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场对德国的比赛到现在已经进行了几个小时, 太阳越来越高，不经意间从层云缝隙中透出来的光都让场地变得温热甚至焦躁起来。

单打三一结束，比赛的胜利也让天平倾斜的角度稍稍变化, 二接下来的双打一，就将引领比赛的走向进一步发展。

“双打一日本代表队种岛修二、切原赤也对德国代表队M·俾斯麦、E·塞弗里德！”

“双方握手致意！”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赤也和种岛前辈搭档呢。”风间澈和幸村身边，将毛巾递了过去, 看见这对搭配, 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种岛前辈心里应该有数。”旁边的柳开口道, “我们……”

“你这家伙！说什么啊！”

“你才是！这么弱，待会儿别哭出来！”

“……”

“塞弗里德为了和切原吵架居然还特意切换成了日语吗。”风间澈吐槽了一句，木着脸看了看被噎住的柳, 看了看偷笑的幸村, 最后转头看向了场上像是完全陷入了跨国斗嘴一样的两个国中生。

“他俩比小学生大几岁啊？”

塞弗里德和切原赤也都是易怒的性子，两个人说了没几句话就吵了起来，还好种岛修二和俾斯麦两个人还是可靠的大家长，相互笑了笑就都将孩子都拎了回去。

面对这种情况, 真田额上直接爆出了一根青筋, “赤也这家伙……”

幸村倒是没有生气, “还好双方都有监护人在。”风间澈也挑眉, “这种剧情放到赤也身上我一点都不意外。”

“虽然之后我打算就‘比赛场上冲动不理性行为与丢人的关系’为主题，让切原写篇作文吧, 怎么了，都看我干嘛？”

“没什么, 就是我觉得真田的铁拳制裁也不是很魔鬼了。”

“是吗？”风间澈露出惊喜的微笑，“真田啊, 快看看, 你的评价上升了, 开不开心，高不高兴，还不快谢谢文太！”

“不……我谢谢你！”

*

不过再怎么闹，该比赛还是要比赛的，第一局就要警惕起来。

塞弗里德弹了弹球，看着对面的队选手，内心复杂。如果要他分析目前德国队中可以率先攻破的弱点，即便他不愿意承认，也知道那个人就是自己。作为国中生，体力、经验不足，在总体实力上又不是最优秀的那个，可是……

他紧紧盯住了对面墨绿色头发的少年，“这场比赛，我与你，才是对手。”

种岛并不知道为何塞弗里德的第一球就十分强劲，他只惊讶了一下就迅速上前拦截，并试探着反手放了一个吊高球，被俾斯麦拦下。俾斯麦顺势抬手的回球又被切原勉强接到，然而对面的塞弗里德也已做好了对于切原的应对，高高跳起，打出了一记强力的扣杀。

种岛见状，准备向前拦下这一球，可切原却先一步闪身，来到了他面前，将球狠狠地抽向了塞弗里德的方向。

“你以为我会如你所愿吗？笨蛋！”

“你不是我的对手！”

“哈？看招吧！”

看着切原不顾比赛的场合，擅自上前和对面对拼的样子，真田刚松下来没多久的手又紧握了起来，可以想见，如果比赛允许真田现在上场的话，他恐怕会扔给切原一个铁拳制裁的。

风间澈和幸村一直都感受着场上的精神力波动，见状交换了一下视线，彼此笑了笑，什么话都没有说。

而接下来的场面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塞弗里德也不管不顾地和切原对轰了起来，俾斯麦和种岛修二此时倒是统一了阵线。

“不如让他们两个人单打吧？”

“咦，你也是这么想的吗？我同意哦。”

观众都以为他们在开玩笑，但是两个人都很认真的征求了教练的同意。两个大胡子的大叔对视了一眼，也没有阻拦，但是条件是仅限于这一局。

众人被这种戏剧性的变化和堪称儿戏般的决定都惊到了。

“不是吧，是怎么回事？”

“这两个高年级的还允许了！”

众人无语、讨论，但是比赛还是接着进行下去了。只不过几球过后，塞弗里德就开启了天衣无缝。

“之前那场比赛的时候，你好像还不会这一招吧？这么快就开启了天衣无缝吗？”

让人松了一口气的是，切原丝毫没有被天衣无缝影响，不仅神态自若地和塞弗里德聊天，甚至还保持了和塞弗里德比分的对拉。

看着这样的赤也，大家都忍不住面带欣慰，“真是难以置信，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长了这么多。”

