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束光是特意向陆虞奔赴而来的。
不需要他去追逐,他只需要站在那里,宋简礼就会爱他。
但陆虞不知道,因为这束光怎么也挤不进裹着他的小小茧壳里。
——
陆虞回去的时候正好是第四节课上课,高三生每天的最后一节课基本是自习课,而且老师来占课讲题的情况是少数。
下周艺术生就要统考了,苏晓慧是班里的舞蹈生,她在这节课被魏琴喊了出去,不只是她,班里所有的艺术生都被喊出了教室。
一时间,教室少了大半的学生。
在临启市要送出国学习的早就送出国了,既然进了学校,那就是要参加高考的。
有钱人家里自小培养艺术也不见怪,走艺术这条路也没什么意外,都是一样的辛苦。
其实如果不是妈妈不同意,陆虞现在可能也在学习美术了。
同桌出去以后,陆虞身边就什么人也没有了,他一只手趴在桌上,下巴轻轻地压在小臂上面,然后偏头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五楼已经很高了,但窗外这棵树的年龄比陆虞大了两轮还不止,树干又粗又壮,快要高过教学楼了。
郁郁葱葱的绿叶在风中颤动,蝉鸣一茬接着一茬,栖息在这棵树的绿叶间。
风从窗外灌进来,吹拂着陆虞的浅发。
家真是个神奇的地方,他一边想快点逃离,一边又舍不得那点微乎其微的亲情。
他将手慢慢地抬了起来,张开五指做了一个抓东西的动作,近在咫尺的,他什么也抓不住,眼眶要盛不住他眼里的落寞了。
——
最后一节课总算结束了,苏晓慧在旁边和前桌一起学舞蹈的女生抱怨:“我看我是要完蛋了,五一那三天我都得在舞蹈室待着了。”
前桌女孩也哭丧着脸,“谁不是呢?早知道还不如出国留学呢。”
“不过反正是自己选的嘛,不管了,考不考得上都先去美国待一年。”苏晓慧把最后一本书塞进了书包里说。
陆虞偏头看了苏晓慧一眼。
他记得苏晓慧的妈妈是一个普通高职教师,要说家境,陆虞的家境其实要比苏晓慧宽裕一些的。
但苏晓慧有宠爱她的哥哥和父母,年前开学换教室的时候,苏晓慧一家人都来帮苏晓慧搬东西了。
想到这里,陆虞心里不免难过了几分,开学还是宋简礼过来帮助的他。
“完了,我哥给我打了两个电话我都没接到,他肯定担心死了!”苏晓慧本来还在慢条斯理的整理书包,拿起手机却看到了两个来自亲哥的未接来电。
她急忙将书包拉链拉好,陆虞侧身给她让开了路,苏晓慧回头对那个女生挥了挥手:“再见木木。”
“再见晓慧!”木木也挥了挥手。
苏晓慧看着默默整理书包的陆虞,突然也笑着对陆虞挥了挥手:“再见陆虞!”
习惯了独来独往的陆虞,好像是第一次碰到这种突如其来的友好,他有些意外,却知道回应对方,“再见,苏晓慧。”
苏晓慧笑了笑,抓着书包跑出了教室。
一个小插曲却让陆虞的心情好了不少,他认真将苏晓慧有些乱糟糟的桌面收拾了一下,才准备背上书包离开。
然而前排沈妙妙却突然喊了陆虞一声。
“陆虞!陆虞你等等!”沈妙妙从操场排练结束赶回来,差点以为自己赶不及,好在陆虞还没走。
陆虞立在原地看向她。
表情看起来很疑惑。
教室已经没几个人了,沈妙妙很快在桌肚里翻出了一封粉色的信封,走到了陆虞面前来。
“你一会儿是不是要和宋简礼同学一起回家呀?”沈妙妙漂亮又活泼,平日里说话也是大方阳光,但此刻竟多了几分小女生的娇怯。
就连耳廓都微微泛粉。
明亮的眸子带着浓浓的期许。
陆虞心下已经明了了大半。
“是,怎么了吗?”陆虞压下声音,小声问。
沈妙妙对陆虞露出了感激的神情,然后也压低了声音说:“我想请你帮我把这封情书送给宋简礼同学,可以吗?”
