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练……”
哪怕正处于一种诡异的平静之中，川田格在看到自己教练的时候都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身材魁梧，胡子拉碴的教练扯了扯嘴角：“准备去哪啊？”
川田格：“……”
嘶，这话要他怎么接？
高挑的年轻人领了抿唇，颇有些委屈：“我、我刚考完，考场中心的前台说我作弊，我去找他要成绩单，结果被这家伙给弄碎了。”
他说着，看见教练嫌弃的目光，迅速的松开了掰着男人下颚的手。
起初都觉得没什么，现在一看满手的口水，川田格默默的后退一步，若无其事地将水渍擦在男人所剩不多的头发上。
男人接着差点脱臼的下巴，呜咽几声，眼神愤怒。
教练没管男人委屈的目光，只是上下打量川田格几番，又望了望考场内部。
他困惑地开口：“这考场也没被你干的稀碎啊？”
川田格：“教练，考场中心不允许使用武力。”
教练震惊：“就这你也不生气？！”
他一边说着，一边推开川田格，按住他的肩膀往里面带：“都说了，科二让你少背点题库，你的脑子背傻了？”
“成绩单又不是你自己损毁，就算是考场工作人员的失误。”
川田格顺手一把薅住男人的头发，把试图逃跑的男人又抓了回来。
男人：“……”
“走，考试的事情我暂时不找你谈话，先把你这作弊的问题解决了。”
川田格乖乖的跟在教练的背后，第一次觉得肌肉虬扎的教练后背是如此的宽厚又安全。
他们来到考场中心，正巧碰见那前台收拾着地上的碎纸。
“唉，别碰！”
教练三两步上前，一下子挤开了工作人员。
猝不及防被撞开的工作人员茫然地看着他。
“这不没碎完吗？就这几片片的，完全能够粘起来。”
教练吹了声口哨，头也不抬的说道：“小子，找管胶水来，看你教练大显身手。”
川田格眼睛一亮，头发也不薅了，高高兴兴地应了一声。随处望了望他一眼，就看见了前台底下的502胶和白胶。
他都给拿了下来，递给了教练。
“诶！等等，这不可以——”
教练：“怎么就不可以了？”
直面眼神攻击的工作人员脸色一变，讷讷说道：“没、没事，您请。”
教练冲他一笑，干脆就坐在地上玩起了碎纸拼图。
刀片划烂了碎纸，但并没有碎纸机碎的那样粉碎，只要耐心点总能粘好。
“你啊……”教练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蹲在他旁边，眼睛亮晶晶的学生，“你那聪明劲呢？他们说你作弊，你就认了？”
川田格愣愣地看着他。
“你要是能作弊，还至于考一个……”教练拿起一块碎纸片，嘴角一抽，“D？”
纸张碎得七七八八的，但成绩那块残存了最后的等级。
【D】
“是D就D咯……”他叹了口气，语气好像是已经认命了，“科二能考三次，你要是D，这不还有一次嘛。但要是真的作弊了，你就不能参加考试了。”
“我没作弊！”
教练眉毛一拧，拿着白胶的手顺势敲在川田格的脑袋上：“没做就没做，冲着我的耳朵喊那么大声干嘛？我要是聋了，你赔钱给我治啊？”
年轻人撇了撇嘴，心里却安心了起来。
他的教练虽然喜欢骂人，但是却非常负责，因此川田格乖乖的等他把自己破碎的成绩单粘好。
大概过了15分钟，教练小心翼翼地捧起脆弱不堪的成绩单2.0，把它放在了前台上。
“喏，我们要求申诉。”教练手臂撑在桌子上，挑眉看着工作人员复杂的脸色。
工作人员：“……”
成绩单的确被粘好了，虽然粘的有点丑，但的确完整了。
他开口道：“但是037号考生刚刚离开了考场，我们不确定他是否将作弊仪器给丢——”
“你眼瞎了吗？他刚刚明明没出去，被我堵在门口了。”
“可是……”
教练撩袖子：“你就给我装！”
“你工牌上都显示着你都入职五年了，就算有人作弊，你不可能告诉当事人，只会说机器出问题，拖延时间去反复判定。”
“你又不是新手小白，怎么可能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只有一个结果，你是在针对037号考生，你在针对一个无辜天真对你们考试中心充满信任的考生！”
无辜天真的川田格：“……”
工作人员：“……”
“你丫给我装什么装呢？！”教练一拍桌子，粗声粗气道，“赶紧给我申诉！”
