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工厂（10）
“你……怎么在这？”
兰奇从昏迷中醒来, 睁眼却看到白雨，昏迷前发生的记忆涌上。
他被几个突然出现的研究员围攻后绑起来丢进冰冷的库房，并敲晕。
他以为自己会在这里冻成冰棍直接死在这里, 没想到竟然还能醒来。
“当然是进来救你，为了救你白雨用了一次伴生技能, 如果接下来他遇到危险就没办法用了, 最少冷却十二小时。”韩宇轩开口，丝毫没有想贪墨功劳的意思。
兰奇又一次看向白雨, 似乎对白雨能来救他非常意外。
白雨：“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小窦呢？”
兰奇收回视线说：“小豆被我用脱离卡道具送出去了。”
原来脱离副本的是小窦。
“你们发生什么事？让你把小窦送出去？”白雨一边替他解开绳子一边问。
“遇到十个实验室研究人员，被他们围攻，他们身上都有能吞噬精神值的污染物, 在他们靠近时能影响我们的精神值, 还影响我打开道具背包，那个情况我只能把小豆送出去。”
绳子已经被解开, 兰奇活动活动手臂和四肢，库房里的温度太低, 从两人上来时间看, 他在这里昏迷大概不会超过一个小时，四肢就已经冻得都快没知觉了。
原地跑跳几下，血液才慢慢活络起来。
等到身体完全恢复，他才看向正拿着手电筒四处检查的白雨, 很认真道：“谢谢。”
兰奇能排名三十五, 意味着他经历过很多副本, 能力也确实不错。
这次会被实验室研究员绑到这里，也是因为为了保护小窦错失最佳反击机会。
他经历这么多副本, 见识过各种玩家，几乎都是只顾自己利益的玩家, 这本就没必要谴责，在生死面前自然是自己的命更重要。
大家都是为了能从副本里活下来，如果能通过陷害其他人达到通关活命，几乎没有玩家会迟疑。
就算没有这些冲突，若是要让一个玩家在不知危险的情况下去救另外一个玩家，几乎是不可能。
他被绑着送来这里就没想过会有人来救他，他不是没有后招，在昏迷前就已经想好后招。
只不过后招还没发挥作用，白雨就来救他了。
“不客气，你也帮过我。”白雨并不在意道，他正认真检查这个库房。
只是，这库房里实在是太冷了，双手不停搓着手臂。
就在白雨没有找出有用线索，正要离开时，忽然瞥见什么。
他扭头用手电筒照去，在看清是什么时，他手一抖手电筒差点掉地上去了。
那竟然是一截被冻得布满白霜的手臂。
兰奇和韩宇轩注意到他的异常，也都走了过来，看到了那截手臂。
兰奇走过去捡起来，已经冻得硬邦邦的，他又看了看眼前的柜子，起身用力一拉柜门，下一秒柜子里的一幕展露在他们三人面前。
全部都是人体肢体，甚至还有完整的人的躯体。
白雨被眼前一幕震惊地瞳孔剧烈颤抖。
举报信的内容再一次在他的脑中浮现——这个厂经常有人失踪，不单单是厂里的人，还有外来人员。
会不会那些失踪的人都被冻成冰雕藏在这？
【并不完全是。】
系统冷不丁给了个回应。
也就是说失踪的方式还有其他。
他想起还有其他库房，当即拿着手电筒对兰奇和韩宇轩说：“我想去其他库房看看，我记得还有两个库房，你们要不要也去看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那就分工，我记得不止还有两个库房，应该是三个，我们三人正要一人一个去看看。”兰奇提议。
白雨认同：“那我们分头行动，看好时间，十分钟在走廊左边尽头会合。”
三人迅速离开这个库房，朝剩余三间库房去看看。
进去之前，他们拿着顺手从刚刚库房拿出来的大棉袄穿上，库房里温度实在是太低了，时间久了怕是熬不住。
兰奇把韩宇轩加上好友说：“有事发消息。”
韩宇轩顿时受宠若惊，他这是终于被大佬承认了吗？这条大腿终于还是抱上了。
不对，他一直在抱大腿。
视线在白雨身上扫了一圈，韩宇轩顿时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白雨狐疑看着他，这人又犯什么毛病？
三人各自穿上厚棉袄后就各自去库房推门进去。
这三个库房是没有钥匙的，不过开锁这种事对兰奇来说不是问题。
