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要过农历新年了。阿梨打算给咪呜包压岁钱。对于压岁钱阿梨并没有太清晰的概念,但据(不太靠谱的网路说)说压岁钱可以让一只人类不会变老,顺遂平安。出于这个目的,阿梨觉得应该给咪呜包一个很大很大的,压在他的枕头下,让他永远健健康康,不会难过。
在一个雪后的日子,风和日丽,阿梨混在一群精神抖擞的大爷大妈的队伍里,开开心心地从银行里取出八万九千。没想到还挺厚的一叠,幸好阿梨早上买了两只肉包子,卖包子的大姐很热情地多给了他一只透明食品塑胶袋。阿梨把粉色的钱装在塑胶袋里,正合适。他拎着鼓鼓的塑胶袋,大大方方地走回家,还省了两块钱公交钱。
开心。
早前,阿梨拜託王师傅在网上淘了一只巨大的红包。不得不说,别看王师傅平时沉默寡言憨厚老实的样子,却是个“冲浪高手”——冲浪高手这个新颖的人类网路用语,还是王老师教会阿梨的,听起来相当厉害。研究所里大大小小的物件,有一大部分都是王师傅在飙网的时候淘回来的。这次为阿梨买的大红包也相当合适,据说还是从好几万人类手里头抢来的呢,一块九一只包邮。
这个红包非常大,和咪呜最大的书本一样大,可以把阿梨新取出来的钱都塞进去。红包表面还有一只很漂亮的金色招财猫,眼睛圆不隆冬的,两只眼球里都有一个大金币,看起来可精神了。
阿梨拿出一沓钱里的两张,去社区门口的小卖部,求收银的姐姐帮他换成零的。最后,他的钱变成了八万八千八百八和一堆硬币。
简单的算术题。
凌葶曾经告诉他,八对于他们这个国家的人类而言,是个很不错的数字,而且八越多越好。阿梨花了一周时间,把他的算术题做好,从银行里取出他目前几乎所有的积蓄,然后小心翼翼地换成他想要的数字,每一张纸币都抚得平平整整,干干净净。
钱要是金色的就更好看了。
阿梨将红包整理好,不无遗憾地想到。在他的观念里,和大金链子一样的灿烂金色是最好看的颜色。
阿梨却不是准备礼物最积极的那位。辛勤提前两个月就注意到今年的春节有点特别,刚好和情人节凑在一起。他给阿梨准备的礼物是轻松两周游。他特地强调了轻松两个字,才让阿梨眉开眼笑。
情人节前半个月,辛勤带着阿梨飞去了南半球,一头扎进了湛蓝的大海。
“这里叫什么?”人都已经落地入境半天了,阿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他用力地在空气中嗅了嗅,闻到一股沁猫心脾的海鲜味道。
“斐济。”
“哈哈哈哈肥鸡,好搞笑哦。”阿梨自己傻乐了一会儿,然后抱着咪呜睡了一个长长的午觉。
作为全球着名的蜜月基地,斐济大概很少迎来这样懒散的旅客。以午睡为开端的旅途,註定不会有太紧张的计画。尽管他们的时间比一般情侣要充分,但辛勤还是选择放弃了很多景点,而尽量选择阿梨会喜欢的路线。
阿梨喜欢这里的海鲜和甜甜的果汁,他还和当地的猫咪很聊得来。他们在楠迪的时候,有一只橘猫和一只长毛玳瑁,经常熘进他们的酒店里,找阿梨聊天,三颗猫脑袋凑在一起,咕噜咕噜,不知道在开心什么。辛勤不确定在猫咪的世界里,是否存在着外语这一说,但看阿梨眉飞色舞蹲墙角的模样,想来喵喵叫应该是全球通用的,只是人类无法理解而已。
不过阿梨不喜欢海水,他并不喜欢湿哒哒的感觉。所有的潜泳项目都是辛勤一个人完成的。他用新买的相机给阿梨拍了很多小鱼游来游去的画面。彩色的海鱼看起来很漂亮,阿梨一边欣赏一边咽口水。
幸好阿梨并不排斥海岸。纯粹的蓝色是很不错的摄影背景,阿梨笑起来会露出甜甜的虎牙。而在一个又一个懒洋洋的傍晚,当夕阳燃烧起来时,辛勤捕捉到阿梨坐在海滩上瞭望远方的背影。阿梨穿着白色的T恤衫和浅色牛仔裤,他的头髮吸饱了夕阳,染成明丽的金色,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依旧耀眼。
这些照片会被精心挑选,洗印,装在精美的相框里,或是被制作成相册。阿梨的相片变得越来越多,渐渐的会超过饼饼的相片数量,装满他们的生活。
辛勤和阿梨回到毛春的时候,刚好是大年三十。司机归家心切,一路飞奔,只用了平日一半的时间就把他们送到家。
此时已是万家灯火,居民楼里传来一年又一年的春晚序曲。阿梨走在前面,一蹦一蹦上了臺阶。铁门看起来冷冰冰的,家里也冷冷清清。
“我们是不是没有吃的?”阿梨紧张地瞥了一眼辛勤,赶紧又解释道,“不过饿一顿也没什么。”
辛勤只是笑了笑,推着阿梨去洗澡。
他们刚洗漱好,年夜饭外卖如期来了。这家饭店很好吃,辛勤提前四个月预约了年夜饭。外卖带着盘子,菜都还冒着热气。他们两个人,摆了十道菜,多数都是肉。阿梨吃得头也不抬。
