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告别了似有心事的自家狗男人后,虽然涉川曜总觉得他似乎在憋着坏要搞什么事,但只要这混蛋不把婚戒离身,一般都不会当场去世。
毕竟戒指上有一条特性就是“小幅度削弱使用者周身一米范围内的任意伤害”,打分比方就是假设一辆车撞过来,被害者原本会死,但如果戒指在身上的话,估计就还会剩下1/4条命……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涉川曜估摸着自己就能把人强行救回来。
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用【尸鬼封尽】召唤一只名为蓝染惣右介的死神同志,向他打听如何把狗带的丈夫从亡魂世界里抓回来……
大概就是这样,戒指就相当于是涉川曜送给对方的安全装置,用来最后保命用的那种——毕竟要是那个例子中的“小汽车”换成“一辆火车撞过来”,神仙来了也没办法。
涉川曜是开着自己的车过来的,虽然庄园被人打成了废墟,但地下车库意外地没有受到什么波及……因此如今把哭哭啼啼的熊孩子梦野久作往副驾驶位上一扔,她就告别了车站里的众人,决定以最快速度护送目标回港口黑手党。
“我不要跟你坐同一排!”梦野久作抱着身体都被腰斩的怪异人偶,表现出极大的的抗拒,“交通法说了小孩子应该坐后排才安全!”
“哦?你还知道交通法?”涉川曜俯下身,幽黑的眼睛里毫无波动,仿佛要隔着对方天真可爱小正太的外表下看清楚他的扭曲灵魂本质,“真不幸,如今这个国家里有一亿人,而假设其中有一万人不愿意遵守交通法,我就是那万分之一。”
“好了!绑好安全带,别那么多废话。还是说你想坐在车底吃灰尘?”
“……”
梦野久作委委屈屈,双目含泪地屈服了。
隔着车窗玻璃,依旧站在车站门口的中岛敦觉得他像是个被人贩子强行卖掉的可怜男孩……不,应该是错觉吧?
涉川曜如今在横滨住了也有大半年,作为一个每逢开了新地图就到处跑的刺客大师,她早已对于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路线牢记在心,因此这回连导航都不用开,脑海中浮现出最近路线。
梦野久作气鼓鼓地抱着破烂玩偶,不跟她说话,只是等了一会儿发现这车上既没有放音乐,又没有开广播,空间里弥漫着一种名为尴尬的气息(他自认为)。
因此这个男孩子伸出手摁了摁广播键,不料那个按键“咔哒”一声往里收缩,翻滚着弹出一盒新的机械小按钮,闪烁着灯光。
涉川曜注意到他的动作:“喂喂,不要在我的车里乱碰。”
“乱碰会怎么样?”梦野久作抬起头来,眼睛里闪烁着恶意的光芒,“会让你的车子失控吗!”
话音未落,他就不等涉川曜作何反应,掀开透明塑料盖,一巴掌按在了全部的小按钮上!
哗啦!
一杯不知哪来的橙汁瞬间从车顶洒下,淋了梦野久作一身。
梦野久作:?
这还没完,他身上的安全带骤然绷紧,脚下的车底踏板往后滑去,露出高速行驶而过的灰色路面,然后整个副驾驶位往下一沉——“呃啊啊啊啊!!”
狂风扑面中,差点被扔进车底摔死的梦野久作体验了一把阿杜的心情。
——我不该在车里,我应该在车底!
等他灰头土脸地被机械座椅升回原位时,已经满脸灰尘混杂着黏糊糊的橙汁残余,泪眼在灰扑扑的小脸上冲出明显的沟壑痕迹。
看起来特别惨。
但是涉川曜还是冷酷无情地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啊!”梦野久作气得都要又哭了,“正常的车辆改装会把车子改造成整蛊副驾驶位的设计吗!”
涉川曜却依旧笑个不停:“对不起,这其实是给我家丈夫准备的惊喜1.0版本,没想到你个熊孩子手贱先用上了……”
梦野久作:……
他终于哭了,哭的好大声。
他觉得涉川曜简直可以跟她丈夫去竞争“年度鬼畜王”这一称号。
痛哭流涕之后,被整蛊了一波的梦野久作终于萎了,他哭唧唧地瘫在副驾驶位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喂,我问你个问题……”
“我回答问题要收费的。”
梦野久作难以置信地瞪着涉川曜,那张布满灰尘与泪痕的小脸气得都扭曲起来了。
“不想回答就算了!”
