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师兄?”看着浑身血污从巨人肚子里出来的洛兴言。程则错愕地睁大眼,红唇大张。
天枢给出的消息里,淮安大学这座人墙就是个B级异端。
——一个B级异端是怎么把她枷锁师兄弄得那么狼狈的?!
洛兴言:“……”
洛兴言也没想到出来会看到了程则和淮城非自然局这一行人。
他年轻气盛爱面子,在第一军校的时候就是个装逼犯,这辈子就没在人前那么狼狈过。
洛兴言抓了下红发,暗中磨牙,故作高冷地朝他的学妹点了下头。
然后马上四顾去找宁微尘和叶笙,他不是担心这两人安危,而是心想:妈的,这脸要丢一起丢。
他就不信同样是从巨人肚子里出来,那两人能干净体面到哪里去。对,他要祸水东引!
洛兴言眼尖看到两个高挑身影从体艺馆出来跨下台阶,马上高声喊道:“叶笙!”
叶笙听到他的声音,冷淡抬起头来。
而洛兴言恶意满满的刻薄想法,在见到他干干净净的样子后,噎回喉咙里。
“……”
“…………”
靠!
凭什么?难道就凭这两人比他还会装逼?
程则回过头,看着从黑暗中缓缓走出的两个人,也愣住。
叶笙穿着件黑T,在月色下皮肤愈显苍白,眉眼冷漠压抑,周身笼罩着似有若无的戾气。看样子心情不佳。
宁微尘腿很长,几步跨下台阶,抬头看到非自然局一群人,顷刻就调整神情,露出一个笑来。是程则熟悉的笑,礼貌、优雅、风度翩翩,同时也拒人千里。
宁微尘对非自然局的态度一直都很差。
不过程则心里清楚:人家金尊玉贵的大少爷,一天到晚被他们当怀疑对象监督调查,态度能好有就鬼了。
程则主动上前,开口寒暄笑道:“宁少爷,叶笙,你们怎么也在这里啊?”
问的是“你们”,但是程则知道,回答的肯定会是宁微尘。因为阴山列车、秦家洋楼、洛湖公馆三次接触下来,程则发现叶笙很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跟人交流。往常这种情况,叶笙只会在旁边冷漠地低头玩手机,剩宁微尘应对他们。
呵呵……程则已经完全不指望能问出什么了。
宁微尘被宁家作为继承人培养长大,聊天谈判的技巧炉火纯青。跟宁微尘打交道,得不到任何他不想你知道的消息。
程则心中叹息,盘算着自己下一句是什么——“哈哈,原来是这样,你们没事就好。”
结果她耳边,突然响起叶笙冷冷淡淡的嗓音。
“我们在旧体艺馆内拍摄宣传片。”
程则:“???”她听到了谁的声音?!
宁微尘似乎也有点诧异,若有所思看了眼叶笙。
叶笙往前一步,把他挡在后面,用一个他可能不觉得奇怪,但在旁人看来分明是“护短”的姿势,语气冷静:“程局长,你想问什么,跟我说吧。”
程则:“……”
洛兴言抹了把脸上的血,一脸黑地走过来。还没咽下心里的不爽和嫉妒,马上又被这对狗男男秀了一脸。
洛兴言:“……”他真是心里窝火,他妈的,问个问题你们至于吗!整得他们非自然局要棒打鸳鸯似的!
洛兴言直接烦躁开口:“都别问了,问我!”
程则:“师、师兄?”
洛兴言抱着锁链皮笑肉不笑:“师妹,别打扰太子和太子妃了,我今晚也是当事人,问我就行了。”
程则呆呆地:“……哦好。”
叶笙看了眼洛兴言,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顺势点头:“嗯。你们问他吧。”
他已经想带着宁微尘离开了,一个B级异端,非自然局完全能处理。
宁微尘在空间里被故事大王所伤,他现在只想把他拎回家丢给安德鲁检查。
“没事的话,我们先走了。”叶笙离开前,视线往被程法拖曳下去的那几人身上看了眼,突然愣住,他皱眉看向洛兴言:“苏婉落呢。”
洛兴言想起这件事,脸上一下子笑意全无,抬起头,竖起的猫眼看向夜空下庞大如山的“巨人”,低声说:“她最后选择留在了巨人的心脏里。”
叶笙愣了几秒,神色冷淡点了下头,没说什么。他走廊里遇见苏婉落的时候,就觉得她状态有点不对劲。苏婉落脸色苍白,眼神恍惚。虽然压抑的很深,但叶笙对人的情绪很敏感,尤其是恨。
苏婉落几乎是带着一种快要疯魔的恨进入地下空间的。她肯定早就推断出了杀死她父亲的凶手,去地下室,只是为了寻找证据。却没想到卷入故事大王续写的血腥童话里,又误打误撞进了苏建德的心脏内。
那栋冰天雪地里突兀的房子,应该是苏建德被写进怪诞,成了冷冰冰血腥的“墙”后,生前所有情感的贮藏地。
他早就失去理智,失去记忆,可跳动的心脏里,却还藏着一段回忆,在十五年前那个破旧的家中。
程则抓住了关键词,神情凝重:“等等,你们是说体艺馆内还有人?”
