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完到后,导员召集所有新生开了一堂班会,周一便正式开始上课了。
大部分新生还没能适应大学的节奏,第一堂开课时兴致勃勃,但老师只讲到一半,大部分学生就蔫了下去,有趴在桌子上补觉的,还有的低着头玩手机,直到下课也再抬起头来。
学习不管放在何时何地,都是枯燥无聊的,大学生生活的丰富多彩并不在这,而是指课后丰富的社团活动和其他事情上。
睡在对面的兄弟叫刘峥年,社交能力满分,还没开学就混迹各大新生群,熟悉了各专业的学长学姐,别人还在熟悉校园,他就已经在面基约饭了,如今已经成为校园百事通,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们在宿舍里吃完饭后,刘峥年敲了敲桌子,“张云秋你快把饭盒收拾出去,我给你们好好讲一讲学校的社团。”
张云秋学着宫廷剧里的样子,“喳”了一声,飞快地贴着墙边窜了出去,林淮溪搬着小板凳,使劲往刘峥年面前凑,一副好学乖乖生的样子。
刘峥年十分满意他们的表现,将他自己做的攻略展开,铺在桌子上,压低声音,装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好,那我就给你们讲一讲。”
刘峥年确实做了很多功课,讲得像模像样,分成了学习篇,科研篇,校园生活篇和人际交往篇,分别在四个大类里列举了排名前几的几大社团,还给他们做了推荐指数。
张云秋听得不住点头:“我们学校竟然有财经社,里面出了很多各行各业的大佬,听说这个社团是金融专业创办的,我刚好是金融专业的新生,我也需要面试吗,还是随时可以去里面转转?”
刘峥年用折起来的纸筒敲了敲他的头,一副严师姿态,“傻,你们专业那么多人,怎么可能每个人都能进?而且像财经社这么高逼格的社团,准入门槛很高,你们专业虽然会被优先录用,但也要经过层层的筛选,不过有种人除外。”
“什么?”张云秋激动得身体前倾,眼巴巴地看着他。
“专业前十,”刘峥年话音一转,指着林淮溪说道,“就是像他这样的,淮溪不仅是专业第一。长得还这么帅,简直是活字招牌,像他这样的,不用面试,财经社就会抢着要他,祁妄也是,他正好是学金融的,他还没进校时,已经算是财经社的一员了。”
“我们学校也有法律社,跟财经社的性质差不多,你们如果想结交一些大佬,对日后的工作事业有助力,就去这种社团,你们完全可以两个都参加,互相带带对方。”
刘峥年说着不禁跑了题,露出羡慕的眼神,“你们那儿的风水是不是特别好,还是说你们两个从小吃聪明丸长大的,也太强了吧,一个金融专业第一,一个法律专业第一,长得还这么帅,跟你们站在一起,我都觉得自己丢人!”
张云秋也啧啧了一声,“上大学前,我可是我们学校出名的天才,不用怎么学习,就能年级第一,可以说到处都是哥的传说,本来想在大学缔造一番神话,结果第一眼就看见了你们,哎呀,既生瑜何生亮啊。”
这是国内的最高学府,录取门槛很高,就算是学校里最平庸之辈,放在全国的高中里也是佼佼者。
林淮溪谦虚地笑了笑,“这只是开始,你们学习能力那么高,之后几年肯定能成为专业前十,我说不定还会退步不少。”
刘峥年和张云秋只是羡慕,并不是嫉妒,闻言笑了笑。
林淮溪转移了话题,“那其他社团呢,比如天文社,比较喜欢什么成员?”
“这种社团功利性和目的性都不强,无非就是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坐在一起聊点喜欢的话题呗,不过这是我们学校的热门社团,想要加入的人很多,所以竞争也挺大的。”
林淮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刘峥年随口说道,“这是你第二次问起了,你很喜欢天文社吗?祁妄要跟你一起参加吗?”
突然听到祁妄的名字,林淮溪的反应极其大,明明知道周围没人,但还是环顾了一圈,压低声音说道:“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千万不要跟祁妄提起天文社。”
刘峥年和张云秋头上齐齐冒出了一个巨大的问号,“为什么?”
林淮溪知道如果不满足他们的好奇心,这件事情不能善了,大脑急速运转,临时找了个理由:“祁妄他不想让我参加天文社。”
这次另外两个室友的反应相当一致。
“啊,这不可能。”
“一定是你误会了吧。”
他们刚刚做了三天的舍友,虽然看着关系很熟,但并不了解彼此,他们为什么会如此笃定?
