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局LIM还是输了。
打到三十五分钟，这局比赛明显是羚羊胜出。训练赛双方不会完全推掉敌方水晶，以免泄露结果。
“准备退吧。”江九阳难得说话简短。
话音未落，歌姬突然闪现到寒冰面前，贴脸开大。
江九阳只愣了不到一秒，便举枪跟上输出。
百百懵逼：“我们不是要退吗”
余晞景勾起嘴角：“对啊，反正要退了。”
江九阳接道：“放松一下，友好交流，更有益调节心情。”
观战室众人：“……”
只有你们的心情会被调节吧？！
“他们默契真好。”盛哥说，“现在我说他们可以参选LPL最佳搭档，没人有异议了吧？”
“没有！”赵南两眼放光，仿佛看到大批CP粉被吸引、给LIM下路组合打钱的未来。
羚羊被LIM的骚操作搞蒙了，野辅二人双双毙命。如果没看完整比赛，说他们是输家都有人信。
余晞景杀了两个，在Mad带人冲过来想解决残血歌姬时，毫不犹豫点了退出。
女警抓住机会，丢下陷阱夹住寒冰，上来就是一顿正义暴打。
大招打空反被淦的Mad发出字正腔圆的辱骂：“操！”
双方胡闹够了，各自点了退出。
江九阳先感叹一声“爽”，在Deer的谴责中干咳一声，找回些许队长应有的稳重：“刚才那局我浪过头了，下局打稳点吧。”
他心虚的表现是话少，余晞景心虚的表现是完全不说话。
“不用，继续这个节奏。”Deer说，“还有半个月夏季赛，我们需要适应新的阵容。Zero也别有太大压力，按你的……不，跟你江队步调走，下路指挥交给你。”
宸烈：“不能浪费。”
“张队说的。”百百补充，“他说按原来的节奏打，不管对阳哥还是Zero都是人才资源的浪费。”
张队一直觉得是自己的手伤拖累了队友，也为LIM招不来好的辅助焦虑，在发现比他更适合江九阳的余晞景后，心里再怎么舍不得，在退役让位上也没有半分犹豫。
余晞景抿了抿唇，见江九阳居然超过五秒没逼逼，轻声问：“试试新打法？”
江九阳偏头看他。
这段时间的训练中，LIM一直在努力磨合，尝试不同的阵容。
从跟豪门QWQ到中小战队的训练赛，教练团和分析师的黑眼圈叠了一层又一层，最终找到理论上最适合当前LIM的方式：变化。
然而只是理论上。
英雄选定后比赛中不能更改，能改变的只有节奏和打法。可在一场几十分钟的比赛中，一次性掏出两三种套路、还要再短时间内穿插变换，实在是太挑战选手的硬实力了。
收放自如说的是三局比赛三种打法还能稳住节奏，一局比赛中穿插三种，实在有些为难人，余晞景试过一次后都表示很有挑战性。
“能让这货承认有挑战性，那就是真的难。”江九阳如是说。
老将Deer，经验再丰富、意识再敏锐，反应到底是跟不上年轻人，这在高强度的团战中是致命的。
新人宸烈，反应和手速没的说，但由于性格原因，跟队友之间的沟通不是很到位，往往技能打出去了才想起来出声提醒队友。
至于百百，江九阳觉得他们上单改掉哈士奇一样的撒手没属性，那就是本年度最大进步。
“试试。”江九阳收回视线，说，“这把我拿莎弥拉。”
余晞景挑眉：“如果对面拿女警呢？”
上一局虽说输了，但江九阳的女警可没少让Mad吃亏，再加上女警算是Mad的招牌之一，以对方的性格，这局八成会拿。
沙漠玫瑰·莎弥拉爆发高，有位移有控制，可惜血薄皮脆，六级前容易被压制。万一不小心被控住，大多数情况就是被秒的命运。
“那也不换。”江九阳笑道，“我相信我的辅助不会丢下他弱小可怜又无助的AD。”
余晞景选择性耳聋，手腕却缓慢移动，挣扎着指向辅助装。
打过正经职业联赛，五个位置的出装，余晞景最了解的当然是辅助。他知道当初在WGO怎么表现才不会被直接放弃，只是不想那么打而已。
