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
今天是三王子殿下大婚的日子。
说是举国欢庆都不为过。
王宫花园中央是矮人族工匠们加班加点建造出来的仪式高台, 雕工细腻镶金嵌银,甚至垂坠着圆润的珍珠和亮晶晶的宝石。
精灵族的油画大师们在高台空白处挥洒灵感,血族园丁在高台四周洒下了比血液还要鲜红的玫瑰花瓣。
偶尔有混迹魔族的神族诗人忍不住高声赞颂:“啊!伟大的爱情!它穿越时间, 跨越种族,无视一切世俗的壁垒!”
路过的矮人工匠跳起来踢他膝盖:“别站在这儿碍事儿!大嗓门的神族神经!”
不出一分钟,混进来的神族诗人就被巨魔族守卫捂着嘴拖走了:“魔神在上!你是怎么混进来的你这个信上帝的不吉利东西!竟敢来我们殿下的婚礼上找灵感?!”
婚礼还有一小时开始。
来自魔族各地的名流魔物都已在宴席上就坐,却唯独不见赫尔殿下及其新婚夫婿。
魔族侍者们抓耳挠腮:“哪儿去了哪儿去了?有没有好心魔帮忙提点一下啊啊啊?”
“急什么?仪式开始前再找就来得及。”
优雅寡言的男魔管家看了一眼不断晃动的花园绿树, 转身离去深藏功与名。
赫尔的专属花园面积不大,但能出现在这里的植物必然是魔族叫得上名号的珍品。
可也说不上怎么回事,自打赫尔发情期开始的这段时间里, 这些奇花异草都被摧残的枝叶凋零、花瓣残破。
嫩红甜香的植物汁液被涂抹的到处都是,赫尔把早已被他撕扯到殷红的花瓣含在嘴里咬了一遍又一遍。
“……卡特宝宝, 我保证,等下就放开你, 我保证。”
恶魔眼眶泛红满脸迷乱,打眼一看竟像是哭过, 他眉眼间尽是压抑过后的克制, 不停亲吻着卡特临近心脏的位置。
卡特攥紧卧榻扶手, 琥珀色的眼睛水汪汪的像是要哭, 他断断续续地低喃了一句“骗子, 你已经保证过两次了……”
他知道,赫尔不是故意骗他的。
毕竟谁也没料到赫尔的发情期会反复。
所有魔族以为赫尔最要紧的第一个发情期已经平稳度过了, 就连大祭司都看过确认了。可就在婚礼前一天, 赫尔的发情期竟再次爆发了。
第二次发情期远比第一次更严重。
如果第一次发情期时赫尔还能算得上是游刃有余的话,第二次发情期的赫尔便完全是不知满足的欲望机器。
赏花的卧榻拖在地上吱嘎吱嘎的响, 卡特已经过了能积极回应的时候了,他抱着赫尔的脖子不断安抚, 像安慰焦虑的小动物一样抚摸恶魔的后颈:“赫,赫尔,没关系,不停唔也没关系,但我们的婚礼仪式……”
雌虫呜咽了一会儿继续道:“婚礼仪式就快开始了,大家都等着呢,我们……”,卡特哽咽着断断续续,“我们不能,太,失礼……”
赫尔紧紧抱住卡特,他捧着对方的脸不停亲吻,晶紫色的眸子蒙上一层水雾,声音都透着可怜:“可是我不想离开你,我想跟你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卡特双眼失焦:“我们成婚后就代表可以一直在一起了,我永远不会跟你分开的……”
难道成婚和永远在一起有什么冲突吗?雌虫不理解。他是完全可以保证永远不离开赫尔的,且他的保证绝对有效。
至少比赫尔嘴里的“这是最后一次”有效。
赫尔左耳听右耳冒,一门心思埋头猛干:“不一样,不一样的,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恶魔的喘息声越来越重,卡特觉得曙光就在眼前,因此拼了命的回应:“那你是什么意思?”,他柔声细语竭力安抚,“你想要什么都告诉我,我一定满足你。”
真的?什么都行?
赫尔吸着鼻子呜了一声:“我,我想在你里面,我们能在这里成婚吗?”
花园也挺漂亮的,适合成婚。
什么?
卡特瞪大眼睛:“你,你在说什么疯话?”
