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期是一千进三百, 目前结果还没有揭晓。
第三期的题目已经随着通知一块寄了过来,下周的杂志上也会刊载相关的版块。
越亦晚虽然心里惦记着奉旨带老公出去玩的使命, 但手头的正事也颇为要紧。
这一次的设计时间也并不算充足, 从1月8号到1月20号,中间还要加上海外快递的时间——最好再找个顺风鸡过去送一趟。
节目会在情人节前后播出,考核题目也完美契合了这个主题——情!侣!装!
同性也好异性也好,总归是要做一对看起来佳偶天成的超配套装。
越亦晚有那么一瞬间想把宫里的小袍子打包两件交过去算了。
所以第一个问题是,做什么风格的?参考哪些元素?剪裁往哪个方向下手?
邮件里解释的很简短, 表示只能做便服, 不能往礼服的方向靠。
……那买两套阿迪达斯寄过去?
他在夕清阁里画了一下午的画,连呆毛都翘了起来。
花慕之已经习惯了下了抱朴殿就往这裁缝铺里走, 还站在他的身侧看了好一会儿才出声:“这几套都很好看,怎么不要了?”
越亦晚揉了揉额头,显然有些焦虑:“不能流俗。”
最常见的情侣装,就是两个大白T恤上印些图案或者文字, 再就是套头衫卫衣采用同一款式, 走在街上简直跟拿着个喇叭大吼‘快看看我们啊我们就是一对啊你们知道吗!!!’
所以那种情侣装一般很便宜。
他大概设计了几样,但没有完全满意的。
“这种,是休闲西装款,粉白撞色配格纹外套——好看是好看, 但是不抓眼球。”
“还有这套, 是潮牌风格的宽松款式, 用金属配饰强调两人关系, ”越亦晚随手又抓了一张画稿, 跟推销货物的老板一样:“亮眼是足够亮眼,但风格很容易和其他人撞。”
花慕之听着他叽叽喳喳解释着各种设计思路,忽然心里产生了一种小疑问。
“你有多少年……没有穿过重复款式的衣服了?”
越亦晚停住了几秒钟,不确定道:“从……初三开始?”
他读了服装设计之后,没事就拿自己练手,多余的设计稿卖给四五线的服装品牌,也赚了不少外快。
“话说回来,如果我是给咱们两做衣服的话……”越亦晚忽然想起来了什么,直接牵起了花慕之的手,高喊了一声:“霍御侍,把屏风围上,大门关好!”
他好像还从来没有见过太子穿西装和古袍之外的衣服。
“来试试看这个风格!我亲手做的嘻哈款!”
“再试试这个!粉色系配墨镜!”
“卧槽好好看!来再照一张!换这套英伦学院风看看!”
当初在拉着庆之拍照的时候,越亦晚跟花慕之还不算特别熟,也不好意思拉着他换衣服当模特。
现在睡都睡过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干脆多试几件看看。
花庆之生得张扬又有点小骄傲,穿什么风格都有种玩世不恭的雅痞感,属于衣服配人。
但是他家正牌皇太子换上这些衣服,居然全都能穿出一种翩翩贵公子的奇异感觉。
就好像自带光芒一样。
越亦晚没想到他换衣服以后效果会这么好,一边拿着相机咔嚓咔嚓,一边亲手上去给他解扣子。
“我的爷,”他这时候真是专心帮忙做造型,完全忘了对方是自己的恋人兼夫君:“衣服不要每次都全部扣上,要露出点锁骨——对就这样若隐若现的。”
花慕之虽然脸颊微红,却相当配合的任由他折腾袖子领口甚至是裤腰,迟迟没有照镜子。
“所以……到底怎么样?”他不确定道。
越亦晚捧着相机就凑了过来,给他看刚才拍的照片。
连花慕之本人都懵了一下。
他配上牛仔,便是洒脱又性感的男模,连裸露的手腕和修长的腿线也如同炫耀资本。
他穿上古典风格的纯黑套装,便如同沉静而又危险的杀手。宽大的外衣披在肩上,腰身曲线若一笔横勾过去,哪怕只是看侧影,也有种意大利黑手党般的近代复古风。
更绝的,是给他穿上潮流风格的一整套。
黄褐色军队风格的飞行夹克,涂鸦上的夸张纹饰张扬又漂亮,内里配饰着衬衫与暗绿花纹领带,有种碰撞的效果。
哪怕在照片里,他只是单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也有种令人无法移开目光的吸引力。
魅惑,俊美,同时又带着恰到好处的张扬与不羁。
这——这就是行走的荷尔蒙啊!
