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像礼司的例行检查最终以毫无结果而告终。
为了这次试探居多的例行检查, 他安排上了最全新的仪器,以及最优秀的成员,被例行检查的那个人也十分配合, 坐在设备椅上一动不动, 姿态闲散放松, 正是进行检查的最好状态。
但是——
他们就是什么都没有检查出来。
坐在里面的那个人,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 仪器对他毫无反应,威兹曼偏差值和被检查的人一样巍然不动, 好似不久前的原地起飞式上涨只是众人的一个幻觉。
研究员们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最终手足无措地看向面沉如水的青之王。
室长,信我们!我们绝对没有摸鱼!是仪器的问题!
全新的仪器:……
宗像礼司到底还是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为此感到万分的头疼。
要说这个周防尊不配合吧, 人家是自己走进去的, 仪器贴片也都有自己戴上去, 完全不需要助手恭恭敬敬地请。
但要说他配合吧, 全新的仪器愣是没有半点反应,威兹曼偏差值毫无起伏, 所有被临时调过来的优秀研究员大眼瞪小眼, 没有一个说得出现下情况的缘由。
还能是什么缘由?
就只有被检查的人不配合这一个缘由了。
看着里面那个稳如泰山八风不动的【周防尊】,宗像礼司不由得开始怀疑, 这个家伙……是不是在耍他啊?
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都是周防尊。
正在和汐汐商量着怎么把比水流逼出来的相柳京:???
他没有, 他不是, 和他无关!
否认三连.jpg
这和相柳京真的没有关系。
主要还是技术部门那边用力过猛, 生怕给了差评的相柳干员再次变身二进宫, 他们修部门也不便宜。而且相相柳干员下手是真的狠,专门打脸,生疼。
于是乎,求生欲极强的技术部门直接把这个有趣味性的小装饰功能拉满,抑制遮掩效果MAX,就算是德累斯顿石板贴脸也看不出来【不死鸟·周防尊】和自己系出同源的那种。
区区仪器,休想窥视到马甲卡的本质!
亡羊补牢的技术部门:相柳干员,千万别再来,求求了QAQ
相柳京这边和自己的可爱搭档讨论得正起劲,忽的一抬眼,就见特制玻璃后的宗像礼司不知怎么了,脸色变得不是很好看,看向他的眼神也十分古怪。
五分怀疑,三分思索,还有两分“看不出来你居然是这种人”的诡异。
相柳京:……
搞什么?
周防尊打上门了吗?
为什么这么看我?
我很配合,而且什么都没有做啊。
一头雾水的相柳京切换视角,借着汐汐的上帝视角,看了看吠舞罗那边。
很好,一个不差,全部都在酒吧里纵情讨论,畅所欲言。而且网线已经拔了,终端全部关机,没有一个人在上网,此时的吠舞罗进入了无网络状态。
非常好,周防尊get到了他要表达的意思。
相柳京欣慰地在心里点点头,切出搭档的视角,分外不解地看向宗像礼司,试图用自己的眼神和面部表情展现他所要表达的意思。
但很快,他想起【不死鸟·周防尊】的面部表情并不怎么丰富,常年不和人交流这是这种表情淡漠的状态,况且聪明人很容易多想,还不如直接问的好。
于是他干脆直接开口问道:“宗像先生,是例行检查不顺利吗?”
不然为什么要这么看着他?
他可什么都没有做,就算是这所谓的例行检查不顺利,也和他没有关系。
宗像礼司握拳咳了一声,道:“周防先生,你的威兹曼偏差值……”
他顿了顿,眼神更加微妙了:“为零。”
相柳京:……
啊这。
作为王权者,无论如何威兹曼偏差值都不可能为零,即便是不动用自己的力量,威兹曼偏差值也会在一定的数值间小幅度起伏。
唯一的解释就是——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右手上的链戒,镶嵌在链戒上的十几颗颗粒状宝石正低调地发着光,乍一眼就是看不出来的,而且这间实验室被收拾得很空旷,头顶的灯也比发光的宝石要亮。
相柳京上手摸了摸,确认了,是这个链戒的原因,它完美地锁住了【不死鸟·周防尊】自体内散溢出来的所有力量,包括象征着王权者的威兹曼偏差值。
这链戒要是一开始就这么给力,相柳京也不至于给技术部门一口气刷那么多的差评。
该给力的时候悠着玩,不该给力的时候瞎出力。
对于技术部门的骚操作,相柳京已经生不起气来了,他甚至开始劝自己:不生气不生气,生出病来无人替。
大家都是一个局里的打工人,相互理解一下也是可以的……个der啊!
