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叔发的那个小论文火了, 起初他发在自己微博，根本没什么人看见。只有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两个赞，非常冷清。
但后来, 南叔的儿媳妇给点了赞。
大半夜的, 一瞬间爆发了不少点赞、评论和转发。
当时还是都是正向的, 很多人都说笔者的文笔太好了, 竟然将美食写得这么精彩，让人读起来就口水肆意。
南叔当时还是挺美的。
但昨晚不知道怎么回事, 突然就跳出来一大波网友, 疯狂转发，评论区也被带节奏。
甚至还有不少微博大v陆续转发, 声称程记美食店虚假宣传，没有新意。
若是这样也就罢了，不知道是什么“知情人士”开始透露, 这家店竟然是十二月二十日到二十三日举办的品尝大会主办地点。
——一个没什么名气, 店也才开了半年就承办品尝大会的小店。
网络上带着节奏，直指这家店不配, 虚假宣传，还有人公示出价位表, 尤其是养生汤和标价, 侧重地圈了出来。
顿时, 网络上骂声一片。
原本还算和谐的评论区, 前排全被一些带节奏的嘲讽给占了。
程芫华翻看着平板, 念着评论——
“哈哈哈，活久见, 一锅汤要9999, 请问里面是有人参还是灵芝？”
“我只知道品尝大会的, 这是美食协会主办的，三年一届，每次的承办方都是很有名气的大家传承，这种莫名其妙的小店……现在都虚假到这个程度了吗？”
“我先笑为敬，这明显是承办了品尝大会，然后在打广告呀！”
“哈哈，真当网友都是傻子，会看了推荐就去吃你家一万块一份的汤吗？”
“找工商局举报吧，这个定价是不是违规了。”
“博主广告费多少钱？分我一点呗？”
“我都怀疑那家店真的要举办品尝大会吗？还是只是他们放出宣传的虚假噱头。”
“呵呵，想开网红店营销过头了。”
……
徐秀婉等人听的很生气，程芫华倒是念得很淡定。
“这是什么呀！乱口黑帽子！”徐秀婉气哼哼地说。
刘全福：“这些人真是的，好东西这个价格有什么问题？他们是没有看见我们门口每天为了买养生汤等着的那些人！要真是不划算，为什么那么人求着想要买？”
杨林：“真过分！”
“这些人就是网路喷子！”刘全蓓抱着手机，已经在网上和黑子大战了。
郑婉是第一次见这些事情，她眼睛瞪大，看着程芫华膝盖上的平板，瞠目结舌：“这些人……怎么瞎说？”
她仿佛很不理解，为什么这些人这么不遵纪守法。
师玄混迹娱乐圈到底有些时间了，他反复看了看那些评论，又点开那些微博号，而后轻嗤一声：“这些人是瞎说，他们骂着南叔收钱办事，其实他们才是收钱办事的。”
“怎么说？”刘全福追问。
师玄缓缓吐出两个字：“水军。”
“有人在背后害芫华师父？！”刘全蓓手一顿，拔高声音。
程芫华挑了挑眉，声音冷了两分：“是有人害我，这是心里不平衡，还想着看能不能让我们失去这次承包品尝大会的资格。”
“又是你堂妹吗？”师玄问。
旁边，新来的郑婉低声询问堂妹是谁。
刘全蓓几句话就将程娇云的行为扒了个干干净净，郑婉更加瞠目结舌了。
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这是亲堂妹吗？
这和仇人也差不多吧！
程芫华翻看一些营销号的节奏，这里面不乏一些认证过的美食微博，这些人本就有不小的关注度，在很多不明真相的网友面前，就是权威认证。
于是，程芫华摇摇头：“最开始挑事的可能是程娇云，但是后面闹得这么大，推波助澜带节奏黑美食协会的，她还不行。”
程芫华心中有一个猜测，眼神变得冰冷。
程家酒楼。
程长东瞳孔震惊地放大，脸上带着不可置信，声音微颤：“这……这……”
程娇云看着网上的风向以及莫名其妙上的热搜，笑了，笑得非常灿烂：“哈哈哈，让她程芫华得罪人，看不过去的人不止我一个人呀！”
程长东还有几分迟疑：“那这样的话……你堂姐的店会不会受很大的影响？”
程娇云声音冰冷：“我最开始就没想她的店不受影响继续开下去，要是真的不能开品尝大会，或者不能开店了，我做梦都要笑死的！”
“娇云……这会不会太绝了？”
