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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时空的逆行者4

真酒如何成为警视厅之光 孟梦梦南柯 5511 2024-07-28 13:09:39

初冬夜晚的风丝丝缕缕地往骨头缝里钻。

粗糙的砂石台阶冰冷坚硬,上面的金属栏杆恰好抵在腰间,形成一个天然的座位。

正对面的莫桑酒店顶层,全玻璃的外墙使得那里头的灯光、酒水、宾客清清楚楚、一览无余。

青年的双手压在身后,手腕和金属栏杆形成一个夹角,紧紧卡在那里。

他仰面看着正对面的酒店,被风吹得毫无血色的嘴唇开开合合,仿佛在呢喃些什么。

·

莫桑酒店顶层。

金发青年在白衬衫的外面套上一件的黑色马甲,脖颈处还带着一个纯黑的领结。他手上托着一个木制托盘,极其自然地游走在宾客之间。

宾客三五成群,但都隐隐约约以中间的一个人为核心。

那是一个四十岁出头的男人,面容还算整洁、皱纹不多,但两鬓已经泛着些若有若无的银丝。他独自一人端着酒杯,站在大厅中央,神色隐隐有些慌张,还时不时侧头朝着门的方向张望。周围那些衣着光鲜的宾客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是在替那家伙遮挡视线。

估计这家伙早就知道组织要杀他的事情了,一个人默默布置了不少安保吧。

如果这家伙一直呆在正中间的位置,守在塔楼上的莱伊根本不可能开枪命中他。

这样也好,省得他想尽办法保住那家伙的命。

降谷零捏紧手里的托盘,不着痕迹地扫了窗外一眼。

这个酒店的顶层采用无柱结构,外墙全部都是由高强度的玻璃围成。但即便是再高强度的玻璃,也不可能抵挡狙击枪的子弹。

他的身后就是高耸入云的塔楼,组织派来的那个叫莱伊的成员,眼下正守在塔楼上寻找合适的时机狙击。

一想到对方此时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这边,降谷零的心就忍不住提起来。

昨天晚上,他借着踩点的机会和景光单独相处了一段时间,这才得知对方早已经把消息传回来警视厅公安部。

景光这样做绝不是过于鲁莽,桥本三司的事情确实很重要,很有可能关涉到这个组织一直以来的最高机密。不光是景光想要消息传给警视厅,降谷零其实也想向公安申请特殊证人保护计划。

如果日本公安或是警察能够把桥本三司控制起来,从他口中问出组织要杀他灭口的理由到底是什么,他们说不定就能够揭开这个组织潜藏最深的秘密。

降谷零唯一担心的,是警视厅里潜藏着的组织卧底。

他所属的公安警察厅和景光所属的公安部虽然听起来极其相似,但内部的运行机制极其不同。公安警察厅的审核机制远远超过公安部,所以如果组织真的往日本派了卧底,那这个卧底大概率会出现在公安部,而不是公安厅。

也就是说,这个消息由他来往公安厅传,要比景光往警视厅公安部传,来得安全许多。综合考虑其实由他来做这个传情报的人,要更好一点。但估计景光也是这样想的,宁可让自己面临暴露的风险,也不愿意把风险转嫁给他。

降谷零叹了口气,咬紧牙关。

眼下景光已经把消息传回去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配合景光的行动,尽可能把人往中间或者是靠近景光的那一边拉,阻挡住来自莱伊的狙击。

希望一切顺利。

·

远处的塔楼上。

黑色长发的青年一点点挪动着枪口,墨绿色的眼睛透过枪里自带的倍镜,关注着酒店顶层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这次琴酒突然安排他和组织里的另外两个有代号的高级成员一同执行任务,还极其罕见的亲自指挥,这其实很不寻常。琴酒这家伙,从来没有这么关注过一个任务。

事出反常,必有蹊跷。

这次的目标桥本三司,一定不只是表面上的医药公司社长这么简单。赤井在和宫野明美接触的过程中,隐隐察觉到组织内部似乎正在耗费大量精力研究一个“药”,但他还没有搞明白这个“药”的作用是什么。这次的目标刚刚好是家药企的老板,或许会成为FBI一个重要的突破点。

