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郝于飞看来, 这次他一定能让那个瞧不起他, 瞧不起他妈,还抢了他继承权的大哥死无葬身之地,到时候车毁人亡, 查无可查,郝家的一切就会成为他的。
他会成为郝家当之无愧的大少爷, 父亲和爷爷眼里也都会只看到他一个人, 只要想到这点,他心里的不安就会丝毫不剩。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他能成事的前提下。
现在他猛然知道他大哥一点事都没有,那差点出了车祸的大哥肯定会查是谁在他车子上动的手脚, 如果查到他头上来——
郝于飞狠狠的打了个冷颤,放在膝盖上的手指都神经性的抽搐了一下, 旁边有打扫的佣人打扫到他这边的时候,见他手机掉到地上人却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小声提醒道, “二少爷, 您的手机掉了,要不要我帮您捡起来?”
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他一个激灵这才回神, 看都没看说话的佣人, 匆忙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头也不回急步匆匆的往楼上跑。
他要跟他妈商量一下, 在这个家里,只有他妈才会无条件的相信他、帮他。
提醒了他的佣人见状挠了挠头,不过二少爷一向任性, 她也就没多想,继续开始做起了清扫。
郝于飞直接去了父母的卧室,他爸在爷爷寿宴结束后已经去公司了,而他爷爷跟那些老伙计在一起叙旧,家里只有他妈一个人。
卢雯本来正坐在梳妆台前补妆,听到开门声探头一看,很快就看到神色有些不对劲的儿子跑了进来,她放下手里的化妆棉,眼带宠爱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明明四十多岁的女人了,却因为保养得当看上去还很是年轻,这种带着宠爱的神色又让她多了几分年轻女人所没有的韵味,整体来说,这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
郝于飞本来急切的神情在看到他妈的时候就稍微缓了一些,但一时冲动跑上来,他妈问他话的时候他又忍不住有些犹豫起来,要不要跟他妈先提前说啊,万一他大哥根本就查不到他身上来呢?
见他竟然神色迟疑,卢雯眉头一皱,有些担心,儿子是被她宠着长大的,所以性子直,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犹豫的时候。
她站起身走到儿子面前,伸手摸了摸他脑袋,语气温柔道,“怎么了,有什么话连妈都不能说?”
郝于飞看着他妈,看着看着一咬牙就凑过去将自己做过的事坦白了,他总不能抱有侥幸心理,让他妈知道情况还能帮他出出主意。
卢雯本来最多以为儿子只是闯了点祸,可听完儿子说的一切后,她面色大变,一时间都有些腿软,又是怒又是急的瞪视着儿子,伸出手指在他胸口猛戳了几下,“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啊,做事之前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刚嫁过来的时候她自然也有过旁的心思,但不提郝日天是老爷子看重的孙子,就他母亲娘家那边也不是好惹的,再加上丈夫因为一些事对那个儿子抱着愧疚的心态,她硬碰硬根本讨不了好。
更重要的是,她那个继子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她她不承认自己有点怕了那个继子,时间长了她也想通了,她没必要跟那个继子杠,她有儿子,有丈夫,也有养尊处优的生活,绝对不会少了钱花,而该她儿子的那一份,相信丈夫也不会偏心太过。
一想通日子就过得有滋有味了,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她想通了儿子竟然钻了牛角尖了,钻牛角尖就钻牛角尖吧,竟然想出了害人性命的办法,还实施了。
要是成功了她也就不多说什么,但现在明显失败了。
卢雯脸有点白,不敢想象公爹和丈夫知道这件事的下场,她连忙抓紧儿子,语气急切的问道,“你是自己动的手还是让别人动的手?如果是让别人动的手,对方可不可靠?”
郝于飞见他妈这么急,心里也有点害怕了,但面上还强装着,“我是让别人动的手,妈,你放心吧,应该查不到我身上吧?”
这语气,卢雯一听就知道他没自信。
要不是这是她的宝贝儿子,她真想一巴掌把他打醒,这么要紧的事根本就没计划周全就敢下手,他胆子什么时候那么大了?