她没发现自己说话的声音在发抖。
陆虞心里有点闷,说不上什么缘由。
“你可以自己去呀,一会儿你和我一起下去吗?你要让简……宋简礼知道你是谁呀。”陆虞声音听起来很低和。
沈妙妙叹了一口气,“其实早之前我就试过了,可是我送了几次,他对我都没印象,就连情书内容都没看就拒绝了我。”
那天她看见陆虞和宋简礼走在一起,也是刻意去和陆虞打招呼的,她知道那次以后,宋简礼肯定会对她有点印象。
陆虞抓着书包的手不由得紧了几分,他连沈妙妙这样漂亮的女生都拒绝了吗?那他喜欢什么样的呢?
“我……不太敢。”陆虞真不是想拒绝沈妙妙,只是帮人送情书这种事他也做过,但宋简礼都很生气。
不对,是很生气!
他说陆虞为什么不替他拒绝了。
可是那是别人给他的情书呀,陆虞怎么也没有帮忙拒绝的身份和资格吧?
反正后来他就不帮别人送情书了。
可是沈妙妙帮过他几次忙了。
这两天周铭则来烦他的时候,都是沈妙妙帮他解围的。
沈妙妙立马露出央求的表情,“陆同学,好不好嘛,整个学校宋简礼就只和你关系最好了,我们和他说话,无论说多少次他也记不住我们。”
其实说起来沈妙妙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她主动找过宋简礼几次了,不管是送情书还是礼物。
宋简礼会微笑着,会很温柔地拒绝她,还说如果沈妙妙想和他做朋友也是可以的。
结果再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宋简礼又把人忘得干干净净。
你说宋简礼记忆力不好吧,他是年级第一。
你说他记忆力好吧,都见过这么多次了,他才在陆虞也在的那次记住她。
陆虞犹豫了。
“而且你知道吗,你只需要帮我把情书送给他就好了,女追男隔层纱,迈出了第一步,后面就不难了。”沈妙妙接着说。
陆虞叹了一口气,准备将手伸出去了,“我只帮你送给他,如果他拒绝了,我也没办法。”
沈妙妙正要说话,门口却传来了一道有些寒意的声线,“陆虞。”
两人齐齐看向门口,宋简礼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五楼来的。
他脸色不太好看,但不至于黑着脸,只是少了几分温和,让陆虞都觉得不习惯了。
一个人心里慌乱不已,生怕宋简礼看见了情书。
一个人脸颊泛红,生怕宋简礼看见了她的羞涩。
“没问题没问题,你这里不成功我还有其他办法,过两周是我爷爷的生日宴,宋简礼他也会来的。”沈妙妙又把声音压低了一个度,她一边说一边将情书往陆虞手里塞。
陆虞接也不是,拒绝也不是,只能在宋简礼那双看不明情绪的眸子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将情书收了起来。
然后抓起书包跑出了教室,去到了宋简礼身边。
“简哥……你怎么上来了呀?”陆虞小心翼翼地问。
宋简礼把他的书包拿过去挂在了左肩。
“陆桑桑同学,现在已经下课十分钟了。”陆虞把情书塞到了校服外套的兜里的,宋简礼只需要一低头就能看见里面露出的一点粉色,真是一抹刺眼的粉色!
明明他还在担心陆虞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呢。
陆虞急忙说不好意思,“下次会注意的,简哥你不要生气。”
他脑子是反应比较慢,但宋简礼脸色不好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可他却以为宋简礼是因为他下楼太晚才生气的。
很显然宋简礼也知道陆虞误会了。
宋简礼要被气笑了。
两人并肩往楼下走,都默默无言,一个人在生闷气,一个人在想到底要怎么把情书给宋简礼。
而宋简礼一偏头就看见陆虞为难的表情,好像在思考什么大事一样,愁眉苦脸的。
宋简礼也不开心了。
他抿了抿唇,觉得有必要跟陆虞科普一下早恋的坏处。
所以等出了学校,两人并肩往家走的路上,宋简礼突然说:“桑桑,我前两天看了一本书,觉得里面说的一些话都很有道理。”
“昂?”陆虞仰起头看向了宋简礼,“什么呀?”