似是看出了林淮溪的疑惑,刘峥年说道,“祁妄对你太好了,你说往东他就不往西,还像哥哥一样照顾你,最神的是他能提前知道你想要什么东西,还能准备好,我都突然想要这样一个竹马了!”
张云秋也是一脸向往的神情,但他脑补祁妄那张脸时,却打了个哆嗦。
“不过祁妄挺高冷的,他看我一眼,我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是怎么跟他相处得这么好的呀?”
高冷?
林淮溪这些年,陆续从其他人的口中听到过这个评价,但他从来没有真切的实感,除了幼儿园刚认识时,祁妄不太愿搭理他以外,之后他都很温柔,没什么距离感。
“可能还是认识时间太短了吧,等之后关系熟了,祁妄就……”林淮溪自己都心虚得说不下去了。
孙柏逸跟他们关系够熟了,祁妄对他还是十分冷淡,最强烈的情绪估计就是吵架了,至于其他人。
林淮溪想了想,他从未在祁妄身边看到过别人的身影,只有他一个人。
林淮溪突然有点愧疚。
为了打消刘峥年他们的疑心,他竟然想编排祁妄,把锅甩在他头上,他这个竹马当的真是不合格。
林淮溪收起思绪,改换策略,“这样吧,只要你们帮我保守这个秘密,我今天中午就请你们吃饭!”
刘峥年和张云秋立刻忘了兄弟义气,眼前一亮。
“好,我想吃烧烤。”
“好,我想吃麻辣烫。”
面对截然不同的两个答案,林淮溪十分大气,一挥手说道:“那我们今天中午先去吃烧烤,晚上再吃麻辣烫。”
两个吃货立刻开心了,将刚才的插曲抛之脑后,换上衣服就要往宿舍外冲。
林淮溪给祁妄打了个电话,几人在校外集合。
祁妄对林淮溪请客的行为虽然有些疑惑,但并未多说,陪着他们吃了两顿。
……
金融和法律这俩专业一个比一个惨,课程多得离谱,祁妄晚上还要上选修课,林淮溪趁机说道:“旁边的教室好像是空的,我在那上晚自习陪你,等你下课后,我们再一起回去。”
祁妄同意了。
他们吃完饭后,刘峥年单独回了宿舍,其他三个人都往教学楼走去。
林淮溪在门口跟两人分开,到旁边的教室装模作样地坐了五分钟,听到上课铃声响,就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
今天是社团纳新的第一天,天文社既然那么受欢迎,报名的人很多,那他就做第一个,给学长学姐留下深刻的印象,更有被录取的概率。
林淮溪心里的算盘啪啪响,但到了现场后傻了眼。
天文社门口排起了长队,他别说是第一名了,前十都轮不上。
林淮溪在心里叹了口气,但并未沮丧,他还准备了plan B。
面试分了好几个专场,林淮溪只等了15分钟就进入了最左边的房间。
里面有两个学姐一个学长,态度都十分友好热情,让林淮溪也放松了一些。
“学长学姐好,我叫林淮溪,很高兴认识你们。”
林淮溪皮肤白眼睛圆,笑起来还有两个梨涡,特别像只软软的小兔子。
两个学姐对他的好感立刻拉到满分,声音都变得温柔了:“小学弟,你为什么想要参加天文社?”
林淮溪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小时候住在外婆家,抬头就能看到满天星空,那个时候,我每天晚上都在数北斗七星在哪,之后又了解星座,越发感兴趣了。”
林淮溪抿了抿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还看了很多关于宇宙的科幻小说,对各个星系都有特殊的幻想。”
两位学姐点了点头,聊的话题更深入了一些,林淮溪对答如流,旁边的学长也渐渐提起了兴趣,加入了话题。
他们聊得很投机,都忽略了时间的流逝,直到等在外面的学长看面试时间花费了两倍,怕耽误之后的进度,才敲了敲门。
学长学姐对视了一眼,笑着说道,“你不要出去了,走后面那扇门,直接去见我们社长,如果他同意,之后你就是天文社的一员了。”
话虽然这么说,学长仿佛已经预感到了结果,直截了当地说道,“我们这个周末会一起去后山的天文台,难得机会难得,你提前留出时间啊!”