等他结束这最后一次任务回去了,他立马就去把设计这个“有趣味”的小装饰的家伙打一顿!
“抱歉,是我的原因。”
红发男人表面处变不惊地摘下右手的装饰性链戒,实际上心里正在激情怒骂骚操作频发的技术部门。
真就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谜一样的脑洞和骚操作永远成正比。
在他摘下链戒的一瞬间,Scepter 4所有正对准他的仪器登时警报声震天似的响了起来,还不等负责它们的研究员铺上去把仪器关闭,这些全新的仪器就齐齐从内部炸开,火花四溅地黑屏死机了。
刚刚开口准备提醒他们注意仪器承载上限的红发男人:……
他慢吞吞地又把链戒戴了回去,正襟危坐着,表情淡漠的脸上看不出来任何心虚,一双异色的眼睛平静如水地和宗像礼司对视着。
看什么?
是你的仪器不行,不是我的问题。
休想赖在我头上。
有钱,但并不想为此负责赔款的相柳京义正严词,该配合的部分他已经配合,至于他们不仅检查不出来什么,反而把一批全新的仪器赔了进来,这就和他没关系了。
宗像礼司头疼地闭了闭眼睛,他对身边那些被吓得仿佛受了惊的兔子似的瞪大了双眼的研究员们一挥手,示意他们自行处理这些突然报废的仪器。
这一批仪器是全新的,花了他不少经费,这一下子全部报废了,饶是他也有感觉到肉疼。
导致这些全新仪器报废的人就坐在实验室里,处之泰然地和他对视着,但偏偏他就是拿对方一点办法都没有。
啧,周防尊,无论是哪一个,都仿佛天生就是来克他的。
青之王:血压上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宗像礼司真想不管不顾地开启圣域,放出自己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和这个来自于平行世界的周防尊好好打一场。
但他看了看瞬间就报废的全新仪器,考虑到对方那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力量,他只能按耐住内心的冲动,劝自己不要贸然行动,免得节外生枝。
宗像礼司暗暗深呼吸了一次,重新扬起官方而礼貌的笑容:“周防先生,看来是我们购买的仪器出了一些问题,适才麻烦你进行配合了。”
相柳京从座椅上站起来,在青组众人变得分外敬畏的目光中走出了这间专门为他收拾出来的实验室。他还是没什么表情,只是点点头,算是回应宗像礼司。
他道:“如果你这边没什么事的话,那就……”
他话还没有说完,淡岛世理就匆匆推门走了进来。
做事干练的助手小姐歉意地对两位王权者躬身一礼,然后走到自家王身边,沉声道:“室长,非时院的人来了,说是……”
她视线偏移,看了红发的王权者一眼,就立刻把目光收了回来,继续道:“黄金之王请赤之王至非时院一叙。”
在场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不是沉重,而是一种风雨欲来的紧迫感。
宗像礼司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但又碍于得知的线索和信息甚少,暂时推测不出来全貌。
听到黄金之王请自己过门一叙,相柳京并不感到意外。
七位王权者之中,除去脑子不太行的无色之王以外,权势最弱的无疑是整日慵懒的赤之王周防尊,而权势最强的当属黄金之王国常路大觉。
这位第二王权者可是一手掌控这个国家的经济走向,权势不可谓不重。
青之王已经发现了第二个赤之王,黄金之王不可能还发现不了,或许……早在相柳京跟着吠舞罗出门找人的时候,国常路大觉就已经发现了吠舞罗有了两个赤之王这件事。
至于非时院的人为什么这会儿才来,还要多亏青之王的试探。
这个突然出现的赤之王并不介意配合,看起来脾气很好的样子。
“非时院……”
听到这个已经远去了很久很久的名称,红发男人眼中飞快地划过一缕怀念,他摸出风衣口袋里的香烟,抽出一支点燃,草莓的清甜气息顿时充斥着他的口腔。
他看向汇报完毕,就规矩地站在宗像礼司身边的淡岛世理,问道:“是兔子吗?”
