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蔓蔓表示怀疑,童宴没办法, 只能用人品进行游说:“我说过谎吗?”
柴蔓蔓道:“目前没有。”
“那你还不相信吗?有时候他连说明书都看不懂。”童宴努力证明卓向铭的“没那么聪明”,“只剩下幻影城市的屋顶给他都分不清怎么装的。”
两个人关系迅速发展,有坐同桌的关系, 但更多的原因是俩人都是乐高发烧友,柴蔓蔓道:“真的吗?”
童宴道:“我胡说有什么好处吗?而且我那么喜欢他,也没道理乱说啊。”
“……”柴蔓蔓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又吃了狗粮, 反正放弃跟童宴讨论这个问题了。
事实上, 卓向铭对乐高没研究一点都不是减分项, 柴蔓蔓崇拜他是因为他在商业上的成就,本来就跟乐高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或许还有一点,毕竟最近她同桌的限量版乐高大多数都是这位大佬买来的。
柴蔓蔓突然回神:“你买到幻影城市了吗?!”
童宴点头:“前两周就买到了。”
上课铃响,在老师进教室之前,柴蔓蔓要求道:“晚上回家拍照给我看看。”
早上分开前说了下午见,但下午并没见到。
卓向铭临时有个会, 很急很重要,实在走不开,童宴参加完校外活动以后,放学时间,卓向铭的秘书在义工中心接到了童宴。
她直接把童宴送到了卓向铭办公室, 卓向铭开会去了, 所以就只有童宴一个人。
过了会儿, 童宴收到一条消息, 还没打开看,秘书又来敲门,“卓总让我问问您,现在想吃饭吗?他可能还要一个小时结束,附近餐厅很多,基本都可以叫餐,这边有菜单。”
童宴道:“不用,我等他吧,谢谢。”
“那您有需要就叫我。”秘书很客气地说,“我就在外面。”
“好的。”童宴又说,“谢谢你。”
等秘书走了,童宴只稍微打量了下办公室,就进了卓向铭的休息室。
床收拾得比上次整齐,床头依然有烟灰缸和一盒开了封的烟,烟灰缸是干净的,童宴拿起烟盒看了看,里面空了大半,生产日期是五天前,看来是常抽常新,不是很久以前就放在这里的。
他没见过卓向铭抽烟,也很少在卓向铭身上闻到烟味,可能有时候亲近的时候会稍微闻到一点点,但次数很少,味道也很轻,就自动理解为是在公司染得别人的味道了。
童宴捏着那盒烟研究了一会儿,又把它放回了原位。
他在卓向铭的床上躺下,深色床单上沾染着雪松的味道,童宴把脸贴上去,有些凉,但也很安心。
天色渐渐暗了,房间里很静,因为楼层高的原因,连一点车流的声音都没有,好像空气都凝滞了,所有的东西都停在原地,童宴产生了一种宁静的孤独感。
他有一段时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最近从早到晚都有人陪伴,这样独处的时间几乎没有,脑子里什么都没想,又好像想了很多事。
他回顾了一下跟卓向铭的恋情,又想起没结婚之前的生活,感觉好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的经历、两段相隔很远的平行铁轨,不知怎么弄的,经历生生变成了一个人的,铁轨也在相交后重合,没再分开。
患上信息素应激症以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童宴都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好了。
他没跟任何人说过这个想法,但他确实是这么以为的。
也有可能是他太把这种想法当真,从心底里认为没法挽回,得到任何人的安慰都没有用,所以才没说。
发情期前,信息素的世界对他来说非常朦胧,罩着一层轻纱似的,好像有所了解,但又没有切身的体会。
但在那个糟糕的发情期以后,一切隐隐绰绰的倒霉就都清晰了起来。
无论是alpha还是omega的信息素,对他来说,都突然成了可以轻易穿过防御的攻击利器。
很可怕,很混乱,没有人可以信任,他不能保护自己,也没人来保护他。
他就是幻影城市里那只疲于奔命的瘸腿羊,母羊因为要保护生出来就瘸腿的小羊很早就受伤死了,城市里的任何一只变异动物都要比他强壮,他没有同伴,更没有朋友,一只老鼠都可以轻易将他掀翻。
那种生活过到后面就不叫可怕了,童宴待在童家那个很大的别墅里,大部分时间都只有他一个人,惶恐憋久了也就淡了,从不敢说到不必要说没用多少个纠结的心路历程。
只是当时他不知道,他不开心,他还不知道自己不开心。
爸爸和哥哥都很忙很忙,他们交谈的时间很少,童宴很想和平地交谈,所以他没说过连自己都不了解的不开心。
不知道怎么就结婚了,恍惚的日子结束在有一天晚上,在陌生的公寓里,那房子最多是童家别墅的五分之一大,刻意收敛过的雪松味道的信息素没让他感觉到疼,一个陌生的alpha给了他一个没怎么碰触身体的拥抱,对他说:“我们慢慢来。”
卓向铭的会议一拖再拖,等结束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童宴一直侧躺在卓向铭休息室的床上,他开门进来,应该以为童宴睡着了,先没开灯,小声叫了声:“童童?”