林淮溪的表情懵懵的,没听懂他的暗示。
学姐被林淮溪的表情可爱到了,突然想捏他的脸蛋,但想到这是第一次见面,努力控制住了发痒的右手,咳了一声,正经道,“你别担心,我们社长人特别好。”
林淮溪听到这个评价,诡异地沉默。
书里的描写刻画截然相反,不过,相比于其他两个渣攻,钟崇丘的性格和人品还算不错,只要不让他最终黑化,钟崇丘也担得起“好人”这个称号。
林淮溪含糊地笑了笑,朝后面的门走去。
他推开门,发现是一道长长的走廊,旁边有很多扇门,不知道钟崇丘在哪里等着。
他突然觉得自己莽撞了,应该多问几句,但他往后退了一步时,突然听到里面有别的声音,应该是下一个新生已经进来。
他不想打扰别人面试,慢慢收回手,硬着头皮往前走。
好在这是晚上,人在屋里必然开着灯,林淮溪走了一圈,发现只有尽头的房间里是亮的。
他停下脚步,试探地敲了敲门:“你好,我是来面试的。”
“进来。”
声音沉稳,听不出情绪,林淮溪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走了进去。
开门后,他看到一个穿着黑色T恤的男生,背对着他站在窗边。
男生肩背宽阔挺拔,个头就像传闻中的那样高,头顶几乎蹭到了窗台上面的檐,留着干净利落的寸头,脖颈的线条也极为流畅。
男生并不是故意不搭理他,似乎在拿什么东西,过了几秒才转过身来。
钟崇丘是篮球队的队长,经常日晒,是很健康的小麦色,但林淮溪的皮肤是瓷器般的白腻,在他的衬托下,显得有些黝黑。
长相十分英俊,五官立体,线条凌厉,剑眉直直地插向鬓角,眼毛压得很低,只能看到一半眼珠,眉尾似乎有一道疤,很淡,几乎看不出来。
刘峥年对他的评价果然没错,长相很凶,让人忍不住心生畏惧。
林淮溪却不怕,对他笑了一下,步子轻松地走了过去。
钟崇丘莫名地停顿了五秒,之后快速低下头,自顾自地坐在桌子对面的椅子上,低头摆弄着星宿。
林淮溪无措地眨了眨眼,下意识伸手摸脸。
他脸上没东西啊,难道是钟崇丘对他的第一印象很差,不想再看到他了?
哪怕学长学姐之前评价钟崇丘人很好,但林淮溪熟知书中的剧情对他有渣攻滤镜,再加上钟崇丘这不甚友好的举动,他心中的警戒线提到了最高,但面上依然伪装得很好。
“学长你好,我叫林淮溪,是学长学姐让我来找你的,”林淮溪担心钟崇丘会找个理由把他赶出去,抢先说道。
但他忘了问学长学姐的名字,这样说没什么信服力,声音也越来越低。
钟崇丘抬头看了他一眼,低沉地应了一声,没再开口。
林淮溪跟他静静地坐了一分钟,屋内的气氛也变得尴尬了。
他想到自己的目的,抿了抿唇,试探地开口,“学长,你没有问题想问我吗?”
“我叫钟崇丘。”钟崇丘的语速快到像是要打断他的话,只是迟了一秒。
林淮溪只会尬笑,但嘴上还是乖乖地说道,“钟学长好。”
“你……”钟崇丘把星宿图放在一旁,顿了顿说道:“不用叫我学长。”
林淮溪微微歪了头,试探道:“钟哥?”
他是询问的语气,尾音微微上扬,像是一把小钩子轻轻撩过。
钟崇丘垂着眼浓密的睫毛似是轻颤了两下,想要抬眼去看林淮溪,但最终维持着原状没动,“怎么叫都行,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林淮溪笑而不语。
他倒是也想这么叫,但这还没通过面试呢,只能装乖。
钟崇丘果然对得起外面的传言,不仅长得凶人,也很高冷,还不正眼看人,林淮溪等了半天,实在没有办法,只能作为被面试者主导话题,“学长,你很喜欢星星吗?”
“喜欢。”钟崇丘看了他一眼,“你是什么星座?”
“巨蟹座。”林淮溪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道:“大家都觉得我不像是巨蟹座,心太大了。”
钟崇丘并没有对此作出评价,语气生硬地说道,“那你见过巨蟹座吗?”
林淮溪想通过面试,但信口胡诌被拆穿的可能性更大,思忖了几秒,诚实地说道,“没有,肉眼好像看不到,但我去网上搜索过。”
钟崇丘点了点头,“那你想看吗?”