“我还真的不想开车时候分心去回答小屁孩的问题。”涉川曜当仁不让地顶回去。
小正太这一次却没有反驳什么,他只是颓废地低下头,看着手里被腰斩折断的玩偶发呆了许久才继续说话。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存在吗?”
“当然啊。”涉川曜说,“计费,一万日元。”
“你够了啊!”梦野久作忍不住大声吐槽,但又生怕被加价上去只好赶快进入正题:“那为什么神不会爱世人呢?!”
“这个问题我可以免费给你答案。”涉川曜施舍了对方一个怜悯的眼神,“神哪里是不爱世人,分明是不爱你。”
“呜哇啊啊!”
没等涉川曜把这个在车里制造刺耳噪音的臭小鬼踢下车去,就听见车载广播里传出云神的通讯消息:“紧急通知,前方道路30米处有大量未知能量波动蛰伏。”
涉川曜眼睛一眯,手指在手机上疯狂按键,瞬间引爆了前方的燃气管道。
轰!
久违的火光爆炸升腾,电线杆倒塌,电流乱窜,直接炸毁了路面。
“诶!你疯啦?”梦野久作看着火光阻挡了车辆前方的去路,当即满头雾水,不料下一秒涉川曜就不知道在车里按了个什么键,他身上的安全带一松,整个人被弹出了天窗。
梦野久作当时就惊了,要知道他也是有些战斗方面的常识的,所以……这什么!战斗机舱的弹射装置吗!
被抛到半空中的小正太尚未反应过来,就看见无数粗大的棕褐色树枝穿过火光,如同龙蛇般呼啸着扑来,将底下的车辆撕碎扭曲成一团钢铁废物——而他本人的后衣领却被人一把抓住拖出危险范围,伴随着一阵翻天覆地的空间扭曲后,他面色铁青、宛若晕车般的落地了。
“呕!”他很不争气地吐了。
涉川曜十分嫌弃地把手臂伸长,让这个蠢孩子离自己远一点,然后不理会喊叫着“你的逃命技术怎么同样变态”的梦野久作,抬头看向面前一高一矮、从火光中走出来的两个人。
高个子的男人拥有着一头海藻般的黑色大波浪头发,穿着黑风衣,眼窝深陷神态疲倦。矮个子的金发外国男人戴着顶鸭舌帽,身上套着一件松垮的浅蓝色工装吊带裤和白衬衫,活像某个工地搬砖时被工头叫出来接活的临时工。
而云神也通过蓝牙耳机提醒她关于眼前两人的身份。
“约翰·斯坦贝克与霍华德·菲利普·洛夫克拉夫特?”涉川曜下意识地重复道,“喔……‘组合’的人啊。”
“没错喔,这位小姐。”金发小个子的约翰笑得很阳光,然而就是这家伙刚刚操纵植物藤蔓毁了她的爱车,“麻烦你把手上那个孩子交给我们吧,那不是你能持有的危险品。”
涉川曜沉默了几秒,她的目光看向勉强停止了干呕而显得有些泪汪汪的梦野久作。
“你想跟他们走吗?小鬼。”
“臭混蛋别试探我啊,我才不要跟来路不明的人走咧!”梦野久作虽然爱搞事,但还不算傻到家,更何况对方刚刚确实有袭击自己等人的意图,“鬼知道他们会怎么对付我。”
“哪怕我要带你回港口黑手党?”
“……至少我还能在禁闭室里吃零食!”梦野久作连忙表示决心已定,一心热爱黑手党大家庭。
“我明白了。”涉川曜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面对向那两个男人,“你们都看到了,孩子不想跟陌生人走,如果我把他交给你们我就成为了人贩子的帮凶了。”
约翰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眼底似乎多出了几分阴郁之色,“所以?”
