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瞳一晚上都没睡。
她是真的睡不着, 一闭上眼，眼前就开始放电影一样呈现洛舟刚才说的所有话，他的脸格外清晰, 他的声音像是360立体环声, 一遍又一遍，观影体验极佳。
什么情哥哥情妹妹，还把她狠狠夸了一通。
虽然, 除了跟她扯皮, 洛舟所有话都说的拐弯抹角, 也并没有一句直接的告白。
但是。
这就是在讲“我喜欢你”吧？
是吧是吧是吧是吧是吧？？
初瞳一直知道自己记忆力好，但现在更加深刻的体会到了这点，洛舟那句“情哥哥单方面想要追求情妹妹”已经不知道在脑海里循环播放多少次了。
她想一次，就开始心跳加速, 止不住的想，在床上翻来滚去，反正没人看见, 脸埋进枕头里，裹着被子把自己扭成麻花，激动之情无处释放。
到凌晨两点钟还毫无睡意。
实在太过激动, 初瞳甚至翻出手机认真百度长时间心跳过快会怎样。拇指医生、399医生等都说了一大堆围绕着心脏的病名，总之心脏病变。于是她又做了好几次深呼吸, 为了不让自己一直想着某人, 便打开了微信。
先刷朋友圈, 发现三小时前杜优容更新了动态, 一共两张照片, 一张晒美食，一张晒了在全身镜前她和她男朋友的照片。
既然是三小时前, 那应该睡了吧。
初瞳原本也只是想要转移一下注意力，她打算打字给杜优容说一下全过程，毕竟是这么久以来在感情之路上开导安慰她的人。等明早起床，杜优容自然就能看到。
tong：【容容，他跟我告白了】
打出后面那六个字的时候，初瞳敲屏幕的速度很慢，唇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
有容乃大：【？】
没曾想，她竟然秒回了。
初瞳愣了，打字问：【……你为什么还没睡】
有容乃大：【我最近不是跟我对象出去旅游了么，刚才呢做了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又洗了个澡，这不，睡前再看一眼手机。】
初瞳：“………”
tong：【/强】
有容乃大催促她：【快说，你之前那句话什么意思啊？是洛舟和你告白了？】
tong：【……你怎么知道】
有容乃大：【我能不知道？别人跟你告白你啥时候跟我汇报过？这还不明显么？】
这倒也是。
初瞳在校园里不经常自己行动，基本身边都有室友在，大家也是在她旁边见证了不少告白现场。
就算是单独行动被告白或者搭讪，因为被告白这件事从她初中开始就时有发生，初瞳向来都不当回事，在她看来，就跟鞋带开了一样，完全不值得一提。
有容乃大：【我在想，我现在该说啥呢，恭喜我们小仙女拿下男神？】
tong：【……为什么你一点都不惊讶啊/疑惑/疑惑】
如果不是他身上确实没有酒味，初瞳都怀疑他喝了假酒。
有容乃大没打字回复，直接发过来一条语音。
“我为什么要惊讶？你想想我之前每次都跟你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分析的？姐姐我不是早就猜到了么，这告白不是直接在我的预料之中？”
“……”
tong：【/强/强/强】
“然后呢？告白说了，然后现在是在一起了么？”杜优容停顿了一下，“我跟你说，暧昧是最短暂也最美好的时候，能多暧昧一会就多暧昧一会，更何况，你喜欢他这都多少年了，不吊着点儿他我这个旁观者都觉得不得劲。”
初瞳老实回答：【没在一起，他也没问我，我们说了几句之后我爸妈他们就回家了，我就回房间了。】
杜优容：“那就按照我说的那么办，就吊――”
就到这里，语音奇怪的断掉了。
接着，她改发文字。
有容乃大：【呀，我男票洗完澡回来了，宝贝我先睡了，你今晚就自个儿狂欢吧昂～/飞吻】
初瞳：“…………”
狂欢……也没什么好狂欢的。
虽然精神仍然亢奋，但是身体说它累了。