锁打开后，白雨在推开面前的库房时，忽然停住，他侧头看着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司念，想到之前那把库房三的钥匙，难不成司念是在引导他去找到这些线索？
“你想让我看到库房里的东西？”白雨问。
司念姿态慵懒地靠着墙壁，听白雨这话，他撩起眼皮看来：“嗯。”
白雨收回视线，毫不迟疑推开眼前的库房门走了进去，司念跟在他身后。
这个库房温度跟之前的一样，不过这个库房比刚刚的要大，里面一排排的全是双开门冰箱那么大的柜子，柜子玻璃门覆满白霜，看不见里面装的是什么，必须开门才看得见。
白雨数了一下，这个库房总共摆了二十个这样的柜子，每个柜子上都亮着灯，意味着这些柜子都处于工作状态。
白雨一个个拉开柜门看。
他以为会看到满柜的人体肢体，不过这次看到的不一样，全都是冰块一样的东西，不知道用来干嘛。
左边一排十个柜子全都装的都是这些，他又去右边那排的柜子已经打开了三个，同样装的是这些。
剩余七个，他觉得不用打开了，肯定也是这些。
他嘴里嘀咕：“这些都是什么？冻这么多冰块干嘛？”
刚说完，他的脑袋被一双手固定住，让他看着冰柜里那些四四方方大概巴掌大的冰块。
“怎么？”白雨回头看向身后的司念问。
“不害怕的话，拿出来仔细看。”司念说道。
白雨又看向里面那些冰块，左看右看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他伸手拿出其中一块，用手电筒照过去，下一秒他惊得手一抖，冰块直接砸地上去了，嘴里差点喊了出来，被冰凉的手掌及时捂住嘴巴，把他的声音给堵了回去。
“唔唔唔。”白雨似乎在说什么，眼睛惊恐看着满柜子的冰块，好像下一秒就能晕过去。
身后司念一手搂着他的腰，稳住他的身体，才没让白雨狼狈地瘫坐在地上。
见白雨应该冷静下来，他才松开手，然后听白雨说：“眼睛，眼睛……里面都是眼睛。”
一个个黑白眼珠子，手电筒照过去时，冷不丁和眼珠子对上，那一幕简直毛骨悚然，差点让他叫了出来。
整整二十个柜子里装满了眼睛，意味着死在这里的人数量到了十分恐怖的地步。
想到死在这里的人数，白雨双腿开始发抖，有点站不住，内心更是悲愤不已。
太泯灭人性了！！！
一定要曝光！一定要！！！
可是，他要怎么做才能把这里的一切曝光出去？
【再继续收集线索，这只是冰山一角。】
系统居然开始指引白雨做任务。
白雨冷静好一会儿，才站稳身体，他想掠过这些柜子，看看另一边摆着的箱子，却被司念拉住：“还有七个柜子没看。”
“肯定也是那些，没必要看。”白雨说道。
司念只是看着他没说话。
白雨见他这表情，暗道难道还有其他的？
他又朝剩余没有打开看的七个柜子，抬步走了过去，伸手拉着柜门用力拉开，这一回确实不是冻着眼珠子的冰块，也不是可怕的肢解的人体，而是一堆衣物。
白雨诧异地看向身边的司念：“你知道这里的东西？”
司念捏了捏眉心：“不知道，只是让你不要遗漏任何一处。”
白雨半信半疑，他伸手去翻看那些衣服，这是一套黑色的T恤，黑色皮外套和一条黑色牛仔裤。
是一套十分休闲的衣服，不知道衣服的主人是谁，竟然把衣服放在这里，这很显然不对劲。
脑中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一个画面闪过，但因为太快没能抓住。
那画面里好像有个人影，穿的就是这一身衣服。
难道他还有记忆没有恢复？
【是的。】
还真是。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可能跟这身衣服的主人认识。
有了这个念头，白雨继续去翻看这些衣服，看看能不能从里面找出什么更有价值的线索。
然而，衣服里并没有什么，连一个纸片都没找到。
白雨有些失望地关上门，继续拉开下一个柜子。
他没注意到，在他去拉下一个柜子门时，刚刚那个柜子门慢慢被打开，那套衣服像是有了意识，竟然从里面出来，慢慢靠近白雨，最终那一身衣服穿在了白雨身上，然后隐没在白雨原本穿着的工作服里面。
这个过程，司念一直在他身边看着，在那一套衣服穿在白雨身上后，他还抬手替白雨整了整领子，冰冷的指尖有意无意划过白雨白皙的后颈。
白雨缩了缩脖子，感觉痒痒的，他不明所以的回头，只看到司念嘴角噙着笑看着他。
