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泽维尔。
一个不靠美貌吃饭, 偏偏要用老本开学校的变种男人。
罗克西是位赌马把房子越赌越小的风一样的女士,居然硬在维彻斯特扎了根, 为的就是每天都能看见新生的太阳和泽维尔先生的脸。
这话说出来真是叫人打个寒战。
但查尔斯本人确实像春风一样和煦, 他从病房门口遥控着轮椅进来的时候,那双湛蓝的眼微笑着,因为看见站在病床边的托尼起了两圈讶异的涟漪, 点头致意:“斯塔克先生。”
“泽维尔先生。”托尼也点点头。
查尔斯身后寸步不离地跟着助手汉克。
汉克的笑容里仍然透着一丝腼腆,跟托尼打了招呼,推一推鼻梁上的细边眼镜,去看站在地上的黛茜。
他记得这个孩子。
她不是变种人,查尔斯却脑不了她, 这是唯一一个例外。
大约与黛茜是灵魂宝石的孩子有关,但汉克不知道, 心里一直记着这一茬。
查尔斯也没忘记黛茜, 前年看见的小不点儿长得这么大,还一样可爱,那双大眼睛亮亮地望过来,叫人心里愉快。
“很抱歉, 我这两天没怎么出门。”查尔斯对罗克西道,“今天请琴把学校孩子们一起做的蛋糕送到你家, 才知道你受伤住进医院。”
罗克西捧着脸道:“不是什么大毛病, 一下子就好了。”
这话真说得出口。
但比起罗克西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厚脸皮,还是x教授的内心更强大些。
罗克西急急忙忙临时抱佛脚涂的妆,分明眉毛画得太粗嘴唇涂得太红, 不像是病人,倒更像从杂技团回来,查尔斯这么直视她,居然十分平静,也不憋笑,仿佛罗克西本该如此。
要么说是做校长的人。
“快请坐……”罗克西道。
她太过快乐,随即飞快意识到脱口而出的话对于一个本就坐在轮椅上的人来说实在算不得礼貌,嘴一瘸,赶紧改口:“多谢你来看我,泽维尔先生。”
查尔斯控制着轮椅靠前些,伸手去轻轻拍拍罗克西的手背,示意她不必介怀,仍然是十分温和的语气:“我把孩子们做的蛋糕带过来了,你愿意尝尝吗?”
“我很愿意!”罗克西道。
被查尔斯拍过的手背上的皮肤顿时年轻十岁。
有查尔斯在这里,她的伤一下子就好了一半了。
这种对比,给千里迢迢开车带着女儿过来探望的董事长斯塔克先生带来了一万点的暴击伤害。
托尼面无表情地举高手里的披萨盒子:“如果我没记错,你刚才说想吃这个。”
“记错了记错了。”罗克西道,“先吃蛋糕。”
汉克推前椅子,让托尼和黛茜坐下,打开带过来的点心盒子,把蛋糕一一分发给在座诸人。
加上在病房外面等待的哈皮,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刚刚好六个蛋糕。
杯子蛋糕上歪歪扭扭地用奶油画了图案,有小鸭子和小花,童趣十足,黛茜喜欢,一口一口慢慢吃,吃得很好。
病房里短暂地没了声音。
查尔斯不吃,只是把蛋糕端着,瞧罗克西的神色,见确实不错,稍稍放心,笑道:“下次还是用不那么刺激的交通工具吧。”
“人生难免遇到几次意外。”罗克西耸耸肩,“但你这么说,我就不开吧。”
大人们的话渐渐多起来,唯独团子不参与,安安静静吃她的蛋糕,吃得纸杯见了底还意犹未尽,舔舔嘴巴,把纸杯放在桌子上,一转头瞧见查尔斯手里那只完好无损的蛋糕。
他那只蛋糕的奶油花,似乎特别大。
黛茜没有吃饱。正是午餐时间,以往在家里,已经风卷残云一样吃掉一盘子面了,这会儿垂涎地把查尔斯的蛋糕看了又看,想吃两个字全写在脸上。
查尔斯觉察了来自幼儿的炽热视线,一转头情不自禁笑出声,把蛋糕递给黛茜:“好吃,是吗?”
黛茜伸手接了他的蛋糕,知道要说谢谢,高兴地把新得的一个捧去给老父亲看,末了回头答教授的问题:“好!”
