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其实也已经不生气了吧,小红,”才两周过去,乱步已经十分熟练地开始和太宰用同样的昵称来喊他了,“我可不相信太宰那家伙的身体有健壮到被你认真揍一顿后还能活蹦乱跳的程度。”
站在窗边的青年动作一顿,颇为好笑地转眼看向偶像:“乱步先生,老师他是不是又用我的卡承诺请你吃甜品?”
被甜品贿赂来当这个说客的江户川乱步撇嘴,手里捏着透明的玻璃珠对着窗外射进来的阳光赏玩。
“……我都说没兴趣参与你们两人的事情了,”他的声音一开始还略有些心虚,转而理直气壮地鼓鼓脸,“无聊透顶,你也好太宰也好,算计的东西那么多,我才不想掺和。”
赤江那月肩上披着宽松的外衣,随手拨弄了几下花瓶里露水未干的天堂鸟:“我当然知道这点,对我来说,乱步先生只要待在这个世界,我就觉得我们的胜算高了一截。”
他看起来倒是不像纯粹说好话哄着对方,一言一行诚恳无比,乱步都噎了一下,哼唧了两声后不再开口,向阳的病房里一下再度陷入沉默。
“那月,”独自跟着太宰来了这个世界的侦探大人,忽然用认真的语气正式地喊了一遍青年的名字,“不管最后发生了什么,既然我当初通过了你的入社测试,哪怕你只待了半个月,也是侦探社的一员哦。”
“社长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社员,我也不会放弃你的,”难得说这种话,乱步晃了晃手里的弹珠,心底有些别扭,唯有翠绿的眼睛里闪着自信的光亮,“所以,你随时可以选择依靠一下我这个无所不能的名侦探,我说到做到!”
那月觉得自家小偶像的座右铭放在此刻说不定正好,他也就顺着气氛调笑般做回忆状:“‘若合我意,一切皆好’?”
乱步熄了火,他显然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话是这么说,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把这个不省心的笨蛋社员安安稳稳带回去。但实际上,由于推理太宰治的大部分计划之后得出的结果实在令他心惊,所以乱步根本忘了还要跟社长说一声自己的行踪。
凭乱步对社长的了解,他可以预见自己回去之后,说不定连‘救了新社员’或‘保护横滨的和平’这样的大事,都收不到社长的夸奖了!
本就是甩开公安监视的人才偷偷过来的名侦探,转头就气哼哼地离开了,留下那月对着花瓶笑得松快而愉悦。
关于乱步最初说的生气事件,主要是两周前那月跟着琴酒找到太宰治时,被对方‘悄悄’告知先前对着降谷零说的那些话全都被转播给了他的同期。稍微回忆了一下自己都说了什么之后,那月就表现出了气愤的模样。
如洞察力惊人的侦探所说,那月确实早就不生自家老师的气了,又或许说,他从一开始就没认真生气,而老师明明再了解不过,还明知故问,甚至贿赂乱步先生来找他聊天。
他哪里看不出来,表面上老师打着跟他过招的旗子,实际上是在给他增添筹码。
毕竟要是让同期们都听到这些话,他们怎么可能不会把从前的滤镜一股脑又戴回来。
再等尘埃落定之后,还说不定会直接变成‘赤江那月是受人控制的’这一假事实的证人,一个降谷零在这方面偏向他也许是特例,不值得网开一面多加思考,但要是所有人都偏向他呢?
那枚U盘是那月塞的没错,里面的东西也是这么几个月里他在组织内部收集到的,更别说后来他自己就是BOSS,拿到那些不是信手拈来吗?他打的倒不是给自己‘洗白’的主意,目的除了推动大决战以外,还有就是狠狠地创伤组织。
太宰治想的是,如果融合失败,他们的计划不成功,等太宰二人被排斥回去后那月也许还会停留在这个世界,那么,组织覆灭的情况下,作为BOSS的卡路亚下场绝对不会有多好。
这是太宰治所不愿意看到的。
对于人心的掌控,那月一向不及太宰这位老师,在他自己也没发现的时候太宰就看清了他的变化。当然,是好的那方面,太宰治乐见其成。
过去作为首领和横滨的守护者,太宰对这位异常于他人、还是书造人的学生,抗拒警惕远超其他情绪,而现在仅仅作为老师,他还是更希望自家小孩能好好活着。
就像万千世界独一无二的织田作那样,也成为了他独有且活着的赤江那月。
正因为了解,太宰治从而清楚如果自己不在了,能让那月继续活下去的理由只有对方所重视的那群人,所以他让他们听到那月的那些话,让他们去追查那月的事。
只有这样,最后的最后,他们才会变成永远不会断开的、牵住那月的风筝线。
谁让他的好学生所面临的状况跟那些平行世界的他完全不同呢。
即使拥有离他的心脏最近的两位友人,太宰治那同样作为Mafia的两位友人从不会再往里面踏一步,始终保持着最近也最远的距离,只有这样才能在黑暗世界里拥有更长时间的交集。
可赤江那月不同,这是个比他要耀眼多了的孩子,更别说还学会了自己想让他学会的‘爱’,也拥有着一群一样耀眼的重视之人。
太宰治很明白,他们绝对不会满足于驻足于赤江那月那颗锁进保险箱的心脏外面,非得闯进去才肯罢休。