被揭露公职年龄的工作人员顺手把自己的工牌取下，塞进兜里，然后对着教练怒目而视：“你是常人的教练！”
怎么还怼起队友来了！
肌肉教练冷笑一声，动作熟练且迅速的把自己外套一脱，露出黑红色的另一套服装：“现在不是了。”
黑红色的外套上面印着大大的两个字——佬坛。
工作人员：“……”
川田格：“……”
草，当场叛变？？
“赶紧的申诉！”一套上佬坛教练的服装，男人显然嚣张了许多，“不然我叫在场的佬坛考生揍你。”
工作人员：“……”
他震惊的望向川田格。
你教练好不要脸！
川田格自然地转头，快乐地溜走去把爬了几步的男人抓了回来。
工作人员愤愤地在机器上按了几下。
“申诉了！”
教练：“这不就得了。”
“要不是你们的资格证有点用处，谁他妈愿意看你们这张臭脸。”
“我就想不明白了，你们这些手段明明是用来对付那些故意扰乱常人考场的人，怎么对付起他来了？”
教练皱眉，指着那个现在乐呵呵的傻小子道，“就他还故意扰乱考场？”
工作人员冷哼一声：“他怎么就不能？他拿着粒子炮去轰考场呢！胆子大的很！”
教练：“……”
这个考试画面他倒没有来得及看，仅仅只是看到川田格拿着家居喷火器烤鱼，血压上升就冲到科二考场上来了。
粒子炮？？
“我们明明给他检查过几次了，身上根本没有携带任何东西，但考试中途他依旧拿出了粒子炮，还差点把考场的NPC给切了。”
工作人员冷笑道，“怎么不算是作弊？”
教练一本正经：“你可以说他菜，但是你不可以说他作弊。你们自己都没查出来，只要相信自己的科技，那何格就根本没有作弊。”
“还有，考场的保安呢？我都说了，你们考场不能只安排一个保安，你看考场竟然把这么危险的人放进来，多有害考生的身心健康啊！”
工作人员嘴角一抽。
远处，危险的人几乎被薅光了头发，而被害考生快乐的拿起那两把机枪掰断。
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话好吗？！
它难道不会痛吗！
这时，门外又传来了一声动静，穿着保安服的大叔擦了擦袖口的灰，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刚刚门外有几批闹事的，去处理了下，这里没发生什么事吧……哪里来的和尚？化缘来的？”
保安大叔茫然地和新晋光头男人对视一眼，突然明白了什么，脸色一沉：“溜进来的？”
把剩下的时间留给保安大叔和光头男人进行友好交流，教练拉过川田格。
“老实交代……”教练一本正经地说道，“你那个粒子炮是怎么回事？”
川田格老实说道：“我自己做的。”
“呃……”工作人员黑人问号脸，“你开玩笑呢？”
“我没开玩笑。”川田格伸手，手上空间波动几番，慢慢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粒子炮模型，“就这样……”
他困惑地看着愣住的工作人员：“不是，你们不是都会吗？”
谁他妈会空手造粒子炮啊？！
教练咳嗽一声：“何格，你要知道，这些普通人是不会的。”
川田格：“？？”
“星际逃杀来的……”教练扯了他一下，让川田格收回去，然后对着工作人员说道，“见过太多世面，见谅。”
工作人员：“……”
我怀疑你在内涵我。
他眼神怀疑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勉强相信了教练的满口胡言。
“我不了解你们星际人，但是，这也不是你破坏考场的原因——”
教练一把打断他的话：“打住！”
“我们何格考生……”他双手按住年轻人的脸颊揉搓几番，面色严肃，“从来不会破坏考场！”
“他从头到尾都很认真的在考试，没有作弊，没有破坏考场，甚至在下考后忍受了你们的诬陷，可怜兮兮的打算回去，还帮你们清理了闯进考场的外来人员！”
在教练的暗示下，川田格迅速露出了泪汪汪的大眼：“嘤……”
“况且到底有没有作弊，你们可以再检查一遍。他没有离开考场，仍旧在考试中心的监控下，所以他身上有没有带作弊的东西？你们再检查一遍就知道了。”
考场中心的效率很快，【常人官方】的工作人员们迅速检查了一遍。
“的确没有作弊仪器。”
工作人员抿了抿唇，陷入了沉思。
打了一棒，当然还要给个甜枣。
