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神胎本身的来路,可能就不是那么正派。估计是想借化龙风水庇荫,作为自己的机缘。结果不想刚一出生就夭折了,这下别说机缘,连神格都赔了进去。
他们本身亦正亦邪,哪是良善之辈,岂会善罢罢休?既然已经这样,就追着赵开旗,不断迁怒报复。这下怨气冲天,成了个神不神,鬼不鬼,魔不魔的麻烦东西。
叶警官小声嘀咕道:“可是为什么要请神胎呢?他们家里又没皇位要给孙子继承。一般人求男求女求健康,都算正常,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求神胎的。”
“所谓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这就是父母心嘛。真要是生下神胎,将来遇水化龙,也要感念跟他之间的机缘。将来地府人间,不都有两分薄面吗?”君横说,“而且‘光宗耀祖’这四个字,就足够有诱惑力了。谁活一遭,不想争口气?”
叶警官说:“想的这么多?”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想那么多,我又不是他。反正如果顺利的话,是有这么些好处。”君横别过视线,不忍去看地上那三个孩子:“不过也有可能,只是巧合呢,这还真是谁都说不准。”
这民间术法,听起来神秘厉害,但哪是轻易好用的?多数人只学个半吊子,就是君横最怕的人。他们一知半解,能看得懂些许门道,却不讲其中规则。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只管先做了再说,好了,接下去糟糕透了。
就好比这次的事情,如果真的只是巧合,那也就算了,但如果是计划出来的,那就太愚蠢了。
请神胎不成,赔了自己一条命,还将全家上下的人都给害死了。不知道他在阴间得知自己促成的悲剧,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但是,如果他真的葬在风水化龙之地……那我对他也是无话可说。”君横说,“就算没有这次的灾害,他们赵家也长久不到哪里去。”
叶警官茫然道:“为什么?那坟地选的不好吗?”
君横说:“不是不好,是太好了。”
叶警官那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你是说,怀璧其罪?我去,这年头难道还有人抢坟的吗?”
“不是。所谓人各有命,盛极必衰。我们是这样说的,坟地选的好的话,可以对子孙后代余泽庇荫,逢凶化吉。但这个好,是跟个人命格合适的好,而不是单纯风水学上的好。比如你一普通人,给你安个龙脉的坟墓,那你的子孙辈要么大盛,要么大衰。这种发展下,极有可能就悄无声息的断代了,因为你撑不起你的风水格局。”君横说,“一般来讲,民间的风水师,发现一处风水宝地,他在给你指点方位的时候,会故意将方位指偏一点,因为方位太正的穴地,是很霸道的。这样做,即可以防止你摆得太正,夺走他人的气运,也可以防止自己指出了要点之位,受其牵连。”
叶警官似懂非懂道:“这样啊?”
师兄已经将那三个孩子都重新包好,然后整齐摆在地上。
这满身的邪气,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行。他们即不能坐视不管,又难以插手。
师兄说:“先将他们带下山,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这一片山头本来好好的,因为邪神埋在这里,进而影响了整座神庙格局。王婷婷这一埋,可谓坑害了自己的一干老祖宗们。
“带下山然后呢?”君横说,“葬哪儿啊?”
师兄对赵开旗说:“带他们到你父亲的坟地去,好好安葬。先平了他们一部分的怨气,再做商量。”
赵开旗木讷点头。
君横从赵开旗手里拿过那枚起先压在尸体上的玉珏,翻看两眼道:“不过这真的是个好东西啊,不知道王婷婷是从哪里来的。能压得住这神胎大部分的怨气,也是厉害。”
否则凭神胎的实力,哪里能放任自己被埋在此处。
方媛认得那东西,说道:“这是王婷婷一直带着的玉,听说是开过好几次光的,祖上留下来的。”
君横能感受到其上隐隐附着的法力,说道:“不过也快不行了。看刚刚神殿里的那尊神像,都挣断了一只手。能撑住这一个月,已经是强弩之末。王婷婷这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叶警官唏嘘道:“我觉得这里面的道理主要还是好好读书。愚昧无知很可怕。”
方媛红着眼问:“为什么……为什么王婷婷没有受到惩罚?明明是她杀的人!这世界的人有多不公平!”
地上那三具小尸体,受到她情绪波动的影响,加上听见王婷婷这个名字,刚有些收敛的气息又再次爆发,黑气熏了君横一脸,一股阴郁的情绪莫名涌上心头。
叶警官见势,立马弯下腰捂住她的嘴,说道:“你可闭嘴吧姐姐!想死安静的去行吗?找什么陪葬啊?我身价高着呢!”