“所以我们来谈谈车祸赔偿吧。”
涉川曜微微一笑,把梦野久作往自己背上一甩,同时左手在身前捏出一个让人陌生但又有点眼熟的爪状,周身气势顿时变得凌厉起来。
——四象流·白虎。
“不想死就抓紧我,小鬼。”
“知道啦!”梦野久作委屈巴巴地搂住她的脖子,开始后悔为什么先前缠绕在手臂上的刀片和胶带全部被对方强行撕扯掉了……也幸好他没有尝试在战斗间隙中对于涉川曜进行割喉之类的行为,否则这位武道高手就会教导熊孩子什么叫做“社会人的毒打”。
…………
……
就在涉川曜如火如荼地跟碰瓷砸车二人组暴力讨要车辆补偿之际,此时远在据点里,中岛敦闷闷不乐地坐在椅子里不说话。
“怎么了,敦。”国木田独步路过他身边,看似严厉实则关心地说道,“你要是真的很有空,不妨跟我练习一下格斗术。”
“我不是……”中岛敦本想说自己其实不是闲得无聊,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变了,“那个……因为我的事情,搞得侦探社的大家都疲于奔命……”
原来如此,这孩子在愧疚吗。国木田君扶了扶眼镜。
然后他就听见眼前的白发少年继续说:“而且把那么危险的Q交给涉川小姐带回去,真的不会让她牵扯进危险里来吗?太宰先生对此似乎毫不担心……”
国木田扶着眼睛的手指僵硬了。
不知为何,他又想起当初在空中飞行器时,太宰治笑眯眯地威胁自己给对方的身份保密、不然就踢下万米高空的事情。
“不必担心那位女士,敦。”他的眼镜镜片折射出诡异的白光,“要知道,有时候那家伙自己就是‘危险’本身,你应该心疼她的敌人。”
纯情的小虎崽:诶?
与此同时,据说“毫不担心妻子安危”的太宰治在一个地下空间中见到了自己的某个老朋友。
来人身穿一身枯色西装,头发梳得整齐,戴着圆框眼镜,身后跟着三个全副武装、如临大敌的西装保镖。
然而太宰治依旧笑着摊开双臂迎上去:“呀,好久不见啊安吾。那天连我的婚礼都不来,实在是伤透了我的心呢~”
“我不是已经给你送了礼物与祝贺吗?”
“你说的是那张被我拿去垫桌角的废纸?”太宰爽朗地反问,“我家的狗把它拖去咬得破破烂烂,口水糊得卡片根本看不出原先的字迹。”
坂口安吾:……
随意谈话之间,两人几乎是面对面地站立,然而下一秒太宰就猛地滑步踩到对方身后,顺手从坂口安吾后腰上的西装外摆一撩起,抽枪指着对方的后脑勺,脸色骤然变冷:“你不会以为,发生了那种事以后我还能原谅你吧?”
咔!
那是步枪被上膛的声音。
三个更大口径的枪口在同一时间指向手持枪械的太宰治。
坂口安吾默然片刻,仿佛没有察觉到身后之人的杀气。
他对于太宰治永远有着不可明说的愧疚——当初正是因为他的身份揭开、叛变离开港口黑手党,才间接地导致了织田作之助的死亡。
对于那位冒着生死危险前来救自己的老朋友,坂口安吾依旧感到愧疚和悲伤。同样,当年在酒吧喝酒的三人之中,他对于另外一位仅存的太宰治心情亦然。
因此哪怕明知他今天不怀好意,自己还是来赴约了。
“大家都放下枪。”这句话是坂口安吾对下属说的。
紧接着,“你今天叫我来,应该不是为了杀我吧?”坂口安吾冷静地说,“说吧,太宰,你想要做什么?”
太宰治勾了勾嘴角,察觉到周围的三个保镖不情不愿地放下武器后方才自己也垂下了枪口。
“当然是……有关最近‘组合’的问题。”
“嗯。”坂口安吾转过身,注视着比自己高出几分的黑发友人,严肃地点点头,“在说正事之前,我要先对你说一句本来应该亲口跟你说的话。”
也不知脑补了什么,太宰治的脸上露出了嫌弃又厌恶的神色:“……我是有家室的男人了。”
“你在想什么呢!不是表白啊混蛋!”坂口安吾瞬间气得进入狂躁吐槽模式。
“什么啊,吓我一跳。”太宰这才松了一口气地拍拍胸口,“毕竟我对于我家曜酱的感情是你们这些单身狗社畜难以理解的。”
惨遭人身攻击的坂口安吾脑门青筋狂跳:“是啊,灌注了如此可怕的黑暗意志的爱意,作为正常人的我当然无法理解。”
“好啦,别废话了,安吾你到底想说什么?”
“……祝你新婚快乐。”
“哈哈哈哈谢谢啦!等我有了孩子后一定抱来给你炫耀一下哈哈哈!到时候你还能剩下几根头发呢安吾?”
“混蛋,别笑得那么猖狂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该谈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