昨天晚上,他们三个人分开去踩点时,他就借机联络了驻守在日本的FBI搜查官,要求他们随便找一个什么罪名及时将桥本三司逮捕,尽全力阻止组织今天晚上的这场暗杀行动。

赤井自然是不会主动暗杀目标,不过是到时候开个枪随便装个样子罢了。那些同事更需要防备的……

黑发青年的目光紧紧盯着莫桑酒店的顶层。在这个酒店的背后,还有一个稍矮一些的公寓楼,公寓楼顶上,是守在另一侧狙击点上的苏格兰威士忌。

他扶着枪的手慢慢收紧,眉头一点点皱起来。

那也是一个很厉害的狙击手。

短短几年时间,就成功在组织里站稳脚跟并且取得代号。外表看上去很温和,但开起枪来倒是从不手软。

是个狠角色。

如果让对方狙击成功,他们的线索就断了。

其实赤井前一天晚上通知FBI的搜查官时,曾经提议对方立即带走桥本三司。

但没想到这家伙反追踪能力太过于强悍,平时根本不会出现在任何公开场合,总是一个人不知道躲在哪里。驻日FBI搜查官连夜搜寻,最终一无所获。到最后他们还是要等到今天晚上的这次酒会,才能真的把这家伙抓到。

偏偏这次酒会本就是组织灭口的时机。

赤井秀一费尽心机才得以卧底进来,自然不能出手阻断任务进程,在如此早期的时候就草率暴露自己的身份。更不要说那两个组织成员还在监视着他,他必须扮演好黑心冷血、以完成任务为最高准则的组织成员形象,不露丝毫破绽。

如果那群同事真的抓不住这次机会,那就只能等下次了。

漆黑的夜色中,眼前莫桑酒店的霓虹灯光异常显眼。

黑发青年再一次压低身形,借着狙击枪的倍镜,将视线投到酒店里。

·

公寓楼底下。

诸伏景光独自站在一片蓊郁的树荫里,路灯微弱的光线在繁密树叶的遮挡下,显得毫不起眼。他低下头,默默看了一眼表——

五点五十。

还差二十分钟。

他的手指忍不住慢慢拉住胸前的背包带子,一点点攥紧。

这次的任务目标桥本三司,在今天晚上的六点到九点,会一直呆在这个酒店里参加晚宴。按照警视厅公安部的长官和他约定好的那样,在六点十分的时候,他们会抵达这间酒店,以偷漏税的罪名,光明正大地将桥本三司带走。

而他要做的,就是在组织原本安排的狙击点的位置装装样子。

这是他第一次往警视厅传递这么关键的情报,希望不要出现任何纰漏。

诸伏景光背着厚重的包,沿着这栋公寓楼外侧的消防楼梯,往顶层跑。这种地方的监控一般来说会比室内少,他们昨天晚上来踩点的时候已经基本摸清了监控的死角,想要避开并不难。

十六层的距离并不好爬,但为了避免留下任何监控记录,他也没有别的捷径可以走。

诸伏景光喘着气,艰难地爬到顶层,踏上最后半段楼梯,楼顶的全貌一点点出现在他眼前。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公寓楼,里面住着的大多数上班族,没有人会每天跑到天台上晾晒衣物,自然也就没有人定期来打扫天台的卫生。导致整个天台破败而荒凉,和整座公寓还算光鲜的外表有些差异。

这里没什么灯,但远处明亮的灯火足以让诸伏看清眼前的路。

看样子没什么人。诸伏景光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稍稍松了口气。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算顺利。

他朝着天台边缘的位置走去,边走边取下自己身上的背包,就在走出十几米之后,他猛地顿住脚步,震惊地看向前方——

不远处天台边缘的栏杆前面,竟然坐着一个人!

天台上过分昏暗的光线,使得诸伏景光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他。直到此时离得过于近了,他才勉强看清眼前人的模样。

那是一个身材瘦弱的青年,黑色短发,单薄的衣物被风吹得鼓起来,像一张扬满的帆。那张被寒风吹得极其苍白的侧脸,在对面酒店的霓虹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迷幻。

那个青年就坐在栏杆外侧,那一小段不足十公分宽的台阶上。他只用两截细弱的手腕卡在金属栏杆后面,支撑着全身的重量,整个人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从公寓楼顶掉下去一样!

诸伏景光原本拿着包的手不自觉松开,手里的包顺势滑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眼前那个青年似乎也被吓了一跳,身体轻微震了一下,慢慢扭头朝后看,露出完整的五官,但整个人的姿势也变得更加危险。

等等,是他?

眼前这个想要轻生的青年,分明就是昨天晚上他们坐地铁时碰到的、那个乐于助人的年轻人。怎么会这样?他记得当时这个年轻人脸上还带着笑容,怎么才过了一天时间,就想要跳楼了呢?