医院里安静,不是能久待的地方,查尔斯再宽慰罗克西几句,让她专心养伤,起身告别时,邀请斯塔克父女去泽维尔天赋少年学校用午餐。
“学校离这里并不远。”查尔斯道,“过去坐坐也好。”
托尼要真想找餐厅,其实也费不了多少工夫。
但他想一想,点头应允:“多谢。”
牵了女儿,走在查尔斯后头。
罗克西没办法起身,只好坐在床上目送他们。
能去查尔斯家用餐的机会少之又少,她怕悔青了肠子,此时此刻才深深反省不应该在大马路上高速驾驶交通工具。
托尼前脚离了病房,后脚却又返回,探出一个头,对罗克西道:“好好养你的伤。”
罗克西正抬手用化妆棉沾着卸妆水抹掉脸上难看的老年妆容,闻言一呻,倒没了先前的不正经:“记得吃了我的那份。”
托尼招招手,跟上泽维尔,离开了医院。
一别后再回泽维尔天赋少年学校,只觉做了许多的绿化,青山绿水,九月正午的太阳十分炎热,但车子行驶在通往学校的大路上,树荫遮蔽,反而叫人看着,生出中心静的清凉来。
学校内部的许多房间也做了改装,一路走去,在感觉进了求知殿堂的同时,也难以忽略墙壁或者立柱上或刮或抓或火燎的痕迹,这些痕迹,无不提醒着外来的“麻瓜”,这里都是些天赋异禀的孩子。
青少年们都敢正大光明地打量带了孩子的钢铁侠,小孩子有的还怕生,躲在柱子后面看。
许久没有陌生人进入学校,一个个都好奇得很,又因为来的是大名鼎鼎的钢铁侠,时常在电视上看见,如今出现在现实生活里,一样地引人注目。
“谁说没有新鲜的。”一个女生跟同伴咬耳朵,“教授前不久才带回来的那个……今天也还是凶得不得了,谁都不敢靠近。”
学生们大多用过午饭,会客的餐厅里,只有查尔斯、汉克和斯塔克父女。
黛茜拿着小勺子坐在垫高了的儿童椅上,对即将端上来的午餐满心期待。
托尼却看见查尔斯抬手卷袖子时,那手臂上的新鲜伤痕。
被猫挠了似的。
他皮肤很白,看着有些扎眼。
望向伤痕的视线很快被汉克送餐的手遮挡。
“都是些家常菜。”汉克道,“但孩子们都很喜欢吃,向来”
他说完,不着急回自己的座位,走向查尔斯,附在教授耳边轻声细语地说两句什么。
随即见查尔斯神情一动,总之不像在高兴。
“抱歉,我得离开一会儿。请您自便,斯塔克先生。”x教授道。
托尼不拘于所谓的待客之道,点头示意他也自便,但等查尔斯和汉克离了餐厅,又生出点儿疑惑,回头看看。
“不能吃吗,爸爸?”黛茜问。
她面前被体贴地切好了的汉堡肉悠悠飘着香气,令人不禁要食指大动,小雏菊宝宝是吃了两个蛋糕,但肚子依旧扁扁,眼巴巴看着肉,再看看爸爸,瞧着有些可怜。
“吃吧。”托尼道。
黛茜于是大快朵颐。午餐的味道跟温蒂平时做的并不相同,但也是好吃的,后来知道这道汉堡肉是查尔斯自己写的菜单,不禁生出许多的崇拜来。
不会做菜的变种人不是好教授,就是这么个道理。
直到托尼和黛茜吃掉了餐盘里的所有菜,查尔斯也没有回来,反倒是汉克得了教授的嘱托,匆匆忙忙赶过来再度致歉:“菜还合胃口吗?”
他抿了下唇,鼻尖闪烁着细小的汗珠,大概因为很快地跑过来:“教授被事情绊住了,如果你想参观,我可以带你四处走走,斯塔克先生。”
“不。”托尼道,“没关系,你尽管做你自己的事情。”
团子吃得肚皮溜溜圆,印象里她是来过这个学校,不过一切大不同,保持着十足的新鲜感,饱饭之后,倒是很乐意四处看看。
这里还有许多的小朋友在飞檐走壁。
一迈出门去,面前就飞过一个,打着呼哨,像自由的鸟。
黛茜没有被吓着,反而高兴地轻轻叫一声,拉住爸爸的裤子:“他飞了!”
这里像是个与现实颠倒的镜像世界。
凡在“人”的界限里不正常的,在查尔斯的学校里都成了再正常不过的事。
人是不可以在天上飞的。但如果有那个能力,飞上蓝天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害怕这种能力的人,管变种人叫“怪物”。
人总是害怕与众不同。
“小心撞到人!”有个男声道。
头发上架着墨镜的俊美青年亚力克斯走过来。他以前经常当查尔斯的司机,但最近事情多,反而更经常是汉克在开车。
亚力克斯一来,乱飞的孩子就笑着飞到别处去。
他还记得托尼和黛茜,也知道他们过来用餐,笑道:“许久不见了,斯塔克先生。”
亚力克斯靠近了,亲切地蹲下来,对黛茜摆摆手:“还记得我吗?全学校最好看的。”
黛茜看看他,摇头道:“你不是的。”
忒诚实。
“我听说罗克西住院了,她现在还好吗?”亚力克斯捂捂被伤了的心,起身问托尼,“我今天本来也要一起去的,临时有事。”
托尼张张嘴,正要回答,视线越过亚力克斯的肩,看见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穿过走廊的查尔斯,一时失语。
令他望得蹙起眉头的是查尔斯搭在轮椅扶手上的右手手背。
多了一道新鲜的伤痕,还泛着红。
是什么伤害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