君横将玉塞回其中一句尸体的胸口,将那怨气平复下去一些。说道:“怎么可能会放过王婷婷呢。我猜是这里的神明在庇护她。才留她一条小命。否则,血亲两边,这神胎都会赶尽杀绝,以平怨气。”
事实证明,有个好祖宗是那么的重要,关键时刻能给你挡劫。有个败家子儿孙是那么的倒霉,死了以后都要被坑哭。
“血亲两边……”叶警官终于回过味来,“我是不是听完了一个关于绿帽的故事?”
绿帽一方相关人士梁景同志表示很无语。
叶警官自己呵呵起来。喜闻乐见。
君横语重心长道:“低调。低调。”
叶警官点头:“明白,明白。”
就在她说话之际,神庙前面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爆破四溅。随后整个地面都开始颤抖。
随即,神殿中四方的顶梁门柱,从中间被压断,流出一些类似被白蚁啃食后的细碎木屑,坚固的梁柱竟然中空了。土墙倒塌,连同沉重的屋顶都掉了下去。
一座硕大的神庙,轰然摧毁。只留下满地残骸,和久久不息的土尘。
众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故给镇住了,等见证完这场危楼倒塌事故,跟着遗憾叹了口气。
君横耸肩:“看,说塌就塌。”
王婷婷这下是要危险了。
在神庙消失的同时,天上那清亮的月色逐渐变得模糊。山林间光色转淡,景物和视线被浓雾遮蔽,就跟先前他们来时的一样。
月亮闪入厚重云层之后,天地间一片墨色。
再过片刻,淡色银辉再次劈下,蝉鸣虫叫的声音重新传来,远远近近的交替。
方媛觉得脚上发痒,伸手一拍,见是只路过的蟋蟀。他们站在草丛间,森林里蚊虫多,尤其是夜晚,裸露在外的皮肤开始发痒。
原先的神庙彻底不见。君横向下望去,先前弯弯绕绕的乱走,不知道正站在哪座山头。
梁景的手机恢复了信号,一条条不断蹦出来,贴着他的皮肤震动。他掏出来一看,主界面都被刷屏了。梁景唤出聊天室,查看记录,发现,都在说同一件事。
梁景抬起头道:“王婷婷出事了。说是家宅闹鬼,她脖子上出现莫名的青肿伤痕。”
“这么快?”君横吸气,“王婷婷找你的?”
梁景说:“不是。道门协会。还有我门派师兄妹。”
他们a市的道观其实不少,但真正能成得了气候的不多。修道的事情讲求天分和机缘,这两样东西可谓万里无一。
平时的小事,其他师兄妹可以参谋解决,可但凡遇到难以解决的大事,能出动的人只有寥寥几个。
梁明和王婷婷是有钱,排场也大,出了事之后,求来求去的求大师,没想到最后竟然转到他们认为是神棍的梁景头上了。
梁景的道友们都很讲道义。不明白梁明为什么不亲自去找儿子帮忙,要这样辗转的浪费时间和金钱,估计其中有什么缘由,是以都快憋出内伤,还是没有供出梁景的名字。轰炸信息来问问他是什么打算。
他们聊得非常畅快。除了对道友的关心,一种更强大而无法回避的能量,叫做八卦。
梁景什么打算都没有。三个神胎还在他们手上呢,哪有空去管王婷婷?只让a市的道友多加注意,以免伤及无辜,就不再管了。
师兄指着赵开旗说:“你自己抱着你儿子。”
赵开旗一手一个,还多出来一个。师兄又看向叶警官。
叶警官:“……”
妈的他是警察不是万能杂工!这神胎凶恶非常,害死了多少人,还死了一个月,他敢抱吗?他——还是得抱啊!
师兄的手机也紧跟着响了起来。君横问:“是谁?这时候来电话?”
师兄扫了眼联系人,点头说:“梁明。”
“喔。”
这动作可真是快。
师兄满脸嫌弃,很不想跟这人说话,但考虑到之后的事情,还是手指一划,将电话接通。
“想活命的话,带着王婷婷去一个地方。”师兄把赵开旗父亲坟地的位置报了过来,说:“在那里等着,我们很快过去。”
梁明那边呆了一下,才激动道:“大师!大师你已经知道我们想求什么了?您果然是神通广大,名不虚传!”
师兄压根没听他说废话,直接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