越亦晚本来在专心给他看里面的照片,此刻又下意识地看着身边的男人,凑过去亲了下他的唇。
太子的唇瓣微凉又温软,亲起来还有些甜味。
“你怎么能这么好看呢。”
花慕之低头瞥了眼V字领口,以及自己裸露出来的半抹锁骨,慢条斯理道:“那我把衣服扣上了。”
“等会——让我摸一下——”
一个吻似乎不太够,越亦晚索性勾住他的脖子,舔舐着他的唇角交换着彼此的气息,让又一个吻不断加深。
还是不够……亲起来好甜啊……
于是在工作台上愉快又尽兴地来了一发。
御侍们早就把下人都驱散走,尽职尽责地去殿外望风去了。
今天的风儿真喧嚣啊。
越亦晚从前不知道文清宫为什么改成书房了还要保留浴室,今天算是尝到好处了。
他晕晕乎乎的换好衣服,出来时一眼就瞥见太子坐在沙发上看书。
花慕之又换上了来时那套藕色绣剑兰长袍,听见脚步时转头瞥了他一眼:“饱了?”
越亦晚本来想点个头,结果走近时又一眼瞥见了他若隐若现的锁骨,上面还有没有消退的草莓印。
“你——你先出去!”
“我没有交稿之前不要跟我说话!!”
于是太子被当众推出了文清宫,一脸的好笑与无辜。
雍王殿下砰的关了门还落了锁,强行定下心神回工作台赶稿子。
男人耽误我上进!
由于这次越亦晚大概要忙个六七天,皇室这边大事小事都告一段落,太子闲着也是闲着,就去催律师团那边的进程了。
这些盗文网站,本身就算是流窜作案。
现在各个国家都在加强对版权的保护,真要在国内正儿八经的注册个网站盗文发文,不管是在哪个国家都要被抓起来该罚钱罚钱该坐牢坐牢的。
所以这些网站就跟那些卖小黄片的网站一样,在某些境外灰色地带来回跑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服务器都一般架在美国。
寻常的作者如果碰到这种倒霉事,一般是自行或者委托网站向国家机构举报,然后等着过个三五年网上出现某某新闻——“XX网法务部将XX犯罪团伙一网打尽!盗版侵权内容竟有X百万字之多!”
然而花慕之……他的本职并不是全职作者。
权律师直接联系了专门处理这类案件的老手,对外只说是帮自家表弟处理点问题,然后在两天内就得到了相关涉事人员的全部信息。
然后意大利炮就架了过去——
一共有三十五家网站,五十二位管理者,以及各种程序员、打字员、Q群群主。
全部都告了个干干净净。
不光送了律师函,让法院递了传票,还拜托EMS送的快一点,最好两三天就到家。
时间一到,该起诉就全部起诉,对方请好了律师没有是他们的事,但这边该怎么整就怎么整。
这事一开始下手,好些人就慌了,打电话过来哭着求他们庭下和解。
“权先生——我们这都是小本生意,靠一点点广告费赚钱啊,要赔钱咱私下谈行不行,这事没必要去法院啊!”
“您行行好啊呜呜呜,我就是个赚外快的大学生,我请不起律师啊!!”
“有你们这么欺负人的吗?!侵权我把你们的书删掉不就完了!有钱了不起啊!”
权宓当然是先去询问太子的意思。
花慕之向来宅心仁厚,连流浪猫都救了几千只,每年都固定问候和资助失学儿童,从来都非常善良。
“不可以。”
“该怎么告就怎么告。”
道歉有用的话,要法律干什么。
于是权宓一一回复过去,听见有小姑娘哭的梨花带雨的,还捧着法典跟她科普一下:“以营利为目的,实施刑法第二百一十七条所列侵犯著作权行为之一……听清楚啊,刑——法。”
电话对面的小姑娘汪的就哭嚎出声了。
这三十多桩案子打下来,太子手下的律师团是跟车轮战似的,还拉了好些实习生去试试身手。
效率之快,打击之准,简直跟钢铁侠大战史莱姆一样。
这一头,越亦晚做衣服做了一半,瘫在桌子上刷微博摸鱼,一切热搜就看见了大爆的新闻。
#境外神秘力量打击盗版团伙#
#盗版小说网站站长公开道歉#
……咦?
他想到了什么,点进去了那条道歉的视频。
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满脸通红的对着镜头,搓着手窘迫到了极点。
“对不起,我不该知法犯法,我有罪——”
看起来是真惨啊。
评论区已经有六千多条消息,似乎已经吵起来了。
“看小说凭什么要钱啊!人家看电视剧都不要钱!”