程娇云眼神犀利：“爸，我要是不这么做，程芫华以后名气越来越大，她没有拿到程家酒楼的继承权，难保心里不恨我们。等她名气大了，咱们程家酒楼还不得被她挤兑得在白阳市开不下去？”
程长东眼神一边，立刻不再说话。
程家酒楼要是在白阳市开不下去了，那他们家还如何能够保持现在的生活水平？
所以……
只能程记美食店开不下去了！
事实上，程记美食店并没有开不下去。
网络上的风波一点也没有影响到店里的生意，毕竟但凡吃过程记美食店东西的人，对网上的风波都是不屑一顾。
他们不仅没有不来吃饭，反而听到程记美食店要承办品尝大会，疯抢位置，生怕以后位置比现在还难抢。
现在虽然也是秒空，但几千人秒和几十万人秒，那不是一个概念。
因此，程记美食店门口守着的人也越来越多。
外面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小型的活动中心，村里又开了两家民宿，价格都非常低廉。
甚至还有人开了饭店，不过……味道就只是勉强能吃了。
“这次应该是我给你们惹了麻烦，今天咱们协会一些人找上来，话里话外都是程记美食店不配举办品尝大会。看来这次事件背后的推手，肯定和鼎御有关！”电话里，南叔声音带着愤怒。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鼎御不仅没有放弃，竟然还对着程芫华这边出手了。
“三年一届，鼎御的野心不浅，肯定不愿意再多等三年的。”程芫华摇摇头。
看他们那恨不得立刻就霸占整个市场的架势，显然不是有耐心的人。
南叔有些不好意思，声音羞愧：“都怪我，如果不是我非要你承办的话，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事情了……”
程芫华野心不大，当初也一点不想承办这样的活动。
如果不承办，就肯定没有这样的事情。
程芫华摇摇头，声音带着无奈：“南叔你道什么歉，我和鼎御过不去，能让他们不痛快，我肯定要接手的。”
鼎御当初将程老爷子气病，他们那样的阴险行为，程芫华相当不齿。
再加上对方这些年对美食行业的破坏行为，程芫华肯定不会让品尝大会落到他们头上的。
唇亡齿寒，所有传统厨子都不会想要鼎御挤压拥有传承酒楼的生存空间。
南叔便不再追着道歉，又说：“这次的话，我让刘锦荣他们帮你正正名，再花点钱压一下热度，目前只能够这么处理。”
破财免灾，只有这个办法。
但程芫华轻笑一声：“我是拿了些钱出来，但我不准备用来破财免灾，这钱我另有他用，鼎御做出这样的事情，我不会这么算了。”
南叔有些好奇，但程芫华再没有多说。
而与此同时，一个记者正坐上飞机，带上助手，不远万里赶来。
“王记，我们为什么要去程记美食店呀？”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虽然网上都说他们黑和造假，但是我们不亲自去看看，怎么能够掌握一手又正确的新闻呢？”
“哦……”
“小东，我给你说，咱们做记者的掌握了发言权，但就是因为有太多蛀虫，使得我们这个行业总被人黑。我王衡立足于新闻界的根本就是说真话，信奉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王记！你真厉害！”
“嘿嘿嘿，一般。”
“这些键盘侠，戾气太特么重了，看我现在怎么骂死他们！！”身经百战的刘全蓓看着那些嘲讽的话，气得瞪大眼睛。
而后，拿出平板，手机，两端都不断切换号码，五六个小号同时上场，和那些收钱的水军一场疯狂撕逼。
水军和脑残粉，都是同样身经百战的人，斗起来是天雷地火。
师玄坐在旁边，和刘全福一起，用一种膜拜的方式看着刘全蓓。
郑婉一脸茫然地看着。
自从她来到程记美食店以后，日子忙忙碌碌，红红火火的，时不时刷个下限，经常都有热闹可以看。
当然，她更多的还是和现在一样的茫然。
“靠！这大爷是个狠角色呀！”刘全蓓大骂一声，而后将平板扔给郑婉，“郑姐，帮我骂一下，我这边要全神贯注的和这个打字机吵，这丫打字太快了！你帮我和这几个人吵一下！”
郑婉：“……”
她试探着问：“我……应该做什么？”
刘全蓓手上疯狂打字，口中说着：“骂那个傻逼没见识就行了！”
郑婉：“……”