白雨没当回事，他继续去拉柜子门，当柜门拉开露出里面长长的东西时，白雨惊得脸都白了，骂了句脏话，下意识转身不去看，双手紧紧抓着身后司念的手臂寻求安全感。
“肠……”白雨说不下去，开始呕吐。
司念一手扶着他，一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说：“知道你这么害怕，那就别看了。”
“你这话说得有点晚了吧，我都看见了啊！”白雨无语，他感觉司念就是故意的。
就在这时，白雨隐约听到有动静从角落里传来，他警铃大作，警惕地看向那个方向，小声对司念说：“有东西。”
司念也朝那边看去。
白雨仔细听了一会儿，隐约感觉是人的声音，像是被堵着嘴巴。
他握着手电筒大着胆子走过去几步，看到一双穿着黑色运动鞋的脚，立刻意识到也有人向兰奇一样被困在这。
他赶忙跑过去用手电筒照向柜子后面，这里竟然还摆着一张推桌子，像是解剖用的那种操作台。
那个人就被绑在上面，而旁边全都是解剖用具，这是还没开始解剖？打算把人冻死再解剖？
白雨赶忙走过去，手电筒的光照在对方脸上，竟然是熟人。
“曹晴？”白雨赶忙伸手拿出曹晴嘴里塞的布条，又把人扶起来。
曹晴应该被冻的时间有点长，头发和眉毛上都布满白霜。
白雨迅速替她解绑，又把身上的厚外套脱下披在曹晴身上。
他刚刚穿过，衣服里还残留热气，曹晴披上时瞬间感受到这股暖意，哆哆嗦嗦的身体终于被暖意包裹，她双手紧紧拉着外套，想要把衣服里的暖意留长久点，把她冰冷的身体暖和起来。
“白，白，白雨……”曹晴哆嗦着要说什么，但她整个人冻得说话都不利索，牙齿和牙齿碰撞，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先别说话，跟我出去。”白雨扶着曹晴从操作台上下来，眼角余光扫到什么。
他一只手稳住曹晴，身体微微往前倾，看向操作台旁的一个柜子，上面放着一个塑料文件袋，里面放着一份文件。
白雨想到自己要寻找的缺失文件，又看着这份文件袋，伸手把文件袋拿起来打开，把里面的文件拿出来，在看到第一页上面的标题‘转型细则’四个字时，他顿时眼睛一亮，暗道：找到了！
与此同时系统声音响起：【恭喜玩家白雨完成支线任务——找到确实的转型提议文件页数。】
白雨迅速把文件塞衣服里，一部分塞进裤子用皮带勒着。
曹晴应该是走不了，他可能得背着曹晴出去，没有手拿文件，只能这样塞着。
他没把文件交给司念，说到底内心深处还是对司念有些防备，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藏在自己手里才安全。
做好这一切，他在曹晴面前弯腰，背着完全动不了的曹晴，快速往外走。
再待下去，曹晴会出事。
从库房出去，白雨直奔会合点，把曹晴放在地上。
外面的温度就挺高的，曹晴坐在地上缓了许久才慢慢回血，身体不再那么僵硬了，脸上也逐渐有了点血色。
看着这样的曹晴，白雨在想或许那些冰冻尸体里，肯定也有进入副本的玩家。
“你怎么来这了？你不用加班？”白雨在曹晴面前蹲下问。
此时的曹晴没有平日里冰冷的神态，整个人处于惶惶不安中，听到白雨这么问，她说：“我接了一个支线任务，需要来这里找线索，没想到一进来就遇到几个研究员，我是被他们发现抓进来的。”
也是研究员。
兰奇也遇到了。
可是，他从昨天到今天一个都没遇上。
下意识朝身边的司念看去，难道……
白雨把这个念头赶走，重新看向眼前的曹晴：“你现在这休息下，马上韩宇轩和兰奇会过来，他们要是回来了就让他们都来总裁办公室门口等我。”
白雨指了个方向，总裁办公室就在走廊另一头。
曹晴点头：“好。”
白雨赶着去把那三页文件也拿过来，这样就是一整份文件，他就能看看这份文件里到底有什么，为什么会被藏起来。
他往总裁办公室那边跑去，可刚跑了几步他就注意到走廊那边似乎有人站着。
对方身上穿着白大褂，胸前还挂了个工作牌，因为有点远无法看到工作牌上写了什么，正常情况下那个牌子上应该写的是人名。
白雨停下脚步，想起兰奇和曹晴遇上的研究员，他慢慢往后退，退回曹晴身边，用手电筒照着那个人身上的白大褂，问曹晴：“你遇到的是什么样的研究员？”
曹晴指着那个人说：“跟这个人穿得一样。”
