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莹莹正在拒绝面前这个可能是她相看对象的男孩子。据他说,两边家里正在张罗着定亲,用不了多久,他们两个就是未婚夫妻了。因此,他先来见见她,培养一下感情。
他带着自己编的蚱蜢来,要送给宋莹莹当礼物。
宋莹莹可没听宋老娘说自己的婚事定下来了。这么大的事,真要是定下来了,她肯定会知道的,并不肯收。
没想到,这个叫陈旺家的男孩子脸皮厚得很,她不要,他就往她怀里塞。凸!女孩子的怀里是轻易碰的吗?未经女孩子同意,小手都不好摸的好不好!
正要给他一耳光,没想到余光里刮过一道疾风,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像小炮弹似的冲过来,捏着拳头就打在陈旺家的脸上!
“啊!”陈旺家顿时惨叫一声。
六子打人可从来不客气。陈旺家长得又不似李茂那样高,六子这一拳挥过来,正正打在他的脸上。
不等陈旺家反应过来,他又飞起一脚狠狠踹在陈旺家的腿上,直把他踹得踉跄跌倒!趁机跨坐在他腰上,捏起拳头,照着他的脸就打!
一拳接一拳,又凶又狠!
宋莹莹看得眼睛都直了!他这么凶狠的模样,她就只见过一回,是四年前她捡柴禾碰到蛇那次,她吓得不会动,他从后面走过来,一把拨开她,拿起石头砸大花蛇。她记得他那时的样子,绷着唇,面无表情,血溅在脸上,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会儿打陈旺家,就跟那时砸大花蛇似的!
眼看陈旺家那张还算细皮嫩肉的脸上见了血,宋莹莹忙去拉人:“好了,六子,不要打了!”
六子想起刚才陈旺家的手往莹莹怀里掏,就恨不得打死他!宋莹莹拉了他好几下,他才收回手。起身后,又狠狠一脚踹在陈旺家的腿上:“再叫我看见你耍流氓——”
脸上传来的剧痛,让陈旺家又惊又怒:“你是谁?居然敢打我!”
六子冷笑一声,抬脚又要踹他,被宋莹莹硬是拉住了:“我们别理他。”
抓着六子往家走了。
这事跟上回还不一样。上回,他们跟李茂不认得,打了就跑了。陈旺家却不一样,他跟宋莹莹相看过的,互相都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家,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想起陈旺家说的,两家正在定亲,宋莹莹的脚步就有点急。
六子被她拉着,感受着她温软的小手,心里难受得厉害。莹莹这么好,那个混蛋居然欺负她。为什么要嫁人?莹莹为什么要嫁人?就不能不嫁人吗?
回到家,宋莹莹直接跟宋老娘告状:“陈旺家欺负我!”
有六子作证,宋老娘听说陈旺家的手往小闺女的怀里掏,气得眼前发黑!
“我找石头娘去!”
说的什么亲?什么识过几个字,说话斯斯文文的?这不是畜生吗?
宋老娘气坏了,找到石头娘,噼里啪啦就是一顿,听得石头娘也懊悔不已,直抽自己嘴巴:“我打听过的!都说那是个好孩子!怎么竟是这种德性?”
宋老娘脸色铁青:“这是会装呢!早该瞧出来的!他们那日来看莹莹,那个瞧不起人的样子!大人这个样,孩子能好哪里去?”
如今只庆幸没定下来。
又说起六子打人的事,石头娘道:“打得好!这种小畜生,就该狠狠打!还是咱们六子贴心,知道护着莹莹!”
宋老娘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六子是个好的。”
石头娘道:“说起来,六子也长大了。他长得好,又肯吃苦,虽然有个六指儿,但他时时包着,别人看不见,倒也不吓人。他又拎得清,这两年就开始攒媳妇本了,等过上两年,咱们便给他说个媳妇。”
宋老娘点点头,然后道:“六子打了那个陈旺家,要是对方不罢休,你可得来作证。”
“没问题!”石头娘拍胸脯道。
不过半日的工夫,陈家果然来人了。
来得还挺全乎,除了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一家人来齐了。
“谁打的我们旺家!都打成什么样了!鼻子都打歪了!”陈旺家的娘指着鼻青脸肿,看不出个人样儿的陈旺家,怒气冲冲地道。
宋二哥也听说了昨天的事,还当六子打得轻,心里存着气。这一看,顿时乐了:“哟,这是谁家的猪没拴好,跑出来了?”
