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漾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徐南烨吃完了一串鸡中翅。
她点的外卖,她选的东西,凭什么就因为外卖收件称呼的玩笑拱手让人。
褚漾决定奋起反抗。
在徐南烨又拿起一串鸡腿时,褚漾眼疾手快,半站起身伸手朝鸡腿猛地出击。
男人似乎早有防备,抬起胳膊,褚漾抓在了他的手肘上。
褚漾又用另只手去抓。
徐南烨眯眸,环住她的腰,往下一按,褚漾重心不稳,倒在了他身上。
要说老变态劲儿也是挺大的,她这么大个人忽然坐在腿上,居然连动都不动一下。
腰被紧紧扣住,褚漾甩了甩腿也徒劳。
她抗议:“给我吃。”
徐南烨神色淡淡:“不给。”
褚漾哼哼,看着近在咫尺的鸡腿,伸手张嘴咬了过去。
徐南烨又拿远了鸡腿,轻轻在她腰上挠了挠。
褚漾呀了声,不安的动了动屁股,愈战愈勇,誓要把那块鸡腿吃到嘴里。
像一只为了食物不断往主人身上攀登磨蹭的小猫。
徐南烨看她越抢越起劲,渐渐也跟着上起心来。
看她徒劳无功,鼓着嘴生闷气,他低低笑出了声,捏住她的鼻子,有些无可奈何:“傻瓜,桌上还有那么多,非要抢我手里的?”
褚漾:“……”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她玩累了,徐南烨没跟她再继续纠缠,低头咬了口鸡腿。
鸡腿的嫩香与孜然味忽然被放大数倍,热气争相从咬下鸡腿肉的那片区域蒸腾出来。
太香了。
褚漾攀住他的肩膀,啊呜一声咬了上去。
因为里头太烫,她的五官瞬间扭曲,但牙齿仍旧紧紧地黏在肉上不肯放弃。
鸡腿一边被啃了一口,徐南烨吃的斯文,褚漾吃的豪迈。
两边不对称,形状显得很丑,褚漾呼呼了两声,三两口吞下了鸡腿肉。
徐南烨忽然叫她:“漾漾。”
褚漾以为他要教训自己,又赶紧抓紧时间咬了口鸡腿。
“把收货人姓名改了。”
“啊?”褚漾一时没反应过来,等知道他说什么后又心虚的摸摸鼻尖:“我们学校很多人这么起名的来着,我跟风而已。”
徐南烨没说话,眼神也没有从她脸上挪开。
褚漾啊啊两声,敷衍道:“嗯,改,吃完就改。”
男人也没在意她的态度,将鸡腿还给了褚漾,自己起身打算去洗手间再刷个牙。
褚漾在身后喊他:“你不吃了啊?”
“不敢跟你抢,”徐南烨扬眉,语气慵懒,“怕饿着你,把我也吃了。”
“谁要吃你啊……”
小型的四方餐桌前转眼就只剩下褚漾一个人,和没人跟她抢食的烧烤。
她啃着鸡腿,忽然间索然无味,完全没了刚刚的食欲。
工作日在学校跟室友一日三餐,周末回父母家吃饭,她习惯了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就算食不言,但总能聊上几句。
她好像从来没跟徐南烨单独吃过饭,连他的用餐习惯都不知道。
不知道他吃饭的时候是沉默为金,还是聊聊家常。
褚漾没吃完,将外卖盒收好,悄悄走进了洗手间。
银框眼镜被摆放在盥洗池边上,镜片上沾了点水,徐南烨正弯腰就着水龙头洗脸。
洗好后甩了甩头,褚漾站他旁边不小心被溅到,低呼着退开了几步。
徐南烨感受到她的存在,侧头轻声问她:“要刷牙?”
