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 傅蓝屿的直觉没有错, 确实有人在跟踪他们。
对方发现书房的提示被毁掉了,于是决定潜伏在他们房间附近, 趁他们夜间出行, 一路尾随, 直接抢夺线索。
那个人是兰兰。
只不过兰兰挺聪明,没单枪匹马自己来,而是找到了盟友。
她的盟友,是住在一个屋的眼镜女和卷发男。
“你看,我就说这对狗男女狡猾吧?”兰兰往前走了几步, 指着两人道,“私吞提示, 深更半夜悄悄解谜, 我要是不叫上你们, 估计你们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眼镜女和卷发男对视一眼, 很微妙地保持了沉默。
傅蓝屿看她的眼神像在看智障:“什么叫私吞提示?这是个竞争游戏,难道我还要把提示公布出来,号召大家都来一起商量?”
“没关系, 反正我们都已经找到这了,感谢你这盏指路明灯。”兰兰的表情,得意与仇恨交织,语调极尽讽刺,“早发现提示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要被我们杀掉?贱人, 你该去地底下给我男朋友好好赔罪。”
“抱歉,我跟你男朋友不熟,而且看你男朋友是个急脾气,在黄泉路上应该也走得挺快的——你死后也未必能遇上他了。”
兰兰怒道:“你给我闭嘴!”
傅蓝屿慢条斯理挪动脚步,站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很自然地开口。
“你和这两位玩家结盟了?”
“是又怎么样?”
“你对人家有什么利用价值,能确保结盟稳固吗?”
兰兰冷笑:“除了你们俩,我是唯一知道昨晚尸体提示的人,更何况我是一个人,跟谁结盟都不影响三人存活的规则,是最合适的选择了。”
“哦,是吗?”
“笑话,莫非你还能想出第二种可能性?”
傅蓝屿单手负于身后,暗中给乔云铮手势示意,她眉梢微挑,语气里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从容感。
“当然会有第二种可能性,比如……”
话音未落,她蓦然间欺身上前,在所有人反应过来的前一秒,揪着领子果断把兰兰甩向乔云铮一侧。
乔云铮立刻卡住兰兰的脖子,另一只手将她双臂反剪到背后,避免她过度挣扎。
他低声笑道:“比如杀了你,永远杜绝第一种可能性。”
眼镜女和卷发男有点慌,两人下意识要过来救兰兰,然而傅蓝屿并没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她反手从腰间拔出那柄匕首,出招凌厉,瞬间扎进了兰兰的心脏。
一切都发生在片刻之间。
该干脆利落的时候,就不要拖泥带水。
“我不喜欢杀人,在白天通常更不会动手。”她将刀柄旋转后抽离,冷声道,“不过我后悔了,其实我今早就该解决你的,免得你不自量力。”
兰兰圆睁双眼,临死前仍满含不甘之色,浑身抽搐两下,就这么断了气。
乔云铮松手,很随意把她的尸体推到了一边。
“真遗憾,现在知道线索提示的玩家,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这位兰兰小姐,肯定没把完整的那句诗告诉你们。”傅蓝屿淡声接口,“让我猜猜,她是提了条件,等杀了我俩之后再分享提示,免得你们中途变卦,对吧?”
“……”
眼镜女和卷发男不说话,算是默认。
“那我们来聊聊吧,二位来都来了,打算怎么着啊?”傅蓝屿继续自己的思路,“恕我直言,不要想着先杀我们再慢慢试机关,里面这扇墙壁是空心的,你们可以去敲一敲验证。都是老玩家了,该了解这游戏的规律,这种机关大多只有一次机会,万一试错了,说不定会横尸当场,请谨慎为妙。”
场面主动权交替,气氛一时尴尬。
卷发男权衡利弊,思忖许久,终是振作精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刚刚是一场误会,这位小姐把我俩引到这来,说一定会让我俩看到她合作的诚意,我们这才来的——我们并没有想杀你们,只是对线索感兴趣罢了。”
眼镜女闻言,也连忙点头称是:“没错,我们真没恶意,但话又说回来,我们到底是来了一趟,总不能空手而回,两位应该不至于在这跟我们动手吧?”
“我们一向崇尚和平谈判,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付诸武力。”傅蓝屿道,“我们不介意先四人结盟,等线索都收集得差不多了,再送另外两位玩家上路——毕竟四分之三的存活率,总比二分之一高多了,你们觉得呢?”
“我觉得可以。”卷发男表示赞同,“咱们四个先战略性合作,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眼镜女伸出手去,和傅蓝屿握了一下,这就算暂时结盟了。
“好。”傅蓝屿将匕首交到乔云铮手里,自己则转过身去,走向墙边的木制机关,“那我们就一起来看看,这面墙后究竟有什么。”
她从怀里取出那两枚金属物件,托在掌心端详。
目前看来,这形状奇特的东西,恰好能与机关文字上方的四个小孔相吻合。
问题是,要嵌入哪两个文字,才是正确答案?
