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尔伦见到弟弟, 就知道是跟着自己跑过来的。
有些无奈,也有些骄傲。
能避开他的耳目跟踪, 可见这段时间他教授的东西中也是真的学进去了。
走过去打开窗把人放进来:“你们两个怎么过来了?”
中也带着一茶窜进了房中, 很是落落大方:“我只是担心你太冲动了。”
的确,以魏尔伦过往的战绩,他为了查出吞口重明的下落,鬼知道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毕竟是在欧洲搅乱一池浑水的暗杀王, 世界上能让他顾忌的事情并不多。
但中也和一茶绝对没想到, 魏尔伦居然和港口Mafia的候补干部有关联。
直到一茶看到兰堂的真正相貌才明白, 原来人家是找到老搭档了。
可当初两人不是翻脸了么?不然哪里来的擂钵街, 中也恐怕也没那么容易诞生。
难道是已经和好了?
超越者们的友情可真有趣。
“哥哥有分寸,暂时还不需要你来操心。”魏尔伦一点都没有被弟弟跟踪的羞恼, 反而心情愉快地很, 手忍不住蠢蠢欲动摸上了少年橘色的头发,露出一抹微笑:“不过中也的担心,我收下了。”
中也见有外人在,害羞的撇开头, 然后端正了神色说:“不介绍一下吗?”
而兰波眯了眯眼, 原本倦怠冷淡的眉眼泄露出一股无法掩藏的锋利:“他, 就是那个孩子。”
魏尔伦对这件事可太敏感了, 他瞬间回头,皱着眉, 嘴角擒起一抹带着嘲讽的笑:“是, 他就是我的弟弟。兰波, 难道你还想着把他带回法国么?!”
炸毛了。
兰波心中想。
可见即使两人已经解开了一些误会, 但魏尔伦对于自己的身份仍然是不认同的。
他只认与他经历无比相似的中原中也是同类。
自己怎么才能拯救挚友?
兰波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
光凭语言说辞, 对方根本听不进去。
而过去自己做了那么多, 却仍然没有办法给对方一份真正的安全感。
让·尼古拉·阿尔蒂尔·兰波从来没有这么清醒的认知到,自己好像做不了魏尔伦的那份救赎。
就如同一茶老师书写的《左钟》一样,纵然有心,但作为主角的轮回左目却永远都只能做个局外之人。
但看着鲜活生动还有力气和他炸毛甚至防备着他的挚友,兰波似乎又没那么绝望失落了。
语言说不通的话,那就靠时间去证明吧。
“失联这么长时间,搭档又叛变,保尔你觉得我还能回到法国么。”兰波苦笑:“除非我带着你和这个孩子一起回去,否则……”
否则恐怕就是牢狱之灾的下场。
当然,身为超越者他有一定的豁免权,但谁知道如今国内到底是什么情景,异能者和普通人的斗争可不只有霓虹国存在。
“但你知道的,我不会那么做。”兰波撇开眼睛,淡淡地说。
魏尔伦脸色放松了下来。
他知道兰波对弟弟没什么感情,下手自然不会留情,但对于自己这个旧日搭档的确存在那么一份不容置疑的友情。
如果不是确认了兰波的那份友情,自己现在也不会和他好端端的坐在这里相安无事的谈话。
一茶喵嗷了几声,对中也解释了兰波的身份。
毕竟他在大爆炸那个晚上,可是把兰波和魏尔伦两个人从头到尾都看了清清楚楚,即使几年过去了,对方有了不小的变化,大猫猫也是能够认出来的。
不过即使知道了对方的身份,这对旧日搭档的话中也依旧听得懵懵的,只能大致判断,这个名叫兰波的家伙暂时不是他们的敌人。
然后他的注意力就渐渐放到了房间里另一个人的身上。
被黑/手/党抓来的?
港口Mafia可真是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啊,候补干部连绑架这种脏活儿都接。
心肠有些软的少年开始考虑自己要不要插手这件事。
毕竟对方是超越者,中也带着一茶倒也不敢如此托大,认为自己能够对上超越者。
塚田映子一直在努力听绑匪们的交谈,想从中得到更多的有用信息,但是她没想到,最后进来的绑匪‘同伙’会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开朗明亮的少年和一只大得离奇的狸花猫。
这些绑匪也许不是同一伙儿。
但是他们至少是认识的。
塚田映子眸中的希望之火黯淡下去。
然而中也看向她的那副神色让塚田映子再度燃起了希望。
“救救我,救救我!”塚田映子明知道自己不该向一个少年求助,因为这种举动说不定会为少年带来危险,可是她不可能就此放弃求生的希望。
他们彼此是认识的,想必这个少年即使不成功,也不会遇到危险吧。
魏尔伦哪里看不出这个女人是吃准了弟弟心软才会有这种冒然求救的举动。
果然,人类就是这么个卑劣的种族啊。
但是看到弟弟那犹豫的神色,魏尔伦心中不免叹息。
自家弟弟什么都好,就是人太好心了些。
“中也,这个女人极有可能是吞口重明的妻子,从她嘴巴里可以撬出吞口重明的下落。”魏尔伦说:“不过她嘴巴硬的很,到现在都没有松口。”
中也猛然睁大了眼睛。
“你们是因为她是吞口重明的妻子才抓她的吗?”