难得没有眼镜挡脸,他的眼睫湿漉漉的,一小撮一小撮的搭在眼皮上,头顶上的暖色灯光打下来,遮住了他好看的浅色眼眸。
嘴唇边的水珠摇摇欲坠,被他浅粉的唇色侵染成桃子的颜色,面庞像是半点瑕疵都不见的冰种翡翠,温润而又出尘。
褚漾呆呆点头:“嗯。”
“稍等。”
男人捏了捏鼻子,用湿巾擦脸,又拿起手边的剃须刀,退后几步将空间让给她,自己则对着镜子剃须。
应该是有些看不清了,徐南烨眯起眼睛。
褚漾拿起眼镜,用干燥的纸巾擦去上面的水渍后递给他。
徐南烨挑眉,仍握着剃须刀的把手部位,朝她弯了弯腰。
褚漾将镜腿张开,帮他戴了上去。
“谢谢。”
他们的动作自然而又熟练,就像是在一起生活了很久的夫妻。
却又总是充斥着客套的“谢谢”,让人觉得距离又莫名的被拉远。
结婚前,褚漾问过他,要不要拟一份契约书,就像是电视剧里常演的那种。
比如不能闯进对方的私人空间,两人虽然以法律缔结夫妻关系,但终归还是两个个体,互相并不了解,甚至都不曾接触过对方的交际圈,一旦生活在一起,有很多规则会在不经意间被打破。
徐南烨的意见是,契约是为了约束行为,他并不需要,如果褚漾觉得不方便,拟一份出来也无关紧要。
褚漾当时还真正儿八经的拟定了出来,只是条例越写越长,越写越多,到最后她自己也放弃了。
这件事不了了之,但事实却证明徐南烨说的没错。
他自律性极强,对褚漾的好奇性也极低,两个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界线把握的十分分明。
绝不会干涉她在学校做了什么,甚至不会问她,周末闲暇时间去做了什么。
就算偶尔两个人都在家里休息,褚漾想找个话题聊天,普通人经常作为开场白的“最近工作如何?”,她都极力压下了这种念头。
根本不需要用契约的惩罚奖赏制度来约束彼此,他们非常自觉。
洗漱完毕后,褚漾先一步钻进了被子里,将自己包裹的结结实实。
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徐南烨拍拍被子鼓起的那片区域:“漾漾。”
褚漾猛地掀起被子:“干嘛?”
“生活费还够用吗?”
徐南烨早就在结婚以后给了她一张不限额度的信用卡,只要不刷爆,每个月徐南烨把账单结清就行。
这方面,徐南烨完美的履行了他作为丈夫的职责。
大方,不过问,也不拒绝妻子的物质要求。
就在前一秒,褚漾还在想,如果徐南烨想要解决生理需求,她该怎么拒绝。
衬托得她十分矫情。
这种像夫妻又不像夫妻的畸形感忽然让她很烦躁。
她原本想说够,却又觉得徐南烨这人总是会在她所要求的范围给她更多。
褚漾咬唇,忽然想试试他的底线。
这种作死的心态一旦涌起就很难压下,褚漾转了转眼珠,细声道:“我最近想买的东西挺多的。”
徐南烨拿过床头柜上的钱包,抽了张银行卡给她。
褚漾呆愣愣的:“你把卡给我了,你怎么刷卡?”
“这是工资卡。”
褚漾把玩着手里的卡,忽然好奇:“你们当外交官的每个月工资多少啊?够花吗?”
又很快意识到,自己好像问了他的隐私。
她尴尬地笑了笑:“我是不是问到了机密?”