电视机尽职地播放着一年一次的全民饭后节目。
“叽里哌啦的,他们在说什么?他们是谁?”阿梨手忙脚乱地啃着翅尖,将骨头舔得干干净净。
“他们都是演员。”辛勤回道。
“嗷!”说真的,人类也应该上上戏剧课了。
阿梨的十根手指都泛着油光,脸吃得红扑扑的。也许这正是有福气的象徵,用这双油腻腻的手,阿梨抢到群里的一个大红包,八块八毛八,吉利死了。这个吉利的数字倒是提醒阿梨,他还有正事没做。
年三十要守夜。辛勤和阿梨吃完年夜饭后,收拾好,回到卧室里窝在床上继续看电视。辛勤靠在枕头上,觉得触感有些奇怪。他从枕头下面掏出来一个大红包,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辛勤问阿梨。
阿梨笑眼眯眯,说道:“是不是傻,这么明显,这当然是红包啊。”
辛勤心想,我倒是想承认它是红包来着,但谁家也没见过这么大一个的红包呀。带着莫名忐忑的心情,辛勤拆开了属于他的大红包。
哗啦一下,钱币撒了一床。
辛勤眨了眨眼,看着阿梨。
阿梨伸手,摸了摸辛勤的脑袋,老神在在地说道:“新的一年,要好好吃饭,要开心。”
辛勤笑了起来,也摸了摸阿梨的头髮。“你也是。”他说道。
阿梨也收到了自己的新年礼物,一只漂亮的金项圈,正中央缀着一颗金灿灿的小铃铛。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戴过项圈了,当场扯开睡衣,让咪呜给自己戴上。
阿梨的脖子光洁白皙,衬着亮亮的金色很好看。他抬眼,看见咪呜眼睛里有两个黄灿灿的自己,抿着嘴笑了起来。
“我喜欢这个。”阿梨直白地说道,“你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就是项圈。我可喜欢了,好想好想告诉你,可惜你听不懂。”
“我听懂了。”辛勤说道,“你想告诉我的事情,我全都听懂了。”
“咦?”阿梨诧异,瞪圆了眼睛,“你怎么听得懂呢?你没骗我吗?”
辛勤沉吟片刻,笑着回道:“我不骗你。”
阿梨思索片刻,舒展眉头,点点头,“也对,你从来不骗我。”
新的一年是在数钱声中度过的。阿梨趴在辛勤的肩头,揽着他的一只胳膊,已经唿唿睡着了。项圈上的小铃铛垂下来,随着他唿吸的节奏轻轻晃动着,发出细微清脆的声响。
远处传来低沉的鞭炮声。新的一年到来了,春天到来了。
辛勤捏着厚厚的一沓钱,心里前所未有的充实。
大年初一,辛勤和阿梨去研究所拜年。王师傅在门口有模有样地贴了一对春联,贴得歪歪扭扭,不甚齐整,字也写得很随意,一看就是王博士的墨宝。
上联是:呜喵,呜呜喵,喵
下联是:喵呜,呜喵喵,唔
还有横批:喵嗷
阿梨站在门口很认真地赏析了一番,点头称赞:“好诗好诗。”
辛勤站在他身旁,也认真地研究了半天,实在想不出什么得体的附和的话,只好点头微笑。
阿梨又安慰他道:“你不要伤心,在我心里,你写得比老师厉害多了。”
辛勤哭笑不得。
辛勤将年货卸下,放到研究所的仓库里,主要是猫罐头和冻干。才一会儿功夫,他屁股后头就跟着一长串毛绒绒的小尾巴。
为首的是王有鱼。
小鱼已经长到成猫体型,比起一般的公猫,仍旧是娇小一些,打架也不怎么厉害,经常走路都翻跟头。不过,这小小的缺陷并不影响他高大的气质。
王有鱼将毛乎乎的爪子搁在辛勤的鞋面上,仰着头,煞有介事地盯着辛勤,表情严肃地喵喵叫道:饼哥的人类哟,新的一年要多吃肉哦!
他身后的一串猫咪也发出同步的喵喵声:要多吃肉哦!
辛勤点点头,蹲下身,挨个摸了一把猫脑袋。
而阿梨正在院子里给猫咪们发压岁钱,每只猫咪一枚亮晶晶的硬币,而所有并不存在帮派的成员则可以得到两枚。大多数猫咪的压岁钱都在当天,神秘地消失在不知名的角落里了。
后来,据称,巫臺山一带经常走着走着就能捡到钱,有人说这座山下头埋着神秘的宝藏,而这个宝藏由一群有灵力的猫咪们守护着。
至于为什么宝藏里都是一块钱硬币,这种琐事并不影响无关群众们听传奇故事的八卦心情。
而这个传说,后来经过多方润色,最终演变成养猫可以招财的江湖小故事。一时之间,毛春城的很多商铺都开始招待流浪猫,试图留住这些活财神,那些长得圆嘟嘟黄澄澄的橘猫尤为受欢迎。
这个效果,大概是阿梨当初换零钱凑八万八千八的压岁钱时始料未及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不过今天应该没什么人看更新吧。祝愿大家新的一年新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