这种面试问题很简单,林淮溪想也不想地说道:“想看。”
“那……”钟崇丘停顿了一下,终于愿意正眼看他了:“你周末有没有时间,可以去天文台,应该能看到巨蟹座。”
林淮溪诧异地看着钟崇丘。
钟崇丘对他的态度冷淡,爱搭不理,第一印象应该不好,他并未担心钟崇丘会故意使绊子,故意不让他进入天文社,但没有料到他会这么爽快,直接发出了邀请。
看来学长学姐的评价还是中肯的,至少在天文社内部,钟崇丘还是很好说话的。
林淮溪对钟崇丘的渣攻滤镜淡了一些,嘴角的弧度更大了,真心实意地说道:“谢谢你。”
“……”气氛好不容易融洽了一些,但很快再次陷入尴尬。
钟崇丘的态度很奇怪,前一秒主动发出了邀请,但当他道谢时,钟崇丘却又低着头,强行忽视了他。
但林淮溪沉浸在目的达成的喜悦中,并没有跟他计较,而是双眼放光地看着钟崇丘。
等他们关系再熟一点,他就找个机会,引导钟崇丘主动谈起他的妹妹,再之后他想办法阻止那场悲剧,只要钟崇丘不会黑化,祁妄也不会被迁怒。
多好,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林淮溪的喜悦不加掩饰,钟崇丘感受到了,锋利的眉眼在一瞬间变得柔和,只是林淮溪并未观察到。
“那我可以算正式成为天文社的一员了吗?”林淮溪问道。
钟崇丘的话终于多了一些,“是的,我们社团的结构比较松散,不会强制社员参加活动,如果你忙,可以一整年都不露面,我们是不会去打扰你的。”
林淮溪连连摇头,“我一点也不忙,我特别喜欢天文社,以后每个活动我都不会缺席的。”
钟崇丘张了张嘴,又闭上,像是不会接话。
林淮溪便主动问道,“那学长你会参加周末的活动吗?”
“我会。”钟崇丘吝啬地说了两个字,低头看了眼手机,站起身来:“面试需要我,我先走了。”
“……”林淮溪没见过这么硬邦邦的逐客令,也从善如流地站了起来,“那我也出去吧。”
钟崇丘点了点头,两人并肩往外走。
林淮溪回头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僵硬,第一次意识到钟崇丘的块头有多么大。
他在钟崇丘面前,竟被衬得像个小孩子!
身高差也就算了,肤色差距也十分明显,好像他是那种不爱户外运动,身上的软肉一捏一个窝的类型。
林淮溪不甘心地转过头,看着钟崇丘的肩膀。
钟崇丘穿着一件低调的黑色短袖,他的肌肉却一点也不低调,虽不像膨胀的面团高高隆起,但透过布料可以隐约看到结实的线条和轮廓,涌动着力量感。
林淮溪用眼神目测着他们两个的肩宽,其实没差了多少,但带给人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如果有人遇到危险,选择求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忽略他,奔向钟崇丘。
他忍不住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心理不平衡。
他为了保护祁妄,练学了十几年的武,一直在班里是佼佼者,经常被表扬,师父也说他是衣钵继承人。
在现实生活中,他的武力值也很高,能出其不意地震慑住周边的人,宗南泽便被他缴住胳膊,动弹不得,之后在他面前收敛了很多,不敢造次。
林淮溪一直觉得就算他没能改变故事线,就单单凭武力值,也绝对能从三个渣攻手里保护好祁妄,但钟崇丘的出现彻底粉碎了他的想法,还伤害了他的自尊心。
他练了这么多年的武,还热爱运动,为什么会比不上钟崇丘,他到底哪里差了!
他不服,但又忍不住觉得丧气。
每个人的体质是不一样的,他长不到钟崇丘的个头,皮肤怎么晒也不黑,他天天锻炼肌肉,线条也不明显,虽然孙柏逸经常夸他是铁齿铜牙暴力小白兔,但他更想当大恐龙啊!
林淮溪一时控制不住脾气,用鼻子哼了一声。
事情不能只看外在,他师父说了,找不到正确的锻炼的方法,肌肉线条再夸张,摸上去也是软的,握起拳头也无法积蓄力量,而他浓缩都是精华,如果真打起来,钟崇丘可能比不上他呢。
许是林淮溪的目光和情绪太过强烈,钟崇丘察觉到了,回头看着他:“你,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隔着布料,林淮溪无法准确地判断钟崇丘的肌肉类型,小巧的鼻尖皱了皱,抬头看着钟崇丘,毫不避讳地说道:“你的肌肉是怎么练的?”
钟崇丘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转头避开了目光,舔了舔干涩的唇后,才又重新转过头来,却压着眸子,目光没有落到林淮溪脸上,“我喜欢跑步和篮球,也经常去健身房。”
这个回答还算低调,挑不出问题,但林淮溪的自尊心受到了挑衅,非要跟钟崇丘比出个高低胜负,一时上头,话不过脑子地说道,“能让我摸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