“精市用行动证明了，即使没有天衣无缝，也可以与对手战斗的不分上下，这似乎给了赤也启发。”

仁王揪了揪自己的小辫子，“而且阿澈教导了赤也两年，如果这小子现在还不懂的话，也太浪费了。”

幸村摇了摇头，看着越打越兴奋的赤也无奈地笑了笑，“完全是一副看到不错的猎物的表情啊。”

说着，他转头看向了真田，“不愧是被弦一郎在意的孩子，真的是十分相像的性格呢。”

“没错没错，完全就是立海大父子档嘛！”

“……”

切原赤也面对着天衣无缝，没有丝毫的畏惧，蓬勃的战意从他的身上蔓延出来，几欲成型。

幸村欣慰地看着切原，“这就是赤也的强大之处，从来不会被羁绊，站上赛场，便只有网球，再无其他。”

无论对手是谁都不重要，此刻的他，只属于网球。

“已经十几分钟了吧！他们竟然不相上下！”

“你还记得多少个球吗？”

那人摇摇头，“他们的比分一直没拉开，谁记得住啊！”

这样的保持进行，就连真田都震惊不已，“还算干的不错。”

丸井笑了笑，眨了眨眼睛，“下次当着赤也的面夸他好了，省的一提起你他就抱着头怕被打。”

真田一声没出拉了拉帽子，现在的他已经不知不觉习惯了部门里上上下下的调侃了。

果然习惯成自然啊，真田，立海大食物链底端的人物。

柳转过头，清声道：“赤也的恐怖之处就在于他的集中力，或许他没有像精市和阿澈那样的精神力，但是他已经发现并且有意识地达到‘集中爆发’的状态了。”

“他会成为天衣无缝的猎手也说不定。”

场上的塞弗里德并不慌张，他看出了切原的发力缺点，“你的集中爆发还能维持多久呢？”

“砰！”

“0-1！德国队得分！”

场上的切原双手撑着膝盖，身体的突然僵硬与沉重让他无法挪动半步。

柳皱了皱眉头，将原委道出，“赤也的集中爆发，类似于通过屏住呼吸后一口气将注意力爆发力提升到极致，即便中间赤也通过短暂换气保持，但是这种状态持续的时间还是不能打完整场。”

“未必哦。”风间澈打开折扇，稍稍动用了一点灵力，将自己的声音送到了切原的身边。

“赤也，学会自主掌握呼吸，就像你之前学到的那样——用呼吸去调动身体！”

风间澈突然出声让大家都惊了一下，实在是风间澈的形象好像从来没有和这种事情挂钩过，除了之前全国大赛上幸村那场之外，风间澈从来没有在比赛的时候试图和场上任何一个人对话过，不过好在他用了一点小手段，所以这些动静除了切原，只是他们的队友和附近的一点观众注意到了。

乾比对了一下这个距离，“他能听到吗？”

刚刚感慨完，他转头就看到了切原若有所思的表情。

柳没有管自己老朋友那副被打击到了碎碎念着风速距离等数据的样子，他正专心听着风间澈和迹部的对话。

“呼吸？是你之前说的那个？”迹部回想起之前和风间澈的那场比赛，当时他就对风间澈流了不少汗，但是呼吸一丝不乱的样子十分好奇，对方回复的关键就是呼吸，如今再次听到，他自然也就问了出来。

“没错。”风间澈点点头，看着切原没有因为塞弗里德打乱节奏，而是闭上眼睛调整自己的样子，露出一个微笑，“呼吸能够调动身体的力量，将自己的爆发力延长，同样可以将注意力提升的状态加固。”

“赤也之前就曾经无意识地学习过我呼吸的方式，但是他在清醒状态下一直无法掌握，只有恶魔化之后能够使用出来。”

切原自从能够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之后，就很少会因为被挑衅进入那种状态了，再加上之前三船教练后山的训练，他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依靠红眼了，所以此时和塞弗里德对战，切原就没有主动进入。如果为了调整呼吸再次特意回到红眼之中，确实没有问题，但是相比较而言，他获得的收获就会打一个折扣。

“现在的赤也需要自己掌握呼吸，不能够完全依靠红眼状态下的无意识呼吸。”

即便是相距甚远，但是切原仿佛觉得风间澈就在他身后，轻轻引导着他。

“赤也，加油啊。”

