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一早。
顾惜一进城主府,脸一变就哒哒哒的跑来,全然没了此前只仰头朝天看的阴沉威风,只一派少年欢喜。
身旁没有管家到底少了点什么,仆人报告的时候顾一白方起,顾惜这厮已经跑到门口了。
“什么事?”顾一白正了正衣冠,但到底还是慵懒摸样。
雪色朦胧乌云盖,一抹艳色寒衣中。
顾惜顿了顿,咽了咽口水,“好消息!”喊完看到这一番景色住了住嘴。他讷讷,“您刚醒?”
近日血气不足,便总是容易困顿。
但这血气丹却也不能常吃,以免造就了不死心脏的威风。
顾一白嗯了一声,然后示意他继续说。
顾惜哦哦了两声,才又开始眉飞色舞的讲起来,却原来是昨夜将吃不完的剩饭剩菜给周边百姓的事情被传扬了,不光是百姓连同说书人便是那乞丐现在都在到处说这件事呢!
不过如此小事便得到称赞,百姓生活可行而知。贫困情况应该比他在阴槐林村看到的那一小部分还要严重。
“说城主是个大好人!”顾惜激动,“城主您出名了!”
见顾一白神色没什么变化的样子,“城主您不激动吗?”
“激动。”方才他不过起了一个念头,多日参悟便是自身没有攻击手段都硬是冲进万草园与那顾府人接触将自己陷入危险中,都无果的因果方才却是突然似有异动了。
而那之前的异动是在听到城主府侍卫欢声笑语的时候。
到了如今他终于琢磨透因果功法的用处,与前任北国国主理解的见一人就必然产生因果,麻烦缠身天差地别,但也有些异同,大概就是积德行善吧。
而且这功法的参悟竟然也是与他自身的安危是没有任何的关系的,是他之前想错了。这因果只与他周遭人的安危与气运变化有关。
同样的,之前在他只想着自己时,这为保护他人才会亮出爪牙,才能近来壮大自身的功法自是无所进展。
好在现在明白也为时不晚。
有了方向他就有了目标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眼下改变整个驭尸城的命运不就是他修炼功法的最佳途径?
顾惜心说您这四平八稳的样子可不像是激动的摸样。
“哦,对了!”他好似终于想起了还要说的另一件事。
顾一白看他。
顾惜正色说,“是林润之,昨夜我回府后正好撞见他,他与我又喝了几杯,将自己的身份给我说了。”
顾一白说,“好事。”
顾惜点头,确实是好事,“他自己能主动坦白就说明他会不介意日后我们在四大府前说出他的身份。”对林润之这种他也觉的还是能不翻脸就不翻脸为好。
顾一白说,“你去找观一楼的掌柜,就说日后观一楼剩下的还能食用的饭菜都可分发给有需要的百姓。”
“行!”顾惜当即起身,现在城主府名声刚起,这好事不能让他昙花一现,是得继续办!“我现在就去!”
顾一白感受到体内距离二阶只剩下薄薄一层的壁垒,想必今日便会突破,在顾惜临走时,他叫住他,“今日我要闭关,无事不要找我。”
顾惜一听他要突破二阶了高兴的和什么似的,比他当时自己要突破二阶时都高兴。连连表示绝对会守好城主府,不会让人来叨扰,他躬身笑露一口白牙,“您就专心修炼!”
说实话要不是城主突然说话,他都要忘了城主是个只有一阶修为的术者了。
顾惜摇摇头,不过城主去万草园那气势还真不像是个只有一阶的。想到这他又突然一身冷汗,幸好那顾府的一群人当天还顾忌着他们城主的身份都没对城主下死手,不然现在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城主胆子也真是大的没变。
顾惜想着想着突然笑了起来,“是挺疯的!”不过笑了两下又突然看向周围,生怕传到城主耳朵里,见没人才后怕的忙跑出了府。
观一楼的掌柜的听来意后笑的牙不见眼,更热情了几分,又连连夸了几句城主仁善。
只是说着说着就开始说起这城内老百姓这几年是过的真的不容易啊,别看他这观一楼火,若要登上这观一楼遥看下方才知这城内萧条,百姓着实疾苦。
顾惜打小在城主府也是锦衣玉食,见的也是四大府的人,掌柜的见他触动不大也就住了嘴。
也是要这官老爷能知道这人间苦难着实是难。
“对了。”掌柜的看向那宴回春的方向道,“今一早那头牌月小怜来找过我,说是若是见了城主府的人能否告知她一声。”
他有些犹疑,“统领能不能等一会?”
顾惜问,“什么事?”