他们放学的时间刚好是太阳下山的时间,此刻天际的太阳将要歇下,橘色的夕阳铺满大地,也照在陆虞的身上。
为他镀上了几分佛性的暖光。
“科普……”早恋。
话还没说完,陆虞突然开口:“啊你先等等,那我先把这个给你,我怕我一会儿忘记了。”
他思考着怎么把情书给宋简礼,但有时候宋简礼给他讲科普会讲很久,陆虞担心一会儿到家了他也送不出去。
陆虞将兜里那封粉色的情书递给了宋简礼,说:“这是沈妙妙同学托我送给你的,简哥,我本来是不想接的,我知道你不喜欢,但是她是一个很好的女生,还帮助过我,我有点不好意思拒绝她……”
“你不要生我气,如果你不喜欢她,我再把情书还回去就好了。”陆虞一口气说了很多话,看来是真的害怕宋简礼生气。
宋简礼:……
他抓了一下头发。
对上陆虞干净又澄澈的眸子,他又语塞了。
如此反复。
“给……我的?”最后,宋简礼指了一下自己。
陆虞点头,“对啊,总不是是给我吧。”
宋简礼又沉默了两秒,接着发出如释重负的一声叹息,“原来……”
“怎么了吗?”陆虞歪了歪头。
宋简礼就揉了一把陆虞松软的头发,“没事,情书明天还回去,就说我生了好大的气。”
“简哥生气了吗?”陆虞将情书折好放回了口袋里,毕竟是沈妙妙的一份感情,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塞到口袋里。
宋简礼点了点头,“嗯,生气了。桑桑准备怎么办?”
“那简哥别生气,我下次不会了。”陆虞伸出手去抓住了宋简礼的小臂,眸子亮璨璨的。
宋简礼哪里气得起来,他心里直泛软,“好了,桑桑,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如果有人要你帮的忙让你感到为难了,你手里永远有拒绝的权利,知道吗?”
“我知道啦!”陆虞一笑起来,又露出了那颗小小的虎牙,眼睛弯成了月牙状。
好乖,好乖。
宋简礼:“陆桑桑真乖。”
“不过简哥,那你刚刚要和我说的那本书是什么呢?”
事情说开了以后,宋简礼的心情大好,周遭的阴霾在顷刻间就烟消云散了。
宋简礼一本正经道:“科普说不好好吃饭就会永远长不高了……”
“那怎么办?我已经很努力在吃饭了呀!”陆虞急坏了。
……
——
陆桑桑以为一天中最开心的时间也结束了,因为他们到家了。
宋简礼把他送到了门口,陆虞回头对宋简礼挥了挥手,才轻轻地推开大门往别墅里面走。
宋简礼看着人到了屋里才转身要走,只是迎面却撞上了一位……不太面善的人。
宋简礼唇角扬起,他愿意给陆虞面子,所以愿意对这人摆出一副温和的神情来,“陆大哥。”
陆谨律眼镜反了一下光,这才让宋简礼看出了他眼里的不友善。
“陆虞这些天过于疏远我了,我和他说话他也不像从前了,有点像不认识我了一样。”陆谨律开门见山直说道,说话间,竟然夹杂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低落。
宋简礼差点笑起来,但他受过良好的家教,知道什么场合摆什么表情,他神色如常,说:“那陆大哥还是很厉害的,我知道桑桑脾气最好了,他从来不跟人生气,就算生气也不会疏远别人的。”
顿了顿,宋简礼补充说:“因为他这个人最心软了,而且桑桑是最在乎亲情的吧?”
