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色中回荡着独特的嗡嗡声，一只小蝙蝠轻盈地翻转飞行，穿梭在平静如水的西城上空。
“清赫，你周末别去拳馆了，跟我一起去爬山呗？”
边走边刷手机的谢修抬头，怪了，刚还和自己并肩走着的兄弟没了影儿。
回头一找，见迟清赫盯着操场方向不知道在看什么，谢修顺着望过去：“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迟清赫收回目光，往前走。
谢修继续之前的话题，问：“我昨晚发给你的帖子看了没？”
迟清赫：“没看。”
谢修：“靠，就知道你没看，那帖子的楼主说西春山那边有个神秘洞穴，爬山走野路意外发现的，好奇进去转了转结果差点死在里面，等带上装备想再进去看看时，洞又消失了，说得特别真。”
迟清赫：“嗯。”
察觉兄弟心不在焉，谢修顺着迟清赫的目光，再次望向操场，空空荡荡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又问：“你到底看什么呢？”
迟清赫不答反问：“吃什么？饿了。”
谢修近视二百度还不习惯戴眼镜，自然看不清楚，可迟清赫看得清楚，跑道边上其中一棵大树底下，有一小团黑影在缓缓飘动。
那团黑影远远地跟了他得有十分钟，就在半分钟前，突然窜到操场那儿的树底下，围着树干连转数圈，有那么点诡异，不像是群虫。
谢修：“要不吃火锅？天冷了想吃点热乎的。”
迟清赫：“都行。”
操场这一边的大树底下，眼看两个大学生渐渐走远，荣泽紧盯自己的猎物，兴奋地又围着树干转了两圈，快按捺不住了。
来到这个东方国家还不足三天，他就已经闻了数不清的味道，要么难闻要么刺鼻，鼻子快废了也没找到令他满意的供血者。
终于啊，皇天不负有心鬼，荣泽来学校碰碰运气的，没想到竟有如此诱惑他的味道，光是闻两下就牙根痒痒。
不过入乡随俗，他记着兄长的交代，人类多的地方要掩人耳目，只好赶紧躲角落里变身，将自己伪装成学生，循着猎物的气味，一路追踪进了美食街。
结果饭点的美食街人来人往，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必然是不好闻的。
荣泽面露嫌弃，靠近喜欢的气味脸色才好些，准备拉开火锅店的门时，恰巧里面有人要出来，将门往外一推撞到了他。
“哎哟，不好意思啊，没注意。”谢修立马把手机揣回兜里，“没事吧同学？”
“你这该死的人类！敢撞——”荣泽脱口而出，一抬眼发现是猎物身边的那个男生，对方明显一愣。
紧接着，一股独特的清甜扑鼻，给他馋得迅速反应过来说错话了，暴露了自己高贵的血族身份。
气氛一时沉默。
猎物就站在自己面前，外面那么多人类，荣泽思考着怎么解释说错的话。
转念一想，自己如此高贵的身份，凭什么要向低等的人类解释？应该人类向他赔罪，并乖乖做他的仆人。
谢修给了迟清赫一个眼神，示意快去拉面馆占座，而后才打破沉默又道歉。
“实在不好意思，我刚在看手机，没注意到你进来，不过里面爆满，没位置了。”
“哦。”闻着清甜的气味，荣泽全部的心思都转移到了离开的猎物身上，丢下一句“真是愚蠢”，扭头就走。
原地懵逼的谢修：“……？”
迟清赫没走多远，去路突然被挡，对方甚至自来熟地拽住他胳膊直接将他拉到边上，并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叫什么？”荣泽放开猎物，近距离地打量起来，心里还跟着点评上了。
嗯，手臂结实有力，肩宽腿长是个强壮的，作为东方人能有这样的身材很不错。
当然作为自己的供血者，也是够格了。
被同性用直勾勾的目光从头扫到脚，迟清赫对上那道略带傲慢的视线，同样打量回去。
眼前的男生五官精致，皮肤过于苍白没什么血色，头发半长不短，整个人透着点阴暗和古怪，还有病态，实际也像个有病的。
正好谢修及时赶来，他无视男生，开了口：“谢修，走吧。”
和兄弟绕过对方走远一些后，谢修吐起槽来：“被门轻轻碰一下而已，还我这该死的人类，骂我愚蠢，动漫看多了傻缺吧，他跟你说什么了？”
说完背脊莫名一凉，回头一瞧傻缺追过来了，他用胳膊肘碰碰兄弟，提了个醒。
迟清赫没管，主要是真饿了，下一秒去路又被挡住。
不自量力的人类。荣泽冷哼一声，决定给无视自己的猎物一次机会，至于旁边那个碍眼的家伙，就勉强收为血仆留着泡血浴。
他直视猎物的眼睛，大发慈悲道：“我给你靠近我的机会，这是你的荣幸。”