“电视剧不收广告费会员费?楼上醒醒,都2031年了!”
“这些起诉的人疯了吧,不就是看个盗版书吗,至于闹到法庭去吗?”
“人家写小说就不是劳动了吗?你没钱敢去面包店偷东西吃吗?你饿人家面包店就该白给了?”
越亦晚忍着笑一条条地往下翻,还看见些有鼻子有脸的推测。
“这完全是爆炸式袭击啊,一口气打这么多官司,真是有钱。”
“人家估计是哪个版权大佬,才不稀罕这些诉讼费用呢。”
“会不会是管三终于良心发现了?”
“有可能!”
-2-
也就在这个档口上,《YHY全球大奖赛》的摄制分组来临国拍摄花絮和采访了。
当初越亦晚挺担心这事会打扰到皇宫,没想到长辈们都颇为通情达理,还表示可以安排个什么芭蕾舞剧招待一下他们。
说到底,主要是因为太后娘娘想跟人家主持人Ciya合个影。
副导演拿到地址的时候,着实纳闷了一下。
怎么……是个什么PALACE?
节目编导后知后觉地去搜了一下,然后白着脸抱着资料回来了。
这节目目前才拍到一千进三百,参与人数太多基本看不过来。
那塞缪尔·越又特别谦虚,只说自己是圣马丁学院的毕业生,进了第三期都没有自爆这些背景。
他们早就预料到选手资料里肯定有盲点。
但是这种级别的盲点,还真是没见过。
——他居然是那个亚洲小国家的皇妃?
——原来还是观光酒店大鳄的次子?
所以他来参加我们节目就是图个乐子吗???
节目组特意跟越亦晚打了个电话,以极其复杂的心情确认一个问题。
“你们确定要在皇宫里接受采访吗?”
“嗯,来吧——你们来访者里有素食主义者吗?”
这事还真不算出格。
临国本身就是观光旅游城市,卖点就是珊瑚礁、海港、白沙蓝海好多鱼,以及各种超级优秀的自然风景区。
皇室除了要参与节日庆典和祈福之外,以亲民的姿态来宣传旅游也是很重要的,就如泰国皇室一样。
摄制组抵达溯明廷的时候,两件衣服都在最后的修饰期。
这一天,整个皇宫都处在禁止观光的状态。
皇帝和太后穿着得体又庄重的朝服,简单的接见了他们。
那些外国人紧张又笨拙地行过礼,然后在皇后和太子妃的接引下去参观宫廷的部分环境,进行了一个简短的采访。
整个过程就跟做梦一样。
扛着摄影机的摄像师差点撞翻了一个花瓶,在听御侍解释说那是明代的瓷器之后,吓得脸都白了。
越亦晚穿着赤金绸莲花纹长袍坐在他们面前,笑的颇为温文尔雅。
御侍恰到好处地解释了他的身份和爵位,一口英文颇为流利。
“Your Highness……”金发蓝眸的女主持人此刻连掌心都是汗,尽量笑的礼貌而又从容,然而几个问题提下来,还是有些心里发怵。
等到了中场休息的时候,掌侍们过来为他们递上茶水糕点,越亦晚顺便回去换了一身衣服。
太子不轻易见这些客人,只在朝明殿里看书。
托托睡在他的脚边,尾巴晃来晃去。
“感觉怎么样?”
“他们好像很怕我。”越亦晚琢磨了一刻:“是我这衣服穿得太正式了?”
花慕之把视线从书页上抬起来,注视着他道:“我怎么感觉,你今天的举止……好像在模仿我?”
“——被你发现了!”