徐南烨却好像没有察觉,轻笑道:“工资都是死的,如果真的靠工资生活,谁也会觉得拮据,奖金和福利才是大头。”
褚漾似懂非懂。
他们徐家不缺钱,不可能真的都靠一家子公务员的那点固定工资过日子。
不动产,投资,基金,和各种政府福利,才是使徐家鼎盛的主要原因。
“不过,”徐南烨顿了顿,目光徐淡,“这些工资养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褚漾不满:“我也不好养好吗?我很娇贵的。”
“娇贵”并不是什么很褒义的词,她却说的这么自豪,徐南烨抿唇,忽然不知道该怎么答了。
褚漾皮相极好,五官足够明艳,面部饱满,白皙粉糯的面容,眼睛轮廓长而妩媚,一颦一笑,喜怒哀乐都让人甚至透露出何不食肉糜的奢侈与精致。
那是一种不知生活烦忧的娇贵感,也是一种被日日呵护的富贵样。
她总爱抱怨自己小时候被父母管教的严,但旁人一看便知道,这位闺阁小姐没吃过苦,没体会过生活的艰辛,父母宠爱,朋友宠溺,生活富足,人生顺畅。
现在这个宠爱她的人理所应当的成了徐南烨。
结婚后,她的娇气一点都没变。
她自己自然是对这一切浑然不觉的。
拿到了徐南烨工资卡后的褚漾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么高兴。
“周末我就去约室友逛街,”褚漾掰着手指,一一细数,“买新衣服,还有新的包包,新的化妆品。”
徐南烨也没有表示出什么不满。
交待好生活费,夫妻俩一同躺下了。
褚漾心情好,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徐南烨闭眼,在她每句话的间隙处低低“嗯”一声。
她试探着徐南烨的底线,好像怎么都触不到底。
“你不觉得烦吗?”
“没觉得,”徐南烨睁眼,侧头望着她,“你是不是睡不着?”
“嗯。”
“这样…”徐南烨声音忽然低沉了下来,眸色变得有些浑浊,“那我给你找点事做?”
褚漾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跳,又因为他这句话迅速开始负荷工作。
他的气息逐渐将自己裹住,徐南烨让她靠在自己胸前,呼吸声缓缓加重:“放松。”
褚漾也不知道放松哪儿,反正她觉得自己骨头都快软了,再松就化成水了。
徐南烨的唇凉凉的,有点柠檬的香味,是牙膏的味道。
他这人总是这样,用什么,都能让那种味道和自己融为一体,清冽优雅,欲罢不能。
唇间有软软的触感,褚漾闷哼一声,整个鼻腔都充斥着他的味道。
男人用了点力吻她,褚漾整个头都快陷进柔软的鹅绒枕头里,十指在被子里互相交缠,酥酥麻麻的舒适感从身体涌进脑中。
他一贯温柔,就算满身薄汗,也不忘停下问她还能不能承受。
褚漾红着脸,咬着唇不说话。
徐南烨低哑的笑了笑,默认她可以。
他们从来没商量过,婚后夫妻生活要怎么安排。
褚漾不是什么矜持保守的人,既然结了婚,还扭扭捏捏的玩什么守身如玉,不合适,而且显得矫情。
反正他们之间没有爱,也很享受。
结了婚,脱离了父母的管束,又不愁生活费,丈夫对她也好。
爱这种东西,可有可无,徐南烨爱不爱她,她都觉得挺幸福的。
事毕后,她还枕在徐南烨的臂弯中,因为怕他第二天起来胳膊麻,褚漾悄悄地挪了挪位置,回到了自己的枕头上。
背对着徐南烨,褚漾甩去脑子里不切实际的想法,渐渐睡了过去。
——
次日清早,褚漾睡到自然醒。
床上的另一个人早就不见。
餐桌上摆放着精致的早点,应该是徐南烨临走前留给她的。
褚漾伸伸懒腰,下床拉开遮光帘,文艺的欣赏了几分钟的都市景色,随即转身准备洗漱洗漱回校。
刷牙时也要听歌,褚漾原本正在歌单里选今天听哪首。
发现自己微信多了十几条未读消息,是她们那个寝室群里的。
【@仙女漾漾,你昨晚在寝室睡吗?】
回消息的是舒沫。
【咋了啊】
【学校论坛有个帖子,总感觉说的是褚漾,你去看看】
后面附上了一条bbs链接。
褚漾还没来得及看,但舒沫也替她回了。
【她昨晚睡寝室的,跟我一张床呢,这帖子说的肯定不是她】
【这样,那就好…】
褚漾点开链接,微信自动跳转到学校论坛的app。
【j院院花被人包养了?】
