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走出公寓, 绕到附近的小巷子里,召唤了咒灵虹龙。
他手上能飞的咒灵不少, 但一直用作飞行道具的咒灵只有两个, 一级咒灵虹龙有速度,二级咒灵蝠鲼有舒适度,而这一次, 夏油杰选择速度。
天亮的时候在天上飞,即使他手上还有一只盗版了变色龙能力的咒灵,能稍微隐藏一下他的行迹, 但那不是真正的隐身,靠近了还是能够发现一些端倪。
要不是高中刚开学就三番两次被咒术界的人找上, 似乎还跟实权麻烦人物五条悟成了无法拒绝的朋友,夏油杰也不会嚣张地在天刚亮的时候乘坐咒灵。
他一向是趁着夜色坐咒灵飞来飞去来着。
夏油杰不禁唏嘘一下自己暂时远去的低调日常, 然后盘腿坐在虹龙的头上。他熟门熟路地忽略了虹龙宛如猫科动物一般呼噜呼噜声中夹杂着的【喜欢、最喜欢夏油大人】, 抬手扶住虹龙那宛如珊瑚树一般华丽的龙角,吩咐道:“走了, 虹龙。”
一级咒灵乘风而起, 向主人所指方向呼啸而去。
***
早上五点, 自天边迸开的一线光亮穿过层云雾岚,照耀在群山之间。
千叶县夷隅区的山林间有一座阳炎山,南面山脚下便是旧阳炎村。
那是一个地理位置偏远闭塞,交通不便连网络信号都没有覆盖到的乡下村子,夏油杰看了一眼只剩下一格信号的手机, 很怀疑等他进到村子里后,可能连这一格信号都保不住。
虽说旧阳炎村外连一条像样的板油路都没有, 但这里树木葱茏, 林间隐隐有水鸣声传来, 勉强能称一句“山清水秀”吧。
夏油杰收起手机,他在村外的树林里收起虹龙,踩着坑坑洼洼的石子路走到旧阳炎村的村口,正好,村口附近的房子有人走出来,是一个扛着锄头的老大爷。见到夏油杰后,老大爷有些好奇,直接问道:“小伙子,你是什么人,来我们阳炎村有什么事情吗?”
阳炎村?
不是旧阳炎村吗?
还是说,现在有一个旧阳炎村一个阳炎村,后者从前者中分离出来,搬到其他地方居住,聚落成村,与外界联系更加紧密,便以阳炎村自居,而没有搬家的阳炎村便被外人视作旧阳炎村。
当然,这只是猜测。连地图上都没有标记的小村子,指望夏油杰能从网络上找出什么信息。
夏油杰微微躬身,礼貌地说道:“您好,我叫工藤,来自东京,是来这里找人的。老先生,您知道大仓夫人住在哪里吗?”
夏油杰毫不客气地薅来名侦探的名字来用。
“大仓……?”老爷子摇头,“阳炎村里没有姓大仓的。”
“那枷场呢?”夏油杰追问道,“枷场千春。”
大仓夫人出嫁前的本名叫枷场千春。
“你说的是她啊。”老爷子恍然大悟,紧接着就露出嫌恶排斥的表情来,他喃喃地咒骂了两句,然后气呼呼地说道:“那个女人果然是在外面惹事了才跑回村子里的。我就知道,那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抱歉。”夏油杰打断老大爷的抱怨,他向来不喜欢听这样的话。他敛起面上的礼貌笑容,语气微微加重些许,说道:“您能告诉我枷场家的位置吗?”
他不想挨家挨户看门牌,咒灵不识字也不会认字这一点真让咒灵操使悲伤。
“就在那边。”老大爷抬手一指,没好气地说道:“别说我没有提醒过你,最好离那家子人都远远的,他们都不是什么正常人,尤其那两个小丫头,满嘴胡言乱语……小心连累你丢了小命。”
老大爷以着极为刻薄的语气说道:“她们可是刚将她们爹妈给克死了。”
夏油杰脸上的表情彻底消失了
,他从老爷子身边走过,淡淡道:“多谢提醒。”
老大爷的“劝说”让夏油杰联想到了一些不怎么美好的过去,这让他对枷场家的情况稍微有了一些猜测。但具体是怎样的,他需要亲自确定。
***
枷场家的房子在村尾位置,紧挨着阳炎山,夏油杰走过整个村子才来到枷场家的房子。期间,遇到了几个好奇他这个陌生人的村民,不过说了两句,意识到他要去的竟然是枷场家后,他们顿时露出了冷漠排斥的表情来。
一来二去,枷场家的人缘如何已经十分明显了。
旧阳炎村实在不大,粗略一数,大概只有二十来户人家,房屋大多很破旧,屋后就是水稻田。有些田里已经插好了秧苗,整整齐齐。有些田里却是歪歪斜斜,看上去参差不齐。
屋后稻田中秧苗歪斜不齐零零落落的人家,正是夏油杰的目的地枷场家。
夏油杰脚步微顿,若有所思。
在这个明显依靠水稻种植为生的村子里,枷场家的水稻栽得乱七八糟,看上去就像是小孩子的涂鸦,只昭示着一点,那就是:这一家的主要劳动力出了问题。
是了,那个老大爷刚刚说过,这一家的父母已经死了。
枷场家的房子,看上去也比其他人家的房子要更破旧一些。
枷场千春,或者说,大仓夫人,为什么要回到这里住呢?
