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孩子犯抽老不好，多半是闲的。

这个人是它自己选的，这个人是它自己选的……系统默默给自己洗脑。自己绑定的人，数据拧巴着也得把任务做完。

他还是个孩子呢（和诞生几千年的系统比起来），前不久还刚被咖啡毒死，话多只是他的保护色，为了掩盖忧郁的内心和初来乍到的恐惧！

系统说服了自己。

它的电子音重新变得稳重又慈爱：【注意这一段，朗姆马上要汇报财政情况了。你应该有好好听之前的报告吧？】

‘啊？什么报告？’发完呆，卡斐掏出手机继续打游戏，“不就是一些小数据，亲亲统宝一定会帮我解决的对吧。”

系统废了好大劲儿才咽下【你做梦】三个字。它努力坚守职业道德，声音里带着和前不久那位银行店员如出一辙的咬牙切齿：

【这个不归系统负责呢亲，本系统无法精准识别所有语音，万一出错就得不偿失了，这边建议您亲自进行报告重点记录……】

“等一下。”卡斐突然开口。

原本低头读手上文件的朗姆立刻停下动作，他立刻回想了一遍刚才自己读过的内容，没找到什么问题。

系统两眼放光。难道……难道自己绑定的宿主其实拿的是另一种剧本：虽然看上去吊儿郎当但其实有几千个心眼，早早注意到了报告里的问题，非常恰到好处地喊了暂停。

那它岂不是马上因为任务完美完成升职！

雾蓝色的眼睛扫过下面三人，卡斐沉思片刻，开口道：“忘记带耳机了，介意我游戏外放吗？”

“……”x3

琴酒扭开头。贝尔摩德脸上浮现出一抹僵硬的笑容，第一个开口，“您请便。”

nice！不愧是他的亲亲下属们，就是善解人意。

“你继续你继续。”卡斐头都没抬，利落地加了两格音量，把游戏声音维持在一个自己刚好能听清又不至于盖过对方说话的程度。

不错，他也很善解人意。

朗姆差点把手里的报告捏穿。他摸不透对方什么意思，是嫌他汇报的内容太无聊，还是一种其他什么暗示，他低头看向那些字，还是接着往下面念去。

这些任务开支肯定有其他水分，他们又不是什么合格产业，利用BOSS的任务和资金铲除异己培养势力都是常事。

BOSS之前并不在乎这些小细节，他之前一直把所有精力投注在组织关于永生的研究上，从来不过问这些微小的缺口。

神色略微暗了暗，朗姆继续：“……实验室APTX4869的研究已经由雪莉接手。”

[皆为……徒劳……]

虚弱的少年音和游戏战斗bgm一同响起。

朗姆一噎。

啧，居然被火烧便当了。卡斐皱着眉头，返回神像复活新抽的风系大帽子小男孩，完全没注意到自己不知道忠不忠诚的下属诡异的停顿。

下属再次开口：“进展不算顺利。”

[要你何用？]手机里传来的少年音又恢复活力，听上去嘲讽至极。

卡斐埋头带着散兵大世界锄地，他摸摸下巴，开始做宝箱解密。

朗姆：……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往下念。

“……雪莉接手后，APTX4869的实验应该会更加顺利。”

[毫无自知之明。]

“日本近期没有任何异动。”

[……不过如此。]

“美国那边出了些状况，位于几大港口的资金链……是属下失职。”

[也没指望你派上用场。]

“组织暂时找不到机会安插势力进入种花，那边在发展……损失惨重。”

[罪业的报偿……]

“……”

老人使劲摸了摸后槽牙，读完报告的最后一个字后，提高声音，“BOSS。”

办公桌前打游戏的人头都没抬。

“……BOSS？”他提高声音。

“啊？”卡斐强化完圣遗物，得到了充满血泪的‘+24防御’，他神色恹恹地抬头，看向喊自己的人。

与此同时，男人原本要点进角色强化界面的手一划，进入了角色语音。

没有其他bgm的衬托，某风系小男孩角色的嘲讽声再次响彻房间。

[寒暄就免了吧，没话找话的样子太可笑了。]

朗姆：……

你再骂！

.

