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原淳的声音, 在安静到连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的咖啡店内显得格外明显。

在听到清原淳说出口的话的时候，费奥多尔微微一笑，并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清原淳的说法, 只是在心中提高了一下自己对清原淳的判断。

没想到只通过他透露出来的这些信息，清原淳就能推断出他的真实想法。

“那么淳君你对消灭世界上所有异能力者这件事, 是怎么看的呢？”费奥多尔拿起自己面前的那杯咖啡, 在微微喝了一口之后，抬眼看向清原淳, 而后用充满笑意的声音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清原淳周身蓬勃的杀意。

【费佳这是在干什么, 在别人雷区蹦迪之后，还想拉人入伙？】

【草啊，论拉人入伙我只服费奥多尔, 先雷区蹦迪一下以示礼貌】

【我觉得费佳不像是真的想拉淳入伙的样子，如果他真的想拉淳入伙，为什么要在淳的雷点上蹦迪, 我不信凭借费佳的脑子，想不到淳会因此讨厌他这一点】

【费佳究竟在想什么, 搞不懂他们这些剧本组】

清原淳周身杀意流转, 但是被他踩裂的地面却在他的异能力的操纵下逐渐恢复平整光滑的状态，他的杀气压向费奥多尔, 然而费奥多尔却依旧是那副面不改色笑意盈盈的样子。

费奥多尔表面上看起来身体十分孱弱，但是，清原淳想，费奥多尔本人却并不是一个孱弱的人, 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在他的杀气下面无改色喝咖啡。

看着费奥多尔面不改色的样子，清原淳终于收回了自己的杀意, 他并不打算在这里对费奥多尔动手，他相信费奥多尔一定有防备他动手的后手，他在这里动手，只会白白波及这里的民众。

“我的看法如何与你无关。”清原淳不带一丝情绪说道，他的声音向来平静无波的，然而此时此刻却满是冷漠，显然是对费奥多尔没有多少好印象，“无论我支持还是否定，都不会跟你合作。”

“而且我想，你，也没有跟我合作的意思。”

在说出费奥多尔并没有跟他合作的那个意思的那句话的时候，清原淳抬眼直勾勾地望向了费奥多尔，金色双眸与紫色双眼对视，一个眼中满是冰冷，一个眼中笑意盈盈，两道视线却在半空中势均力敌。

即使两个人这样对视了一会，空气中却并没有多大的火药味。

率先移开目光的是费奥多尔，但是这并不代表他退让了，他在移开自己的目光后，微微咳嗽了两声，对着在他移开目光后却并没有移开自己的目光，依旧在定定地注视着他的双眼的清原淳说道：“淳君果然敏锐。”

听着费奥多尔毫不走心的夸赞，清原淳面无表情注视着费奥多尔的双眼，他并没有从那双眼睛中看出一丝一毫的情绪——先不提费奥多尔的掩饰情绪的水平，就光凭借清原淳的迟钝程度，他就不可能看出一个人眼睛中的情绪，除非那个人眼睛中的情绪波动如同大地震一般明显——，但是清原淳知道，此时此刻的费奥多尔一定是傲慢的。

正是傲慢极了，才会对他做出那种高高在上的评价。

感受着清原淳的注视，费奥多尔却反而笑了出声，寂静的咖啡店中，回荡着他的大笑声。

而清原淳却没有对费奥多尔的大笑做出任何反应，他只是面无表情注视着仰头大笑的费奥多尔，收回了自己看向费奥多尔双眼的目光。

在笑了一会后，费奥多尔的呼吸声变得急促起来，他停止大笑，低低咳嗽了几声，那张苍白脸庞上带着病态的红晕。

“淳君和我想象中并不一样。”费奥多尔急促喘息了几声，在深呼吸几口气之后，他的呼吸声终于归为平静，他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平静起来，他对着清原淳说道，“不过这样的淳君，反而更加有趣。”

清原淳发现他已经看不透费奥多尔了，他搞不懂费奥多尔和他进行这场谈话的意义，只觉得自己人生中的几十分钟就这样被一直在不说人话的费奥多尔浪费了。

按照费奥多尔的说法，费奥多尔是因为对他感到好奇，所以才想要和他见面。然而见面之后，他们两个也没说多少话，就一直在就费奥多尔发起的异能力者这个话题讨论，说是讨论，实际上也没说几句话，而费奥多尔发起异能力者的那个话题的意义他也看不到。

