经开的非常好了。
裴钰安捻了块豌豆黄,“无妨,可能是有些累着了。”
他今日心情有些不爽利,他虽初步进入了江州私茶腹部,但江州明显不只是私茶一个问题,毕竟那些失踪的壮丁总得有个说法,就算是死,也不至于尸体都无。
思来想去,他便派人开始搜索江州附近的深山老林,那批人在城里是了无踪迹,城外说不准有新线索。
尤其是直觉告诉他,江州附近的深山老林肯定藏着他不
知道的事。
但他派去的探子失踪了一个,属下失踪,裴钰安自然心情好不了,即使他是被陆纷抓住,也不必担心他暴露,因为他的属下第一个要求就是忠心。
“那我给世子按按吧。”云郦挽起衣袖说。
裴钰安拿着豌豆黄的动作微凝,云郦笑眯眯地道:“奴婢也很久没有给人按了,正好也熟悉熟悉,免得回到国公府后技艺便生疏了。”
裴钰安咽下口中豌豆黄,没有拒绝云郦的提议。
而云郦按摩的技术的确是好,脑子本来有些胀痛的,被她这样捣鼓后,半刻钟后,那股胀痛感消了不少,裴钰安闭上眼睛,暂时沉沦在这难得的惬意中,任凭女子的馨香包裹自己。
他想,能控制自己,就比如他幼年时养过一匹马,很是喜欢,恨不能同吃同睡,日日照料,但到了去读书习武的日子,再不舍他也可以离开它,不会沉迷。
半晌后,裴钰安觉得差不多了,便想让云郦停手,他睁开眼。
云郦问:“世子,是力道不合适吗?还是需要按按别的穴位?”
裴钰安顿了下:“就这样便好。”
云郦应声,继续将十指搁在裴钰安的脑袋上,力道合适的揉捏。
裴钰安重新闭上眼睛。
还是云郦估摸差不多了主动停下手,边收手云郦边看向裴钰安,眸子里的笑意都隐藏不住。
头脑清明,裴钰安心里那股不爽利也淡了,他活动着胳膊问:“今天有什么事?这么开心?”
云郦看着裴钰安,似乎肠胃不舒服,突然干呕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