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动的人停了下来,嘶吼的声音也瞬间消失。
似乎枪响划破的不是空气,而是他们的气管。
“……”青年像是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张了张嘴唇边却涌出血迹,他这才后知后觉的低下头去,掀开黑色的风衣和西装,这才看到雪白的衬衫上缓缓晕染开的血迹和弹孔。
这次和上次假装被暗杀,为了钓出组织里那些不安分子的谋划不同,这次打的非常准,因为严格来说射击的人被逼的根本没什么仔细思考的机会去想怎么避开重要器官。
青年一松手任由衣服垂落,他抬头看了看直升飞机,和开枪的人对视一眼,轻笑道:“第二次了啊,果然是命中注定的。”
“燐司?”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琴酒,可他喊的不是白苏维翁也不是什么别的称号,而是那个他几乎从来都没用过的名字。
琴酒知道哪个才是白夜燐司的真名,只是他没有这么去喊的机会,小时候跟着一起喊代号,后来要换个代号喊清酒,明明是跟在白夜燐司身边时间最长的人,却到了现在才能下意识喊一下早就在心里喊过的名字。
白夜燐司抬眼看了看他们,没有笑也没有流露出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低声道:“不要过来。”
顿了顿,他抬起头看着天空,喃喃道:“再见了,这个该死的美丽天空。”
他朝后一仰,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那样摔了下去。
“燐司!!!”
白夜燐司的那句不要过来,恐怕一开始就是耳旁风。
看着下方聚集到一起去的人群,看着熟悉的身影被降谷零他们的身影遮盖,诸伏景光的手一下字垂了下去,像是被人抽去了脊梁那样,跪倒在地。
他眼眶通红,像是想哭,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低下头去看了看自己的手,又一点点抬起头,看向身边的人。
在那里,成田雾还站在那里,举着枪,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倒下的白苏维翁。
“够了吗?”成田雾死死盯着这一幕,自言自语般道,“这样就够了吗?”
身后那个本来准备去扮演一下尸体的玩家看见这一幕,沉默了很久,轻声道:“这回不是假死了吧?所以是结局吗?何必呢……”
成田雾手一松扔掉枪,长长叹了口气:“善良之人和完美的结局都很难被人记住,只有光明和黑暗交加、美中不足,甚至干脆是彻头彻尾的悲剧的结局才能刻骨铭心。”
“可是谋划了这么多想要的就是个不完美的结局?”
“不是啊,他挺完美的,这是把不完美压在我们身上了。”成田雾轻声道,“毕竟你怎么能说一个为了光明和未来死在黑暗里的人不完美,不管做过什么,这样的人死去的那一刻就没有不完美这个说法了。”
玩家同伴想了想,皱起眉:“白夜老师啊……让我们当坏人了,以后还不知道重复刷新这个剧情时动手的会是谁。”
成田雾想起那句“是由你亲手开启的,必须得由你结束”。
是啊原来是这样的,这是他们选择开始的游戏,确实是可以亲手划上句号,只可惜最后这个幕后的下棋者的位置,白夜燐司还是没打算给他们留。
成田雾不知道该不该说用这种作为上半部分的结局,其他玩家满不满意他不知道,反正自己是不满意到没办法忘掉。
成田雾看向身侧的诸伏景光:“你要去吗?”
诸伏景光的脑海里根本无法升起“愤怒”或者是“想杀了这个人”的情绪。
那到底是个人的选择,还是被世界推动着前进,都已经无法分清楚了……
成田雾是在践行着白苏维翁的选择罢了,他只是……他只是……
诸伏景光想不下去了,他没办法把面前自己这个同学兼同事的脸和刚才白夜燐司胸口炸开的血花分隔开。
听到成田雾的话,诸伏景光像是突然后知后觉般反应过来,也不管现在飞机距离下面还太远了,直接就要往下跳,还好成田雾拉住他,让直升机开到一边去降落了高度这才把诸伏景光放了下去。
饶是如此,诸伏景光也差点儿摔倒,但他顾不上这个,跌跌撞撞的跑到了人群旁边。
[白苏维翁讨厌孤单的死亡]
玩家们纷纷一愣,不知道这个时候突然弹出来的游戏提示语怎么回事。
可是这个死亡也并不盛大啊,这里什么其他的人都没有,甚至于npc也只有那么几个。
不过玩家们也确确实实的感觉到了那份悲伤,在感慨了“原来真的是燐司,这样的结局也不意外,但或许还是有些无法接受”之后,是人类真切的看到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人受到伤害时的悲鸣。
“老师……那个……”
可是他们也无法判断自己该不该挤到降谷零他们中间去,这个时候或许唯一有这个能力的成田雾还待在直升机上无动于衷。
他们现在还在白夜燐司的布局里久久无法回神,一时也不知道究竟该抱着什么态度。
诸伏景光扑到白夜燐司身边时,看到降谷零的手死死摁着白夜燐司的心口,他的金发发梢垂下来挡住了眼睛,让人不太能确定现在的状况。
现在也没空去管旁边是琴酒又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燐司……燐司!!可恶,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松田阵平这些年在工作里积累下来的冷静,轻易的消失。
那一枪似乎打碎了一切的谎言,伴随着白夜燐司倒下的身影,一切都随风消散了。
伊达航拿出手机:“可恶,医生呢?!”
