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渡见流当天早晨就离开了禅院家。

因为又有新任务了。

他决定这几天不间断地回去几趟, 确保所谓的家仆没有趁自己不在的时候再次受到惩罚。

虽然，临走前他已经确认过了禅院直哉的眼神。

奇怪的狂热和亢奋……

应该不会无视自己的警告继续传播绝望。

其实，神渡见流想要杀一个人时, 从来不释放自己的杀心。

他当时觉得自己没有表露出什么情绪，禅院直哉却在看着他的双眸时莫名产生了一丝绝望。

是察觉到了什么吗。

不应该才对。

因为对方那一瞬间的绝望, 神渡见流放开了踩在脚下的金发少年。

他反思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行为, 绝对没有释放杀气这种东西。

而且速度控制在1秒钟以内。

唯一能确定的是禅院直哉的感官出奇的敏锐, 本身也具有高速度方面的实力, 能跟上一丝他的行动。

不过，除了那一瞬间。

无论自己对他做些什么，对方的情绪都能维持在临界值之前。

很奇妙。

这个名叫禅院直哉的男生和芥川龙之介一样……让神渡见流感到相同的疑惑。

……可能他也有「超高校级的希望」的潜质？

***

去外地接连不断地处理了3只一级、2只二级和1只准特级咒胎, 神渡见流再次出现了流鼻血的状况。

他在街上感知到咒灵也会顺势用释魂刀杀掉, 大大小小加起来有10余只, 整条街道因此清爽了不少。

等下了新干线彻底回到东京, 已经是下午4点多了。

在辅助监督期待的眼神中, 少年半道给自己买了一部手机。

安上电话卡并与对方交换联系方式, 他乘坐对方的轿车回到了高专。

刚买入宿舍大厅，神渡见流便在大门口注意到了一抹熟悉的气息。

少年摘掉缠在眼前的绷带, 表情淡定地看向拘谨站在那里的家仆。

没错。

来人是禅院家的一名家仆。

更准确来说，对方是今天被罚跪在院子口的小童子。

他手里捧着一个很大的布包袱, 身体绷得非常直，面色有些紧张地左顾右盼。

……

身上没有添新伤。

初步判断没有受到体罚。

“发生什么了？为什么来这里。”

“啊, 见流大人！”

听到白发少年的询问，禅院亮太立即把头转过来, 眼中出现了几分惊喜。

“那个, 因为……”

“少、少主……就是直哉大人让我给您送些东西。”

“是家里新订购的衣裳，有几套男式的高定和服、春季穿的薄外衫、针织衫；夏季休闲类的短袖也有, 为了避免您晚上热到，包袱里特意准备了一条薄毛毯。”

神渡见流：？

“您早上走的太早，都没来得及拿。”

“啊，对了！”

“直哉大人还怕您晒着，里面放了几副太阳镜和10余瓶LANCOME的防晒小白管。”

“我把您房间里的那些没拆封的洗漱用品也一并拿过来了。”

“您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和家里要。”

【？？？？？】

【彩云猪猪你……晋升成合格的弟控了呢】

【什么情况？阿流上午不是猛揍了他一顿吗，怎么反而收到了关爱】

【禅院直哉这个人特别慕强，原著里对甚尔不是一般的执着，可能见流被他承认了吧】

【小家仆看着状态还不错嘛，太好了】

【比起禅院直哉是这样的哥哥，我更想念中也啊……】

【你们看那边，两个大长腿DK回来了！】

“啧。”

“真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啊。”

一道尾音略微拉长的声音从神渡见流的身后响了起来。

五条悟没什么表情地仰着头，他扒开墨镜，如星河般璀璨的蓝色眼眸里带着一丝摄人心魄的凝意，嘴角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

“怪不得连个橘子都不愿意拿呢。”

“悟。”

夏油杰用手臂撞了撞他的胳膊。

“……”

橘子？

神渡见流内心有些疑惑地循声看向他们。

是在指责自己昨天把东西留在了对方的房间里吗。

因为那个时候身体状况实在太差，几乎濒临崩溃的边缘，只要一开口就会咳出血弄脏地板，所以他当时走的非常匆忙。

神渡见流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只能勉强说出来一句话。

随后便在血液涌上来的间隙离开了。

没有把橘子拿走，可能引起了对方的不满。

“抱歉。”