淡岛世理被问得浑身一僵,低着头回答道:“是的。”
【不死鸟·周防尊】:……
他其实是想问,来的是哪一个兔子。
但看对方这幅模样……
他饶有兴致地问:“怎么?我看起来很可怕?”
淡岛世理的身体更僵硬了,这位赤之王的发问令她不可抑制地紧绷起来,她很确定对方没有任何恶意,但是……弱小的羚羊会觉得一头壮硕的雄狮不可怕吗?
她的直觉向来很准,而这过于敏锐的直觉在此时却给她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宗像礼司向前半步,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了看起来弱小无助又可怜的助手,他半是在开玩笑,半是认真地道:“周防先生,就不要看着我的助手了,她的胆子向来不怎么大。非时院那边……需要我帮你回绝吗?”
他最后这句话明显是在开玩笑,或者说是他的又一次试探。
国常路大觉虽然已经年迈,但他依旧是最强大的王权者,非时院的兔子们等到现在才过来,是黄金之王在向年轻的青之王传递合作的信息。
这位来自于平行世界的赤之王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强大,改版了好几次的仪器同时报废,无疑就是证明他实力的铁证。
有些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吠舞罗的赤之王向来心思简单,不屑于那些争权夺利勾心斗角的事情,可这位突然出现的赤之王呢?
他如此强大,一个王权者显然不可能是他的对手,那么两个呢?
比间最强大的黄金之王加上最具潜力的青之王,两个王权者,应该有让这位赤之王迟疑的分量了吧。
当然,来者是客,只要没有恶意,他们自然会以礼相待。
所以非时院的兔子们安静地等在Scepter 4的屯所外,大有一副“你不同意,我们就立刻原路返回”的意思。
相柳京也和周防尊一样,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大多数情况下,他更青睐于平推。
既然黄金之王已经把态度摆出来了,他也有去找黄金之王的想法,那不如趁此机会,将他的计划付诸于行动,早日把藏在暗处的比水流逼出来才是正道。
在这些日子里,汐汐无数次无功而返,虚拟键盘都快被她敲烂了,这个世界的网络也都被犁了几十遍了,比水流还是一点踪迹都没有。
这就让相柳京不得不开始怀疑,异化物是不是就在比水流身上了。
如果在,汐汐怎么样都找不到比水流就有原因了。
但如果不在……
就证明这个世界的绿之王很有实力啊,单以他自己的力量,就躲过了一个高等智能生命体的全方位搜索,相柳京必须把他的危险程度再往上提一提。
但无论是哪一个可能,都意味着麻烦来了。
相柳京肯定是会站在周防尊这边的,一方面周防尊足够正义,很合他眼缘;另一方面,栉名安娜是真的可爱,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怎么能去做压力满满、随时都有可能会坠落的赤之王呢?
比水流后面可能会来试探他一次,以此确认他的立场,而无色之王就是最好的试探人选,废物利用嘛。
要是相柳京帮着吠舞罗的人揪出并杀死了无色之王,那他的立场就不用看了,妥妥的敌对。
但要是没有,比水流八成会来拉拢他,尤其是等到国常路大觉忽然回光返照,还能再活五百年的时候,他那边的阵营力量就明显弱了一些,需要寻找新的盟友。
还是那句话,无色之王拿来做出其不意的鬼牌还可以,但要是做盟友……还是算了吧,他的脑子不可能支撑他做出那些复杂的事情的。
这一代的无色之王,约莫就是个精神分裂患者,随时都有可能背刺反水,两头当乐子人。
而且他的能力很危险,这种能够干涉所有王权者的能力,简直令人防不胜防,以比水流的警惕性,是不可能把这家伙当成盟友放在身边的。
相柳京就更了,他对夺舍这种东西深恶痛绝,已经到了看到一个就必须弄死一个的程度,他不可能让这个乐子人属性的无色之王活着。
那就没得谈了。
不过在此之前,也未必不能借着信息的差异骗一骗比水流。
众多思量只在瞬息间,粗略定好主意的相柳京悠悠吐出一口草莓味的烟雾,他一手插兜,一手夹着点燃的香烟,无所谓地说道:“多谢好意,不必。”
说完,他径直越过所有人,熟门熟路地离开了Scepter 4的屯所。
宗像礼司看着他不紧不慢离开的背影,垂眸沉吟了一会儿,发出一声不明所以的“嗯”。
这么熟悉Scepter 4的屯所,看来,在另一个世界里,那个宗像礼司和【周防尊】的关系还不错?
