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 在听完逢和嘉的话后相狸的心情是很郁闷的,就好像在她的言语中,那能够维持着自己生命的脏器好似一个随手乱丢的垃圾一般……
他很敏感, 看着逢和嘉的眼神当即就变得很不友好了。
直到相奴伸出两根手指捏紧他的下巴,在他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两个青紫的指印后, 他才瑟缩的收回视线, 闷闷地低下了头。
相奴瞥了他一眼,与相狸悄悄摸摸撞过来的视线刚好触及到了一起, 相奴冷淡的勾了下唇角, 相狸愈发沉默乖巧。
他现在真的很怕哥哥, 面对哥哥时的所有勇气都消耗在了那场针对哥哥的谋杀之中。
相奴见相狸乖觉了,才轻轻吐出一口气,手掌滑到相狸的头上, 安抚性的轻拍了几下,叮嘱道:“等一会儿到了游乐园以后,我会牵着你, 然后你要牢牢的跟紧我,明白吗?如果我放开你, 你就可以开始动手了。当我示意你停手时, 你也要乖乖吱声,告诉我你在哪里, 明白了吗?”
相狸困惑地看着他,说道:“我不明白……”
相奴朝她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你记住这些就行了,等进去以后你就会明白了。要听话, 如果不听话的话,哥哥可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
他磨了磨整齐洁白的牙齿, 威胁性的动作却被他做的很可爱无害,当然,很少有人能欣赏的了这种可爱,至少相狸还是觉得他很可怕的。
清风主动从位置上爬过来,他拉了拉相奴的手,说道:“你带着我吧,我能够保持你清醒。”
相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清风指了指他的心脏:“你的气息开始不稳了。”
相奴轻轻蹙眉,看向窗外。
不知不觉间,白雾被浓稠如墨的黑暗取代,那黑暗是那么的纯正,侵略性是那么的强,它们霸道无比的扩张着,将经过的每一寸土地空间全都染成彻彻底底的黑暗。
最终,黑暗穿透了浓雾,蔓延到了车上,侵蚀了车壁和玻璃,最后又袭裹到了车内众人身上,并让众人无处可躲。
当黑暗将相奴彻底包裹时,相奴的世界变成了一片完完全全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四处看去也没有一点颜色光亮。
不仅是相奴,逢和嘉清风包括相狸在内都遭遇了一样的变化,陆续轻呼道:“我们看不见了……”
他们竭力保持着冷静,事实上,作为鬼怪他们也并不惧怕这种变化,但视力的剥夺却是强行改变众人一直以来的习惯,哪怕她们对于眼前的情况很淡定,但难免会有些慌张。
倒是相奴适应的很良好。
他以前的眼睛并没有坏的那么彻底,虽然看不见东西,眼睛却能感知到色彩。
不过单纯的色彩对于眼睛刺激太大,很容易让眼睛疲劳难受,所以相奴平时自己也会找墨镜眼罩等将眼睛遮起来,所以这种纯正的黑暗环境他也是很习惯的。
而虽然看不见了,相奴却还是能听到周围几个人传来的微弱的呼吸声,能辨别出他们大致的方向。
他也感受到了坐下车子的变化,车子的速度越行越缓,在持续了约三十秒后,速度又逐渐加快,相奴知道,他们可能在刚才穿过了一个转折的地点,或许,他们已经进入了游乐园。
相狸不安地四处摸索着,黑暗的环境让他的心情非常狂躁,他质问道:“哥哥,这里不是游乐园吗?为什么我们会看不见……”
相奴不答,反而说道:“你不是一直觉得我只失去了一双眼睛,完全比不上你的生活来的痛苦吗?如今你也看不见了,感觉怎么样?”
相狸呼吸一窒:“我每时每刻都遭受着身体上的煎熬折磨,疼痛无比,就算失明让我很难受焦躁,可我还是感觉很痛苦啊!我因为行动不便,每天都困在那个狭小的房间里,我根本无法看到外面的世界,你的痛苦怎么能和我相比!”
相狸激动道,很显然,虽然怕相奴,但对于相奴还是很有怨气的。
相奴古怪的笑了一声,声音莫名尖锐刺耳,语气更是低沉,像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呵呵……是吗。”
相奴闭上眼,心情翻涌烦躁的厉害,在听到相狸的话后心情更恶劣了了几分。
也不知是不是受到心情的影响,亦或者有其他的因素,相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化。
红皇后力量鬼鬼祟祟的作妖起来,相奴感觉到自己的血液热烫的厉害,不停沸腾,经脉正在不断鼓动着,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变化,要破体而出。
他很想说些什么,于是问道:“弟弟,我的眼睛在你眼中是什么样子的?和正常人一样吗?”
相狸愣了下,才回答道:“当然不一样,你连眼珠子都没有,眼睛里一片灰白·虽然看着挺好看的,但是也太诡异了,正常人眼睛根本不可能长成这样。”
相奴不禁讽刺一笑,喃喃道:“是啊,你也知道,我也一双很不同于正常人的眼睛,我这双眼睛应该也算的上是畸形吧,那你有没有想过,我这样的‘畸形儿’为什么没有在刚出生时就被他们杀死?”
相狸想,可能因为你畸形的不严重?但想想又不对,如果仅仅是这点的话,爸爸妈妈不会对哥哥那么好的……
事实上,相狸一直以来非常嫉妒相奴的原因就是他和自己明明都有畸形,自己表面上还比相奴看着正常呢,凭什么他们对相奴就那么好,对自己就那么敷衍?
但现在听相奴提起,好像又另有隐情……
相狸沉默了几秒,问道:“那为什么你没有被他们杀死?”
相奴摸了摸眼睛,笑了,容颜美若修罗,艳极恶极:“因为……我出生的时候,就是正常的呀。”
他补充强调道:“所有地方都正常。”
“明白我的意思吗,弟弟。我是后天残疾,我的眼睛是被人故意给搅成这样的。”
相奴微笑着说着,却无人知晓他此时的笑容有多扭曲可怖。
皮肉绽破的痛苦、孩童尖细惊恐的哀嚎、男人疯狂恶意的狂笑、手指在皮肉中翻卷抠挖的动作……
相奴的脊背绷得死紧,难以抑制地佝偻着,他死咬着牙关,肌肤涌动,恶毒恐怖的触手浮现,缠绕在他的双臂上,在众人看不见的世界里,相奴的两肩上也分别搭着一个恐怖丑陋说不上到底是什么玩意变成的头。
相奴手掌慢慢从相狸的头滑到他的背上,相狸发颤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捅破胸疼,再经历一次酷刑。
清风悄悄走过来,握紧了相奴空着的左手,试图让他平静下来。
有没有效果不知道,相奴的声音反正一直克制地压抑着,他对相狸说道:“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明明真正千疮百孔的人……是我啊。”
“如果不是我真的恶心死他们两个了,要把他们留着‘喂’你,我现在真想把你也给生吞活剥了。”相奴阴冷冷道,相狸脸色青白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