掌柜的也不清楚只说是有要事相说。
顾惜突然笑,“你这是拿了人多少银钱才开的这口?”掌柜也笑,“您这就是小看咱不是,那可是月小怜说几句话都能让我能有几个月的谈资,要什么钱不是。”
掌柜的见他不抗拒就说,“我就当你是同意了啊。”顾惜不语没否定,他连忙叫了伙计语宴回春报信。
这宴回春在西街著名的花柳巷背靠阴河,有一段路程。
“她那边日夜颠倒,应该要一段时间。”他请顾惜入内,“统领请,咱喝两盏茶等等。”
顾惜看了看楼内景象,观一楼易主似乎没影响到这里的生意,依稀还是能看到三大府的人,他问了自己关心的问题,“看到顾府的人吗?”
提起自己的上一任东家,掌柜的毫不忌讳,“出了这事自是没了脸面,到今天没看见过。”他看着外边人来人往的街道,“便是这附近都没看见个人影。”
顾惜冷笑,“也不知道又在暗地里搞什么阴谋诡计呢。”
这话掌柜的倒没敢回。
顾惜回道,“怕什么!”掌柜的心说他能不怕吗,他没顾惜的本事,这常人妄议四大府那是要拉到大狱里去的。
他劝说,“统领您也少说两句吧。”
“这些年,你这观一楼的掌柜在顾府也该有点人脉吧?”突然顾惜压低声音对他说,“去打听打听顾忠那厮在顾家做什么了。”
现在回想起来,顾惜越想越觉的那日顾忠在城主府的表现有异样,让他不舒服的很,但他又实在说不出哪里让人不舒服。
反正顾忠那番表现成功让城主府虐待忠仆的信息传出去了。城主倒是说不在乎这一个坏名声,搁以往他也不在乎,但现在他就是在乎,死命的在乎。
什么玩意,枉他这些年还一直时不时照顾他,念他的情分,拿他当长辈给供着,就这么个装模作样的叛徒骗了他这些年!!
亏!实在是亏!
掌柜的却是一惊,他心说这顾忠不是城主府的吗怎么跑到顾府去了,这事他都还不知道呢。
此时再听顾惜这一说,再一想那日顾忠在观一楼对城主鞍前马后的摸样,也觉的这顾忠隐瞒的好深,要不是他去了顾府还真没人看出他实际是顾府的人。
顾惜恼怒,“太会演戏了!”
掌柜的答应了这事,两人似找到了共同话题,共同感叹的功夫,小二跑来说是宴回春那边来人了。
掌柜的给开了雅间包厢,他要走,月下怜说没有忌讳。
嘴上说着一眼看到内里统领服的顾惜却是双膝立马就跪了下去。
“求大人救一救奴家的乡亲们!”两人具是一惊,然顾惜四平八稳,“你先起来再说。”
月小怜瞅了一眼掌柜的,美目盼兮这才起身,将事情娓娓道来。
“是顾家……”
月小怜为胡越村人,百口人,幼时便以貌美出名,家中虽贫穷但是也有些快乐,比之其他村落也是比下有余,但一次天灾,村中人颗粒无收,实在活不下去了,没有办法村中人才将孩子卖到了权贵家中为仆,差些的便成了尸奴。
也是阴差阳错,有人发现这胡越村的孩童做成的尸奴总是要比其他尸奴资质要好些,这一查便发现胡越村的孩童有资质的竟然有半数之多。
月小怜被宴回春的老鸨看重做了这伶人且靠美貌成了头牌,比起惨死的伙伴,衣食无忧的她算是比较幸运的。
但自那次天灾后,胡越村便成了人灾之地。
不用说完,屋内仅有的两人也已经是猜到了事情的结果。
这月小怜必然隐瞒了一些事实,这参与的恐怕不止是顾家,还有其他三大府的人。还有这买卖尸奴在驭尸城是合法的。
“可是律令规定若是驭尸城内城民是需要自愿才可以的啊!”
见两人沉默,月小怜再次跪下道,“求统领救一救胡越村,刚出生的娃娃便被强制带走,所有人都被看管起来,他们只有我能救他们了!”
柔弱的身姿伏在地上,再有这孤勇善意,掌柜的越发怜惜。
顾惜却越发程默不语,因为他代表城主府的利益。牵一发而动全身,要城主府对上四大府,促进四大府的联合?那城主府必然危矣,这和之前对上顾府根本不是一回事,再是可怜也要考虑城主府会不会受到重大影响。
月小怜跪在地上,眼眶通红,她说,“那日观一楼我见了您和城主是与他们不一样的人。”“在昨夜听闻恩客说了城主将饭食分给周边困苦百姓后,我就知道我猜的是正确的。”
不然她一无依无靠女流之辈也不敢求过来。
“奴不求其他只求这事能在您心里留个影子。”月小怜眼泪落下来,一滴又一滴在白皙皮肤上像是晶莹的珍珠,她起身缓缓告辞,“若是有生之年有那一日,奴已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