偏偏他的好学生还根本不可能因此逃得越远越好,所以,他们一定会确保赤江那月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对太宰治来说,支撑他现在活着的理由只有织田作之助与赤江那月,无论计划成功与否,他的首要目的都是确保这两人能活下去,其他都是锦上添花。
那月从这种明晃晃写着‘不可以再随便学我自杀’的行为里,准确地察觉到了老师的想法。
他能怎么办,自己的太宰先生还不是得自己受着。
“老师那个笨蛋,哪有人探病送天堂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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铲除组织一方面是那月打算对乌丸莲耶做出的复仇之举,另一方面,这也是他打算在计划顺利达成后,送给港口Mafia的一份礼物。
哪怕红方拥有了他给出的情报,组织也绝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毁灭的,而红方必定会在组织身上撕下几大块肉,让组织从此元气大伤并被满世界追杀。
等到那时,融合成功的港口Mafia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
他们都明白,乌丸莲耶不会是个例,乌丸集团也不过是万千组织其中最大的标靶,与其给乌丸集团留下东山再起的机会,或是丢给其他黑色组织分一杯羹,还不如让那月知根知底且确信品行的港口Mafia接手呢。
只要吸收了乌丸集团的残部,原本在老师手里壮大的Mafia说不定就可以直接成为日本地下的无冕之王。
那个时候,公安想要插手地下世界的事情,想要整顿这些黑帮,也不会难到哪里去了。
一箭双雕嘛。
说信任一个黑色产业为收入来源的Mafia组织,可能听上去会很让人难以置信,但实际上,那月就是这么想的。
港口Mafia不允许人口买卖,不允许贩毒,不允许卖淫,又有光明正大的开业许可,有好多产业都早已洗白。
某种意义上来说,比某些大腹便便坐在众议院的议员还要干净呢。
横滨的三刻构想那月只听老师提过一次,也许对那个时期的横滨而言这是最稳的方案了,可在港口Mafia已经一家独大的现在当然不可能继续成立了,那月对横滨的管理没兴趣,不过还挺好奇老师之后打算怎么做。
学点回来说不定可以教给同期们,让他们在他的东京用用?自家人,不寒碜。
那月哼着歌把外套穿好,熟练地攀着窗沿翻了出去,还听到后面进来的护士在喊‘这里是五楼啊’。
五楼又怎么了,对身体恢复的那月来说,五楼小case,勉强能让他活动筋骨呢。
安稳落地后他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假装周身那股幻痛幻听不存在,神情不由变得郁闷起来。
好不容易身体恢复原样,除了对高处跟失重感还是没痊愈的ptsd以外,为了计划和决战的事情,他都在这个组织的私人医院住两周了,上回偷偷跑出去就见到了光彦,也不知道那孩子什么时候才想起来在柯南他们面前提一嘴。
否则他都快按捺不住无聊的心情溜出去搞事情了。
老师暂且留在组织里稳定情况,重拾首领工作帮他和其他人周旋,那月作为真正的BOSS则是称受伤与患病,躲在这里休养生息。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降低组织留守日本的高层的警戒心和防备,尤其是琴酒跟朗姆,还有一些那月懒得记名字的代号成员。最近发现BOSS被一个查不出信息的男人代替,组织里蠢蠢欲动的人可不少。
贝尔摩德这边,那月在千叶基地回来时就直白地告诉了她,自己的目标是让柯南他们摧毁组织,原本该心情复杂甚至就此认为他是叛徒的贝尔摩德却没什么特殊反应。
还反过来好笑地问他:“你难道忘记了,我早就不是组织派和BOSS派了吗?从上了你的船开始,除了你的身后,我还会站到什么地方去?”
十分直白地表示自己是站他这边的呢,莎朗老师,还明目张胆地问他,以后她能不能近距离去看看毛利兰和小侦探。
对此,那月当然是没办法也不愿意拒绝的。
“小侦探他们的动作真慢,”玩家躲在罗森公园里的某棵树后借着监控观察外面,嘴里嘀嘀咕咕,“七月的太阳可不小了,之后得想个办法报复回来。”
从停到公园边的车上下来的小男孩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喷嚏,还没下车的驾驶座的人探出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大夏天穿长袖戴手套?看不出是谁啊。那月皱起眉,还是选择施施然走了出去。
航哥在陪娜塔莉养胎,剩下四分之一的几率,他的运气应该不差吧?
“在夏天感冒的只有笨蛋哦,小侦——”带着打趣意味的话刚出口,那月就看见了驾驶座那人的正脸。
“好久不见啦,小那月。”萩原研二笑眯眯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怎么来的偏偏是最不好糊弄的hagi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