啊,糟糕!他刚刚扔包的声音一定是吓到这个年轻人了。

装着来福枪的背包砸在脚边,黑发青年青年有些无措地站定在原地,天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想不开,他都得先想办法把人劝下来才好。

他慌张地伸出手,又尴尬地收回来,有些语无伦次地开口道:

“我、你……额、你先不要害怕,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额,我想说,嗯、生活还很美好,不要做傻事……”

坐在栏杆外边的青年微微皱着眉,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其实我不是——”

“人生还很长的,还有很多事情你没有经历过,未来总会有很多快乐的回忆……”

诸伏景光一边在嘴里颠三倒四、絮絮叨叨着一些有的没的,一边看到眼前的人情绪还算稳定,慢慢尝试着往前移。

“我、想、说!”坐在栏杆前面的青年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稍稍挪动了一下身体,“你是不是,咦?怎么是你啊——”

“欸!”

诸伏景光抓住时机,猛地冲上前,一把抱住栏杆外的青年,把人往上一托,想要越过栏杆把人抱回来。

但他的手才刚刚搭上青年的腰部,就被青年反手扣住手臂,反着关节压了下去,他右边的小臂登时就无法动弹了。

救援非但没有成功,他反倒是被想要轻生的对象给反制住了。

这堪称是他警察生涯的滑铁卢啊。

那一瞬间,诸伏景光的脑海里闪过很多想法。

人没有救到,他说不定要和这个想要自杀的人一起跳下去,结束他这无比短暂的一生。只是不知道,和他仅仅隔着一段马路、在另一栋建筑物里的幼驯染看到他的尸体会怎么想。

零该不会误以为他是被卧底害死的吧……

其实还真的有可能,在这样尴尬的时间和地点,按照零多疑的性格,打破头都不可能相信他是为了救一个轻生的人,被不幸带下楼的。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误解——

“我说,现在可以冷静下来了吗?”

那个青年终于开口,语气冷淡的吐槽着。

一时间打断了诸伏景光的思绪。他睁开刚刚一时因为没有反应过来,而闭上的眼睛。

“你睁开眼睛往下看看,我像是要跳楼的样子吗?”

其实不用青年开口,诸伏景光已经看到了。

原本看上去极其狭窄、安全措施非常不到位、好像差一步就要失足的天台边缘的护栏外面,往下大概一米五左右的高度,其实还有一层将近有两米宽的防水台,青年原本坐的位置,还远远没到要跳楼的程度。

诸伏景光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昨天晚上他来踩点的时候,因为还要把消息传递回警视厅,全副身心都集中在后一件事上,导致他踩点踩地漫不经心,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个护栏外面还有防水台。

……

所以这只是一个误会是吗?

诸伏景光缓缓松开手,站在青年的身旁,缓缓松了口气。总之,这个年轻人不是真的想要自杀就好了。

等等,不对。

他的呼吸忽地屏住,血液瞬间逆流上大脑。

青年刚刚制服他的时候,极其娴熟地把他的手臂关节往外扣,这种手法使得他第一时间回忆起警校的擒拿术,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当时的教官好像就是这样教他们的……但眼前这家伙总不可能刚刚好是一个警校生吧。

一个普普通通的男青年,已经可以轻而易举制服警察了吗?

难道是他真的卧底期间缺乏体能训练,实力退步了?

这也不对,眼前这个青年是靠巧劲打过他的。

这种技巧……难道他是练习柔道起家的?可是看身形又不像。

而且眼前这家伙先是非常神奇的、在他们乘坐的地铁上出现,还一脸奇怪表情,一直盯着他看。紧接着又如此巧合的出现在他被分配的狙击点,还做出一副要跳楼的样子。

先是掌握了他们的行踪,紧接着还提前预判了他们行动的现场,这该不会是陷阱吧!

诸伏景光僵直了身体,瞳孔微缩。他微微侧头,用余光瞥见那把被他丢在身后的来福枪。

眼下青年还坐在栏杆外面,想要和他正面交锋需要一定时间,如果真的对上了,他应该来得及回去拿枪。

先装作无事发生,试探一番。

“原来你不是想要轻生啊,我从后面看,还以为你要跳下去。不好意思啊。”

青年坐在栏杆外侧,摇晃着双腿,侧头朝后看了一眼,语气随意地开口道:“没关系,反正你也是好心。这个地方平时没什么人来的,我很喜欢呆在这里。”

?这个青年竟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吗?该不会琴酒特地把狙击的地点安排在这里,也是因为这个家伙吧。

诸伏景光微微往后退了半步,眉头紧缩,攥紧拳头。

他该不会是已经暴露了,组织派这个家伙过来试探他?