【昨天c姓院花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原本要跟着校友大佬去酒店聚餐的名额从她们院一个干部手里抢了过来,然后勾搭了出席的某个大佬,直接不知羞耻的问人要了房卡,一晚上没回寝室,估计现在还在大佬怀里做嫁进豪门的美梦呢】
【这指向性也太强了,秒解码】
【计院的?】
【搞什么?我室友很喜欢她的,正打算追呢】
【楼上劝你室友赶紧放弃,这种人间富贵花都是要靠人民币滋养的,没钱人根本看不上你】
【她长得其实就挺像被包养的小三……】
一时间整个帖子都嘲她,楼主还打了不少补丁。
【我朋友昨天也去聚餐了,c院花聚餐的时候还特别爱卖弄风骚,见男人就笑成喇叭花,还跟师兄们拼酒,装的特别豪迈的样子,让所有人都注意到她,其实早就喝不了了,后来去厕所吐了好久】
【劲爆啊】
【楼主我怀疑你朋友就是你本人】
【她本来看着就很会讨好男人】
【造谣司马,楼主有证据吗】
楼主回复:【自由心证】
那个层主也回复:【心证你妈啊,那我说你脸上长痔疮丑的不能见人所以红眼病成魔随便造谣可还行?我也没证据,自由心证,爽不爽?】
褚漾用脚指头也能猜到这人是谁。
但她现在没空管这个。
直接点进微信大群,找到外语学院团支书的微信,非常有礼貌的向她打听来了许绵绵的寝室号。
褚漾昨天刚拿了生活费,这时候有钱得很,打了个计程车直接往学校冲。
许绵绵的室友都不在,褚漾杀过来的时候,她正一个人待在寝室。
见是她来了,许绵绵稍微意外了下,随即扬起纯洁无辜小白花的美好笑容:“你怎么来了?”
褚漾挑眉:“我为什么来你心里没点数?”
“那我还真不知道,”许绵绵转身坐回自己的座位,仰头看她,语气轻柔,“我等下还有课,马上就要走了,没事的话你能先出去吗?”
“有课?那你应该上不成了。”
许绵绵皱眉,表情开始有些不耐。
褚漾三两步走过来,抬脚,高跟鞋明明白白踩在了许绵绵的白裙子上。
许绵绵低喊:“你干什么?”
她笑了笑,用力一瞪,啪嗒一声,许绵绵连人带椅子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
褚漾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这节课上不成了,因为咱俩这事儿光几分钟解决不了。”
许绵绵表情有些痛苦,这一跤摔狠了,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褚漾!你不怕我告诉老师?!”
褚漾似乎被她逗笑:“随便造谣,造的还是徐师兄的谣,你不怕被请去喝茶啊?”
许绵绵身体一僵。
就算帖子里很多人问,是哪个大佬,她也始终选择装死。
因为不能说,不说,针对的只是褚漾,说了,谁知道自己会不会有风险,她没那么蠢。
“我怎么造谣了?”许绵绵稳住心神,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我昨天亲眼看见你问徐师兄要了房卡,他给你了!”
“他是给我了,”褚漾点头承认,轻轻笑了,“但你有证据吗?”
许绵绵咬牙,指着她大吼:“你不要脸!”
褚漾反问:“那如果我给你这个不要脸的机会,你要不要啊?”
许绵绵愣住,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她有种内心深处被窥探的不适感,自己发的帖,却也无比希望这确实是假的,褚漾不可能真勾搭得上徐师兄,他们不可能共度一夜。
只因为她自己觉得,那个人应该是徐师兄的直系学妹,是自己。
“自己没本事,就应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知道吗?”褚漾蓦地敛去笑容,“我告诉你,立刻给我回帖道歉,然后深山,不然我黑了你电脑,把你IP挂出来,看你这副小绵羊样子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许绵绵睁大眼,忽然忘记褚漾是学计算机的。
而且在大二就拿过编程奖。
褚漾离开前,还特意在许绵绵耳边悄声道:“我跟你说,我昨天晚上真的在那儿过的夜。”
末了她还眨眨眼,有些娇羞,又有些得意。
婊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