不想放弃自己的风格，更不想为了别人放弃近在眼前的胜利。
“杀对手和保队友不冲突。”余晞景盯着包里的辅助出门装，仿佛再看杀父夺妻的仇人。
“是啊，杀对手和保队友不冲突。”江九阳说，“但上把第一次团战，对方明显是不准备跟你正面刚。歌姬腿短，你追不上、更杀不了他。”
余晞景没说话。
“尤其上单，他血太厚，队友技能专克你，你说你头铁刚个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懂不懂？”
在江九阳不停的叨逼叨中，余晞景的鼠标移到第三个装备上，罕见地犹豫一瞬。
“想读书？”江九阳猜到了他的想法，“温馨提示，还不确定顺逆风。”
“那就让比赛变成顺风。”余晞景点击购买，装备杀人戒。
江九阳后仰：“我靠你能不能少给我点压力？欲戴其冠必承其重，真打团是不还得我给你挡伤害啊？”
作为“杀人四兄弟”的老二，杀人戒和它大哥杀人书一样，不说属性，起码嘲讽值是拉满的。赛场上谁出这装备，就要做好打团被针对的准备。
于是发育阶段，歌姬老老实实蹲在下路，给前期弱势的莎弥拉保驾护航，帮助他人也方便自己。
羚羊诸位被突然正常的jjyssjb搞得猝不及防。
Mad一脸茫然：“难道jjyssjb换人了？江九阳终于忍不了Zero，把他拖下去换Shiny上了？”
羚羊教练沉默。
这一刻，原本坚定的信心动摇了。
十分钟后，注意到歌姬升级了杀人书，羚羊教练动摇的信心重新坚定，可惜没坚定太久。
歌姬攻速略慢，但有回复在可以赖线，大招CD一好，滚起雪球堪称无敌。
杀人书击杀可叠两层、助攻叠一层，除非死亡没有任何人可以中断，然而一看到歌姬那怎么打也跌不到最后一格的血条，羚羊五人心里顿时蒙上一层阴影。
其实LIM这局的节奏在所有人（包括他们自己）看来，简直是乱七八糟。
先是开局五人一起猥琐发育、再是红蓝Buff刷新后野区猪突猛进、直到差不多该准备小龙团时选择避战安稳吃兵线，当羚羊即将拿下水龙最后一丝血时，莎弥拉和歌姬突然冒出来，一副宁可二换五也不给龙的架势。
歌姬大概是憋狠了，全程冲在最前，根本不怕死，仿佛身上的杀人书只是摆设。
Sheep很冷静：“别慌，只有两个……操！”
看着左右和后方冒出来的身影，Sheep不冷静了。
这帮人什么时候过来的？！
一场毫无预兆、甚至毫无章法的团战，羚羊五人被揍得找不着北，再上线时警惕万分，没想到LIM又回到了和平发育的状态。
小问号你是否有很多朋友？
在对手疯狂变速的节奏影响下，羚羊五人逐渐乱了阵脚。
“操！谁他妈想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损招？！”羚羊教练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指挥道，“这局到此为止！节奏都被带偏到奶奶家了，还打个屁！”
羚羊喷子多，但这些喷子就像小学生一样，很听妈妈的话。
男妈妈也算妈妈。
在LIM视角中，羚羊众人忽然停下动作，像卡住了一样，被攻击也没反应。
两秒后，全员退出游戏。
LIM：“？？？”
江九阳摘了耳机挂在脖子上，打通盛哥电话：“我艹什么情况？呼叫盛哥呼叫盛哥！敌人逃跑了！”
“收到，正在联系。”盛哥回应。
Deer也问：“游戏出BUG了？”
“不，他们教练说Sheep打得太激动，把电源线踢掉了。”赵南推门进来，“你们信吗？我假装信了。”
观战室跟训练室仅一墙之隔，侧面证明了LIM是真的小、也是真的资金不宽裕。
江九阳放下手机：“好吧，那我也装一装。毕竟他们这么用心找借口了，不象征性信一下，实在太对不起人家一片心意了。”
