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立在青州时给小孩子做了一点启蒙但他事务繁忙，秦宝儿会写的字不多，只有几十个大字。
但这样的识字水平对一般人家刚开始启蒙的孩子来说已经算得上是聪慧。
秦宝儿陪在父亲的身边心就安宁写大字对于孩子来说是分外枯燥的一件事可是他有父亲的陪伴，便不觉枯燥反而乐在其中。
他在青州每日最高兴的时候莫过于将自己写的大字送给父亲看，想要从父亲口中得到一个夸赞。
秦宝儿刚开始用毛笔写字时歪歪扭扭，小手根本没有多少力气，经常一笔下去还没有拉直就已经撇到旁边去了。
但他肯吃苦天天拿着毛笔，对着秦立给他歇下来的几个大字天天练。
小孩子甚至是无师自通学会了方法，直接一个笔画一个笔画地练，等这一笔手不抖了，这才松口气，然后继续写整个大字。
秦立有钱他给小孩子买了许多的宣纸，让他随便用但小孩子并不会挥霍。他非常珍惜爹爹送给他的每一样东西。
他每一遍都会非常认真，坚持不浪费。
所以秦立送他去私塾的时候小孩子面对老师的摸底，完美地表现出来会认识一些字，也会写。比起普通的刚开始启蒙的孩子来说，他的表现非常亮眼。
“秦老爷，这些都是你自己教导的？”私塾先生讶异极了。
他见过不少人家孩子回去跟父兄一起学，但孩子根本学不出什么。
总是不自觉地就开始一家人全部懒散掉，哪里还记得要看着孩子练字！
秦立还没有应声，他牵着的小豆丁就已经跳出来：“是的！先生！”
秦宝儿立刻回应道，脸上全是清晰可见的自豪。
他是真的喜欢自己的父亲。
先生很是感慨，“好孩子。”
秦立将自己孩子郑重地交给老先生，这家私塾的老先生才华横溢，在早年朝廷安稳时，甚至过了殿试，只是做官的人太多，他的性格不适合在复杂的官场上打拼，最后自主请辞。
来到这儿做一个默默无名的教书先生。
不过这儿有些人有路子，已经知道了老先生的身份，全都将孩子送过来让老先生教导。
哪怕先生现在以秀才的身份教书。
秀才的实力也不俗，这城镇乡里，凡是有点钱财，有点路子的，都想要将自己家孩子往秀才老先生这里送。
“是我教导的，不过我毕竟不是人师，且家中还需要我打理，没有多少空陪着孩子。还望先生教他。”
秦立摸了摸秦宝儿的后脑勺，眼中满是慈爱。
私塾先生自然是应承下来。
“当然。”
于是秦宝儿就在私塾上课。
私塾在镇上，秦府在城里，秦宝儿每日上学下学都是坐马车。
坐马车的学生不多，除了秦宝儿之外，还有好几个孩子。
这些孩子无一例外都是富贵人家。
他们在私塾里认识时间长，对每个人都了如指掌。
当然对新来的学生的背景也了解。
在见到秦宝儿之前，他们就被家里长辈叮嘱过，到了私塾里要跟秦家的小孙子好好相处。
他们有的人听话，但有的人不以为然。
尤其是见到了长得精致漂亮，又很聪明的秦宝儿本人时，不以为然的人就哪哪儿都看不惯对方。
但也有家中跟秦家不对付的，他们让自家孩子不用害怕秦宝儿，直接杠，他们给孩子撑腰！
秦宝儿被安排在私塾的第一排。
第一排都是启蒙不久的学生，他们的年纪也很小，大多是三四岁，个子很矮。秦宝儿的个子也矮小，坐在其中丝毫不突兀。
唯一突兀的是他的年纪，都六岁了，却跟旁边坐着的其他小孩子一样高。
秦宝儿是第一次跟这么多的孩子们相处。
他哪怕跟秦立相处时间长，被秦立灌输“宝贝聪明”“宝贝要自信”的想法，但还不能潜移默化改变他以前的自卑心理。
但他认真的时候能够忽略周围的环境，只专心于先生的讲课，他第一天来，先生也会时常去看他的表现，见秦宝儿孺子可教，也忍不住在心中点头。
是个乖巧的孩子。
就是他有些疑惑，为何这孩子都到了六岁了才来启蒙，而且身形也比同龄的孩子矮上一截。
不过他不会去问秦立，这是秦立的私事，秦立送孩子过来时也没有多说什么。
私塾先生上午第一节 课才终于是让学生们出去透透气撒欢。
秦宝儿这才回过神，连忙站起来往茅厕跑。
他上课太认真，连如厕都忘了。
先生瞧见了，忍不住嘴角带笑。
“青竹，那是谁家的孩子啊？”私塾后面有几个男孩儿窃窃私语。
被叫做青竹的男孩儿正捏着笔写字，他的桌面干净整洁，在写注释。
私塾是一群人年纪不同的学生一起上课，他们的学习进度不一样。
所以先生给启蒙学生上课时，后面的学生就会看书，温习功课。
等先生给他们上课时，年纪小的孩子就会写大字，抄写诗书。
“没听先生说嘛？他姓秦。”
“秦府的大孙子，刚接回来的。我爹爹昨天跟我说了，要带着他一起玩儿。”
“他真的好小啊，感觉跟我弟弟妹妹一样大。”
“不小了，都六岁了，怕是天生的侏儒吧。”
有人忍不住插了嘴，众人一看，对方是方家的小公子，正四仰八叉地坐在团蒲上，嘴角噙着看不惯的笑，显然对这个小娃娃看不上眼。
“都看我做什么？我说错话了？”方士宇翻了个白眼，“这小孩子会不会是秦老爷在外面弄出来的孩子？”
方士宇忍不住推敲。