但现在只顾着生气也不是办法,卢雯连忙命令,“你让谁动的手,赶紧打电话给他,问问他扫尾扫干净没。”
郝于飞毫不犹豫的开始执行,拿出手机就开始打电话给对方,卢雯略显紧张的看着,可电话嘟嘟嘟的响了许久根本就没人接通,母子俩神色都是一变。
郝于飞不信邪,重新又拨了一遍,连续几遍之后依然没人接,他这才死心,但母子俩的神色越发难看。
卢雯现在已经不仅仅只是紧张了,她心里很有种不妙的预感,抓着儿子胳膊的手不由自主的加重了力道,神色几变之后跟儿子说,“打电话给你大哥,就说你在网上看到你大哥出车祸了关心一下他,先试探试探。”
郝于飞有点挫,他咬了咬牙,“妈,你知道我平时跟他关系就不好,在这个时候突然打电话给他关心,会不会让他更怀疑我?”
他最多也只敢私底下做点手段,明面上他也不太敢招惹那个大哥的,现在他不禁有些后悔,怎么就鬼迷心窍做出了那样的事。
所以他现在根本就不敢打电话过去。
心里对不接他电话的那个混账气的咬牙切齿,却又暗暗期待他大哥什么都查不出来。
他压根就不知道郝日天早就报警的事实。
卢雯却觉得儿子说的有道理,万一没事,这一通电话打过去反而出事了怎么办,可什么都不做的话,她心里又有点不安。
来来回回的走了几圈,她还是没能忍住,狠狠在儿子后背拍了一把,“你就求神拜佛希望你大哥什么都不知道吧,不然你爸饶不了你。”
……
郝日天的别墅里,他外公连带三舅以及表弟已经从他这里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就连他怀疑是郝于飞下手的‘猜测’以及已经派人去收集证据的事也一并说了。
在他说完后,老爷子脾气暴躁的一拍桌面,“欺人太甚,真当我姚家无人?”
他气的脸都涨红起来,三个小辈连忙先安抚老爷子的情绪,不然气坏老爷子的身体就得不偿失了。
姚三舅一边安抚老爷子一边对外甥说,“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要不是你福大命大,这次……”
说着说着就露出了后怕的表情,妹妹已经没了,要是连她的儿子都保不住,他们也太没用了点。
姚云松在家人面前是个乖乖牌,但在外面性子一向很爆,现在听自家表哥差点就被人害死,还是一个他看不上眼的‘小瘪三’,他那个怒就别提了。
看老爷子情绪平复了不少,他怒道,“表哥,要我看那瘪犊子就该狠狠的揍一顿再丢进监狱,只要你说,我立马就带兄弟去揍他。”
话刚说完就被老爷子敲了一记脑崩儿,“说什么脏话,只会动手算什么好汉。”
却没反驳孙子最后一句话。
对老爷子来说最让他后悔的就是看错了人。
他只有一个宝贝女儿,所以当初给她挑对象的时候可真算是千挑百选了,他跟郝老爷子关系不错,郝诚(郝父)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无论人品还是能力都很是不错。
这才让两家孩子开始交往。
两人接触了一段时间觉得彼此都不错,再加上双方身世相当,也算是锦上添花,很快就成了婚。
婚后夫妻俩过的很好,又很快就添了个大胖小子,可以说哪哪都没问题,两家因为姻亲的关系,走的也越来越近。
谁知道后来会变成那样,在郝母重病卧床的时候,郝日天才年仅十岁的时候,竟然突然冒出来一个女人,那女人就是卢雯,而那时候卢雯也刚生下郝于飞不久。
这说明郝父在郝母重病的时候就出了轨,连私生子都有了。
后来仔细一问才知道卢雯是郝父当初上学的时候谈过的女朋友,结果因为种种原因两人没能在一起,在郝母重病之前卢雯就又重新跟郝父重逢了,但郝父已经有妻有子,当然不能再跟上学时的女友在一起。
坏就坏在,卢雯是个心怀不轨的,她找时机跟郝父发生了关系,在发现怀了孕后就又离开了,等孩子生下来后就再找了上来,木已成舟,郝父就是想不认那个孩子都不行。
在那之前,郝日天跟父亲关系还是很好的,可自那之后,父子俩关心瞬间降至谷底,如果是母亲去世之后父亲再娶,他都不会有那么大意见,那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可偏偏他们在一起的时机不对,知道郝父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后,郝母最后那段时间过的郁郁寡欢,走都走的不安生。
结果到最后,卢雯这个女人还是母凭子贵,也不知道怎么将郝父的心笼络了过去,接了母子俩进门。
父子俩再无话说,应该说郝日天单方面对这个父亲再也无话可说,反倒是郝父对大儿子报着愧疚的心态,越发纵容了起来。
可郝日天早已不稀罕了。
现在姚老爷子再想起这些往事还是忍不住后悔,如果当初多调查一些郝诚的事就好了,可再想这些也都没用了。
但现在唯一的外孙被郝家人这么害,姚老爷子完全无法再忍下去。
拍了拍外孙的手背,老爷子神色郑重道,“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外公支持你。”
郝日天见在座的三个亲人都这么担心他不由的笑了,“放心,我是什么性格你们还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委屈自己?”
