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皓发现身边这人简直就是个戏精，依偎在他肩膀上的时候, 娇的不行, 还蹭来蹭去。他克制了本能才没将人甩出去。

等众人就位以后, 又整个蹦了起来, 坐到场边炯炯有神地看着场上。

方皓垫了下他的背包, 特别沉，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你妹！”杨齐指着场上说，“发球诶！”

方皓：“……”

想打人诶。

杨齐这才注意到她们的队伍阵容, 啧啧称奇道：“对面是地狱组，这边是地府组吧？一个阎王带四个罗刹鬼。”

邱声再次发球。

大概是方皓在场边, 她这次有点紧张了。发球的时候高度不对, 擦在网上。球震荡一下，成功飘过网。

梁冰心里卧靠了一声, 横过手臂忙不迭将它拍回去。

邱声上前接一传, 这一球是调整球，是个进攻的好机会。夏风已经站在传球位静静等候。

主2火速跑向四号位, 厉声高喝一句：“我！”

她那气势恢宏的叫球, 叫夏风心都跟着紧了一下。看来对方还对之前的传球耿耿于怀。连续打了十几球，都没好的扣球机会, 是应该给她调节一下心态。

球不出意外地向着主攻的位置传去。

主攻2用力抿唇起跳, 对面拦网跟着起跳。

拦网对上强攻。两者之间的正面交锋。

主攻2依旧毫不退却毫不犹豫地强势进攻。

那球最终没能弹回来，也没能飞出去, 而是向下直坠。坠落的时候擦进她们的球网，在网面和她身体之间几次反弹, 最后落到地上。

感受分顺着她的身体向下溜走，主攻2整个人都萎靡了，顿时感觉该疼的膝盖，疼了，该酸的肌肉，酸了，该抽搐的心脏，抽搐了。

“好！好！”众人都在沉默观看的时候，杨齐大力鼓掌。

方皓感受到聚集过来的目光，怀疑人生道：“这种时候要捧场吗？”

杨齐：“啧，你们这群围观群众，怎么一点都不热情。”

张教练：“你以为这是菜市场吗？”

“那观众得有观众的素养啊。在体育比赛里，观众的声援和呐喊也是很重要的一环不是？”杨齐信誓旦旦道，“鼓励，是教育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她们这又不是比赛，只是训练！

夏风将手心的汗在衣服上擦了一把，对着主攻2说：“朋友，坚持住。”

主攻2单手捂着脸：“对不起，我累了。”

她的腿部肌肉都在肉眼可见的快速颤抖，发烫，同时又在出汗。

夏风说：“就是这种气势，下一球我还传给你。”

“下一球？”主攻2透过指缝去看夏风的脸，眯着一只眼睛悄悄打量：“下一球我……在后排？”

夏风说：“对啊。最后一个发球局，你自己的。能不能得到反攻的机会也看你自己了。”

主攻2：“我行我可以我愿意！”

梁冰在对面用衣角擦着自己的脸说：“说话算话，你有本事就真把球传给她试试。”

“不知道我夏风姓夏，从小就是吓大的吗？！”邱声叉腰道，“别总叫人出本事啊，你们要有本事就先传个好球过来啊！能拦得住吗？”

梁冰不甘示弱：“来就来啊！”

张教练：“……”

所以她最害怕听见带“来”字的短语了。比如“有本事来啊！”“来就来啊！”“你过来啊！”。

双方重新就位。

主攻2站上发球局。

夏风说：“稳着点，小心过网。”

那姑娘说：“我知道。”

她将球稳稳打过了网，那球速又慢又温和，被对面成功接起，然后传给孙晓。

梁冰说：“给她们！”

于是孙晓真的回了个机会球给对面。

邱声上前接住一传，主攻2趁机跑到四号位后方。

夏风说了要传给主2，很干脆地传给主2，斜打了个开网球。

这种目的明显的球，就算二传隐蔽性再高，姿势再标准，都没什么用。梁冰负责封住直线球，斜线由两名球员负责防守。

主攻2那股狂野的攻击欲望，在最后一刻按捺住了，因为她发现自己没有得分的信心。视线中的画面变化得很慢。

她想起自己以前看橄榄球比赛，二十几名球员在场上横冲直撞就为了抢唯一一个球。充满暴力，野性。争球时毫无形象的对抗，奔跑时突如其来的撞击、抓、摔。许多橄榄球员在顺利退役之后，还会发现大脑残存的影响。所以每一个触球机会都值得珍惜。