所以赫尔说的在一起是这种在一起?!
光天化日之下!当着整个魔族的面!当着赫尔的父母长兄和自己的雌父!这样成婚吗?!
雌虫实在是不可思议。
他声音有点大。
赫尔愣住了:“可是……你刚才说一定满足我……”
他没觉得自己很过分,反倒觉得卡特有点凶。
得到就变了,得到就不珍惜了,得到就弃若敝履。昨天他还是卡特宝宝的雄主挚爱,今天就是说疯话的疯子。
为什么。
怎么能这样呢?
俊美的恶魔抿住嘴唇,浓眉紧蹙神情哀戚,漂亮的眸子里水雾聚集,突然就落下一颗豆大的泪珠,啪嗒一声砸在卡特脸上。
“你竟然骗我。”赫尔眼神空洞,像是个被伤透了心的落花残枝。
总之,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卡特的脚腕还搭在赫尔肩膀上,他被赫尔的表情吓得浑身一缩。
完了,他又说错话了。
赫尔因卡特的动作猛地回神,他偏头在雌虫的脚腕上擦了擦眼泪,一脸郑重:“没关系卡特宝宝,你骗我我也爱你。”
卡特心惊胆战却根本来不及跑,他一如前两次那样被力气超大的恶魔按在榻上,一顿风卷残云。
听说再恩爱的伴侣都有想捅死对方的时候,赫尔已经捅了他十几天了,卡特心想,他的杀心或许也快压不住了。
……
许是成婚的欲望大过一切。
赫尔终于在仪式开始前二十分钟苏醒过来,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倍感震惊,在卡特充满不信任的眼神中再三保证:“今天绝对不会了,绝对!”
卡特半信半疑,最终选择原谅。
婚礼仪式开始。
年轻的爱侣在万众瞩目中走向彼此,分别站在契约魔法阵的两端。
魔族大祭司笑着问他们:“你们是否愿意在契约魔法阵的见证下立誓,永远爱对方,不欺骗对方,不因病痛抛弃对方,不让对方留下伤心失望的泪水。”
赫尔、卡特:…………
空气寂静。
大祭司笑容僵硬。
台下众魔:?
卡特很想问大祭司,欺骗是怎么定义的,嘴里说只做一次实际做了三次算不算欺骗?如果对方的确留下了伤心失望的泪水但原因不在他,这怎么办?还有,魔族的魔法阵是不是真这么灵,哭了骗了就要惩罚。
雌虫的眼神惊疑不定,像看激光武器一样低头看魔法阵。
在魔族,作为证婚魔的长辈会给新婚魔亲手绘制契约法阵作为祝福礼物。
赫尔一脸严肃,他觉得魔族的繁文缛节有点多,好像吓到他雌君了。
“放心,这就是个装饰。”赫尔压低嗓音,当众把卡特抱在怀里:“别怕,答应就行。”
卡特一愣:“装饰?誓言不会生效?”,他侧过头去看大祭司。
大祭司:???
竟敢说他亲自绘制的魔法阵是装饰?
赫尔也看大祭司,他突然露出一个笑容:“是装饰对吧?大祭司舅舅。”
天知道他这个舅舅弄了个什么新型魔法阵,这要是真灵了他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舅舅的礼物很重要,但他的性.福更重要。
“……”大祭司沉默了一下咬牙剁脚:“对,装饰。”
誓言完成的那一刻。
魔法阵冲天而起,化作漫天碎光簌簌下落。
卡特惊奇抬头。
赫尔笑着看他。
大祭司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毕竟契约魔法阵的绘制材料真的很贵。
仪式台下。
妖娆美艳的魔后抹了抹眼泪:“老公,我们的小赫尔已经长大了,他连初吻派对和初夜派对都没举办过,竟然就直接结婚了,时间过得太快了,他为什么不同意三个仪式一起举办呢?”
