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乐闭上眼睛, 隔着镜子和张睿对视的那一幕反复出现在脑海中,难以褪去。
那样的冰冷的眼神, 血红色的双眸,小云乐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一样,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
小云乐有些懊恼地把自己的小脑袋埋到白清洛的怀抱中,小声说道:“叭叭,对不起,崽崽好像又没有帮到叭叭们。”
江宸予轻轻摇摇头,眼眸中收起一贯肆意的笑容,他把手虚虚放在幼崽娇小的身体上, 无声地安慰着小幼崽。
“崽崽已经很棒了, 剩下的事情, 就交给爸爸们吧。”江宸予的声音沉稳冷静,眼中却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蕴藏着十足的危机。
明明刚从梦中醒来,但梦中所发生的一切都那般让他害怕紧张,小云乐感觉自己有点累了。
叭叭的怀抱温暖而又满满的安全感, 嗅着叭叭身上传来的好闻的香气, 小云乐有点犯困。
可是心底的紧张和害怕却不是一时可以消散, 虽然很困,但不敢闭上眼睛。
白清洛看着幼崽上下打架的眼皮,眼中难□□露出心疼, 他用手轻轻抚摸着幼崽的小身体,轻声安慰着:“没事的, 崽崽睡吧, 爸爸们都在你身边,不会丢下崽崽一个人的。”
一边说着, 白清洛悄悄从自己的空间中拿出一根安神香,用指尖点燃,动作小心地放在幼崽的不远处。
安神香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带着几分安抚心声,小云乐合上眼睛的时间渐渐变长。
只是每一次惊吓般地睁开眼睛,小幼崽都要在视线中搜索白清洛和江宸予的位置。
看到叭叭们的身影,才再一次安心地闭上眼睛。
“对了,叭叭……”小云乐猛地睁开眼睛,软乎乎的小奶音中带着十足的疲惫和困意,“崽崽好像想起来在哪里见到过张睿叔叔的眼睛了。”
“在梦中,温子华锅锅生病的时候,和张睿叔叔的眼睛一模一样。”
江宸予和白清洛满满心疼地看着小幼崽,顾不上考虑幼崽话语中的意思。
江宸予捏住幼崽的小耳朵,眼神中透露出无奈,他佯装生气地说道:“崽崽不许胡思乱想了,崽崽要是再胡思乱想,爸爸要凶崽崽了。”
听到叭叭的话,小云乐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靠在白清洛的肩膀上,缓缓合上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清洛的怀抱中终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只是小幼崽虽然睡着了,却睡得并不安稳,四肢时不时不安地抽动。
江宸予摸了摸幼崽的小身体,压低声音对白清洛说道:“清洛,你怎么看。”
听到江宸予的声音,白清洛的视线从小幼崽的身上移开,脸上也流露出沉重。
小云乐还小,在大人们刻意的隐瞒下,对某些事情并不了解。
魔族中人身死体消,化为魔气归于天地。
向来梦中的“张睿”也并不想让幼崽看到自己身体的那一幕,才会让小云乐闭上眼睛。
平心而论,江宸予并不愿意相信,张睿会做出伤害小云乐的举动,任何魔族中人的一大传承就是护犊子。
可是,他也不敢随意武断,他没有办法承担幼崽可能离开他们身边的事实。
“我也愿意相信张睿是被控制的,但是张睿不得不防。”对着江宸予忐忑的眼神,白清洛认真说道。
听到白清洛的话,江宸予忍不住松了口气,但很快他振作起来。
在魔族境内,还能够在他和清洛眼皮之下,控制自己的近卫,接近小云乐,纵观六界,江宸予想不到谁能办到这件事。
“宸予,”白清洛唤了一声,神色越发凝重,“你有没有想过,崽崽口中被控制的张睿和生病的温子华同样露出的血色的双眸,到底代表什么。”
“我们都没有到达魔神那样的境界,谁也不知道神到底有什么样的底牌。”白清洛面色凝重,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不免扬高些许,变得有些激动。
他不明白,小云乐只是一个柔弱的孩子,到底会有什么样的特殊,竟然让一位“神”来针对。
而他们就真的能在一位“神”的敌意下,保护好小云乐吗?