排球相对比起来是一项较为“斯文”的运动，但其实所有团体性球类运动在这一点上都一样，接到传球的攻手，能感受其中烫手的温度。

扣球并不爽快，能带领球队得分才是爽快。

她收小力度，将球对着梁冰的手打了一下，任由它弹回来。下方早就就位的邱声飞身救球。

梁冰吼道：“打一次我拦一次！”

邱声：“拦一次我们再打一次！”

众教练翘起脚看热闹。

邱声四个，其实都是好球员，怎么说呢，单单一个拎出来，简直就是良才美玉。但是放到任何队伍里，就是不成气候的鸡肋，弃之可惜食之无味。

你让她们去配合队伍，会削弱她们的个人实力。你让队伍去配合她们，她们还不具备这种压倒性的实力。所以在现阶段来说，她们的安排，很棘手。

“别慌。”夏风接到球说，“自己看着跑。”

主攻2在后排，后排进攻的局限性会更大，前排能掩护的地方不多。这不仅跟攻手自己的实力有关，还跟二传对攻击点的判断有关。

夏风站在靠中间的位置，轻瞥对面，眼神冷幽幽的。

要甩开她们的防御，先判断好方向。然后再组织快速攻击。攻手能跟上她的速度吗？

那也得试试啊。

她毫不犹豫的一个背传，主攻2追着她的球向右边跳出。高度正好，直接扣球。

那球破空穿过，成功在距离对面接球人员仅一拳距离的地方坠地。

落地一刹那清脆的声音彻底拯救了她的心。

爽快了，真的每个毛孔都满足了。就是为了这一刻。

“好！”

主攻2紧紧盯着，在那一刻爆发出一声欢呼。精神状态上佳，整个人容光焕发。

“再来一球！”

杨齐鼓动众人：“来来来，鼓掌啊鼓掌。”

在体力都已经到极限的情况下，这种精神食粮尤为珍贵。适时的鼓动队员，就变得非常重要。就算放弃一个球，能定住队伍的主攻情绪，也是绝对的值。

本来只是想再观察观察，说服自己能把她舍弃掉。可是越观察，越移不开眼，好像总有一个理由让他们惊艳。

全国都很难找出球感比她还好的球员了吧？

看她体力足够，就算是跳传跟奔跑，都能全程跟上。技巧够，基础稳，重要的是心理素质十足，在球场上有足够的存在感。能影响到整个球队。

国际赛场上合不合适不知道，但起码国内赛场上，应该是有一战余地的。

“行了，”张教练将笔挂到记录的板子上，站起来道：“大家都去吃饭吧，中午照常训练，别忘了训练。”

其实从几个二传队伍配合中的反攻次数就可以看出来了，多一个球或者少一个球，没多大影响。

杨齐意犹未尽道：“这就完了？”

张教练：“要不给你开个专场？”

杨齐举手说：“报告，中午能请一小时假吗？我们可能要晚点回来。”

张教练黑线道：“不，你不回来都行。”

众球员磨蹭着收拾场地，等教练纷纷离开，才互相打着招呼，一面喊饿，一面没有正形地往食堂走去。

夏风跟邱声拿了条毛巾，跳到杨齐和方皓对面。

夏风擦着脸，满脸通红，问道：“你这包都带了什么？怎么突然来这里了？”

杨齐拿过自己的包放在胸前，暧昧笑道：“特意来看你，这是给你的礼物！”

“哟。”夏风搓着手，“受宠若惊。”

是有什么好吃的？

“难得来看你不是吗？来之前吧，本着对同学的关心，我和老师以及你亲爱的同班好友们，一直在思考给你带什么礼物好。”杨齐伸手从包里掏出他的“礼物”，真诚道：“思前想后嘛，还是觉得，实用最重要。高三炼狱，真情相伴，送点作业，不成敬意。”

夏风：“……”

杨齐往前一递：“接着啊，别客气！这些都是大家的私藏。”

夏风艰难道：“看出来了。”

扉页就是一张手抄后打印出来的笔记。

夏风捏着那沓厚重的纸翻了一遍，然后说道：“我饿了，再不去食堂饭要凉了。”

杨齐一挥手道：“去什么食堂，我们都来了，出去吃啊！”

方皓：“我去开车，大家一起走，门口等我。”

他说着直接转身离去，朝着门外小跑起来。

竟然不是骑？

夏风动作都顿了一下，对着邱声惊讶道：“你们家还有车？”

邱声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但为了方皓的门面还是可以装个逼的，点头说：“家道中落而已，谁还没辉煌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