糟糕的生活条件,闭塞的交通和通讯情况,村民们的厌恶排斥,无论怎么看,这里都不是一个好地方。
大仓裕介“自杀”,家里的主要收入来源虽然断了,但大仓家还有些底子。再者,大仓夫人本身也受过高等教育,曾经是大仓裕介的同事,虽然婚后当了四年的家庭主妇,但才四年而已,应该不至于将专业知识忘个精光,连个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吧?
虽然可以解释为她回旧阳炎村是为了投奔亲戚寻求庇护,但这情况,怎么看也不像是对方有让她投奔的资本。
联想到从大仓裕介那里得到的记忆,再有南条道三的遭遇,关键问题来了。
大仓夫人是怎样活下来的?
夏油杰不吝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幕后黑手,对于大仓夫人而言,大仓裕介的死不会是结束,只会是另一段恐怖的开始。
希望大仓夫人能够给他一个有用的线索。
夏油杰在枷场家门前站定,抬手,慢慢地叩击门扉,不疾不徐的三下。
“打扰了。”夏油杰扬声道,“请问,大仓夫人在家吗?”
无人回应。
屋子里一片死寂。
“枷场千春小姐在家吗?”夏油杰换了一个称呼,他耐心地等在门外。
差不多五分钟后,门后传来阵阵咳嗽声,紧接着,门打开了,只开了一道缝隙,苍白瘦削的女人死死抓住门把手,一双满是血丝的黑眸隔着门缝极为不善地盯着夏油杰,沉声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找……找枷场千春?!”
“初次见面,枷场小姐。”夏油杰直截了当地挑明了对方的身份,语气平静。
门缝后是一个极为消瘦的女人,皮肤是长时间没有见光的惨白,凌乱的发丝间白发丛生。她的颧骨高高突起,几乎瘦脱了相。
原本丰腴美貌的少妇变成了一副行将就木的枯槁模样,几乎判若两人,但得到过大仓裕介记忆的夏油杰还是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她就是大仓千春,亦是枷场千春。
夏油杰礼貌颔首,说道:“我叫工藤,目前住在泉川公寓1104号房间……”
门后的女人变了脸色,她几乎是下意识想要将门关上,但夏油杰随意抵在门板上的手让她用力全力也无法成功关上门。
夏油杰的声音仍在继续:“最近遇到了一些
难解的问题,希望能够得到您的帮助。”
大仓夫人用力地咬住嘴唇,片刻后,她的肩膀垮下,泄气地松开门把手,低声道:“你进来吧。”
“谢谢。”夏油杰走进屋,身体不经意在碰到了大仓夫人的肩膀。
【大仓千春当前好感度:10】
【好感度描述:不要问我!】
***
“抱歉,家里只有温水。”大仓夫人在客厅的会客桌上放上一杯温水,她的神情冰冷,语气冷硬,言行举止间处处透着不欢迎。
“温水就很好,谢谢。”夏油杰只当没有看出大仓夫人的排斥,他捧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做足了客人的礼节后。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枷场家,客厅的家具上蒙着一层灰尘,至少有两天没有打扫过。
老旧电视机旁的柜子上摆着两张照片,一张上是一对年轻男女,两人的眉眼有些相似,女生正是大仓夫人,不过应该是十三四岁的年少版,那个男生应该就是她有着血缘关系的兄长枷场平太。
夏油杰这一路走到枷场家,遇到的村民都不吝展现对枷场家的恶意,他们在低声抱怨的时候提过这个名字。
另一张照片上是全家福,一对年轻夫妇和他们的孩子们。男人是成年版的枷场平太,女人是一个有着淡黄发色的女性,他们有一对双胞胎女儿,五官轮廓几乎一模一样,但一个继承了父亲的黑发黑眸,一个继承了母亲的黄发和琥珀色眼眸。
“那是我的哥哥、嫂子和两个侄女。”大仓夫人顺着夏油杰的目光看过去,她看着电视柜上的照片,语气有些恍惚,“两个月前,我哥哥和嫂子……出了意外,现在这个家里只剩下我和菜菜子、美美子。”
夏油杰目光微闪,大仓夫人在示弱。
大仓夫人有些难堪地移开视线,眼前这个工藤不像是能够随便打发走的人,有些事情,她是真的不想说也不能说,希望对方能有些同情心,不要太过追问那些她不堪回首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