“我不认识什么吞口重明!”塚田映子挣扎着说道。
兰波冷笑了一声:“真要我们去你父母或者同事朋友那里确认,你老公长什么样子么!”
塚田映子一下子不吭气了。
她原本以为国外间谍至少行事会小心谨慎一点,但,听这个口吻竟然如此猖狂吗?
她不敢赌。
无论是她的父母还是同事,的确都见过老公的样子。
一方是老公和国家机密,一方是父母亲朋,塚田映子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能逃离这场灾难。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了,还是没有人前来营救她呢?
还是她已经被……放弃了?
恐惧,痛苦,彷徨,这一瞬间全数涌上心头。
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再多的勇气都是不够用的。
中也看着塚田映子,却走上前去,将捆住这位女士手脚的绳索全都解开了。
“你干什么,中也?”魏尔伦问。
“放她走啊。”中也回答。
“你在可怜这个女人?”魏尔伦有些不可思议的问:“她是吞口重明的妻子。”
“即使她是又怎么样呢,她又不是吞口重明。”中也扶起塚田映子:“这位小姐,希望你出门之后忘记今天的事情吧。不然我也不知道他们两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我能帮你一次,却不可能永远都帮你。”
他看着塚田映子甩开他的手,试探性的向房门倒退着走去,又说:“还有,吞口重明五路是不是你的丈夫,都不能改变他是一个拿无数孩子充当试验品的人渣,我们是必然要把他找出来的。”
听中也说这个,塚田映子反而不想一走了之:“他们两个国外间谍,说的那些话根本不能信!孩子,你不要被他们骗了。”
中也的相貌是纯粹的霓虹人,和兰波和魏尔伦完全不一样,所以塚田映子才会有这种猜测。
中也看向她,轻松的笑了笑:“我没有上当受骗哦小姐,因为我就是那些实验品之一。”
塚田映子先前心中已经隐约有了怀疑的种子,而中也这个实例则硬生生的撕开了她不愿相信的那层逃避心理。
她腿一软,坐倒在地上:“我不信,你们是骗我的。”
一茶一直都在细细观察着塚田映子,见对方这个反应,顿时心中有了计较。
他抬头对中也喵喵咪了几声。
中也,不要问她吞口重明的下落,只询问她和吞口重明的相遇经历。
“为什么?”中也毕竟是个半大少年,对于男女之情还是想不大明白的。
咪呜呜~
这位女士看上去并不像丧心病狂的人,她虽然畏惧死亡,但是连向极有可能是绑架犯同伙的你寻求帮助都会心有愧疚,可见心地是有些柔软的。
塚田映子向中也求救一事,魏尔伦看出了人类的卑劣和贪生怕死,一茶看出的却是这位女士心底的那抹愧疚。
这正是魏尔伦和一茶两者的不同之处。
他们两位的看法说起来谈不上谁对谁错,只是侧重点各有不同而已。
不过也正是这种矛盾才组成了人类,世界上纯粹如中也这样的孩子实在太少太少了。
咪呜呜~
吞口重明能将人体试验当做平常,可见在这种人的心中人命根本不值得一提。中也,不尊重生命的人,他们中大多数的人感情机制都是不健全的,操控主宰他们人生的不是亲情、爱情、友情,而是永远都填不满的欲望。
中也听明白了一茶的话。
吞口重明这样的人很难爱上什么人,所以他结婚就是另有目的。
一个非异能者的女子,看穿着谈吐也不似名门出身,和她结婚吞口重明图什么?
图一个隐秘的身份。
擂钵街那场爆炸彻底摧毁了地下实验室,所有实验成果都毁于一旦,他这个唯一的成功实验品还不知所踪,作为实验负责人,吞口重明怎么可能毫无责任。
恐怕十有八九已经快成为军部的弃子了吧,毕竟异能者大战已经结束了,霓虹对于强大异能者的渴求早已没那么激烈。
再加上原技术所属法国情报员魏尔伦和兰波找上门,说明了造神计划实验已经情报泄露,负责人N注定了会是多方寻找的关键人物。
军方保护不上心,称不上万无一失,外面寻找自己的人又多,吞口重明不自己想办法保护自己才怪。
隐姓埋名和一个不起眼的女人组建家庭,大隐隐于市,这无疑是个绝佳的潜伏方案。
所以,注定了只是个挡箭牌的塚田映子肯定不可能知道更多的有用的信息。
她不过是个被自己丈夫当做隐藏身份道具的工具人而已。
中也看着跪坐在地上的塚田映子,没忍心再在人家心上插上一刀,就没听一茶的话继续询问什么,他只说:“其实谁在欺骗你,你自己心中应该是有答案的。但无论如何,我总归会把这条冷血无情的毒蛇从人群之中揪出来,免得将来还有像我一样的孩子受到迫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