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意然听到廷哥那把低沉喑哑的声音, 那带着喘的热气呵在他敏感的耳垂上, 过电般的感觉, 让他颤栗不已,脑子已经变成了一团浆糊, 懵懂地有些听不清廷哥在讲什么。
顾渊廷看着然然弥漫着水光朦胧的眼睛, 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水晶晶的泪珠, 看着他的目光,懵懂仿佛不知世事。
顾渊廷的理智仿佛在崩塌,心动, 激热, 嫉妒,痛苦,爱,扭曲, 种种驳杂难熬的滋味涌上心头,转化为更激烈的、更凶猛的行动。
……
……
然然睡着了。
顾渊廷摸了摸然然沾着泪痕的小脸, 低头亲了亲他略微肿起的唇,柔软地碰了他一下。我爱你,他想。
顾渊廷把然然搂在怀里,和他贴得密密实实的,几乎没有一丝缝隙,就这么静静地躺了一会儿。
他一会儿静静地出神,一会儿静静地看着然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好一会儿, 他才重新动作起来,他掀开被子一角,动作轻轻的下了床,先去浴室放好水,又回来抱起然然,进了浴室。
就这么直接睡觉对身体不好,然然也不喜欢身上黏黏腻腻的。
顾渊廷给然然仔细地洗了个澡,洗到后面时,苏意然在睡梦中朦胧地感觉到了,泡在浴缸里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顾渊廷轻柔地拿花洒给然然把身上的泡沫冲掉,见把他弄醒了,连忙哄他:“没事儿,睡吧,然然。”
苏意然困意混沌的,迷蒙间听见了廷哥的话,他迷迷糊糊地又闭上了眼睛,被温热的水流冲洗得很舒服,很快就重新陷入了睡眠当中。
顾渊廷给苏意然洗完澡,又把他从浴缸里抱出来,放在旁边的小软榻上,给他用大浴巾擦干身上的水珠,换上睡衣,就把他抱回了卧室床上,好好地塞进了被窝里。
顾渊廷给自己也快速地洗了个澡,换上睡衣,他回来坐在床边,看了然然一会儿,俯身去亲了亲他。
他把放在床头柜上的那枚旧戒指拿了过来,又找出原主的那枚旧戒指,连同那个旧戒指盒一起拿着,走出了卧室,下楼来到一楼,拐到杂物间灰暗的角落,在角落里的垃圾桶旁顿了顿。
知道这对戒指的来历,原来是然然和原主一起设计制作的,他就更容不下这对破戒指了,这戒指里不但包含了原主对然然的心意,还包含了……然然对原主的心意。
他手里的两枚戒指仿佛长了尖锐的刺,顾渊廷的手被戒指扎得生疼,心里也在生疼。
……顾渊廷觉得扔在杂物间的角落里不够远。
他出了大门,经过门口的花园,对花园里的小木屋垃圾桶视而不见,直接出了别墅的院门,他本来想直接去海边,把戒指远远地扔进海里,但是去海边来回要二十多分钟,他觉得太久了,想快点处理完戒指,回去陪然然睡觉。
顾渊廷转头,借着晕白的路灯灯光,正好看到院门一侧栅栏远远的偏僻拐角下,贴着墙根有一个破旧的小垃圾桶,应该是因为太不起眼,海岛上又常年不住人,小垃圾桶破旧了也没被人清理走。
破戒指就应该配破垃圾桶。
顾渊廷阴暗地想着,仿佛这么对待这两枚戒指,就能毁掉……然然和原主之间的一切一样。
他快速走向栅栏拐角,仿佛被戒指烧到手一般,飞快地把两枚戒指连同戒盒一起扔进了破旧的小垃圾桶里,垃圾桶里不是空的,不知道都有些什么垃圾,戒指和戒盒落在桶里,发出“扑”的一声闷响。
随着那一声闷响,顾渊廷的心稍微落下了,他略微松了口气,但紧接着,莫名其妙地心里又紧了紧,转而心里有些泛空,他的太阳穴有点微痛。
千万不能让然然发现了。顾渊廷大概知道自己为什么隐隐紧张,他转身往回走去,揉了揉太阳穴,微痛很快就消失了。
回到房间里,回到然然的身边,他没有立刻钻进被窝,先散了散身上在外面沾到的冷气,让自己变暖起来,才上了床把然然搂进了怀里。
苏意然在沉沉的睡梦中,下意识感觉到了熟悉的怀抱,自动自发地往廷哥的怀里钻了钻,寻找好舒服的位置,小脸还在廷哥的胸膛上蹭了蹭。
然然无意识的动作让顾渊廷的心脏又软又痛,他抱着然然,低头亲了亲他,久久难以成眠。
-
苏意然第二天醒来,已经上午九点半了。
他发现廷哥像以往一样,又比自己先醒了,正抱着他出神,见他醒了,就低下头温柔地亲亲他:“早。”
苏意然也温柔地亲了亲廷哥,向他笑了笑:“早。”
但紧接着,苏意然就发现,廷哥的眼下有一点淡淡的青色,仔细看看,比起前几天来,脸上仿佛还有点疲惫的样子。
昨晚没睡好吗?