总觉得自己是在跟费奥多尔浪费时间。清原淳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有这个跟费奥多尔一起浪费时间的时间，他还不如多休息一会，哪怕多睡半个小时也可以——自从成为港口黑手党首领，他已经七天没睡够八个小时了！总觉得自己的发际线，危。

想到这里，清原淳就打算开口结束这场和费奥多尔的无意义的会面，然而在开口之前，清原淳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龙头战争相关的事。

清原淳原本想问费奥多尔为什么要挑起龙头战争，但是他知道费奥多尔挑起龙头战争肯定是有目的的，费奥多尔肯定是想要通过龙头战争来达到什么目标，而为了计划能够成功实现，费奥多尔肯定不会告诉他为什么。

既然如此……

清原淳抬眼看向正在安静地小口喝咖啡的费奥多尔，开口问出了他今天对费奥多尔询问的最后一个问题。

“龙头战争在你看来，值得吗？”

费奥多尔在听到清原淳的这个问题的时候，先是顿了一下，而后他放下手中的咖啡，看向清原淳的目光已经彻底变得不同。

“淳君，你真的出乎我的意料。”费奥多尔夸赞道，“从今天见到你开始，你总是让我感到惊喜。”

清原淳并没有理会费奥多尔的夸赞，他面无表情看着费奥多尔，只等待费奥多尔的回答。

“其实我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不过淳君你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所以我决定告诉你答案。”费奥多尔收敛起脸上带着的笑意，整个人的神情都变得静谧起来，他此时此刻就像一个虔诚的教徒，正在对着主教诉说自己的信仰。

“如果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那么我认为龙头战争是值得的。”费奥多尔道，“牺牲少数人来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可惜我的目标没有实现。”费奥多尔的那双紫宝石一般的双眸中，满是沉静，“虽然龙头战争并没有实现它应该实现的价值，但是即使这样，我也不后悔。”

“这就是我的答案。”

在寂静的咖啡厅中，费奥多尔的声音显得格外明显。

【卧槽，费佳绝了】

【我觉得费佳好有人格魅力，我要爬墙了】

【斯哈斯哈，这样认真的老公好帅】

【不过费佳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啊，他的目标又是什么？】

【我好像知道了什么，费奥多尔的终极目标是消灭世界上所有异能力者，而横滨能够让他达成自己的目标的，就只有书了，他挑起龙头战争，是不是为了书的踪迹？】

【涩泽龙彦是被费佳怂恿去横滨的，涩泽龙彦也是为了试探书的存在吧？顺便杀一波异能力者让费佳快乐一下？不，等等，我觉得是为了削弱横滨各组织势力，让他们没有能力跟他一起抢夺书！】

【可惜费佳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书已经有主人了】

【费奥多尔牛逼！！！】

【卧槽，费佳真的好厉害，虽然早就知道他厉害，但是不知道他竟然这么厉害！】

清原淳静静地看着费奥多尔诉说着他的想法，并没有因为费奥多尔的答案中对在龙头战争中死去的人的不在意而感到愤怒。

在费奥多尔说完之后，清原淳拿起自己那杯清水，对着费奥多尔举了举杯，像是在表达什么，但是他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喝了一口那杯清水。

费奥多尔也没有说什么，他也只是拿着自己的咖啡对着清原淳也举了举杯，而后把那杯只剩少许的咖啡优雅地一饮而尽。

“下次见面，我们就是敌人，而我会毫不留情对你动手。”清原淳开口道，他的声音中不带一丝情绪，用陈述句的语气对着费奥多尔说道。

费奥多尔微微笑了笑，并没有回答清原淳宛如挑衅一般的话语，而是开口道：“淳君是个很有趣的人，说实话，我很喜欢淳君。”

清原淳并没有回复费奥多尔的话，他只是抬眼淡淡地看了一眼费奥多尔，而后起身理了理自己披在肩上的大衣，慢吞吞把大衣穿上，而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在清原淳转身离开之后，原本清原淳坐的位置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白发的少年把自己整个人都陷在了柔软的沙发当中，笑嘻嘻对着费奥多尔道：“淳君好有趣！我好喜欢他！”

“我也很喜欢他。”费奥多尔轻轻笑了，他眼中划过了一丝光，“我有预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