“你很常来吗?这么晚了怎么不回家啊?”

青年闻言,语气奇怪的开口:“这里就是我家啊,我家就住在这栋公寓楼里,我只是喜欢到天台来吹吹风而已。这里很冷,所以能让人清醒一点。”

!这里就是他的据点吗?果然,他确实是被怀疑了吧。零说的竟然是真的,警视厅公安部里都有组织的卧底。他不能连累零。

诸伏景光咬咬牙,正想要后退去拿枪,眼前的青年又一次开口了——

“但你又是为什么来啊?”青年回过头,狐疑地看了诸伏景光一眼。“我记得这栋大楼里的住户好像没有你吧?”

诸伏顿住了。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先是编出来一个完全不靠谱的理由:“我……恰巧路过,想上来看看风景。”

“带着包来看风景?”青年侧头扫了一眼地上的包裹,歪着头问道。

“其实是我刚刚回日本,想找一个地方租房子住,刚好看到这边的公寓,但是房东人不在家,我想要租的房子就是最顶上一层。我看到这里有天台,想着先上来看看视角怎么样,如果好的话,就租下去。”总算是编好了,这个理由还不错吧。诸伏松了口气。

“确实,那天看你和其他两个人一起从那一站上车。那天是工作日,在那个点就坐到地铁上的,很有可能是从机场上来的。”青年用手撑着护栏,慢慢转回到朝着里面的一侧,跳下了护栏。

诸伏景光的心一点点悬起来。

那天他们三个人都被这家伙看见了吗?还推测出他们出发的站点。这家伙到底是谁?

这家伙现在往里走,是准备要对他动手了吗?

诸伏又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距离地上的来福枪越来越近。

“不好意思啊,有点职业病,总是忍不住卖弄一下自己推理的成果。”黑发青年歪着头,冲诸伏笑了一下,琥珀色的眼睛闪着微光。“希望没有给你带来困扰。”

“职业病?”诸伏敏锐地抓住这个词语,重复问了一遍。

什么样的职业,会喜欢推理,喜欢抽丝剥茧去追寻别人的身份?

这家伙该不会是组织里专门负责揪出卧底的人吧。

“嗯。”黑发青年点了点头,“我正在上警校,上了很多刑侦方面的课,所以总是忍不住在现实中试验一下。”

警校?

所以这家伙竟然真的是一个警校生吗?

等等,警校生会擒拿术是很正常的吧,毕竟是经过了专业的训练,能够瞬间制住没有做好准备的他,也算是合理。

这个家伙会出现在这里,好像是因为这里本来就是人家的家啊,在自己家的天台上吹吹风,不是什么大事吧。

那天在地铁上撞见,他记得青年上车的那一站,刚好是一个转乘站点,也许经过那个站点的其他线路中有到警校的。总之他们在车上遇见,应该也只是巧合而已。

所以说,他又一次误会人家了。

眼前这个黑发青年,是他的后辈啊。

短短几分钟时间,诸伏景光的内心仿佛坐过山车一样七上八下。他无奈地弯了弯嘴角,笑着夸赞道:“警校很厉害啊,是今年刚刚考进去的吗?”

“嗯嗯。这几天放假,之后就要继续去上课了。”黑发青年看向他,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寡淡下来。“所以你还是没有想起来我是谁吗?”

“嗯?”

话题为什么突然跳到这里,他见过这个青年吗?

诸伏讶异地抬头,目光上下逡巡了一遍。他明明没有见过眼前这个青年,但脑海里却隐隐约约残留有一个印象。

“四年前、游乐场、鬼屋。”黑发青年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每说一个词,他的脸色也难看半分。

“是你?”

诸伏景光的记忆被这些词语一点点唤醒。眼前的这个青年,好像就是四年前鬼屋绑架案中那个大少爷的朋友,是他从流弹下救回来的小少年。

只是这个青年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一点,四年前的时候好像才只有一米六几的个子,现在已经窜到了一米八了。原本满是婴儿肥的脸颊也变得瘦削下去,露出青年特有的棱角。

外加上确实是时隔四年之久,诸伏景光一开始是真的没有想起来。

他整个人终于完全放松下来,俊朗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温和的笑容。

“原来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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