但心软不是什么优点,宋简礼不止一次和陆虞说过了,可惜陆虞从来都听不进去。
两人身高相仿,陆谨律只比宋简礼高一点。
但两人的阅历却是没法比的,在立足社会多年的陆谨律面前,宋简礼始终还是临启一中的学生。
“那天我是说了过分的话,但那晚他来找你了。”陆谨律还是切入正题了。
宋简礼不蠢,他听得出陆谨律的言外之意,但这位陆家的继承人,人们口中的天才,竟然不知道找找自身原因,却来为难一个小他近十岁的学生。
“陆大哥是觉得我对桑桑说了什么吗?”宋简礼笑意不敛,两人还没到撕破脸皮的那一步,当然也到不了那一步。
陆谨律:“我不知道,但我想不到他突然转变的原因,你是最大的可能。”
他当然做过思考,不然也不会找上宋简礼。
“那我想你是误会了,桑桑如果愿意听我的,现在他早就离开这个家了。”宋简礼当然不止一次劝陆虞放弃这点微乎其微的亲情了。
但正是因为这点微乎其微的亲情,才让陆虞愿意留在这个家里。
陆谨律不确定对面有没有撒谎,但听到宋简礼这么说,他还是有些不爽,“你不要打什么歪主意,桑桑始终是我们陆家的人。”
宋简礼点点头,“您说得对,只要他还认可陆家,认可您是他的大哥,那他就是陆家的人,所以您不如先解决桑桑对您过于疏远了这件事?”
陆谨律像是被什么噎了一下,表情变得很难看,要是他能找到根本原因,那他就不会专门来堵宋简礼了。
但宋简礼对陆家除了陆虞以外的人,也向来不是那么友善。
油嘴滑舌的宋家独子。
陆谨律侧身给宋简礼让开了路,宋简礼颔首,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他是怀疑宋简礼是不是对陆虞说了什么才来问他的,但从宋简礼的反应来看,他似乎也是不知情的那个人。
而除了宋简礼,陆谨律想不到能够让陆虞做出这种改变的人了。
除了……他自己。
陆谨律的心脏突然抽痛了一下。
那这真是最坏的结果了。
——
回到屋里的陆虞也不可能会知道在他离开后,外面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他只听到了客厅里面传来一道哭声,真的很烦心。
陆虞皱着眉头换下来鞋子,离开了玄关才看到客厅的情况。
他那个所谓的“弟弟”又在抱着庄宁月哭了,边哭边说着什么,含糊不清,陆虞一句也听不清楚。
但似乎在控诉着陆虞。
庄宁月还附和了几句:“是他的错,我们星星怎么会有错呢?”
“妈妈。”陆虞把书包放在了一边的沙发上,试探般地喊了庄宁月一声。
但庄宁月的注意力全在他那个讨人欢喜的小儿子身上,只看了陆虞一眼,并没有回应他。
好像也习惯了,陆虞本来打算和她说一下成人礼的事情,但看情况,庄宁月现在应该没有时间搭理他。
所以陆虞重新拿起书包打算回房间,没想到庄宁月却突然又把陆虞喊住了,“你等等。”
陆虞脚下停顿了一下,回头看向了庄宁月。
庄宁月拿着手绢在给陆霖星擦眼泪,陆虞认出来那是一条竹叶刺绣的手绢,是庄宁月最喜欢的那一条。
以前他给庄宁月弄脏了还挨过骂。
“你弟弟说他给你道歉,你不原谅他?这是怎么回事?”好吧,果然是因为陆霖星。
陆虞低声说:“妈妈,我没有生过他的气。”
他只是不习惯一个“陌生人”突然成了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弟弟”,而且还是一个没有礼貌,毛病一大堆的“陌生人”。
“你觉得我要怎么样才是原谅你了呢?要帮你把你翘课的事情瞒下来吗?”他又看向了庄宁月怀里的陆霖星说。
“翘课?怎么回事?”很显然,陆霖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给庄宁月。
陆霖星果然有些慌张了,他结结巴巴地找借口:“就是意外,意外呀,是我同学带我出去玩了,但是我有向老师认错的。”
看吧,还是个撒谎精。
“你老师怎么不和我说呢?”庄宁月早就该怀疑吧,从陆霖星上高中起,他就没和对方有过联系。
但她对陆霖星的溺爱蒙蔽了她明辨是非的眼睛。
陆霖星眼泪还挂在眼角的,他呜咽:“因为害怕妈妈担心,老师也原谅我了,我再也不和别人出去混了,你不要生气。”
“知道改正错误就行。”庄宁月露出慈母般的微笑,还去摸了摸陆霖星的头发。
被宠坏的孩子才会有恃无恐。
好像是在陆虞的意料之中了,他被自己的未卜先知逗乐了。
庄宁月没有生气本该让陆霖星开心的,可他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因为陆虞说他没生气,可是没生气怎么会不愿意帮他解决麻烦呢?