青之王没有来相送,等候在屯所外的兔子们只看到了像是在散步一样,从屯所里走出来的赤之王。
平行世界的赤之王。
红发男人走下台阶,习惯性地将抽了一半的香烟碾碎在火焰里,他看着一身熟悉装束的黄金之王氏族,略有些感慨。
他曾以为自己已经将从前的很多事情忘得差不多了,但记忆就是记忆,虽然在大脑中变得浅淡了,却不意味着它们就此消失了。当他遇到了从前那些熟悉的人或者事物时,他就会自然而然地将那些已经变得浅淡的记忆再次记起来,历历在目,也再熟悉不过了。
为首的兔子是【不死鸟·周防尊】熟悉的那个,【国常路大觉】的儿子,自愿放弃了姓名,加入兔子部队,并为此奉献了一生。
他上前一步,向这位来自于平行世界的赤之王躬身一礼:“赤之王,请!”
他侧过身,站在车边的另一个兔子打开了车门。
【不死鸟·周防尊】打量了另外几个兔子一眼,一言不发地坐上了车,也不问他们任何问题。
这位赤之王这样意义不明的态度,让国常路觉得有些忐忑,但想起父亲的命令,他又强行压制了这种本能式的忐忑,让自己看起来更可靠一些。
……
车停在了非时院的大楼下,还没有进门,相柳京就感受到了一股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力量。
——德累斯顿石板。
原本应该在御柱塔里沉睡的德累斯顿石板也在这里。
做什么?
是终于受不了国常路大觉的压制,想要把人噶了?
不应当,德累斯顿石板如果真的不满于国常路大觉的压制,黄金之王早就没了。
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
黄金之王和德累斯顿石板达成了合作,还是由德累斯顿石板牵的头。
那么国常路大觉在宗像礼司之前得知了另一个赤之王的存在,十有八·九就是德累斯顿石板告诉他的。
为什么?
相柳京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德累斯顿石板的意识化身坐在上座,脸色有些凝重:“我感受不到绿之王的存在了,就在四天前,他和石板的联系断了。”
相柳京:……
漂亮。
直接二选一,异化物就在比水流那里。
他看了看自己的感知能力进度条,还没有涨到一半,而异化物也没有被激活,那么比水流和德累斯顿石板的联系是怎么断的呢?
众所周知,王权者的力量来源于德累斯顿石板,这也是他们之间砍不断的联系,除非王权者坠剑身亡,这种联系才会消失。
而王权者身亡,德累斯顿石板赋予王权者的力量和权柄就会被收回,等待着赋予下一位王权者。
但绿之王的力量和权柄并没有因为联系的断裂而收回,也就意味着绿之王还好好的活着呢,可他和石板的联系偏偏断了,还断得这么悄无声息又莫名其妙。
原因是什么?
德累斯顿石板想不出来。
黄金之王也想不出来。
于是德累斯顿石板只能去求助有可能知道原因的人。
——另一个世界的赤之王。
他远比自己强大,可以说是另一个世界的德累斯顿石板了,他一定知道自己和绿之王的联系中断的原因。
背负德累斯顿石板期待的相柳京:……我也不是很确定啊。
他虽然已经很肯定异化物就在比水流那里了,可异化物究竟是什么,比水流又在哪里,知不知道异化物的存在,这些他都不确定。
怎么答?
相柳京思考了一会儿,道:“我大概知道原因了。”
德累斯顿石板的眼睛亮了亮,身体微微前倾,迫不及待地问:“是什么?”
坐在德累斯顿石板下手边的国常路大觉也跟着看了过来。
比起知晓绿之王与石板联系中断的原因,他似乎对这个来自于平行世界的赤之王更感兴趣。
这个年轻人在见到他的时候没有任何情绪,好奇、疑惑、惊讶,通通都没有。
他只是很平静地和他对视了一眼,微微一点头,算是和他打招呼了,然后就很自然地坐在了空余的位置上,和德累斯顿石板的意识化身交谈起来也不显得局部或者紧张。
国常路大觉看得出来,这个赤之王在自己的世界里地位不低,甚至可以说是很高了,说不定比他这个黄金之王的地位还要高。
比王权者的地位还要高,那会是什么?