余晞景嘲讽道：“说是他们教练踢的我还信。”
江九阳语重心长：“学弟，成年人的世界远比你想象的复杂，总说真话很容易被人记仇的。”
余晞景：“那你知道说话多的人更容易被记仇吗？”
江九阳：“你记吧，反正你没法扣我分。”
赵南并不想让自己像个脑补过度的傻逼，可这场景实在太好了，他总觉得不说什么，实在对不起这二人旁若无人的氛围：“我们宣发制定了你俩的捆绑营业方案，要不要看看？嗯，入手点就从春季赛MVP采访小江夸小余好看的那次。”
余晞景缓缓打出一个？
夸职业选手不提技术提外表，你确定他那不是在嘲讽我实力不行？
“我再说一次。”余晞景尽力维持礼貌，“我跟狗结婚、咳、组CP也不会找他。”
江九阳一拍桌子：“狗怎么了？余晞景你不要瞧不起狗！狗是人类最忠诚的伙伴知道吗？你知道养狗的好处有多少……”
余晞景打断施法：“嗯，你也知道狗比你强。”
江九阳牌哔哔机突然安静，仿佛被掐住脖子的鸭子。
Deer戴上墨镜，顺手捂住宸烈充满好奇的眼睛：“小孩子离他们远点，不要学坏。”
赵南掏出计算器，边敲边嘀咕：“最新统计他俩CP粉有……超话粉丝增速……发帖数……嗯，虽然看起来没有前途但不是完全没前途，可以先试试方案五……”
余晞景：“……”
你们LIM的宣发是从哪个三流娱乐公司挖来的吧？
而且什么叫“方案五”？
难道炒CP方案还有一二三四，总有一款适合我？
余晞景不是很想知道，选择离开：“我回房间做作业。”
他的合同早签完了，只等拍照官宣。在赵南的强烈要求下，余晞景每次直播都开了摄像头，粉丝数又涨了一波；而为了不暴露自己已经到了LIM的事，余晞景每天直播都是回宿舍用笔记本上号。
也就是他长得好，才能在笔记本那死亡角度的镜头下圈颜粉。
“哎等等！话没说完呢！”赵南追了出去。
关于队内CP这事，赵南和他提过好几次，余晞景只想知道这货是不是跟LIM有仇，不然为什么他如此期待LIM被粉丝轰炸？
“涨粉特别快，真的！你看过CC下路赛后互动没？就赛后不经意递个水瓶对视一眼，他俩就涨了一波粉！”赵南悄悄瞄着余晞景的表情，小声问，“真不想啊？不想直说，以后我再也不拿这事烦你。”
余晞景没说话。
WGO只需要他做个过度，不会费心搞这些，但余晞景也刷到过粉丝嗑CP现场。如果营业的对象是江九阳，倒也没想象中的那么排斥。
他真正在意的，是战队营业出来的CP到底是假的，哪天散伙了就分道扬镳；CP粉要么蹲坑底继续不问世事只管低头嗑，要么去找下一家，发自内心相信的能有几个？
那不就相当于所有人都默认这CP是假的吗？
“你随便。”余晞景烦躁地加快脚步。
赵南眼睛一亮：“OK，这事交给我！”
营业这事是他先跟江九阳提过，在余晞景来之前。当时他准备好了几个理由，想探探江九阳口风，结果一个没用上，人家直接说没问题。
当时江九阳很诚恳地告诉他：“因为我觉得，怎么说服余晞景才是最大的问题。”
压力顿时转移到另一方。
现在没有压力了，赵南感觉自己的前路豁然开朗。
张队趁早宣布退役，想给战队粉一些接受的时间；这些天评论区除了关心他身体的，最多的就是猜测LIM新辅助要从哪里找。
有人猜会不会请个韩援，毕竟正赶上Angel准备跳槽到LPL的好时候，然后被集体嘲笑：LIM请得起韩援吗？
无意见看到这条评论的赵南气得半宿没睡着，梦里都是他们战队高唱“夜上海”，在头牌江九阳和余晞景的带领下出道营业日入五百万。
而这半个月来跟LIM打过训练赛的战队面对这条微博，不约而同笑了。
人家用得着请韩援？
姓江的牲口总算找到一个能跟他狼狈为奸的辅助了，其他路先别管，至少日后大家的下路都不好过，谁也别想消停。