答案要从鬼夫人留下的那句诗里找。
——风里去又来,峰前雁行斜。
她回眸看向乔云铮,见乔云铮背对着另两名玩家,正无声用口型示意:凤仙。
很好,和她想法一致。
风里去又来,将“风”字里面的一撇一点,换成“又”,是“凤”字;
峰前雁行斜,“峰”字的前面是“山”,大雁多以“人”字形飞翔,可拼成一个“仙”字。
凤仙。
她用身体遮住机关,很隐蔽的,将金属钥匙分别嵌进凤仙二字的方格里,半晌只听接连两声“咔嗒”轻响,其中一座瓷器架,开始缓缓朝旁侧移动,露出了墙后的另一方天地。
有一行石梯延伸而下,通往地底的密室,两边空间狭窄,仅能容一人通过。
但傅蓝屿并未直接进入,她退后两步,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机关我已经打开了,为公平起见,两位也该先行探路,以示诚意。”
“……我可以探路,没问题。”卷毛男说,“可我俩走在前面,恐怕无法保证你们不会偷袭。”
“这好办。”乔云铮悠然回答,“你先走,我在你后面,你的同伴第三位,我的同伴第四位,这样大家都能互相监督制约。”
大家都没意见,于是提议生效,四人重新排队,按顺序依次走下石梯。
石梯并不算长,转个弯就踩到了平地,墙壁灰尘斑驳,落满蛛网,看起来是许久没人来过了。
尽头有扇木门,木门分左右两部分,可通过铁制门环拉开。
……重要的是,当卷发男将右侧木门拉开一点点之后,他发现了个很严峻的问题。
“各位,这好像是门中门的设计,我们必须出两人同时拉门,否则里面那扇石门就会落下来。”
但凡左右两侧有任何一人放手,石门当即下落,留在密室里的人就会被活活困死,或者被机关搞死。
眼镜女细声细气地说:“那我们双方各出一人拉门,其余两人进去找线索。”
这是最靠谱的主意,毕竟双方互相都不信任,不可能出现一方全部在外面,一方全部在里面的情况。
因为外面的人担心里面的人谎报线索,里面的人担心外面的人故意落门。
“傅小姐。”乔云铮从容示意,“你来拉门。”
相比于未知的密室内部,留在外面的安全系数要更高一些。
卷发男看了眼镜女一眼,神色迟疑。
这俩人属于临时组建的搭档,彼此间的信任感尚未建立起来,想要安全,又怕对方临阵倒戈,总之是左右为难。
“那你在外面拉门吧。”眼镜女主动开口,“我进去找线索,放心,咱俩就住一间屋子里,我所有行动都在你眼皮子底下,你还怕我搞小动作吗?”
她声音仍旧文文静静的,越是如此,倒教卷发男有点不好意思。
他笑了笑:“行,那你自己当心点。”
“好的。”
就这样,傅蓝屿和卷发男一左一右,握住铁制门环,分别用力拉开了两侧的木门。
木门与地面摩擦,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而后内部密室的全貌,就展现在了另外两人面前。
乔云铮镇定自若地走了进去,眼镜女紧随其后。
外面一时就只剩下了两个人,傅蓝屿抬眸,恰与卷发男对视。
她从对方眼底读出了一丝考量的意味,平静反问:“先生,想什么呢?不妨直说。”
卷发男眉眼弯弯,笑得依然很有亲和力,通常而言,这种善良亲切的面相,最具欺骗性。
他说:“傅小姐,是该这么称呼你吧?”
“都可以,随意。”
“傅小姐,你跟你的搭档似乎很熟悉,是早就认识了?”
“进游戏才认识的。”傅蓝屿冷静答道,“我俩抽签失败,同屋的玩家都死了,你们都自动组队,我俩当然只能抱团取暖。”
“既然是刚认识的,也就是说和谁搭档都无所谓了?有想过换掉他吗?”
“……怎么换?”
“你想啊。”卷发男谆谆善诱,“如果我们先骗他们说出线索,再放弃这道门,把他们两人困在里面,就相当于同时除去了两名竞争对手——那么,我们还是稳操四分之三的存活率,并不吃亏。”
说得有理,并不吃亏。
傅蓝屿也笑了,只是不常笑的她,这么轻描淡写地一笑,莫名就让人有种压迫感。
她问他:“大家都是白金老手了,你以为谁是省油的灯?不如我替你试试。”
说完,她故意提高音量,拖长了调子冲密室里喊。
“乔先生,找到什么线索了,说出来我们讨论一下?”
半晌,里面传来乔云铮含笑的声音。
“抱歉啊傅小姐,什么时候等我走出这间密室了,线索才能说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