血液流动变快，心跳的声音无比清晰，每一次呼吸都有不断的力量到自己的四肢百骸。

越来越快，越来越兴奋，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气息涌动之间，切原也许是因为对于网球的投入，也许是回忆起了自己曾经的状态，再次睁开眼睛的他，已经达到了在风间澈看来略显粗糙但是能够给对手造成一定威胁的呼吸状态。

用自己的呼吸，传达自己的力量。

“去吧！”

“砰！”

转瞬间，一个球路弯曲的指节发球就擦着塞弗里德的身体打到了底线之上。

“你觉得我还能坚持多久呢？”切原歪了歪头，以平淡而又欠揍的语气回答了塞弗里德：“大概是坚持到干掉你吧！”

随着切原的进入状态，比分很快被扳平甚至反超。

“3-2！日本队得分！”

因为切原的进攻，塞弗里德一瞬间有些迷茫，但是站在一旁并未出手的俾斯麦却并不是真的不管比赛了。

他倚在球网边，淡淡说道：“赛，即便你输了也是第二名，但是你赢了，就是第一名哦。”

听起来起来不遥远，但是第一名与第二名，真的相差许多呢。

切原持续与塞弗里德进行对抗，但是对方在俾斯麦的一句话后，就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他逐渐进入天衣无缝的防守之中，与之前相比，就像是对于天衣无缝的熟练程度突然更进一步一样，而是旁观的众人也发现，塞弗里德最棘手的方面并不在天衣无缝，而是他自身的变化。

“3-3！德国队得分！”

“他这样的冷静真的出乎意料啊。”杜克最先发现了其中的变化。

不二也神色严肃，与渡边杜克一同面对过这一对双打的他，也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与热身赛的时候相比，不，甚至是和几分钟之前的他相较，如今的塞弗里德都可以说是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塞弗里德猛地将球拍扣下，一个吊高球“砰”地砸到了切原的半场。

“4-3！德国队得分！”

“哈，怎么样？”塞弗里德清醒过后就抓住了切原的弱点，“你可不要轻易的输掉这样比赛啊！”

“——海藻头！”

“可恶啊！你这个混蛋！”

听到这个称呼，他们都察觉到了不妙，最开始幸村和风间澈都没有察觉到切原精神力的明显波动，所以虽然场上两个小学生一样的单打、吵架，他们都没有放在心上，但是这个称呼一出来，切原恐怕就是动了几分真火了。

塞弗里德看到切原开始头发变白的样子，和俾斯麦对视一眼，心中一松。果然如同俾斯麦所说，先找借口提出单打，削减他的体力，之后……想到这里，他的眼神无意间划过站在后面的种岛，等到之后双打正式开始，就可以收割之前布局造成的优势。

而俾斯麦心中想得更多，种岛的防守能力极强，但最值得警惕的是，种岛的速攻与能对攻击力特殊化处理的切原相配合，很可能会出现发挥出两人120%的实力。

他看向一旁戒备着切原的塞弗里德，心中叹气，虽然有些残忍，但是赛，这就是你这场比赛的最重要使命啊。

*

比赛仍在进行，切原进入红眼状态后，虽然更加难以控制情绪，但红眼状态下相较而言成熟的呼吸模式以及更快更强的攻击也更难以预料了，只不过之前二人的对抗，似乎确实让切原比不上最开场时的那种状态了，而同时，旁观的人也开始意识到了德国队的打算。

不二眼中十分凝重，“他们想要消耗切原从而达到二打一的局面吗？！”

幸村的面庞带着威严与冷淡，他点点头，肯定了对方的猜测，并未再说其他的话。与不二视线相接的风间澈也只是带着疏离的微笑，“场上比赛的是切原，谁都不能帮他，他只能自己走下去，无论是对是错，是经验，还是教训，这果子都得由他自己来吃。”

他这话透着几分无情，但也算是给不二解释了幸村那种态度的原因。

另一边，Q.P看着对面场地突然议论起什么的样子，抬起了头，“终于意识到了吗，可以已经晚了。”

“15-40！”

转眼间已经来到了塞弗里德的赛点，看着半跪在场上似乎已经到了极限的切原，塞弗里德举起了球拍，“你这种知道最后都不放弃的对于胜利的执着，我很佩服，但是，你现在连站起来都困难了吧？”

“切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