她哪里会骂人，作为荣夫人的这些年，因为没有背景，也不是大家庭出来的，就格外注意身份，除了……除了单方面和荣先生争吵外，就没有和任何人吵过架。
别人也不会和她吵架。
郑婉还真不会骂人，但是想到这是刘全蓓交给她的任务，于是，慢吞吞打出一行字——
【《诗经相鼠》——“相鼠有皮，人而无议！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拿着手机刚刚打出一连串问候刘全蓓祖宗十八代文字的水军看到回复，愣了一下，随即——缓缓在脑袋打出一个“？”。
水军：“？？？？？”欺负老子小学毕业哦！
举报了举报了！
妈滴生气气！
刘全蓓正骂得认真，旁边，郑婉把平板递出来：“这是……怎么了？”
刘全蓓：“……没事，换个号继续！”
郑婉纠结的点点头，而后，用新号给另一个水军回复——
【曹雪芹《红楼梦》——“行为不通世俗，顽劣怕读文章。”】
又一个水军缓缓打出“？”……
刘全蓓也终于战斗胜利，她将手机一放，笑了：“妈的跟我斗，老娘当年为玄子大战黑子三天三夜的时候，你丫还没有接到活儿干！”
师玄咽咽口水，一双大眼睛带着震惊地看着那个头可爱少女，实在难以想象，“老娘”两个字是从她口中吐出来的。
“又这样了……”郑婉将平板伸到刘全蓓面前，颇有些不好意思。
她实在不会骂人，只能骂得文雅点了。
刘全蓓：“……”
她接过平板，摆摆手：“没、事！我还攒了好几个小号，十几个号可以随便切！”
刘全福忍不住问：“你咋这么多小号？”
师玄也看着她，心里隐隐有个答案。
刘全蓓脸颊微微一红，才发现自己刚刚在偶像面前暴露了什么。
她嘴角笑容僵硬，颇有些尴尬：“那个……那个玄子以前黑粉多，我们……不止我一个人这样的，我们官方反黑，都是身经百战的！”
刘全蓓声音有些急促：“我平时真不是这样的！我其实很温柔！”
刘全福：“……”
他缓缓竖起大拇指。
师玄眼神有些呆滞，没说话。
他曾经的辉煌是依靠着粉丝的，他的成功和光鲜亮丽背后，还有他们，熬着夜、切着号为自己打榜、投票、反黑。
那个时候，他被全世界背叛，受不了伤痛就默默消失了。
而那些惦记着他们的人，却还在坚持着寻找他。
他被信赖的父亲、经纪人、公司背叛，却又背叛了粉丝。
师玄当初从未想过自己消失对那些珍爱自己的粉丝，又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刘全蓓只是这些粉丝中的一员，还有无数个他们。
甚至现在……他们依旧不知道他的消息。
师玄抿了抿唇，而后，对刘全蓓说：“把你的平板借我用一下吧。”
“哦哦哦……”刘全蓓愣愣地交给他。
师玄自从离开以后，就一直没有碰通讯工具，或许他潜意识里其实是自责的，所以他不敢去面对粉丝，像个懦夫一样逃避着。
那些为他付出时间、精力、金钱的粉丝们，都是他对不起的人。
师玄登录自己的小号，而后带了程记美食店的话题，写下——
【程记美食店比所有人想象中还要更好，我在这儿获得了新生，我敢保证，这儿的菜都是物超所值的。但凡吃过的，就没有人会不喜欢。我来程记吃饭之前，患有严重抑郁症，当时我已经觉得活下去没有意义了，早就想一走了之。若不是在程记美食店找到了世间还有留恋的东西，或许，我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
师玄点击了发送，他想，或许他要去买一个手机了。
等他抬头的时候，刘全蓓站在旁边，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我的崽崽！！妈妈差点就失去你了！！”
刘全蓓对着师玄大喊一声，她没有注意到，郑婉陡然间变了的脸色。
师玄：“……”崽活得很好……
师玄的微博发出去后，就开始有人嘲讽他——
“呵呵，营销号为了钱什么都发！”
“哈哈哈哈！大家快来看，他说他的抑郁症被程记美食店治好了？！哈哈哈！！”
“哈哈哈，傻逼吧，编瞎话也说点靠谱的吧，你咋不说吃了原地飞升？”
“你可别洗了，越说我越觉得那家店为了当网红店，营销炒作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看这个说法，博主还是程记美食店的人？肯定是员工的号，老板也有可能，扒了博主！”