教练迅速说道：“我知道你们常人官方都很不容易，很多人为了得到你们的资格证明去胡作非为，常常伪装正常的考生来考试。”
“你们这样一群人，既要保护自己的安危，又要保护考场NPC的安危，实在是不容易。”
工作人员脸色缓和了许多。
“有时候太警惕误判了，我们也理解，对吧？”
教练手肘戳了戳川田格。
川田格迅速点头：“对对对！”
看现在这个情况，他应该有很大的几率能翻盘！
工作人员脸色终于缓和下来。
“抱歉。”他先是道了声歉，“最近有蛮多人又来伪装考生了，可能真的是误判，先给你道声歉。”
川田格：“嗯嗯嗯，我接受了。”
教练：“……”
这傻孩子，人家给你客气你倒全盘接受了。
他忍不住勾起唇角，憋笑憋的很辛苦。
工作人员也一噎，缓了半天后，又说道：“但你是否作弊，你这种情况是第一次出现，从来没有人在被检查过后，在考场依旧拿出了危险度很高的武器。”
川田格：很、很高吗？星际逃杀里大概人手一台吧……
他忍不住眼神乱飘。
“所以，我建议让你再次进行一堂考试，这一次考试将是单独考试。”工作人员说道，“我们将全程人工关注你的考试。”
“可以吗？”
川田格愣了一下：“我……”
他刚想答应，却好像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犹豫。
教练眉头一皱：“怎么了？”
“E216，我那个备考场……”他说，“有星际逃杀的人去了那里了。”
“怎么？”
川田格张了张嘴：“我的……我的朋友，还在那里。”
教练顿了一下：“你是说NPC？”
“呃……”
“嘶，何格，你考虑清楚啊，你要是现在离开考场中心，就相当于放弃了这场自身清白的考试。”教练扭过头，看着他。
“但是星际逃杀的人都很……凶残……”川田格脑袋一耷拉，“小林前辈和泷谷前辈他们如果被波及到就完了。”
“而且，我已经考过两次了，都是D……就算再考一次，成绩也不会有多大的变化吧？”
川田格回想了这几次考试，那一次模拟考试，虽然得了B，但他完全弄不明白怎么做到的。就算再考，他也只不过是再失败罢了。
比起注定的失败，他还是回去把那群找茬的人揍一顿吧。
教练看着垂头丧气的学生，狠狠拧眉。
“你考虑清楚了？真的要放弃？”
教练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头。
宽大的手掌力度并不轻柔，突然被敲脑袋的川田格茫然抬头。
“何格，你变了很多。”
教练只是说道：“以往的你遭到这样对待早就把考场给撕了，但是现在还会记住不能这样做。你变了很多，变得越来越收敛了，也越来越符合【普通人生活资格证】的要求。”
“但是，何格。”他说，语气难得的温柔，“普通人并不是这样被定义的。”
“常人那群家伙用【平凡、懦弱、不引人注目】等词语来束缚普通人，但实际上普通人并不只是这样。”
“你第一次科二考试前，我告诉过你，多去看看周围，而不是死背题库。告诉我，你看了吗？”
温暖的小林前辈，奋力工作的泷谷前辈，反差萌的后街女孩，大力出奇迹的泽川婆婆，全力奔跑去救妈妈的顺平好大儿……
这些天接触的普通人一一闪过川田格的脑子。
“你还记得为什么要得到这个资格证吗？”
黑发的男生垂下了眼，猩红色的眼眸闪烁不定。
“我想要平静的生活，不想要再逃来逃去。想要更多的朋友，想要更多的羁绊。”
“这个资格证能让我逃离星际逃杀。能让我定居在一个和平的世界。”
“我想要得到它。”
川田格：“但是，我没有这个能力。”
“我不懂得普通人的思维……”他说，“我明白不了，每一次都是失败。”
“与其失败，我更想保护好现在的朋友——”
教练：“没有这个资格证，你就会一直停留在这种阶段。”
“何格，你需要它。”
“我需要，但是我做不到，教练。”
川田格深吸了口气，然后忍不住撇嘴，委屈极了。
“我做不到！”
教练一巴掌拍了上去：“好好说话，别撒娇。”
川田格：“……”
“你可以的……”教练好半天才别扭说道，“不然我当初也不会为你从佬坛教练专门换上常人教练的衣服。”
“何格，你容易受外界的影响，但你也可以影响外界。”教练说出了一句不明所以的话，然后话锋一转，“所以，决定了吗？”
“是离开，还是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