肤色苍白纤弱的白发少年走过去，面色诚恳地低下了头。

站在对面的五条悟似乎噎了一下。

他漂亮的眸中闪过意外，貌似没想到神渡见流竟然会给自己道歉。

真的假的？

难不成……真是他想多了？

这岂不是显得阴阳怪气的自己很逊。

五条悟略微有点微妙地张了张嘴，还不等说些什么，下一秒他就听到了令自己怀疑耳朵是不是听错的话。

“请把橘子还给我吧，五条同学。”

“我现在就拿走。”

“不会碍到你的眼。”

“……”

一楼的大厅诡异地安静了片刻。

“哈？”

五条悟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两下嘴角，额头忍不住爆出了几根青筋。

他的拳头攥紧，又松开，攥紧，又松开……

简直快被气笑了。

“给你就给你，你以为我稀罕吃啊！？”

“橘子一个没动，在我的书桌上放着。”

“你这家伙赶紧去拿走好吧？”

“……”

他怎么生气了。

身为超高校级的希望，神渡见流对人类的负面情绪异常敏感，立即察觉到了五条悟的不开心。

他在对方转过身之际，抬手及时拉住了五条悟的手腕。

因为对方拥有无下限术式，少年的五指没有触碰到他的皮肤。

但总归是拉住了。

“为什么生气？我的本意不是让你不开心。”

“啊？”

“生气会导致呼吸急促、引起血压增高和脑细胞衰亡，血液涌向头部时氧气减少，可能刺激毛囊出现炎症。”

“因此长出色斑。”

“……”

某个身材高挑的白发少年下意识抽了抽胳膊，没抽动。

他不由赶紧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帅气无比的绝美脸蛋。

很光滑、很立体。

啥都没有。

“……你到底要说什么？”

“橘子还是留在五条同学的房间里吧，我不拿了。”

“本来就是买给你的。”

通过对方的态度，神渡见流已经确定五条悟之前说的是气话。

或许不该顺着对方的思路来。

他眼球没有丝毫变化地扫过不断出着主意并分析现况的弹幕，重点放在【悟喜欢吃甜的，阿流可以邀请他一起吃甜品！！】上。

神渡见流垂下眸子，语气真诚地说道：“下次我可以买些甜品带来。”

“你喜欢吃红豆大福吗？”

五条悟：“……”

“不，我更喜欢吃毛豆生奶油大福。”

“哦。”

“……”

两个人莫名陷入沉默。

就连站在一旁犹豫要不要拉架的夏油杰也有些迷茫，不知道现在这是什么发展。

“算了。”

几秒钟后，五条悟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不知道自己在这和“小橘子”斗什么气一样，默默抽回了自己的左手臂。

神渡见流刚好已经放开了对方。

他盯着对面那个外表耀眼出众的白发少年，确认少年墨镜后方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生气，反而化成一抹复杂的无语……

神渡见流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

五条悟，脾气比弹幕说的要好。

不像是会产生绝望的人。

自己平时要不要关注对方的情绪还有待考究，现在最重要的是帮对方杜绝各种死亡危机，避免观众产生大片绝望。

作为夏油杰的挚友，对方的死亡恐怕也会带来不利。

他需要向那些高层重新提一个要求了。

如果有派给五条悟的任务，必须报给自己。

“喂，悟，你去哪里？”

看着五条悟突然用胳膊枕起自己的脑袋转身离开大厅，夏油杰无语地叫住了对方。

“出去散步。”

“晚饭呢？”

“回家待几天，在那边解决——”

容貌英俊的白发少年转回头，语气轻佻地说道：“反正最近闲的很，都没什么任务，我都快发霉了。”

“杰也回家待几天吧？”

他的视线顺便扫过自刚才开始就缩在那里、一声都不敢吱的禅院家仆。

谁还不是御三家的大少爷咋的。

他要回去调查一下神渡见流。

这个令人火大的家伙，他就不信自己搞不懂对方了。

***

五条悟走后，前来送包袱的禅院亮太也急匆匆地跑路了。

大厅里顿时只剩下两个少年的身影。

“你昨天……”

夏油杰率先打破了沉默。

因为先前的谈心以及神渡见流之前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帮助，他对这家伙的感官其实还不错，昨晚甚至难得没有失眠或者做噩梦。

