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大早两人的离婚案就开庭了,乔幸这边的律师无论说什么,温长荣那边的律师回答都是同意、同意、同意。
原本预计没几个小时结束不了的案子最后不到十分钟就解决,法院的工作人员都一副‘你们是来逗我们玩吗’的表情。
一纸判决发下,白字黑字说明,圆形红章公证,正式宣告两人婚姻关系解除,如果有需要两人可以去民政局补办一个离婚证,如果不需要,那这样就算完了。
一切快得出乎乔幸的意料,也简单得让人有种‘这样就完了?’的仓促感。
虽然当初乔幸是临时顶替上的婚礼舞台,但两人婚礼结束,隔了一周去领结婚证的时候,他和温长荣还是有郑重打扮一番的。
他们早上六点就起了床,温长荣的化妆师给两人化了足足两小时的妆,身上还穿了‘全世界仅此两件’的定制衬衫,听说是设计师专门为两人拍结婚证件照设计的。
他们这大费周章的模样,不像是要去拍张照片,倒像是明星要去走红毯。
再后来,两人领了证,又在温家办了一次面对亲属的中式婚礼。
身着一样的暗红烫金龙凤褂,温长荣穿出来被远房表妹捂着眼吐槽机器人穿衣服,乔幸穿出来却收到小姑娘惊呼‘哪儿来的小美人’。
他们一起跨过火盆,点燃双龙喜烛,在‘一拜天地’这样有些搞笑且不符合当下时代的羞耻宣读词中向对方及亲属鞠躬。
最后给长辈敬完茶喝完酒,两人傍晚时回到卧室里,温长荣第一件事就是把衣襟哗哗两下扯开,直呼感觉自己这一天都要被这衣服给勒死。
乔幸彼时正坐在床上敲站了一天导致酸软的小腿,闻言笑嘻嘻地问男人西装不是比这更紧吗,你一天穿十二个小时都不嫌勒。
温长荣此时已经把红褂丢在了地上,身上穿着松松垮垮的白衬内里,肌肉在内衬下若隐若现。
‘西装不是第一次穿,早就习惯了,但这衣服是第一次穿,不习惯。’
温长荣一边这样回答着,一边坐到了乔幸身边。
因为是中式婚礼,两人的卧室也经过了一番装点,房间内此时红烛闪耀,他像里描写的真正‘霸道总裁’一样轻轻捏住他的下巴,冷灰色的眼瞳映着不远处跳跃的火烛,和他因为走动而微微透红的脸。
“乔幸。”他的手指在他下巴挲摩,虽然脸上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但嘴巴却像个修行不到位的和尚看到貌美的妖精,发出由衷感叹,“你怎么那么好看。”
唇与唇相贴,他一边用‘呵呵夸人都不会夸’的鄙视眼神看他,一边顺着他的力道倒在床铺,他原本以为他会很快扒光他的衣服,他却只是将他推倒在床铺,而后五指落入他鬓发里,如同梳理那般轻轻滑过数次,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最后落吻在他额头。
“新婚快乐,乔幸。”
“……您也新婚快乐。”
肌肤相贴的温热触感尚在昨天,乔幸突然嗅到自己身上冒出一股的浓浓‘犯贱味’,赶忙甩了甩头,停止对过去的回忆。
犯贱。
乔幸是这样定义自己刚才的行为的。
在一起的时候他回忆起的只有折磨,做梦都是离婚,现在离婚了,他却一反常态想起过去甜蜜的种种,还有种‘这也太快了’的仓促感,这不是犯贱是什么?
乔幸赶忙又想了一下温长荣做的那些人渣事来洗脑子。
想一时怒火中烧,忆一刻提刀砍人。
乔幸越想越气,甚至忍不住翻起了白眼,觉得自己离婚之前没和温长荣扯头发打一架实在是亏大了。
“妈的,离婚都不出庭,温长荣是不是怕我气极把他打毁容了啊……”乔幸边磨牙边骂。
“呃?”站在乔幸面前的、温长荣的律师愣了愣,随即向乔幸又解释了一遍,“温先生今天工作太忙了,没空出庭。”
“知道了知道了。”乔幸不耐烦地摆摆手。
“……那您还要回温家拿东西吗?”王律师指了指不远处等待着的温家司机,实际上,王律师已经是第三次问这个问题了,不过之前的乔幸好像都没听见。
“……”乔幸闻言想了一下,他的大部分行李其实早在之前就搬到了温长则那里去,但毕竟结婚四年,他还是有一部分私人物品在温家,如今都离婚了,也该断个干净才是。
乔幸站在原地纠结了一会儿,又转头看了看那边很有耐心站在车边长达半小时的温家司机,最后点点头。
“回去看看吧,顺便让温长荣跟我出来,去民政局拿个离婚证。”
“呃,”律师为难道,“温先生今天一天都很忙,恐怕拿证这件事得过几天。”
“?周五还那么忙?”乔幸吐槽,“我也没听说有什么大项目啊,平时周五他都闲得提前回家喝茶了……”
吐槽归吐槽,说完这话,乔幸还是上了车,往温家去了。
车子到达温家,保镖还是例行进行检查,车窗打开,保镖看到他的第一句话是:“乔先生回来了啊。”
乔先生‘回来’了,而不是,乔先生‘来’了。
这两句话就差一个字,意思却是差之千里。
回来?这又不是他家。
车子停在主宅门口,吴伯上前来迎接,并把乔幸带到了之前的房间,还叫了两个保镖上来准备搬东西。
如同乔幸所想,温家其实没剩多少他的东西了,也就还有些四年前他们刚结婚不久,他在温家留下的一些旧衣服,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都搬了吧,所有东西都拿空。”乔幸说。
听乔幸这么说,吴伯和保镖都有些惊讶,但还是没多说什么,按照他说的一样样往外搬。
今天温长荣似乎真的不在。
乔幸靠在车身,无所事事地看着保镖给他搬东西。
旧衣服被拎进尾箱,同时有着一张熟悉的脸的保镖拿着个吉他盒子走过来。
“这是温先生上次给您准备的生日礼物。”这保镖大哥就是上次他亲过的那个,大哥看到他表情还有些复杂,但还是公事公办地把吉他递给他,“上次没来得及给您,这次一块带走吧。”
“生日礼物他给过我了啊,”乔幸没接,“蓝光CD带。”
“除了那个cd带还有吉他的,不过这个太大了,那天温先生一个人不好带。”保镖大哥抬着没动,“温先生特意为您订做的,您不要,恐怕这吉他得放杂物间吃灰了,听说是什么做吉他的名师做的,还怪可惜……”
如此,乔幸迟疑着接过吉他。
打开盒子只看一眼,乔幸就知道这吉他必然是出自名家之手,大抵是耗费了相当的心力。
“……谢了。”乔幸把吉他盒背到自己身上,“等温长荣回来替我和他道声谢。”
“你们……”保镖大哥看着他欲言又止,“有钱人谈个恋爱这么能折腾。”
“?”