王权者之上的存在,似乎只有德累斯顿石板一个了。
在德累斯顿石板的意识化身前来非时院之前,国常路大觉根本就不知道石板居然有意识化身这件事,他从来没有见过石板的意识化身,几十年如一日的压制已经令他快要坚持不住了。
德累斯顿石板的意识化身在这个时候离开御柱塔,并找上门来,开口就给了他两个重大的消息,惊得他险些站立不住。
国常路大觉是知道绿之王的,但也仅限于知道,并不怎么了解,绿之王的行踪隐秘,似乎是在刻意地避开其他王权者。
但他的大多数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压制石板力量这方面,对于行踪隐秘的绿之王,他的关注力度不大,还有几分看小孩子的态度。
结果石板的意识化身上来就告诉他,祂感受不到绿之王的存在了。
还不等他喘口气,祂又告诉他,有一个很强大的赤之王来到了这个世界。
国常路大觉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当场愣住。
赤之王?
吠舞罗的小伙子吗?
意识化身恨铁不成钢一般地瞪了他一眼,占据了他的座位:“是另一个世界的赤之王,他是受到我们世界的邀请前来的,那孩子很强大,你们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
国常路大觉当时还在想,很强大?什么程度的强大才能被德累斯顿石板称之为“强大”呢?
等他看到另一个世界的赤之王时,他明白了。
确实很强大,即便是他,也看不出这位赤之王的深浅,难怪德累斯顿石板会说出他们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这句话。
坦然接受国常路大觉打量的相柳京神情自若,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简单地表达他的意思:“您也知道,我是受世界的邀请前来的,为了寻找并带走一件这个世界不该存在的东西。”
德累斯顿石板立刻就想问这东西是什么,却被他一个手势打断了:“别问,我也不知道。”
德累斯顿石板:……
国常路大觉:……
你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红发男人面露无奈:“这个东西具有很强大的屏蔽性,便是世界也无法察觉到它的具体存在,我也一样。在它未被激活之前,谁也找不到它,而这个东西很可能就在比水流身上。”
于是,连带着比水流这个人也被屏蔽了。
看着德累斯顿石板似乎对绿之王很有着偏爱在,红发男人迟疑了一下,还是准备给祂打一针预防针:“在我的世界里,绿之王比水流有一个理想。”
他看了看半辈子都在压制石板力量的国常路大觉,由衷地为这位老爷子感到心累,“他想要释放德累斯顿石板的力量,让所有人类成为能力者。”
这话一出,国常路大觉的脸色就变了个彻底。
德累斯顿石板一愣,难以置信:“你说什么?比水流要做什么?”
释放祂的力量?
祂的力量是能随便释放的吗?!
祂可是世界基石啊,祂的力量要是失控了,那还得了!
再说了,是随便一个人类都能承受祂的力量吗?
所有王权者都是要通过祂精挑细选的,本身就必须具有足够的才能和觉悟,不然这个人根本无法和祂进行共鸣,更遑论是接受祂的记忆和力量!
比水流,简直是在胡闹!
这一瞬间,德累斯顿石板明白了人类暴打熊孩子的愤怒。
气死祂了!
相柳京无比同情地看着火冒三丈,气得都要飘起来了的德累斯顿石板,又看了看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定格在黑脸上的国常路大觉。
怎么说呢?