“清洛,冷静。”江宸予把手搭在白清洛的肩膀上,眸色沉稳地看向白清洛。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内心因为白清洛的话而引起的震惊,他不得不承认白清洛的猜测不无道理。
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力量逼着张睿用自己的死,才能挣脱控制。
或许魔神真的没有死……
门外突然传来阵阵规律的敲门声,白清洛抱着小云乐站起来身,背对着门口,轻声说道:“宸予,你去开门吧,让我缓一缓。”
江宸予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白清洛,点点头,便朝着门口走去。
可能是今天受到的刺激过多,哪怕在自己的家中,江宸予的动作都多了几分小心。
他推开门,藏在袖子中的手指却在暗暗掐着法诀,只要有半点不对劲,隐藏在房屋中数十个阵法就会在一瞬间触动。
门开了,门外露出江正南带着嫌弃的目光。
“好你个臭小子,把我们丢在仙界,你竟然偷偷溜走了?”说完,江正南作势伸手拍江宸予的头。
感受到熟悉的痛感从头上传来,江宸予捂着自己的头,第一次没有江正南拌嘴。
他捂着自己的头,饱含情绪地看着江正南有些激动地说道:“爸,你来了,真好。”
还没有进门就感受到江宸予突如其来的深情,江正南抬起的手继续抬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满脸狐疑地看着江宸予。
他以往下手的力气比这重多了,没道理这一次就打傻了呀。
“爸、爸,赶紧进来,有事和你商量。”江宸予脸上的表情越发诚恳,赶忙让开路准备领着江正南进去。
江正南身形僵硬了一瞬间,抱着输人不输气势的信念,他没有说些什么,只是路过江宸予的时候,到底没有忍住,小声嘟囔了一句:“你这臭小子,给我正常点。”
“族长。”白清洛走了过来,和江正南打招呼。
江正南这才发现,不只是江宸予不正常,白清洛的脸色也显得格外苍白。
“这是怎么了,你们吵架了?”江正南也没有多想,略带好奇地说道。
要知道自从他家臭小子把白清洛拐到手,那可是连句重话都不敢收,这两个人吵架,真稀罕。
江宸予一看江正南脸上打趣的目光,就知道自家老爷子在想些什么,他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爸,你别瞎想,是关于崽崽的正事。”
一听到崽崽,江正南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江宸予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包括小云乐预知梦的猜测,和幼崽梦到有人想要杀死他,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江正南。
说完,江宸予的声音因为带了几分颤抖,“爸,你说会不会真的是他还没有死。”
江正南的神情也不像一进门那般松弛,他沉默了片刻,忍不住笑了,只是这笑容中,多少带了些许苦涩,“我也曾听说过,有的人生来气运相克,不死不休。只是我没有想到,我们崽崽竟然如此出色。”
“爸,”听到江正南的话,江宸予和白清洛的脸色都白了几分,江宸予忍不住唤了一声,有些着急地说道:“那我们现在可以做些什么。”
数千年前,齐六界之力都没有杀死魔神,他们真的可以吗?
江宸予垂在身边的手指颤抖着,身上多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倒也不必这般担心。”看着面色难看的江宸予和白清洛,江正南有心宽慰道。
“魔神沉寂那么多年,一直悄无声息,说明数千年前的那次讨伐,魔神的伤势并不算轻。情况也许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坏。”江正南说道。
“可是,我们对他一无所知,又该怎么对付魔神呢?”白清洛也忍不住开口。
“魔神?”白清洛的话音刚落,一道软乎乎的声音带着迷茫重复了一遍。
“崽崽?你什么时候醒的?”江宸予有些吃惊地望向小云乐。
小云乐眨眨眼睛,刚刚睡醒的他还有些小迷糊,毛绒绒的小脑袋乖巧地贴着白清洛的肩膀上。
看到叭叭和爷爷齐刷刷朝他投来目光,小云乐有些疑惑地抖抖耳尖,但还是乖巧地说道:“爷爷进来的时候,崽崽就醒了呀,只是叭叭们一直在说话,崽崽没有和爷爷打招呼。”
一时间,气氛有些安静,江宸予有些好笑地揉乱幼崽的发丝,“我们真的是关心则乱了。”
白清洛目光轻轻落在小云乐的身上,看到小幼崽的神情并不像刚才那般害怕,暗暗松了口气。
江宸予自然也察觉到自家孩子恢复了些许活力,他双手捏着幼崽脸颊两边的毛毛,头压在小幼崽的小脑袋上,笑着说道:“那崽崽睡醒了,就安安静静的不说话,偷听爸爸们说话呀。”
小云乐有些嫌弃地用自己的爪爪抵在叭叭的脸上,有些抗拒地推了推,只是小喉咙中却悄悄打起小呼噜。
真的是一个又娇又可爱的小崽崽。
“叭叭们是想要弑神吗?”小云乐眨着童真的眼眸,说出的话却是晴天一个霹雳,一点也不童真。
“好家伙。”江宸予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软萌无害的小幼崽。
着实想不到自家孩子乖巧的外表下,竟然能说出这般凶残的话。
而且,要不说是童言无忌,在他和白清洛还在担忧如何能对付魔神的时候,自家孩子竟然已经想着要弑神了。
白清洛则想得更多了,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家孩子,认真询问道:“崽崽,是有人和你说过什么吗?”