没有期待就没有失望,他现在倒是有些好奇他爷爷和父亲最后会怎么做,真的仅仅只是好奇而已。
见他笑的云淡风轻,真的一点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三人都放心了不少,想想这个外孙/外甥/表哥的性格,他不愿意的情况下还真没谁能给他委屈受。
姚老爷子舒心的笑了,“这才是我姚家的种。”
——完全忽视了外孙姓郝不姓姚。
不过在场的人全都不在意这点小事,该问的问了,该解释的解释了,老爷子在这里留了一段时间后就走了,当然要外孙有事的话一定要通知他,其他的他相信外孙的能力。
在送走老爷子后,郝日天总算能喘口气了,不是跟老爷子在一起累,而是他才从穿回来到现在就没歇过,脑子没空下来过。
但好像他注定安静不下来一样,在他亲自把老爷子他们送上车后,手机就又响了。
因为免打扰模式连外公的电话都错过了,刚才他已经改成正常模式了,这不,很快就又有电话打过来了。
本来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他就推了,但打电话过来的是他难得关系很不错的朋友,所以他就接了。
但接了之后他就后悔了,因为对方撺掇他去他们常去的那家会所聚一聚,算上他在内一共四个人,他有点不想去,但那边劝的紧,说是他们三人都已经到了,就等他了。
再加上他想到可能很快家里就要乱起来,暂时也就没那个心思去外面乱晃了,这么一想,郝日天还是妥协了一下。
没回来多久就又开车出去了。
……
玫瑰会所是一家高档会所,能进来的全都是会员,会员分普通、白银、黄金、钻石四个等级。
因为这里环境好,服务号,待遇好,可以说各个方面都好,郝日天和他几个朋友都办了这里的钻石卡,只要见面基本上都来这里。
他们也有固定的包厢,但只有有事要谈才会去包厢,平时就在外面,至少外面有气氛,比包厢感觉有趣一点。
在会所工作的员工基本上都认识郝日天了,所以他一进门就有人上前领着他去了他朋友那里。
当然没人领他也知道地方,但他知道归他知道,员工不干活那就是工作失误了。
人还没落座,看到他的就冲他招手了,脸上挂着戏谑的笑意,“哟,我们日天大爷终于来了。”
开口的人长着一双狐狸眼,看上去就不好惹,在他旁边和对面分别还坐着一个,坐他旁边的神色看上去冷厉的不得了,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坐在他俩对面的却是一个吊儿郎当的男人。
要说三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看着都透着一股贵气,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郝日天无比自然的坐到吊儿郎当的男人旁边,对方当即给他倒了一杯酒,“让我们等这么久,你是不是该自罚一杯?”
郝日天挑了挑眉,一个字的废话都没有,特别爽快的将那杯酒接过来一口气干完了。
“好!”给他倒了酒的男人和喝彩一声,还故作浮夸的露出一抹崇拜的表情。
郝日天一巴掌拍上了他的脑袋,“丑人多作怪。”
“丑?”男人顿时瞪大了眼睛,“我丑吗?你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吧,爷的小情儿最喜欢的可就是爷这张脸了。”
虽说他浮夸的很明显,但他的长相绝对是出色的,属于那种俊朗中带着点痞气的感觉,这种男人很能吸引女人,再加上他的身价,身边女人从来就没缺过。
看着他的表演,在座的三个人神色都很轻松。
因为家庭原因和工作原因,他们在别人面前很难这样放松下来,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聚一聚,彼此的感情比真正的亲兄弟都不差多少。
郝日天知道好友会这样其实是因为他出了车祸想让他放松一下,尽管他一点也不惊,更不会在意,但这份心意他却领了。
所以他特别配合的瞥了一眼好友腰部以下的位置,故意道,“只喜欢你的脸?那儿不喜欢了?”