初瞳趴在床上又发了十几分钟的呆，跟杜优容转移注意力告一段落，她最后又爬起来，用游戏转移注意力。
一晚上打了十把只输了一把，游戏耗费体力精力，打完之后五点多，初瞳已经有了困倦的感觉，关了游戏倒头就睡，一直眯到了早饭前。
可能是因为每天的生物钟都很固定，早上七点半，她很神奇的睁开了眼，没过几分钟，便听到敲门声，以及二哥叫自己下楼吃饭的声音。
其实直接装作没听见，也不会怎么样，不吃一顿早饭也就会被爸妈责怪两句罢了，
但初瞳又想了想，被爸妈说两句算不得什么，可是如果昨晚洛舟给她告白，自己今早直接赖床，那岂不是直接告诉了他自己兴奋的觉都没睡？
不行。
初瞳睡了两个小时，就这么凭借着毅力下了床。
洗漱的时候她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自己，因为皮肤薄又白，熬夜熬出来的青色分外明显的聚集在眼下，这幅样子下楼，一定会被看出来昨晚一宿没睡。
初瞳在家的时候从来不化妆，今天例外。
用遮瑕将黑眼圈遮盖的彻彻底底，这才放心下楼。
除了她以外，都整整齐齐坐在餐桌上，初瞳一来就发现，给自己剩下的座位又是在洛舟旁边。
“瞳瞳来啦，快来快来，坐在你洛舟哥旁边就行。”初母说。
她默不作声的走过去坐下。
耳边立刻传来身边他的声音：“早啊。”
“……”
“昨晚睡的挺好？”
洛舟眼神清明，在她家住的这几天似乎他都没怎么赖床熬夜，看起来精神不错，清晨的说话声音也格外养耳。
虽然遮瑕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但还是担心他会看出来，初瞳垂下眼睛说：“嗯。”
到这里，对话都还很正常，问候也是官场的洛舟式问候。
一直到初瞳拿起一旁的牛奶喝了口，听到他问：
“不激动？”
“？”初瞳一愣：“我激动什么？”
“你说呢？”他似笑非笑，压低声音：“昨晚上楼之前跟你说的话都忘了？”
不仅没忘我还背过了。
但这当然不能说，初瞳摇了摇头：“我又没喝酒又没失忆，怎么会忘啊。”
“那――”
洛舟这下没说完，便被餐桌另一端的初母打断：“诶，你们俩，别光聊不吃东西啊。”
初父看着两人笑：“连这次感情是真比以前好啊，我记得瞳瞳小时候天天就想着跟在洛舟旁边，这会儿给你俩安排在一起，开心了？”
“……”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提到曾经的黑历史，初瞳还没说话，有人倒是很开心。
洛舟替她回答：“嗯，开心了。”
餐桌上瞬间响起笑声。
这个梗过去之后，初父似乎也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没有再提，很快就跟初母随意聊起了别的话题。
“……林家哪个姑娘跟咱们瞳瞳一样大，学的美术，那天问我咱们闺女水平怎么样，我就说了瞳瞳读的计算机，结果那小姑娘还问，咱们为什么让她去读这专业。”
这话一出，二哥不乐意了：“什么玩意，一个画画的学生还管人家选什么专业？家住印度洋是吧？”
“就是。”洛舟也接过话来，“当年，我也差点选了这个专业。”
这话让初瞳蓦的一愣。
她想起，当年洛舟总是在外面院子里晒太阳，每次脸上都盖着一本编程书。
初瞳那时候就问过他，哥哥，你是不是很喜欢搞电脑，那你大学也要学电脑吗。
洛舟当时笑了笑：“喜欢有什么用，我妹不可能管公司，我家就只有我，最后还不是报的金融。”
他虽然一般时候笑容多数都是用来嘲讽，但那次的嘲讽却有些不同。
有种无奈，还有种不甘心，像是挣扎过最后却变得无所谓的样子。
受他影响，也因为好奇，她从书店买了好几本编程进阶书，的确有趣。后来初瞳报考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填了A大计算机系，提交之后，又想到了那天的洛舟。