赫尔的两个哥哥眼角抽搐:“母亲,不是每个王子都希望自己的婚礼成为笑料的。”
其实他们也不希望,但是他们拒绝失败了。
英俊稳重的魔王拍了拍魔后的肩膀,他指着面前的两个儿子道:“别伤心,老大和老二的两个孩子都进入青春期了,我刚看到他们在给女魔送花呢,距离初吻派对应该不远了。”
魔后破涕为笑:“真的吗?真是两个成熟的孩子。”
老大老二:……
魔后转头看向身边的迈尔斯:“迈尔斯,魔族的宴会菜品还算合你口味吗?又不习惯的地方一定要跟我讲,不要觉得不好意思。”
迈尔斯是前几天刚被接到魔族的,那时候赫尔的发情期刚结束,王宫正在筹备婚礼,因此卡特跟赫尔商量了一下,就把迈尔斯直接从虫族接了过来。
默里的剖白对迈尔斯影响很大,不少媒体虫彻夜蹲点就想在迈尔斯身上多挖点陈年爆料,他跟默里的老同学都被采访了个遍,就连贝维斯的雌父格雷都没能逃过。
好在迈尔斯当时住在卡特的公寓里,赫尔临走前又用魅魔之眼嘱咐卡特的副官乔伊照顾他。
因此媒体虫们连他的影子都没摸到,只能天天在星网上悬赏迈尔斯的行踪。
“魔族的东西很好吃。”迈尔斯笑着回答:“你们这里不仅东西好吃,还有很多漂亮的鲜花,自然生长的植物在虫族几乎都灭绝了,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多种类的植物呢。”
魔后笑得开心:“真的吗?你喜欢就好,你在魔族多住住吧,有很多地方可以游玩,让赫尔带你去。”
说完这些,魔后凑近迈尔斯眨了眨眼睛:“魔族可不仅有美景美食,英俊强壮的贵族魔也不少,有喜欢的就相处一下,交不交往都无所谓。如果真的想选个长久安稳的交往对象,就先处十个八个的再从里面选也行。”
迈尔斯忍不住笑:“谢谢,我会考虑的。”
他不想同意也不忍心拒绝,所以只能说谢谢。赫尔的家魔都很热情,他很喜欢他们,在这里很开心,前所未有的开心。
面带笑容的迈尔斯光彩照魔,他本就是贵族出身,多年来虽然生活品质一般但从未疏忽过锻炼和保养。
再加上初入魔族魔后送给他的青春.药剂,如今的迈尔斯就跟三十岁左右的漂亮青年没什么区别,不少魔都以为他是卡特的兄长。
赫尔跟卡特终于走下高台。
现在是敬酒环节,卡特的脸紧张的红扑扑的,赫尔揽着他的腰:“紧张?”
“嗯。”卡特眼睛亮晶晶的看他:“但是很高兴。”
赫尔笑:“和我成婚所以高兴?”
卡特害羞点头:“嗯。”
魔族开放又豪爽,卡特作为王子殿下的伴侣是要给魔王和魔后倒酒的。
魔后越看卡特越满意,她笑吟吟地捏了捏卡特的脸:“你看着就是个乖孩子,跟赫尔刚好互补,很登对。”
魔王也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可惜因为气质过于冷酷所以看着有点凶恶:“祝你们幸福。”
赫尔捏了捏卡特的手腕,雌虫会意一笑:“谢谢父亲母亲。”
该倒酒了,侍者恭敬地上前一步……
卡特没注意侍者,他扫了一眼桌子,然后拎起一个最像酒瓶的拔开瓶塞。
围观魔:“不!!!”
大家的阻止慢了一步!
卡特毕竟是S级雌虫,所以即便是加固过的塞子对他来说也是轻而易举。
瓶塞打开的瞬间,刺耳的尖叫直冲天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卡特直面音浪!
音浪太强,雌虫甚至被喷的眯了一下眼睛。
所有在场魔都忍无可忍地捂住耳朵。
砰的一声,赫尔把瓶塞盖了回去:“宝宝,会有侍者帮你倒酒的,不要太勤劳。”
好的。
卡特心有余悸,认真点头。
他想起来了,赫尔曾提过魔族有一种会叫的植物经常被用来泡酒,今天算是见识过了。
嗓门好大,好可怕。
不远处的迈尔斯同样受到了惊吓,不过好在有位好心魔替他堵住了耳朵。
他回头看向那只长相硬朗甚至没什么表情的寡言男魔,是赫尔的叔叔:“博尔德,谢谢你。”
迈尔斯眉眼弯弯。
博尔德收回手,水银色的眸子扫过亚雌,干巴巴吐出两个字:“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