可是面对松田阵平焦急的呼喊,白夜燐司的眼睛动了动,眼神艰难的看向了另一边,很明显是一副不想给任何回应的冷漠样子。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他们顿时一愣。
这是在干嘛?都已经到这种时候了啊。
“……是白苏维翁,”琴酒的声音忽然响起,银发青年伸手扣住白夜燐司的脖颈,缓缓道,“你是作为白苏维翁死去的,没有什么问题。”
诸伏景光猛地看向琴酒:“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吗?”
是从他们加入组织开始?还是从降谷零赤井秀一琴酒的三方对峙开始?还是十几年前,在他们踢球时的那个偶遇开始?
琴酒在组织里见到降谷零和赤井秀一并没有揭露他们的身份,不是他们以为的琴酒在给那时被认为死去的白夜燐司的面子,也不是他们抱着踏入了陷阱又如何总得了解清楚那些真相和完成目标的决心的问题。
琴酒没有回答,只是一直看着白夜燐司。
赤井秀一单膝跪地蹲在白夜燐司头顶上方的位置,能清晰看到那双眼睛的光彩在一点点消退。
那个时候羽田秀吉怎么说过来着?好像是说降谷零的气话里有一部分也没错,赤井秀一去了美国以后,白夜燐司不管发生什么都和他没关系了,因为只能干瞪眼插不上手,想什么都没用。
可是现在在身边了,他父亲的事情也解决了,为什么还是什么都没用?
周围吵吵嚷嚷的,降谷零却感觉自己什么都听不到。
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想着白夜燐司死去的消息,却又拿着那些谜团和死无尸体这件事反反复复的怀疑,始终不敢定下结论。
到底还是不够决绝,不敢相信那个人死了,也让不敢相信那个人没死。
他的手摁在白夜燐司的心脏上,却连抬起手再去找个手帕衣服什么的堵住伤口的力气都没有。
因为没有用啊,谁能拦得住人自己寻死?
降谷零不太能发出声音,他也感觉不到自己现在的呼吸正越来越急促,也感觉不到自己到底有没有流眼泪。
想象中的无数次要是能陪着这个人一起死在那时的天台上的场景以另一种方式再现了,可是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现在该说些什么?说我知道了你放心?说你没彻底完成的东西我会完成的?说……
“我要恨死你了,燐……”降谷零的声音沙哑的不像是他自己的,也没人想到他在这时候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金发青年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只能看到他咬紧的牙关。
“我真的恨死你了……”
听到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松田阵平手一抖,之前白夜燐司留给他的那个眼镜从手里掉了下去,刚好掉在白夜燐司手边。
可就算是真的恨死了,这个人也无法爬起来给出什么回应。
这个场景正常人应该都会有所触动,就连玩家们也会有人想哭。
可惜了躺在地上那个不是什么正常人,几百年过去感动也淹没在其他情绪里,关键时刻心肠硬的和石头一样。
毕竟不能指望死过无数次的人对这其中一次,溃不成军吧。
白夜燐司的嘴唇微微颤抖,看样子是想说些什么。
赤井秀一连忙低下头,问道:“燐司,你想说什么?”
“……”
回应他的是一段长久的沉默,那句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的话像是又被人活生生咽了回去,重归于寂静。
白夜燐司在最近的脸上,看到了降谷零那从未流露过的神色。
然后就是骤然变大的螺旋桨声音盖过了一切。
“成田!卧槽成田你干嘛呢?!”
“干什么,这飞机没啥用了,那边日本警方也不是吃素的,我看不在这里死一次咱们跑不了的!”
“你大爷的你不是要自己死,你往大楼上撞你要干嘛?!”
“降谷零!你们听到没有?我发疯了我告诉你们!赶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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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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