虽然这个猜测大家都有想过，可谁都没有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
“秦叔叔毕竟是长辈，你怎能说长辈的闲话？”
被喊做青竹的男孩儿不悦地瞧了过来，方士宇这才闭上了嘴巴。
“何况他是被秦叔叔带进来的，秦家都承认的身份，你说出来我们听听倒是没什么事情，可别叫秦叔叔跟你爹娘听到。”
方士宇不说话了，但他依旧感到不悦。
他们坐在私塾后面，其他的学生不是在睡觉，就是出去上茅坑了，没有谁能听得到他们的话。
也没想到秦宝儿会正巧路过他们的窗户下方，他矮小的身高让墙壁给他遮掩地严严实实，方士宇坐在靠窗的位置，他说的话就这样进入了小孩子的耳中。
秦宝儿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眼睛里忍不住冒出来一点泪光。
不过他很乖，只是低下头用小手擦了擦，抬起头时又是灿烂的笑容，是秦立最喜欢的表情。
没关系，随便别人怎么说，只要自己的爹爹还喜欢自己就好！
看到秦宝儿重新进入了私塾里，后面的一群人便不说话了。
上午的第二节 课先生给后面的学生们讲课，前面的小娃娃们则是开始复习功课，练大字。
秦宝儿很喜欢练大字，尤其是爱照着秦立的笔锋写。
但这次在私塾里，秦立不在他身边，秦宝儿就照着先生的大字一笔一划写。
每个学生的宣纸都是自己带，现在宣纸的成本还很高，学生们都很珍惜。
私塾先生教导后排学生时抽空看了眼前面的这群小娃娃。
三四岁的年纪是好动的时候，根本坐不住。
一会儿就东倒西歪了。
只有一个小身影依旧坐得笔直，小手一笔一划，一点都没有偷懒。
先生瞥了眼，小孩子写的很慢，但每一笔在纸张上的落笔位置都正确，显然是仔细观察过他的范字落笔。
一点都没有感到累。
先生心下更加满意。
后排的学生们神情专注，注意力都放在先生身上，见先生去看秦宝儿，他们也去看。
就看到前排歪了一大片，只有一个小萝卜孤零零地坐着。
装！
装！
看他装到什么时候！
方士宇看看秦宝儿，又看看秦宝儿不远处坐着的自己幼弟。
忍不住嘴角抽搐。
他之前从没感觉自己弟弟这么拿不上台面。
方士天跟秦宝儿的位置中间隔了一条过道，可以让先生走。
先生此时站在他们俩中间，一左一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先生对秦宝儿的刻苦表示满意，然后扭头就瞧见了趴在桌子上写大字的方士天，先生非常儒雅，他没有做出有辱斯文的事情。
只是朝着方士宇扫了眼，方士宇就立刻坐直了身体。
先生眼中的意思，方士宇看得是明明白白。
方士宇连忙冲着先生点头，明白了明白了，先生放心！他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弟弟！
看到方士宇这副孬种模样，旁边与他交好的几人连忙捂住了嘴巴，防止会笑出声。
这世上怕是除了方士宇的长辈，也就老先生能治得住他了。
方士宇察觉到自己朋友们笑话自己，脸色不太好看，他心里将自己受到的嘲笑全都安放在自己的弟弟跟秦宝儿的头上。
弟弟太丢脸了！
至于秦宝儿……
方士宇眯了眯眼睛。
他虽然做不出欺负小孩子的举动，但是不会制止自己弟弟去欺负他。
秦宝儿不知道自己无意之间多了一个“强敌”。
上午上完课，离得近的就放学回家，远的就自己带上午膳。
秦宝儿是第一次来学校，秦立也没有说今天中午要怎么办，他看着周围的学生们走的走，没走的都拿出了饭盒，他抿了一下嘴唇。
今天他要饿肚子了。
秦宝儿心想。
他已经很久没有饿过肚子了。
但是也就一顿，没关系的。
等下午爹爹过来接他，他就把这事跟爹爹说，看爹爹的意思。
“走吧弟弟，回家吃饭去。”
秦宝儿耳边响起一道戏谑的声音，跟着自己的桌子就是一颤，他收拾好的笔砚都扑簌簌地滚落下来，砸在地上。
砚台还是湿的，上面的墨迹还没有干，被撞掉在地上，里头的墨汁都溅了出来，
将秦宝儿新穿的衣服都弄脏了。
秦宝儿立刻站起身，退后一步，低下头看自己的衣服。
秦立给自己新买的衣服被人弄脏了。
秦宝儿委屈地红了眼眶，小手死死的抓住了自己的身侧的衣服，咬紧了嘴唇。
“你把我的衣服弄脏了！”秦宝儿软乎乎的声音响起，还带着没有藏好的一点哭腔。
方士宇“啧”了一声，回过头，目光上下打量矮小的孩子，“你说什么？我在跟我弟弟说话呢，你插什么嘴？”
方士天越过哥哥的大腿去看秦宝儿，不免小眉头蹙起。
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
可他看完没有收回目光，方士天望着秦宝儿的脸瞧了老半天，又忍不住抿起了嘴唇。
在心里嘀嘀咕咕。
有一说一，这小弟第哭起来还真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