前几天,两人也狠狠地学习过,廷哥早上醒来都是精神奕奕的,看不出劳累过度的疲惫样子,而且从昨天的学习成绩来看,廷哥的身体也很强健……
苏意然想起上次见到廷哥这种样子,还是在宝宝出世前,廷哥太过担忧紧张,失眠了,疑似一夜没睡觉。
苏意然担心地用拇指摸了摸顾渊廷的眼睫下方:“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
顾渊廷伸手握住了然然的手,在他手指上亲了亲:“没有,睡得很好。”
苏意然才不相信廷哥的话,他甚至怀疑廷哥又失眠了,他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你是不是又一整夜没睡觉?”
顾渊廷一僵,不知道然然是怎么看出来的,他自然地摇摇头:“没有,睡得挺好的,真的。”
苏意然:“……”
廷哥为什么又失眠了呢?苏意然想起昨天,廷哥突然之间情绪十分低落,后面的表现也像在压抑着什么痛苦,和他相爱时,也显得非常凶猛急切。
廷哥怎么了?苏意然不知道原因,他摸了摸廷哥的脸,凑上前亲了亲他,认真地直视着顾渊廷的双眼,直接问了:“昨天,换新的婚戒时,你怎么啦?为什么突然那么低落呢?”
他温柔地摸了摸廷哥的头发:“心里有什么难受的,说给我听,好吗?”
顾渊廷感受着然然温柔的关心,心中烫烫的,但他知道,这关心原本并不是给他的,然然担心的,是原主,关怀的,也是原主。
他的心里又痛得木木的。
这把带着糖的刀锋,刺进他早已完全打开的心里,他贪恋糖的甜蜜,承受刀锋的痛,无法抵抗,不能抵抗,不愿抵抗。
顾渊廷阖了阖眼,沉默了半天,他知道自己昨天一时没控制住,情绪有些外露了,这才被然然察觉到了。
但他没法回答,甚至也没法说出什么像样的谎话。
最终,顾渊廷也只好说:“……我也不知道。”他怕然然继续担心,又真诚地说,“但我现在已经没事了,昨天也只是一时莫名的情绪,这也正常,不用担心。”
苏意然没想到廷哥会这样说,人有时的确会突然莫名情绪低落,也的确是正常的,但廷哥昨天……也会是这样吗?
苏意然没有继续追问顾渊廷,他想了想:“那就好,不过你昨晚没有休息好,现在别起床了,再睡一会儿吧,我先去做饭,饭好了来教你。”
说着,他坐起身准备起床,见廷哥不听话地要跟着他起床,连忙按着廷哥的肩膀,推着他让他躺下,像哄小孩子一样地亲亲他,耐心地说:“廷哥听话,睡一会儿吧,好吗?”
顾渊廷在然然温柔的注视下,不知不觉就听话地点了点头:“好。”
苏意然放下心,起床的时候,他无意间看到,昨天放在床头柜上的旧婚戒不见了,他下意识看了看廷哥。
顾渊廷注意到然然看向床头柜的视线,见然然看向他,连忙说:“你的那枚婚戒,我收起来了,帮你把它好好保管起来。”
苏意然没在意地点点头,又伸手温柔地摸了摸廷哥的头:“快睡觉吧。”
顾渊廷听话地闭上了眼睛,苏意然见他要睡了,就起床下楼去做饭了。
顾渊廷原本以为自己睡不着,可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然然的嘱咐有着什么魔力,闭上眼睛没多久,他就睡着了。
楼下,厨房里,苏意然做饭切菜的时候,不禁又担心起廷哥昨晚的失眠,还有突然异常低落的情绪。
一时莫名的情绪吗?他一下子想起了,廷哥患过产后抑郁症,虽然产后的难关已经过了,去医院复查,医生也说廷哥已经康复,从这些天的表现来看,廷哥也很开心快乐,没有什么抑郁迹象。
但抑郁症毕竟是一种心理疾病,复发的情况是很难测的,大部分患者会因为一个小点,导致整个情绪突然有很大的起伏,苏意然猜测廷哥的抑郁症可能没有彻底康复,这回就是受到抑郁情绪的影响。
苏意然也不是专业人员,对这方面没有专业的了解,只靠昨天的一个异常低落的情绪就这样猜测,很不靠谱,也有可能是他太能胡思乱想、想得太多了,苏意然希望是这样。
现在还是多多关心廷哥,再观察观察吧。
苏意然心里拿定了主意,把饭焖上、炒菜的材料都备好后,他没有先炒菜,而是先去了蛋糕房。
这个海岛上的别墅里,也专门为他准备了蛋糕房,虽然来住的这几天,他根本就没有用过,但蛋糕房里还是备好了材料,等待他随时想用的时候使用。
他在蛋糕房里,做了一个芒果蛋糕,然后在冰箱里藏了起来。
今天,是廷哥的生日,苏意然把其他事情暂时抛之脑后,他要为廷哥好好庆祝,让廷哥度过开心快乐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