很好，刚还说自己怎么就没遇上，这就遇上了。
有些坏事就不应该去想，这下好了，想什么来什么。
怎么想好事就不来好事呢？
白雨想起兰奇说过当时他只看到一个人，但周围却围上来很多人，手里的手电筒立刻往那个人身边前后左右照去。
好家伙，还真藏了不少人，全都是穿着白大褂的人。
白雨知道今晚怕是没办法把另外三页文件拿过来，当即放弃这个难题，打算另找时间。
他甚至在想，或许正是他找到了缺失的文件，才把这些人引来。
眼看着那些表情怪异地研究员朝他们这边走来，白雨想也没想，背起曹晴往楼下跑。
曹晴拒绝：“你一个人跑还能顺利脱身……”
白雨没说话，见曹晴不上来，干脆把人打横抱下楼。
曹晴一时愣住，她不知道白雨为什么愿意救她，明明撇下她才会有更大的活命机会。
这时，兰奇和韩宇轩两人也出现了。
在灯光下，兰奇那头蓝染的头发十分惹眼。
他回头对身后的白雨说：“你先下去。”
之前因为有小窦在身边，他因为顾及小窦安慰错失最佳脱身机会，这次不会了。
“行！你们小心点！”说着白雨就往下冲。
兰奇迅速掏出一样东西丢出去，直接让那些人行动变得迟缓。
他对身后的韩宇轩喊道：“帮我牵着。”
他又掏出一个网兜迅速散开，和韩宇轩一起牵着朝从另一边扑来的研究员网过去。
被网住的研究员顿时被桎梏了行动。
可这一次明显研究员出现的更多，兰奇用了好几个拖延他们的行动，这才叫上韩宇轩往下冲。
这个时候，白雨下意识往楼上看了一眼，发现司念还在三楼，不止黑发司念在那，银白发司念也在一旁，两人挡在那些研究员面前。
虽然兰奇用了道具阻止他们行动，可研究员人数实在是太多，当黑发司念和银白发司念挡在那些人面前时，那些研究员竟然神奇般地没敢再向前，成功为他们争取了更多时间。
白雨不敢分心，抱着曹晴继续往下。
一行四人终于安全冲出大楼，来到大楼外面。
白雨在冲出来后，把曹晴放在地上，整个人直接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累……累死了。”
曹晴感激地看向他：“你刚刚其实可以不用管我。”
白雨一边擦汗一边摆手：“要让我见死不救，我做不到。”
“你这样……在副本里很容易被人利用。”曹晴说道。
白雨知道曹晴说的可能是真的，但就刚刚那种情况，他确实不会把曹晴丢下。
兰奇和韩宇轩也在这个时候冲了出来，瘫坐在白雨身边。
韩宇轩双手撑着身后的地面，一脸的畅快：“我还没这么痛快打过。”
白雨用脚踢了踢他：“看你好像挺享受，要不要再进去？”
韩宇轩立刻往后挪，远离大楼大门：“去去去，我才不要进去。”
白雨被他这怂样逗乐，忍不住笑了出来。
韩宇轩也不介意自己怂样被人看去，见白雨笑，他也没忍住跟着一起笑。
一旁的兰奇脸上表情有些复杂。
像白雨和韩宇轩这样的，在副本里绝对属于异类，他们身上还留有现实世界正常人的那种血性和信任，他们之间的兄弟情也是这个副本里最为不屑的东西。
在众多玩家看来，友情终有一天会成为一把利刃刺向对方。
曹晴内心同样也很复杂，她又想起在老旧厂房里，她和这两人的合作，那个时候她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还会跟白雨、韩宇轩再次进入同一个副本。
看着眼前两人笑得肆意，她也逐渐被感染，向来不爱笑的她，此时也因受感染，嘴角微微扬起。
没多久，带他们来的NPC过来，宣布今晚加班结束。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
白雨还频频看向大楼，心里疑惑，司念怎么还没出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此时，在他没看见的楼上一间房内，银白发司念和黑发司念正站在窗户前，看着楼下的白雨。
黑发司念：“他找到了，但关键的还没找到。”
银白发司念：“衣服呢？”
司念指了指下面的白雨：“他身上穿着。”
银白发司念像是完成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脸上表情逐渐缓和。
“接下来就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