他没成亲的时候就浑,娶了媳妇后收敛了一些。如今小妹被欺负了,那浑劲儿又回来了。一句话出口,把陈家人气得脸孔扭曲:“欺人太甚!你们欺人太甚!把我们旺家打成这样,还想不想说亲了?”
宋老娘大怒:“谁跟你们说亲?你们家教出这种孩子,谁敢把闺女说给你们?”
正吵着,石头娘也来了。
一场混战彻底开始。
陈家控诉宋家打人,并贬低宋莹莹,说她这样娇气的姑娘,他们陈家本来就勉为其难才愿意,如今她娘家人这么恶形恶状,他们可就不同意了!
宋家人就呸个不停,谁答应跟他们家定亲了?都是他们一厢情愿!
陈家不认,只说两家相看过了,哪有姑娘家被相看过,却不同意的?难道还想一女许二家?这是不要脸!
反正吵得很厉害。
“哇!”宋莹莹跟六子躲在柴禾堆里,看着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这大场面!厉害了!
六子看着这一幕,气得浑身发抖,绷着唇,死死盯着陈旺家,恨不能冲过去打死他!
又觉得莹莹好可怜,宋老娘千挑万选,还是选了这样的人家,以后再认真选,就算比陈家好,却又好到哪里去?一想到宋莹莹要嫁给欺负她的人家,一颗心痛得就像是要被人捏爆似的。
“不要听了!”他扭过头,捂住宋莹莹的耳朵,扳过她的脑袋,“也别看!”
莹莹一定会害怕的!
他这时胸中涌起一股激勇,有气怒,有愤然,只觉得自己就算拼了命不要,也要保护莹莹不受人欺负!
他绝不让任何人欺负她!
宋莹莹不知道他的心思,不停挣动着:“干嘛呀?让我看,他们吵得好热闹!”
她没见识过这种场面呢!
眼看村里其他人都围过来了,而她自己还没看呢,这可是她们家的热闹!
她没心没肺的样子,使得六子很无奈,不知道欣慰好,还是失落好。
倒是渐渐松开了她。
宋莹莹一挣脱出来,就往自家院子里瞄。余光瞧见六子红着眼眶,一副即将英勇就义,但却放不下家里人的模样,不禁愣住了:“你怎么啦?”
她怎么也没想到,他内心戏那么多。
“我不会让你嫁给混蛋的!”六子的胸膛激烈起伏着,然而口吻被他压抑得很平静,他认真地看着她,用一种发誓的口吻道。
宋莹莹蓦地就感动起来。她知道他是个多么认真的人,他这样说,一定是把她放在心底了。她对他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
“谢谢你。”她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随即扒开他,“别挡着我,我要看热闹。”
六子这回没再拘束她。他看着她圆溜溜的后脑勺,因为刚才的挣扎,精致的发辫上沾了几根麦秆。他伸出手,认真地揪出几根麦秆,又悄悄抚平她乱掉的地方。
他一定不会让她受委屈的。永远也不会。
院子里,闹得愈发热闹了。
陈家其实是相中了宋莹莹的,就是有些瞧不上宋莹莹的娇气。那位陈家的婶子来相看时,就见宋莹莹生得白白净净的,样貌倒是好,却养得跟有钱人家的小姐似的,那小手儿,上茶的时候她看得清清楚楚,是一点老皮儿都没有,真正嫩葱似的。
他们要是轻易答应了,岂不是叫宋家觉得,他们极中意宋莹莹?到时宋家再提出来,让他们也这般爱惜、娇惯宋莹莹?那却是不行的,当人媳妇和做闺女时不一样的,要伺候一家老小,要贤惠勤劳能吃苦,他们不能给宋家蹬鼻子上脸的机会。
因此,才故意冷了些日子,没有上门提亲。
陈家倒也没打算刁难宋莹莹,他们是想着,先做出勉为其难的样子来,叫宋家知道紧张,然后好好教导闺女,嫁过来后勤快一些。这样他们不计较,时不时体贴宋莹莹一下,还显得宽厚慈爱。你家谦和我家厚道,这就是一门很好的亲事了。
陈家心里是认下这门亲事的。也是因为这个,陈旺家才知道宋莹莹。他听婶子说宋莹莹很漂亮,没忍住,就先跑过来看了。
没想到宋莹莹比他想象中的还漂亮,他看着她在阳光下白嫩得好像鸡蛋似的小脸,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听她说不肯收,糊里糊涂的就往她怀里塞过去。
此时,听宋家不承认亲事,陈旺家急了:“怎么不认呢?她都被我摸过了,不是我媳妇,还能嫁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