“叔叔阿姨之前不是担心她，学这个会秃么，”洛舟的声音把初瞳思绪拉回来，他淡笑看了她一眼，笑容里带着调侃，“这不是也没秃？还更漂亮了。”
“……”
初瞳一脸错愕的对上他的视线，大概三秒后才挪开。
为了不让别人看出异样，她直接低下头喝粥。
二哥初俞觉得奇怪，直截了当问洛舟：“你这次过来这边，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样了啊。”
洛舟：“什么不一样？”
“对我妹啊，”二哥笑嘻嘻的，“以前不是见缝插针的怼么，现在改行做温柔好哥哥了？”
“……”
话到此处，初瞳简直心虚到爆炸。
明明谁都不知道，明明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可是昨晚说破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在众人面前像是有了秘密，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知道的秘密。
还挺甜蜜，挺刺激。
一上午，初瞳还是没有困的感觉，大家出去上班的上班，该干嘛干嘛，她无聊的坐在客厅玩猫玩手机，顺带跟杜优容打了通电话，仔细讲完了昨晚没顾及到的细节。
她真正有了困意，是在午饭之后。
今天，中午回来吃午饭的只有洛舟一人，其他人都有事外出，初瞳想到早上那场时不时就令人窒息的早餐，原本是松了一口气的。
没想到她这口气松的太早了。
“瞳瞳，昨晚的事情还记得吗？”
“……记得啊。”
“你今天对我的态度是不是有点冷淡？嗯？昨晚不是说好了，要给我个机会的？”
“我没――”
“没说？你确定你要当场反悔？”
“……”
“还是说，对我的态度根本没冷淡，你只是……害羞了？”
“……”
洛舟坐在她对面，差不多是从开头一直说到最后，说的还全都是角度刁钻，难回复，还带着浓浓的暧昧意味。
初瞳能回的就回，不能回的就装聋作哑。
总算吃完午饭，她一直亢奋的状态终于停止，正常的疲倦瞬间涌上全身，跟洛舟说了声便上楼回房间睡觉。
实在太困，一气睡到天黑。
再睁眼的时候是晚上六点。
初瞳边揉眼睛边下楼，到最后一节台阶的时候，才看到面前正站着洛舟。
他跟上午换了身衣服，身上一股凉气，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
初瞳眨眨眼，不管怎么说，叫人这个基本礼貌还是得有：“洛舟哥。”
“你刚睡醒？”
“嗯。”
洛舟对她笑了笑，眉眼有种说不出的帅气：“你确定，你昨晚睡得好？”
“？”
初瞳刚醒，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一愣：“你说什么呢……”
洛舟单手放在楼梯扶手上，语声慵懒，似笑非笑道：“从吃了午饭上楼睡觉，阿姨说你中间就没下来过，午觉能一觉睡到晚饭？”
话里话外，就像是在暗示“嗯，我知道你昨晚没睡好了呢”一样。
不得不说，这人有时候真是贱兮兮的。
他说的没错，但初瞳就是不想承认。
她当即驳回去：“为什么不能？白阿姨说过，你放假的时候都是直接睡到下午才起呢。”
洛舟没有再和她回嘴。
此时此刻，客厅里没有开大灯，落日余晖从落地窗照进来，洛舟高挺的鼻梁像是笔直的分割线，他的脸半明半暗，看起来格外漂亮，有艺术感。
较为昏暗的环境下，他的眼神显得格外深邃，眼尾狭长带着微微的弧度。
初瞳被盯的耳根发热。
下一秒，他突然抬手，摸上她的发顶：“以后不要熬夜了。”
“下次，睡不着可以告诉我，”洛舟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得到的音量道，“给哥哥打电话，哥哥哄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