“扒了博主也不认识呀23333！”
……
这些人又是一片嘲讽。
“师父，我们到底怎么办呀？”刘全福很担心。
虽然店里生意是不会受影响的，但看到网上骂声一片，他们心里还是很不痛快。
程芫华正抱着电脑敲打，手没停。
过了十几秒，她才倾斜了电脑，点了点下巴：“啰，看看这个。”
刘全福等人赶紧过来，看过去。
上面，是程芫华在官博编辑微博——
【鉴于近期网络上突然出现大量辱骂、恶意揣测我们程记美食店的人，所有捏造事实，造谣带节奏的大v，程记美食店将对其进行追责。
同时，因为店小，每餐的餐位都是网络预订，并不准备扩大规模，所以更多的顾客我们店里也接待不了。品尝大会是美食协会的会长亲自定下我们的，届时会邀请各地美食大家品尝，同时网络抽取十人当日亲自品尝。
经与美食协会商量，品尝大会采用全程直播的模式。如再有造谣生事，程记美食店将追究责任与索赔。】
“这……有用吗？”刘全福茫然地问道。
叶予昭点点头：“有用，既然要质疑，那就用直播说话。往届办了不少品尝大会都没有直播，很多人对品尝大会都很好奇，程记美食店敢直播，说明有底气。”
大多数普罗大众其实一般是吃不到这些传统、经典的菜的，但不代表他们不好奇。
“程老板，我把广叶集团的法务部暂时给你用，至少能帮你发律师函，让那些人收敛些。”叶予昭看向程芫华。
程芫华有些迟疑：“会不会太麻烦他们了？”
叶予昭满不在乎，摇摇头：“没事，反正他们都是领着广叶一份工资的。”
“那谢谢你！回头让他们帮忙发律师函，现在不着急。”程芫华笑容灿烂。
叶予昭皱眉：“你还准备闹大吗？”
他顿了顿，又补了句：“你发了这个微博，做推手的鼎御肯定是不会放弃的。”
鼎御不会放弃，还会继续拉踩他们，这件事还有的闹。
程芫华眼里突然闪过狡黠：“不怕，我还就怕他们放弃了！”
既然敢对程记美食店出手，就要做好手被剁了的准备！
“王记，这个地方也太偏了，怎么还没有到呀！”助理哀嚎，压低声音。
王记者看了看地图，说：“还有二十分钟左右，不着急。”
“这小破店开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能有人去吃？”助理耷拉着脑袋，“我现在是相信程记美食店说的实话，他们真没有出去宣传，这样的地方，宣传了也没啥用！”
王记看他一眼，无奈地摇摇头：“你又忘记我说得了，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王记！你可是记者中的高手呀！怎么总是采访这么些小破事，就凭你的本事，在哪儿都是混得非常好的呀。”助理忍不住抱怨。
王记者是真的牛逼，做了这么多年的记者，那本事是杠杠的！
偏偏就喜欢在网上八卦，八卦完了就出去采访一些小破事。
王记嗤笑一声：“我就喜欢。”
他顿了顿，又说：“再说也不是小事，那家要是真的在网上虚假宣传，东西卖得奇贵无比，那我就算是打假了。要是别人带节奏陷害，我也算做了好事，是不是很有意义？”
“……”
助理看着他那张老脸，忍不住戳穿他：“你就是想要看热闹！”
“嘿嘿嘿，你咋这么聪明呀！”
“……”
车子就在王记嬉皮笑脸、助理面露无奈的眼神中到了目的地。
这个点正好是晚餐时间。
两人计划的很好，到了就正好吃饭，尝尝这家店到底是不是所谓的绝味。
然而……
“怎么这么多人？”助理惊呆了。
王记也狠狠惊了一下。
“这是……”这些人都在这儿干嘛？！
他把相机一藏，带着小助理笑嘻嘻上前和人打招呼：“喂，您好，我可以请问一下，您这是在排队吗？”
那人一脸诧异：“排什么队？我们没有抢到餐位，刚刚抢到餐位的已经验票进去了。”
王记：“？？？”
纵是王记见多识广，也懵逼了。
他问：“那你怎么在这儿站着等？”
不是没有抢到位置吗……
那怎么不回去？
那人：“哦，你说这个呀。我们也是来碰碰运气，看有没有哪桌客人没有来，或者哪桌客人人少，可以带着我们进去！唉，今天运气不太好，希望今晚放票的时候，可以欧气一点！”
这人说的相当激动。
王记听完，缓缓打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