迟清赫觉得不是像，眼前的男生是真有病。
“你叫什么？”荣泽象征性地又问了一遍，不等猎物回答，补充了句，“不管你叫什么，我会给你取新的名字。”
“不是，你脑子没毛病吧？有病赶紧治。”谢修先一步开骂。
有生之年，迟清赫第一次遇上这样直白又高调的追求方式。
虽然天生是弯的，但他也不是来者不拒，跟傻子没什么可说的，于是拒绝：“我不需要这个荣幸，你给别人吧。”
“……”荣泽表情一僵，百岁以来，也是第一次在人类身上吃瘪，很快意识到自己目前是人类身份，起不到威慑的作用。
可恶啊。他感到烦躁，心里很不服气，偏偏在人群中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猎物远去。
是夜，一场冬雨来临，气温骤降。
迟清赫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见谢修仍在他房间里玩电脑，问：“怎么还没走？”
“外面下雨了，今晚就睡你这儿。”谢修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正和舍友聊着周末爬山的计划。
迟清赫不爱与同学挤在空间过小的宿舍里，大一就在校外附近租了栋两层私宅。谢修是他唯一深交的朋友，俩人老乡，初中同班高中同校，又考上西城同一所大学，只是不同系。
屋里有客房，他自己住二楼，隐私空间足够，也就由着谢修偶尔留宿。
不过到了睡觉的点，迟清赫无情赶人：“我要睡了。”
“才几点啊，什么老年人作息，我去！你快过来看这新闻。”谢修忙将屏幕转向兄弟，见迟清赫没动，干脆念了起来。
“今日凌晨两点，西城西区凤凰公寓内发生了一起恶性案件，受害人为该栋公寓的住户，警方现面向社会征集破案线索，对提供有价值线索协助破案的举报人，将最高给予奖金五万元。”
迟清赫对案件什么的并不感兴趣，架不住谢修是个推理和探险迷，看到没破的凶杀案也特别激动，吃饭时会跟他念叨。
他记性好，想不了解情况都难。
比如一周前，东郊一建筑工地里发现一具无名男尸，死者身高约一米七，年龄未透露，上身穿着藏青羽绒服，内穿白色衬衣，下身是黑色裤子和黑色皮鞋，警方也在征集破案线索。
“怎么没公布受害人是男是女啊，欸你说，这两起案件会不会是无差别杀人？刚好一周一个。”谢修自顾自地推理着，“远抛近埋，东郊那么偏僻，怎么不直接埋了呢？”
迟清赫：“问凶手，我不知道。”
谢修：“我知道了，工地和公寓都是人多的地方，凶手这是在挑衅警方。”
迟清赫躺上床，给自己盖好被子：“你也在挑衅我，赶紧下去，把灯关了。”
“……”谢修抱走笔记本，“天天老年人作息，我真服了你。”
即便是关系最好的朋友，迟清赫也没告诉过谢修，自己从小就容易做噩梦，梦里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醒来后便会头疼。
母亲曾带他看过医生，但疗效一般，他只能靠自身去调整，慢慢养成了有规律的睡眠习惯，头不太会疼了，身心也健康不少。
然而今晚的睡眠质量差了些，有点失眠。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窗外雨声没起到助眠的作用，反倒影响迟清赫，听着窗户被风雨吹动微微摇晃出的噪音，他睁开眼，开了灯。
刚坐起来，窗户在此时猛烈振颤了下。
他下床过去，拉开窗帘，只见有一团黑影在眼前急闪而过，蓦地想起白天操场上见过的那团黑影。
下个瞬间，黑影消失的地方凭空闪现出一只通体漆黑的小蝙蝠，迟清赫冷不丁一怔。
那只蝙蝠扇动翅膀在他房间里盘旋了一圈后，似乎是想挑衅他，又飞回他面前发出“吱吱吱”的刺耳噪音，一双圆溜明亮的眼睛闪着凶光。
能从关紧的窗户钻进来，尽管难以置信，迟清赫确定这不是普通的蝙蝠，果然又一个瞬间，蝙蝠凭空消失，随之起了团黑雾，黑雾缥缈，从虚到实一下子有了人的形态。
随后，一个人出现在他眼前。
“喂，人类。”荣泽不客气地表明来意，“让我尝尝你的味道。”
迟清赫盯着中午在美食街见过的男生，没说话。
见猎物无动于衷，面无惧色，好像根本不怕自己，荣泽急眼了，补充道：“我这可不是变魔术，不想死的话——”
“我知道，你是吸血鬼。”迟清赫语气平淡。
“……”荣泽震惊，“你，你不怕我吗？”
果然是，迟清赫怎么会怕一个身材还不及自己高大的小吸血鬼，何况这只吸血鬼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