童宴没回答,他就没再叫,放轻脚步走到床边,蹲下才看见童宴睁着眼睛。
“饿不饿?”他把手放在童宴侧脸上,拇指在童宴眼角轻轻摩挲。
童宴嗯了声,卓向铭就往近了凑,拨开他挡着点眼睛的额发:“刚睡着了?”
童宴说:“没有睡,在等你。”
“这么乖。”卓向铭很温柔地说,“起来去吃饭,嗯?”
童宴闭了下眼睛,说:“你抱我一下。”
“好。”卓向铭在他眼睛上亲了亲,起身单手抱着他往上带,两个人挨着枕在了枕头上,卓向铭刚把他抱在怀里,童宴就用手和脚缠紧他。
在这一刻,童宴觉得自己遇到卓向铭太晚了,接着他因此而感到委屈。
他有一部分的情感的给予和需求在过去十八年里没能找到出口和来源,就是因为没有遇到卓向铭。
他用了十八年长大,很努力地去学成熟的道理,但好像还是不懂正确的爱的方式。他克制着不让自己的爱成为别人的负担,瘸腿的小羊在幻影城市里战战兢兢地过活,童宴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摸索。
他永远在调整自己给予和索取爱的强度,在一次又一次地失败反馈之后,他开始怀疑自己对爱的解读,直到在这条崎岖的路上遇到卓向铭。他接受自己的爱,表现得非常幸福,也给出爱,让童宴感到幸福。
童宴用了十八年长大,很努力地去学成熟的道理,直到他遇到卓向铭的这一年,才懂了爱的解读有千万种,其中浓烈的爱是最不该带着原罪的那一种。
可是为什么卓向铭这么晚才来呢?
“你真坏。”童宴贴着他的胸膛说。
房间里昏暗又安静,连衣料摩擦的声音都被放大得很清晰。卓向铭的手在童宴背上摩挲,退让地嗯了声,童宴又说:“你为什么骗我,不是说一个小时吗?”
卓向铭给他看手机屏幕:六点十二,还不到一个小时。
童宴伸手按灭了屏幕,抬起点头,跟卓向铭对视,他看进那双非常温柔的眼睛里,不知道为什么,委屈的感觉又上来了。
卓向铭似乎也接收到童宴低落的情绪,他继续把童宴很紧地抱着,互相都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呼吸,童宴的心情慢慢放松,过了会儿,他完全没有不开心了,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去吃饭吧。”童宴动了两下,准备从卓向铭怀里起来。
不过卓向铭没有放开他,反而把他压在了身.下。
“怎么了?”
童宴说:“你真好。”
卓向铭一下笑了:“到底是好还是坏?”
“很好。”童宴拽着他领口没系的那颗纽扣轻轻地拉,又拿指尖去磨,“你很好很好。”
“唔?”卓向铭凑到他面前,“有这么好?”
童宴的余光看到床头那盒烟,随口问:“你抽烟吗?”
卓向铭回头看了一下,说:“抽一点。”
童宴知道他为什么不在自己面前抽,心里更加甜蜜蜜的。他故意道:“烟是什么味道?我也想试试。”
不过卓向铭倒没有像普通的监护人那样大惊失色,只是说:“等你完全好了,还想试的话,可以。”
不过他又补了一句,显得没那么洒脱:“只能试试,不许抽。”
童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觉得他很帅,又觉得他不只是帅,简直完美,哪里都好,忍不住压低他的头,在他嘴上亲了一下:“我在想,为什么没有早点遇到你?要是以前我们就认识那该多好啊。”
童宴想接着说,如果很久以前就认识的话,他就不用孤单那么多年了。但这话太矫情,他没能说出来。
这个时候是童宴第二次觉得卓向铭说的话有问题。
曾经卓向铭说过,孤独不能通过寻找伴侣来回避,但童宴觉得好像可以。
一点点的孤独能使人平静、有时间看清自己,但太多的孤独是很不好的,它吞噬爱,也吞噬一切正面情绪,它的口张的很大,沉浸在孤独里,实在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自从他有了卓向铭,那些以前没察觉到的孤独就离他远去了。
卓向铭看了会儿童宴,童宴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没想到他最后很暧昧地蹭了下童宴,说:“再早就比早恋还糟糕了,对着十六岁的你我能下手吗?”
气氛全破坏完了,童宴又觉得他很坏,推开他说:“吃饭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