不然自家崽崽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而且,他们应当全程都没有说过弑神这两个字。
“崽崽梦到过!”想到梦中温暖而又安逸的感觉,小云乐忍不住幸福地弯起眼睛。
“梦?”白清洛和江宸予异口同声地说道。
“崽崽也记不清楚了,”看到叭叭们的目光,小云乐有些羞涩地吐吐小舌尖,“就记得好像有一棵很大的树,树叶沙沙作响,崽崽也好像化作了一片树叶。”
“哦哦哦,崽崽在梦中好像听到有人在问如何弑神?”小云乐补充道。
要不是叭叭们在讨论魔神,他也不会想起这场安逸的梦境。
“那崽崽有没有听到,弑神的方法吗?”江宸予虽然心中并不抱什么希望,还是问道。
小云乐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只记得自己好像隐隐约约听到这句话之后,直接酣睡过去,方法什么的,他好像真的没有听到欸。
都是那场梦太过于舒服了!
虽然心里理直气壮地想着,小云乐还是悄悄地看向叭叭们。
圆溜溜的大眼睛,黑豆豆的瞳孔,小心翼翼的小动作藏都藏不住。
都是眼睛太大惹的祸,江宸予有些好笑地想到。
白清洛把幼崽抱起来,捏了捏小家伙的小耳朵,笑着说道:“我们崽崽已经很棒了,至少给叭叭们一个思路不是。”
说完,白清洛抬眸看向江宸予和江正南,眼中多了些许的认真:“我好像想起一个人——长生。”
若说起来,世间没有哪种生灵能比树更加长寿,其中最为出名就是长生树,哪怕普通的长生巨木都有数万年的寿命。
而长生更是,作为长生一族的翘楚,各族流传下来的历史中,很多都有长生的记载。
只是长生到底是传闻中的人物,行无影去无踪,近千年来没有人亲眼见过他,也不知晓此人是不是还存在这世间。
只是白清洛可以确定,若长生真的还活着,关于“神”的秘密,没有人会比他更加清楚。
“清洛说得不无到底,既然这样,不如我和清洛带着崽崽去长生族地。”江宸予略带讨好地看向江正南。
看着自家臭小子那欠打的笑容,江正南没好气地抽抽胡子,“你这臭小子,就是想躲事情是吧。”
这可是大大的冤枉,江宸予赶忙摆摆手,真诚地说道:“清洛不擅武,若单单就让他们两人离开,我们也不放心对吧。”
“而且,”江宸予和白清洛对视一眼,沉声说道:“我们也不知道预知的未来能不能改变,若是事情按照崽崽梦中的走向,我们并不想让崽崽留在家里。”
“说无知也好,说什么也罢,好像带着崽崽离开这里,就能拖延即将到来的危机。”江宸予苦涩地说道。
江正南也变得沉默,幼崽的生命受到威胁,可是他们作为家长的,却又没有办法为崽崽排除即将到来的危险。
面上表现出来的轻松都是尽力的伪装。
毕竟那一位可是神呀。
江正南把手放在江宸予的肩膀上,重重拍了拍,“你去吧,路上保护好他们,记得早点回来。”
江宸予郑重地向江正南行礼,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眼神中透露出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