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姜邱年还是不死心。
但是姜念抱着姜柯鸿离开了, 走的很坚决，一次也没有回头看姜邱年。家里的佣人都被嘱咐过，以姜念为中心, 大多数人也跟着姜念离开，宽阔的客厅便只剩下姜邱年孤零零的一个人。
这样的日子并不是偶然，接下来的每天每刻, 姜念都毫不犹豫的表达出自己对姜邱年的冷淡。
就连周戈白都看出来了，他有些担心, 倒不是担心姜邱年，是担心姜邱年发病伤害到姜念。
他隐晦的和姜念表达了这个意思, 姜念没懂，他印象里姜邱年还没到黑化的时候，所以姜念微微皱着眉头，疑惑的问道：“你以前不是见不得我和邱年好吗？”
周戈白大手拢过姜念耳后的碎发, 姜念太久没出门，也并未怎么剪头发, 如今有点长, 搭在脑后，顺着皮肉，透出一股温婉的气质。
周戈白打量几眼，才回答道：“现在他心术不正，我怕他做出过激的事情。”
姜念不以为意, 这么多年了, 他发现无论怎么样，发生什么事, 都会顺着剧情发展，在姜邱年这件事上也一定, 他将桌子上的积木玩具拼好，再轻轻推到，五颜六色的木块在桌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姜念才说道：“以后再说吧。”
周戈白也没有太过担心，就像姜念觉得姜邱年还小一样，周戈白也不觉得一个孩子能掀起什么浪花，只是多多少少还是觉得，就算是姜念只是受到了一点点惊吓，也是罪过。
姜念没继续这个话题，说起来了别的，他抬头对上周戈白的眼睛，说道：“我要出去一趟。”
“我自己一个人，你别跟着我。”
姜念被周戈白囚禁这些年，严格意义上也不是典型的囚禁，姜念还是能够出门的，甚至每年都能出去旅游无数次，但是每次出门都必须有周戈白的陪伴，周戈白忙于赚钱养家的时候，姜念就只能待在房间里，被佣人看着。
周戈白没有同意，姜念拿起积木砸在周戈白脸上，怒道：“这就是你说的爱我！连点自由也不给我。”
积木边角是尖锐的，砸在脸上磕破了皮，但周戈白就如同没有痛觉一样，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积木，一步走到姜念身边，牵起姜念的手，将积木放在姜念的手心，随后包裹住姜念的手，轻声说道：“怎么会质疑我对你的爱呢？你可以出去，但是得跟着一个保镖，好吗？”
这是周戈白的妥协。
他到底还是不信姜念会心甘情愿留下来。
姜念也没说什么，算是默认。
下午的时候，姜念出门了，其实出门也没什么事情，但到底对待着的家厌倦了，出来散散心也好。
但不知道去哪里。
“去上次的甜品店吧，我记得你挺喜欢的。”系统琢磨了一下，提议道。
姜念不喜欢吃甜食，但那家的甜品不甜，味道刚刚好，所以多吃了几口，被系统提起，姜念想了想，答应了。
保镖兼职司机，开着车带姜念来到了甜品店所在的商场，姜念没理会保镖，因为早些年姜念还想着逃离的时候，勾搭过几个保镖，但是都被周戈白发现，后面周戈白找的保镖不到非必要的时候，都不会理会姜念一点，姜念没兴趣搭理木头。
他点好单，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保镖则默不作声的坐在不远处。
就在姜念漫不经心用勺子挖着蓝色的冰淇淋球时，余光里有一个人影坐在了他的对面。
姜念收回看向玻璃窗外人流的眼神，看向了对面的人。
是……
“游兴……修？”
姜念不太确定的说道。
这不怪姜念，距离上次看到游兴修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对，他们两个在周戈白不知道的时候，见过一次面，不过十三年来就那一次。
那个时候的游兴修风尘仆仆，满脸的胡茬，衣服也非常凌乱，气色糟糕，双眼都像是许久未合眼，布满了血丝。
他不知道从里爬进来的，和大半夜躺在阳台躺椅上看星星的姜念来了一个面对面。
姜念刚要尖叫，就被游兴修打断，他说道：“是我，念念。”
“我来看你最后一面，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他一来就放下重磅炸弹，姜念懵了一会儿，忘记了别的，顺着他的话语问道：“什么意思？”
游兴修却没回答，而是用姜念看不懂的神色一直盯着他，然后游兴修忽然笑了出来，眼睛干涩的仿佛会落泪，血色占据了他的眼球，他问道：“念念，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更希望今天来找你的人，是游兴文，还是游兴修？”
姜念不知道游兴修发什么疯，但是想到了任务，以为游兴修是过来救他出去的，于是就说道：“和游兴文有什么关系？肯定是希望是你啊，你都知道答案了，你还问，快别说了，邱年就在楼下，我们带着他一起离开这里。”