“这搬来搬去的,都搬好几次了。”那保镖大哥叹口气,“乔先生啊,反正现在……”
“我们离婚了,”乔幸把判决书翻出来扬了扬,“都离婚了,不该搬干净吗?”
“……”
那保镖大哥倒吸一口凉气,正搬东西出来的两位保镖也刚好听到这对话,同样顿了顿。
原来他们是真的不知道他们离婚了。
乔幸觉得怪好笑。
这反应,好似温长荣离婚是一拍脑袋就决定了似的,连下面的人都没通知到。
“那那那……”短暂的吃惊后,保镖大哥赶忙问他,“以后温先生喝醉了,您还来吗?”
“……”这倒是把乔幸问的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温先生喝醉……呃,您知道的,谁靠近就打谁。”保镖大哥小小声。
说到这,乔幸想起来了。
温长荣一般不怎么会喝醉,但喝醉了就‘六亲不认’,只要还有力气,谁碰他他就打谁——乔幸除外。
“不来了吧。”乔幸想到好久好久之前那个捂着脸楚楚可怜的小鸭子,感慨以后陪温长荣睡的人真是惨,然后就见面前的保镖大哥听到他的回答后顿时苦下脸,活跟被人打了似的。
乔幸:“丧着脸干嘛?我才陪温长荣几年啊,又不是没我不能活了,之前我不在的时候他喝醉了你们怎么处理,今后就接着怎么处理啊。”
“……之前温先生喝醉了就睡车上。”保镖大哥愁眉苦脸,“但现在年纪大了总不能让他继续睡车上吧,温老爷也不让啊,要不就是我们冒着生命危险……”
那保镖大哥一边愁眉苦脸一边努力掐大腿挤出几滴眼泪来看乔幸,故意装可怜似的,脸上满登登地写着希望乔幸松口。
“唉,毕竟是一个月几万的工作,困难一点也正常嘛。”乔幸郎心似铁。
“……好吧。”如此,保镖大哥只能放弃,耷拉着肩膀回头给弟兄们传递‘噩耗’去了。
一个快一米九的壮汉委屈巴巴的耷拉肩膀的模样还怪好笑,乔幸靠在车边忍不住笑意,却见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从不远处驶来。
黑色宾利停下,门童上前去开门,温长荣似乎在想事,踏出车门的时候还低着头,一副在思索的模样。
待完全站出来了,男人才见乔幸就站在前方不过几尺的地方。
“……”
“……”
褐瞳与灰瞳在空中视线相撞,两人沉默对视,乔幸身上还背着温长荣送的吉他,此刻两人的缄默却陌生得好似多年未见。
不待乔幸想出要说什么打破此刻沉默,就见温长荣做了件很滑稽的事——男人一言不发地又回车里去了。
像条泥鳅一样,看了他一眼,然后矮身坐回了车里。
这缩头乌龟般的举动让乔幸惊了,没能控制自己表情地睁大了眼睛。
那门童也是一脸懵逼地站在车门外,后座另一边的窗户则打开来,胖助理探出头来看了乔幸一眼,又缩回头去把窗户关上,恨铁不成钢道。
“温先生,您别……”
后面絮絮叨叨的什么乔幸就没听见了,他的东西本就不多,这会儿已经全部搬完了。
“乔先生,都搬完了。”
“嗯。”乔幸粗略看了一眼,将后备箱关上,“麻烦司机师傅送我到门口吧。”
“好的。”负责乔幸这辆车的司机应下,又问:“门口……是庄园门口吗?”
“嗯。”
“不用送您回家吗?这边打不到车的。”
“没关系。”乔幸坐进车里,“到门口就好。”
如此,司机只能应下。
待到门口,一辆黑色布加迪停在门外,不待司机说什么,乔幸已经开门下了车。
那边也摇下车窗,温长则的脸出现在车窗后。
“小乔。”
“嗯。”乔幸笑了笑,“行李都在那边,我还拿了把吉他。”
“嗯,没关系,能放下的。”温长则冲他笑了笑,车辆的尾箱也随之打开,门口的保镖见状上去搬东西,陈伯也从副驾驶下车帮忙。
既然有人忙活,乔幸自己就懒得动了,他麻溜地爬上车后座,坐到了温长则旁边的位置。
“去我那里吗?”温长则问他。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