没生气怎么会不愿意帮他把他做的错事瞒下来呢?
没生气……怎么会这么冷淡呢?这不是他的二哥。
陆虞抿了抿嘴,还是打算将成人礼的事情和庄宁月说一声,“妈妈,五一后学校为高三班举办了成人礼,需要家长到场,您和爸爸有时间吗?”
庄宁月好像也知道了这件事,她看着陆虞说:“这事你班主任和我联系过了,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他会去出席的。”
“!”本来不抱希望的陆虞在听到庄宁月的话以后,眼睛都亮了几分,惊喜和意外在他的眸子里打转。
庄宁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陆虞摆出那样的表情做什么?
“谢谢妈妈。”三年来,不管是家长会还是开学典礼,陆虞的座位上从来就只有他自己。
难怪陆虞会觉得惊喜。
庄宁月神情缓和了一些,点了点头就让陆虞自己上楼了。
陆霖星看着陆虞上楼的背影,忍不住和庄宁月抱怨:“妈妈,二哥他还是在生我的气。”
“生气就生气嘛,总会过去的,他耳根子软,时间久了他会消气的。”庄宁月说。
说庄宁月不了解自己的二儿子吧,她知道陆虞耳根子软这件事。
说她了解自己的儿子吧,她却不知道陆虞的变化不是一点点。
陆霖星有些难过,哽咽着摇头:“这次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再过半个月就是你的生日了,妈妈前两天有看见他在做什么手工,我猜他是在给你做生日礼物呢。”说改变,庄宁月倒是也有点察觉,就是这孩子好像更沉默了。
但想到陆虞平时就是这种半死不活的性子,又没往心里去。
陆霖星惊喜追问:“真的吗?”
“当然呀,你可是最讨人喜欢的,没人会讨厌你的。”
陆霖星悬着的心才放下了好多,看来陆虞只是表面在生气而已,也是,他的二哥脾气那么好,怎么舍得一直生他的气。
就是一想到今天陆虞在办公室里面决绝的样子,陆霖星还是有些心慌,那瞬间陆虞看他的神情就像是看陌生人一样。
他哪儿见过这样的陆虞,难怪他当时会觉得害怕和心慌。
——
从陆家别墅门前回到家后。
宋简礼也觉得纳闷,因为让陆虞疏远陆家人这些话他也说过,但陆虞因为舍不得所谓的亲情,也从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过。
后来宋简礼就不说了,因为桑桑会难过。
如今陆谨律找上了他,告诉自己说陆虞对他态度的大转变,宋简礼想不到谁能够劝动陆虞放下。
所以一切都要从宋简礼起疑心的那天开始调查起,他在书上看到过一点:
人在患上了不可治愈的疾病的时候就会学会释然一切。
如果是这样的话,宋简礼就不敢去调查了,他害怕查出什么让他接受不了的事情。
但最后他还是给医院拨去了电话,他需要知道那天在医务室,陆虞怎么也不肯去医院,到底是在对他隐瞒什么。
陆虞去做检查的那家医院有他家的股份,但现在病人的隐私受了法律保护的,是不可能被调查出来的。
宋简礼不可能和法律作对。
不过用身份调查出陆虞那天去了什么科,去做了哪几项检查还是可以的。
宋简礼很后悔那天没有和陆虞一起去医院,他就应该把公司的事情再往后推一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