比水流这会儿要是在这儿,估计是逃不过石板妈妈和前辈的双人暴打了。
人家一个勤勤恳恳地压制了石板力量几十年,一个配合着自己选择的王权者压制了力量几十年,结果突然跳出来一个熊孩子,脑子一根筋地要造福全人类,卯足了劲儿要他们几十年的努力毁于一旦。
是个人,都会火冒三丈,怒火直冲天灵盖。
要不是比水流和德累斯顿石板的联系断了,意识化身找不见他,现在坐在这里的人就只有国常路大觉和相柳京了。
德累斯顿石板忍了又忍,实在没能忍住:“他是被谁教坏了吗?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祂简直难以置信,比水流一开始是多么好的孩子,如果他不够好,祂根本不会选择他成为绿之王。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孩子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释放祂的力量并不能造福全人类,相反,一旦祂的力量被肆意释放,那将是人类浩劫的到来。
相柳京无法和比水流感同身受,所以不会去评价比水流的想法究竟是好还是坏,他只会调侃一般地称赞一句,然后把这个人放进棘手的名单里。
他将比水流成为绿之王的情况告诉了怒火冲天的德累斯顿石板,以及面沉如水的国常路大觉。
在听到比水流是在前任赤之王迦具都玄示坠剑时获得力量的,还失去了自己的心脏,只能依靠王权者的力量维持生命的时候,一人一石板顿时沉默了。
和文野世界的费奥多尔一样,比水流的理想是有出处的,虽然很偏执,但无可否认,他们的理想中确实有造福全人类的部分。
可也和[书]一样,身为世界基石的德累斯顿石板拥有着强大的力量,这力量是受到限制的,必须在限制之内活动,才能保证不会祸及人类。
即便没有国常路大觉压制石板的力量,德累斯顿石板也会进行自我压制。祂是世界基石,世界基石的使命就是推动世界的进化,让生活在这个世界里的生灵越来越好。
而在这个过程中,失误和犯错是难免的。
王权者会坠剑就是其中之一。
德累斯顿石板估错了人类能够承受的力量范畴,这是祂的错,祂在改,祂配合着国常路大觉压制着自己的力量。
人类也是要适应的,世界不可能一成不变,王权者就是他们改变的前锋,他们必须亲自去试探,才能知道那一条路更适合他们。
世界意识不是人类,世界基石也不是人类,人类的路只能由人类自己去探索,祂们所能提供的,仅仅只是探索的力量和倚靠。
沉默良久,德累斯顿石板闷闷地说:“可是,我现在找不到他……怎么办?”
石板的力量是不能被释放的,但是打孩子……祂又不想打孩子了。
怎么办?
见祂这个样子,相柳京就知道,他要想杀了比水流估计是不可能的。
别和德累斯顿石板讲道理,祂不是人类,人类的道理在祂这里,有大部分是讲不通的。
相柳京也没有非要杀了比水流不可的意思,只要能够成功找到并回收异化物,周防尊那边也完好无损,他对比水流是死还是活这件事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执念。
但是无色之王必须死。
和吠舞罗众人相处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不死鸟·周防尊】虽然表面没有什么表示,但心里已经将他们纳入了自己的羽翼之下,凡是企图伤害他们的人,在他这里都被判处了死刑。
至于比水流这个幕后黑手,国常路大觉还能再活五百年,还有德累斯顿石板看着他,他无论如何都翻不起风浪了。
“如今之计只能逼他出来了。”国常路大觉不愧是稳坐最强王权者宝座几十年的人物,他和相柳京想到一块儿去了,“连您都找不到他,那么常规的手段也派不上用场,只有这一个方法。”
他看向似乎已经稳操胜券的赤之王,笑道:“你也是这么想的吧,赤之王。”
相柳京点点头:“他等不了多久的。”
德累斯顿石板对人类的计谋不是很懂:“为什么?我觉得他耐心很不错的样子啊。”
这么大一个计划,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想出来的,听这孩子的意思,他已经开始实行了是吗?
相柳京解释道:“您如今的力量是靠黄金之王压制的,而黄金之王已经年迈,距离死亡也快了,比水流最多能等到黄金之王死去的那一天。”
被人讨论起死期将至的事,国常路大觉显得很平静:“是的,我就要死了。”
德累斯顿石板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相柳京接着道:“要想逼他自己出来,办法其实很简单。”
他抬起手,五指并拢,用礼貌的手势指了指国常路大觉,“只要他确定,被传言说很快就会死去黄金之王还能活很久就可以了。”
一人一石板具是一愣。
还能活很久?
国常路大觉猜到了一种可能,他声音有些艰涩地道:“阁下,本世界的医疗水平暂时无法前进,给我续命这件事……太过艰难。”
他能活到现在,就已经是医疗部倾尽所有的努力了。
德累斯顿石板皱起眉,道:“你是知道的,我做不到。”
黄金之王的权柄已经确定,是无法更换的,所以他的死亡早已注定,这也是人类的生死法则。
红发男人嗯了一声,淡淡地说:“仅是延长寿命而已,我能做到。”
【不死鸟·周防尊】是继【德累斯顿石板】之后的新的世界基石,也是世界的守护者,他所拥有的力量超乎想象。
他是半神,便意味着他已经进入了神明的境界。
区区延长寿命而已,又不是长生不老,他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