真的，非常久违地睡了一次正常的觉。

所以夏油杰觉得昨天也许有什么误会。

神渡见流可能真有一些急事，突然被高层叫走了。

他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少年，还不等张开口，神色突然愣了一下：“见流，你鼻子出血了。”

“抱歉。”

神渡见流面色平静地及时背过身，捂住鼻子，低下头从口袋里翻找纸巾。

“我这里有手帕……你先拿去用吧。”

夏油杰毫不在意地绕到神渡见流面前，把自己的手帕递给对方，忍不住关心道：“没事吧？”

“是因为天气太干燥，所以出血了吗？”

这几天温度非常高，对方的身体看着本来就不太好。

让人担心是不是中暑或者出现了其他问题。

“嗯。”

神渡见流接过手帕，没有多说什么：“谢谢。”

他抬眸打量着黑发少年英俊的面颊，现在大厅里只有两个人，是适合谈一些敏感话题的时机。

“杰，你的黑眼圈消了一些。”

“今天感觉还好吗？”

“……”

夏油杰紫色的眸子里明显因为他的话出现了意外。

因为今天早上起床，悟也问了自己同样的问题。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前段时间是真的陷入了无边的深渊中，精神和身体几乎要被压垮。

至少现在，自己肩膀上的沉重感已经消失了一些。

黑发少年突然忍不住笑了一声，无奈地扶住自己的额头。

“差不多还可以吧。”

“可能是苦夏要过了……下个月就是秋季了。”

“我昨晚睡得不错。”

因为最近没什么任务，日子悠闲的像刚升入高专一样，他难得和五条悟像高一和高二那样出门逛了一下午的街，中午吃了素面。

不过这样的悠闲反而让人不安。

夏油杰无法否认，他的疲惫只是消除了一部分，自己的脑子里还是会时不时浮现出盘星教低层的嘴脸。

令人反胃。

悟现在连领域都学会了，而自己还在原地踏步。

再不努力，他们之间的鸿沟只会越来越大，这是夏油杰绝对不希望看到的。

神渡见流想了想，忍着嗓子的痛意对眸中运转着思绪的黑发少年说道：“你要回家吗。”

“诶？”

“……大概率不回吧。”

“那要一起切磋吗。”

“切磋是一种可以让彼此互相进步的行为，我还没和人切磋过。”

神渡见流拥有超高校级的各种才能，他能切换到教练的身份，引导对方逐步提升自己的多项技能。

“杰，我们可以试一试吗。”

“……”

夏油杰看着白发少年真诚的询问和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双眸，觉得自己无法拒绝这样的请求。

而且他也没理由拒绝。

“当然可以。”

“不过先等你的鼻血止住吧？”

神渡见流的状态看着真的非常不好，皮肤随着血液的流失愈发苍白，好似随时都会晕倒。

难道说贫血了吗。

他当然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和对方切磋。

硝子今天白天不在学校，不知道下午在不在，不然可以让她过来看看的。

“见流，我先送你回房间吧，你的房间在哪里来着。”

“209。”

“原来是209，那就走……”

等等。

209？

夏油杰沉思了一秒，那不是自己和悟对面的房间吗。

209这几天一直房门紧闭，门把手和大门前面都积了一层薄薄的细灰，他压根没发现对面有居住的痕迹。

算了。

黑发少年不太确定地伸出修长的手臂，打算先扶对方上楼再说。

然而，手指在触碰到对方手腕的那一刻，夏油杰感觉自己摸到了刚从冰窖里拿出来的冰块。

他原本只是想架着神渡见流的胳膊抬到自己肩膀上的动作顿住，下意识握住了少年纤细的手掌。

冰凉到好似失去了鲜活的脉搏。

刚才的确没有感受错。

“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

话音落下，不远处的大厅木门突然再次被推开了。

事情还要从几分钟前说起。

五条悟走到高专的大门口才想起来，自己老家的房间里可能没有换洗的便捷衣物。

他不太想穿和服啊。

正好还没离开高专，在新买和回房间取几件带走的选项中，他选择了后者。

毕竟更近嘛。

……不知道杰他们还在不在一楼。

这样想着五条悟，在推开宿舍大厅的木门后，面无表情地扒开鼻梁上的黑色墨镜，用苍蓝色的双眸直勾勾看着对面一白一黑两个少年。

他的视线下移，尤其放在那两人握在一起的双手上。

“我说啊……”

“杰，还有那边的新人。”

“你们知道有一句话，叫事不过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