那儿说的是哪儿,在座的没有一个童子鸡了,自然了解是什么意思。
当然,郝日天是例外,他现在心理上不是童子鸡了,但身体却还是,谁让穿回来后他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呢。
这点哪怕是他三个朋友也不知道的,他们知道他是天生的Gay,至于更多的感情生活就没必要说的一清二楚了。
虽然被‘嘲讽’了,但男人也是个厚脸皮的,压根就不在乎这点小玩笑,反而挑了挑眉,“喜不喜欢,这不要问我那些小情儿么,但大不大,你们不是亲眼见过?”
一起泡温泉的次数可也不少。
相互对视一眼,四个人全都笑了。
开了点黄色小笑话,又相互聊了一下彼此这段时间的近况,话题这才转到郝日天车祸的事上,有关这事他已经是今天第三次重复了,说起来就更加简洁了。
与此同时,会所外面此时走进来一个俊美非凡的男人,男人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服,但却完全掩盖不了自己本身的魅力,高大修长的身材,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的气质,幽深到仿佛能将人吸进去的双眼,这样的男人本身就是个发光源。
可令人惊异的是,男人从会所门口走进来,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他。
直到男人顺利了进了会所,又往前走了一段时间,会所里面的人这才发现竟然又来了一个大帅哥,帅的人腿软的那种。
能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眼光眼界比普通人都要高很多,但尽管如此,他们也从这个男人身上挑不出任何错出来,女人眼睛发亮,就连男人都有动了神色的。
男人却目不斜视的很有目的性的一直往前走,引起的动静很快就让郝日天他们这桌人也注意到了。
“嘿,哥们儿,来了个极品,你要不要去勾搭一下?”卫炀他们刚聊完有关车祸的事,他一扭头就看到这么一个极品男人,撞了郝日天胳膊一下,冲着他挤眉弄眼的。
就算是他,也不能否认这个往他们这边走的那个男人真的是个极品,兄弟喜欢男人的事他都知情,所以看到这样的极品,难免想让他把握一下,就算只是打炮也不吃什么亏。
没节操的人想法就是这么简单干脆。
郝日天顺势侧头看了一眼,表情微微怔了一瞬很快就又收回了视线,拒绝道,“不用了。”
这个男人的确很合他眼缘,如果是在穿越之前,他可能还真有点心动,但现在,他自己都有些惊奇他竟然不是以前那个走肾不走心的自己了,至少现在他惦记着那个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消失的老攻。
至少目前来说,他还没有放弃那个神秘的老攻,所以这个极品男人他只能错过了。
因着这个想法,他看上去很是淡定,卫炀诧异道,“不是吧,哥们儿,这样的你都看不上,你眼光得有多高?”
正因为收回了视线,所以郝日天没看到男人在他收回视线后微微眯起的眼睛,带着危险的意味,脚下步伐不停,依然向他这边走来。
郝日天瞥了卫炀一眼,没有解释的意思,尽管他跟自家老攻相处的时间一点都不短,但对方的身份也好,真正的相貌也好,他全都不知道,若真说出来,几个朋友可能以为他失心疯了。
他摇了摇酒杯,慢慢的啜饮了一口,思想忍不住有点飘逸。
所以他没看到三个朋友都变得有些好奇和看好戏一样的神色,直到有人在他旁边停下,显得非常‘没礼貌’的拿过他手里的酒杯,将他杯子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在郝日天要看过去的时候,男人单手放在他肩膀上,微微弯腰凑到他耳边,语气有点不悦的冷哼了一声,“才多久没见面你就认不出我了,你个小没良心的。”
他声音不大不小,至少够同桌的三个人听到了。
卫炀他们的神色从看好戏变成了惊愕,小没良心的,是在说他们这位朋友吗?
听这男人的语气,他们应该认识才对,但刚才郝日天完全没有表现出认识的意思,郝日天没道理在这点小事上骗他们啊。
所以,什么情况?
好友被调戏了?
三人惊愕过后,脸上兴味之色更浓,他们想到好友是什么反应。
郝日天是什么反应呢,他被拿走杯子的手还维持着端杯子的姿势,脸上却盛满了狐疑探究以及不可思议的神色,那叫个复杂,双眼紧紧盯着男人,就像是要在他脸上盯出一朵花来一样。
是他想的那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