尤其是羚羊，恨不得微博放出LIM辅助杀人书二十层的截图，再给他买个黑热搜。可惜训练赛录像保密是业内不成文的规定，为了避免以后没人愿意跟他们约训练赛，羚羊经理逼着Mad删掉了刚编辑好、还没来得及发出去的微博。
不过当一个喷子发自内心地想喷人，这个地球上是没有生物可以阻止他的。
在Mad第三条内涵人的微博发布时，江九阳终于挣脱赵南的束缚，积极应战，每一行字都打得真情实感，边喷边要求队友附和自己。
作为唯二没参战的人，楼下的宸烈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队友排排坐diss羚羊，楼上的余晞景则趁等排位时间找了首歌分享到微博，艾特羚羊战队全体成员（连他们管理层都没放过），配文：【你们队歌。】
羚羊战队一脸茫然，跟围观群众一起点开——
“我是DJ喜羊羊，青青草原我最狂~”
“我是DJ沸羊羊，一拳一个灰太狼~”*
百草园拔地而起。
Mad气到激情发博：【夏季赛可以不打First，但Zero必须死！】
然后被羚羊经理用菜刀架在脖子上，逼他三秒内删除。
可惜Mad手速没快过吃瓜群众，短短十分钟，#LIM羚羊隔空约战#被闲得蛋疼的网友冲上热搜，比较敏感的粉丝已经在推测Zero转会去向了。
江九阳叹为观止：“佩服，以一己之力拉稳羚羊全队仇恨！佩服！以后线下遇到羚羊，我再也不用防着谁对我动手了！”
“这才是极致的伤害。”赵南教育江九阳，“不是谁废话多谁有理，懂吗？”
“不懂，我只知道还没上场，我们身上已经插满了Flag。”江九阳耸肩，动手发博：【记住你说的话，我截图了，打我你就是小狗[图片]@羚羊Mad】
江九阳讨人嫌讨够了，才问正事：“每次赛前不都在猜揭幕战吗？我们对羚羊这选项票数多少了？”
Deer言简意赅：“一骑绝尘。”
“不！第二名追上来了！”百百飞快刷新页面，刷一下排第二的票数就能往上蹿几十上百人，“我去，LIM对WGO，这什么情况？”
宸烈比他先刷到真相：“Zero和West打起来了。”
百百满头问号：“那网友怎么知道Zero来LIM了？”
宸烈：“West说漏嘴了。”
提起那个中韩友谊赛上场的新人辅助、接替余晞景位置的WGO老板亲侄子，江九阳的第一反应是：“在哪？兄弟们抄家伙！去支援！”
Deer：“……在峡谷，你要不要钻进去？”
江九阳干咳一声：“知道哪个房间吗？我们观战去。”
百百直接往战队群里甩了个直播间链接：“去什么房间，直播间砸礼物走起！Let’s Go！给Zero掠阵去！我大LIM的辅助轮不到外人欺负！”
Deer向能做主的征求意见：“赵哥，你看？”
赵南：“你们放心飞，出事自己背。”
众人开着直播大号，浩浩荡荡进入余晞景的直播间，一进去先注意到的不是群魔乱舞的弹幕，而是游戏中的聊天框。
[所有人]东西南北的西（魔法猫咪）：韩服前十ZZZ大佬的操作也敢学，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你怎么不上天呢？
[所有人]东西南北的西（魔法猫咪）：SH和QWQ都谈妥新辅助了，也就LIM这种破落户能要你。
余晞景顿了顿，眼神微妙起来。
顾西一边嘲他大号一边夸他小号，真想看到这人知道Zero和ZZZ是同一人时的表情。
[所有人]学好数理化（魂锁典狱长）：我给你烧点纸，就不上天陪你了。
学好数理化（魂锁典狱长）击杀了东西南北的西（魔法猫咪）
学好数理化（魂锁典狱长）已经超越神了！
Lagendary！
想给余晞景找场子的众人沉默了。
也许他们更需要保护余晞景——保护他出门不被套麻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