“好，我知道了。”游兴修笑笑，像是对过去的释怀，他开口道：“但是对不起，念念，我接下来要去一个地方，可能无法保障你的生活，我不能带着你和孩子冒险……但是念念，你可以来看我，我会一直等着你，等你来找我。”
说完游兴修说了一个地址，深深地望了姜念一眼，害怕自己身上隐隐的臭味影响到姜念，唐突美人，便也只是用指尖隔空描摹了姜念的轮廓，做完这一切，他又害怕姜念记不住，将早就准备好的纸条塞进了姜念的手心里，再次嘱咐道：“我等你，念念，你一定要来这个地方。”
“一定！”
……
“怎么迟疑了？是不记得我了吗。”
许多年未见，游兴修变得没有尖锐的刺，也没有十年前的落魄，反而款款而谈，带着一股温文尔雅的味道，他坐在姜念对面，双手交叠，放在桌子上，温柔的看着姜念。
好似两人之间没有分离那么久，只不过是一次普通的下午茶约会。
姜念有些哑然，迟疑是因为除了很久没见到游兴修之外，还有游兴修改变巨大的原因，不仅仅是长相，还有气质，整个人都变了，变得不像他。
可十三年太长了，长到改变一个人也是正常的。
于是姜念摇摇头，说道：“没有忘记你，就是觉得，你越来越像你哥哥了。”
姜念和游兴文有过一段时间牵扯，但是时间很短，没有与游兴修时间长，三人之间发生过一次严重的冲突，最后是游兴修获胜，游兴文好像因为过于伤心，出国疗伤去了。
太久了，姜念记不清，也没怎么关注。
“你是说游兴文吗？”游兴修手指动了动，俊秀的脸颊上露出失笑的神色，他有些感慨，“你竟然还记得我大哥，我以为你早就把他忘记了。”
姜念也不能说对游兴文全无印象，但都过去了，姜念也就没说话。
游兴修手指抽动的更加厉害，片刻，他再次开口说道：“我以为你只爱过我的，难不成你也爱过我大哥？”
“给我一个答案，念念。”
姜念心里清楚，游兴修因为自己和游兴文有过一段，一直难以释怀，但是有什么意思？游兴修自己说着爱他，不也是十多年就找过他一次吗？现在还说这些，真的怪没意思的。
“你问这个没有意义的。”姜念也不愿和游兴修多说什么，任务那边有周戈白了，他不想节外生枝。
可就这么一句话，让一定看起来很稳定的游兴修突然暴怒，他抑郁不平，开口一字一句道。
“怎么会没有意义？”
“你要是爱过游兴文，那我这十多年来坚持做的事岂不是都是笑话……天大的笑话。”
他的声音太过镇定，都没有叫姜念发觉他尾音上的抖动，他在克制自己的感情。
但是姜念也很气愤，游兴修上次和他见面说一些摸不着头脑的话，这一次见面又二话不说的质疑他，姜念凶了回去，“我怎么知道你这十多年来做了什么？！”
“你哪怕做了再多，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现在才来找我。”
游兴修被说的愣在了原地，随后，良久，游兴修才开口说道，他的声音嘶哑难听，像是被砂纸打磨过，透着苦楚，“你原本能知道的。”
“我给你的地址，你只要来了，就什么都知道了，可是没有。”
“念念，你一次也没有来看过我。”
游兴修像是陷入幻想之中，整个人都有些癫狂，他眼睛瞪得大大的，褐色的眼珠印出姜念冷静的面孔，这个认知让游兴修更为抽痛，他说道：“我无时无刻都在想你，只要你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什么都认了，我什么都愿意去做，我会带着你离开，远走高飞，不计所有后果，可是没有。”
“可是没有啊！念念。”
姜念也定定看着游兴修，说了一句，“我去过那个地址。”
“什么？”
姜念又重复了一遍，“我去过，在去年的时候。”
“一年前？”游兴修下意识的问道。
“对。”姜念被周戈白看着，抽不出来身，去年才找到机会去看看纸条上的那个地址，但是等姜念到那个地方时，那个房间里已经什么人都没有，邻居说人搬走几个月了。
人走楼空，姜念什么消息也没有得到，自然也不清楚游兴修安排一个居民楼里的房间，到底有什么含义。
“一年前哈哈哈……太晚了，念念，实在是太晚了。”
游兴修如同万念俱灰，整个人都破败了，他捂着脸，强压下喉咙里涌上来的血腥味，不知道是该高兴姜念其实去过那个地址，还是该痛恨命运的无常，上天的不公，让姜念这么晚才来。
一切都迟了，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但是没关系。
说不定这也是上天的旨意，命定注定他的选择要一条道路走下去，没有岔口，也没有回头路。
游兴修再次笑了，听见姜念问他那个地址背后有什么含义，游兴修微不可闻道：“没有。”
“没有含义，都过去了。”
没人能够知道他内心不断扩大的腐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