到了下午,他带着他们参观了自己的夕清阁。
一群外国人本来已经渐渐习惯了这鎏金纯银的各色宫廷装饰,进宫之后把繁华的景致都拍了好些,可是在走近这夕清阁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再次惊叹出声。
这里完全是一个精英设计师的工作室。
空间被合理的分割规划,前殿里陈列的时装每一件都气质脱俗,后殿的工作间更是采用了极简的装修风格,深灰纯白配色再一次放大了空间,超大的圆点和线条的墙壁修饰更散发出一种后现代感。
更恐怖的是,这位殿下竟然把整个布料仓库都搬到了自己的后院。
无论奢侈还是平民,稀有还是大众,整个仓库里有数十个货架,各个都有三四米高,可能要踩着梯子才能取到。
“这里有专人打理,不同面料根据性质都给了标牌。”越亦晚带着他们参观这一卷卷绸缎纱罗时,语气颇为熟稔:“我很喜欢这种料子——查米尤斯绉缎,背面是强捻起皱的纬纱,正面光滑且有光泽感。”
摄影师愣是在仓库里转了几圈,拍的肩膀都僵了。
这儿比决赛现场的仓库还要大啊。
得多有钱,才能做到ALL-IN……
等他们拍摄完采访完,皇家又安排着他们去潜水海钓喂海豚,顺带逛了两个风景区,也是周到又体贴。
老外们晕晕乎乎回国的时候,竟然还有些舍不得。
越亦晚在送他们走之前,把自己完成的第三期作品打包了一份,还留了个复印的打版图。
回头按着慕之和自己的比例做一份,这套可好看了。
他一回溯明廷,就去找花慕之,想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出去玩。
结果一进客厅,发现他家太子一脸讶异地坐在那里,背挺得笔直不说,脸上表情一片空白。
“怎么了怎么了?!”越亦晚颇为紧张地凑过去,发现他还拿着手机,上面的屏幕亮着。
“我,我……”花慕之此刻有些说不出话来,只把手机举起来给他看。
在APP的最顶端,竟有一行字飘了过去——
“Volpe对作者山樆说:我越过高山,爬过铁网,潜伏而来,只为用一颗深水鱼雷砸中你!”
“全站通告哎,”越亦晚下意识道:“有人给你砸深水了!”
“不是你吗?”花慕之看向他道:“真不是你偷偷给我砸礼物吗?”
这件事是完全脱离他的认知范围的。
有陌生人,仅仅只是因为喜欢他写的故事,竟然打赏这么多——
这不是银行投资理财的收益,更不是工资收入。
是网络的另一端,素未相识的人给予的坦诚的喜欢。
而且仅仅是给予给山樆这个作者,而不是临国皇太子。
“真的不是你换号投给我的吗?”
“真不是,”越亦晚举起手正经发誓道:“我要是说谎,就把托托的头送给你。”
睡着的托托突然打了个喷嚏,一脸茫然地看了他们一眼。
花慕之调整着呼吸,又给他看自己编辑发来的消息。
“亲在吗?把你这本《银色权杖》的简介和点评发给我,字数不要超过……”
越亦晚没当过作者,显然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我今天还上强推榜了,”花慕之努力表现出平静的样子,然而指尖已经飞快地点开了APP的页面,上面亮金的徽章闪闪发光。
此时此刻,他的作品正在和其他大神并列一栏,其中还有一位是喜欢了很久的老作者。
“简直双喜临门啊——”越亦晚忽然精神道:“我请客带你出去吃一顿吧!这还不好好庆祝一下说得过去吗!”
“出宫?”花慕之愣了下,竟也有些向往:“怎么出去?”
“我已经跟皇后那边申请过回家省亲了,两位太后刚好去山上礼佛,咱们两今晚就一起出去呗,”越亦晚拍了拍他的肩,一脸的深明大义:“这可是你人生中第一次被砸深水和上强推,绝对是历史性的时刻了。”
花慕之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反应了过来:“请客也总归该让我请才对,哪有你出的道理。”
“趁着天还没黑,你跟着我上马车走就好,御侍那边会帮忙打点的。”越亦晚直接拉着他去换衣服,语气颇为轻快:“我爸一直雇了安保公司保护我,万一绑个票容易出大事,这些年都是暗中盯着稍的,不用担心。”
花慕之略有些被动地换了一身便服,真的被他拐上马车了。
“我们可以去逛夜市!坐游轮!还可以一起去看电影!”
“嗯,”穿着印花红枫白夹克的青年笑了起来。
他们两人哪怕坐在宫廷的马车里,也像平凡又亮眼的两个年轻人。
离开那身锦绣古袍,离开溯明廷,去外面的世界——
他此刻就像个安分守己的学生会主席,被同学诱拐着去夜不归宿,而且还是夜里偷偷跟恋人出去约会。
走出去的每一步,仿佛都在打破什么规则。
花慕之和他一起上了车出了宫,看着一路的风景变化消失。
街道开始变得陌生,不再是出巡时的固定线路,也不是开往任何一家庄园或者宗庙。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着被父亲发现后的责罚,甚至开始预想所有的后果。
我正在犯错。
而且是一个错误接着一个错误的犯。
可我也在走出这个牢笼。
他握紧了越亦晚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紧贴的掌心与指尖,一如既往的柔软而又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