【8】

“……这是组织近期的情况。”朗姆总结，就差把‘我已经说完了你快点把那破游戏放下吧你’一行大字写脸上了。

卡斐陷入沉思。

他就像一个在大学讨论课摸鱼，趁着同学做汇报狂打游戏，结果被助教第一个抽起来提问的倒霉大学生。

琴酒、贝尔摩德和朗姆三人的注视，和期盼他能问出什么好问题的助教微妙地重合在一起，盯得卡斐大惊失色。

他怎么打工了还要重回大学课堂！而且前面还没有其他人先发言给自己抄一抄。

半句没听的人沉思片刻，决定重新采用自己当初水发言次数的惯用手段：从刚才的报告里抽两个莫名其妙的数据，问一下为什么。

这种不出错又不拔尖的提问方式，曾经让他安全地活过了大学四年的每一个胃疼讨论课！

这样想着，卡斐拿过朗姆递过来的报告，随便看了两眼。

“药业收入不错。”他真诚的赞美，感谢组织旗下的制药公司给自己提供了狂氪648的底气，“实验室投入资金是它的四分之三？”

不愧是自己！就是这样，找两个完全没关联但是看上去又有点关联的东西水过去就行！

这句话问完，房间内更加沉默。

很早之前的规划是所有药业收入用来进行组织的实验开发，但是现在只有四分之三。其他四分之一到哪里去了，这完全不用猜。

朗姆嘴角狠狠抽了一下，他没想到BOSS说得这么直白，就差把‘管管你们自己的手，别乱碰不该碰东西’这几个直接说出来了。

因为太过沉默，卡斐奇怪地看了一眼。

贝尔摩德表情诡异，抱臂不知道在想什么；朗姆动作僵硬，半响没有回复；琴酒倒是嗤笑了一声，看向其他人的神色带着讽刺。

卡斐：？

好熟悉的尴尬。

一般出现这种沉默，说明他随机挑选的问题角度太清奇，汇报的同学根本没想到能从这里发问，被打懵在了讲台上。

满怀歉意，他干脆继续低头打游戏，操控着角色去开宝箱，开出了一堆垃圾。

屏幕里，少年站在满地破铜烂铁旁边，表情嫌弃。

[啊？这你也要？]

从嘲讽的语气不难听出，他对这种捡边边角角垃圾来养角色的行为十分不屑。

从组织边边角角捡‘垃圾’来运转自己势力的朗姆：……

这个破游戏到底能不能先*立本脏话*的关一下？！

.

【9】

系统转了两圈。

它耗光了自己的数据值，没从‘他有心眼子’和‘他纯粹运气好’两个选项里选出答案，干脆开口：【您已经看出来了？】

‘啊？’每次说这个字，卡斐都显出一种清澈的愚蠢，不用得到回答系统就知道，对方真就*系统脏话*的只是运气好！

【……组织的资金有问题，不只是朗姆，所有人或多或少都想从中捞点利益，只是比较隐晦，刚才那么大的缺漏平时不会有。】

只是BOSS消失了一段时间，有人没忍住而已。

‘原来如此。’卡斐关掉手机，感慨，‘那我刚才不应该打游戏，应该外放‘康熙帝怒斥群臣’来增加氛围感。’

系统谨慎开口：【什么怒斥群臣……？】

卡斐神色一变，把自己的声音压低，在心里对着系统开口：‘当朝大学士，统共有五位，朕不得不罢免四位。六部尚书，朕不得不罢免三位。看看这七个人吧……’

【请您住嘴。】系统礼貌道，【别玩尬的，读者看不懂这个梗的话你这段就尬死了。】

‘玩尬梗怎么你了。’卡斐直哼哼，“不看怒斥群臣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你记刚才的汇报了吗？”

【亲，刚才我已经说了，本系统无法精准识别所有语音……】

他精准捕捉到关键字：‘哦哦，语音没法识别是吧，你早说嘛。’

“我们搞个面对面建群吧各位。”卡斐对其他三人道，“以后什么事群里说，不用专门跑这来了。”

怪麻烦的，这里太远了空气质量还不怎么样。

“朗姆，你一会儿把报告文件发群里，其他人注意查收。”

‘统宝，我体贴吧，都不让你扫描资料直接给电子版，晚上就麻烦你看报告了红豆泥阿里嘎多么么。’

系统：【……】

真想骂你点啥。

办公桌对面，贝尔摩德用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加入群聊，还本着‘勉强也是同事’的念头，指导了一下其他两个根本不会面对面建群的。

她感觉自己神秘主义的逼格已经在工作群聊当中全数掉光。

四个风格格格不入的头像挤在一起，金发女人嘴角抽搐着点开了最陌生的那个。

光看图片就十分吸睛，一个僧侣打扮的真人坐在话筒旁边敲木鱼，表情带着死了般的祥和，仿佛下一秒就要入土为安。

她眯起眼睛，看清了图片里的字：我对这生死无常的世间，彻底没意见。

贝尔摩德：……好刺眼的佛光。

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