“嗯。”洛兴言脸色阴沉,他拿起手里的铁链,直视前方说:“看看杀死巨人,能不能救下她吧。”
一瞬间,他手里的锁链无限变长变粗。缠绕、扭曲,幻影重重!织成铺天盖地的网,将“巨人”束缚。S级执行官强势的威压把巨人牢牢定在原地。
黑色的锁链一圈一圈,捆住它的身躯,化天地为樊笼。
真正意义上的,【枷锁】。
碎石滚落,大地轰鸣里,叶笙的眼眸冷漠认真,打量着洛兴言。
这是他第一次看一个S级异能者出招。
排行榜十一的执行官,绞杀B级异端,丝毫不费吹灰之力。
他其实从来没低估过洛兴言,但见到这一幕,还是心沉了下来。
洛兴言远比他想象的强大。哪怕在故事大王创造的幻境世界里,洛兴言杀死那些童话人物也跟玩一样,穿行于风雪世界里游刃有余。规则可以限制他,但规则杀不死他。
这就是第一梯队的执行官。
巨人暴躁的怒吼和挣扎让地面震动,寒风纠缠着叶笙的视线,他冷漠地垂下眼睫,遮住了眼里的思绪。
洛兴言的强大,让他更加意识到,论坛有多深不可测。
他现在的实力在论坛面前,完全就是蚍蜉撼树。
叶笙接触的执行官不多。
一个【医生】安德鲁,一个【枷锁】洛兴言。除此之外,还一个听过好几次的【图灵】。
图灵专攻第四板块的网络数字异端;安德鲁是宁微尘的私人医生;洛兴言整个世界自由行动。
叶笙对于异能世界的探索,一直停留在冰山一角。姑且不说排行榜上其他未知姓名的前十执行官,光是程则提到过的,那些脱离于非自然局的民间“赏金猎人”和由异能者组成的“赏金工会”,都告诉他,这个世界有多庞大。
淮城现在被故事大王圈禁,其余版块的异端进不来。
叶笙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调查清楚耶利米尔论坛得付出多大代价,不过……走一步看一步吧。
“哥哥。”宁微尘见他出神,突然喊了一声。
叶笙回过头去,看着眼前这个不远处朝他微笑,相貌、身份样样顶尖的“前男友”,一时间心情异常古怪。
……那么,在异能者与异端对抗的背景中,宁家到底又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宁微尘含笑:“你好像有什么问题要问我?”他勾唇说:“我现在心情不错,说不定你问的我都会回答。”
叶笙移开视线:“回去再说吧。”
宁微尘想了想,道:“你在担心苏婉落吗?”
叶笙:“……”担心?说不上吧。毕竟这是苏婉落自己做出的选择。
宁微尘笑了下:“不用担心,童话是写给孩子看的。”
他的声音轻而冷淡:“可能在我们眼里血腥魔幻的世界,在故事大王眼中,是一片关于时间的净土。”
*
好冷,真的好冷。苏婉落觉得自己牙关都在打战,她慢慢蹲下身去,手臂抱着自己,皮肤烫得出奇,以前看侦探小说,法医里面有个词叫“反常脱衣现象”,说每个冻死的人最后都会觉得自己很热。
所以她要死了吗。
苏婉落大脑昏昏沉沉。不知道为什么,濒死的最后一刻,她突然想到了宁微尘在最开始跟她说的一句话。
——“苏学姐,你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好。必要时刻,可以先闭眼睡上一觉。”
闭眼,睡上一觉。苏婉落睫毛颤抖,眼泪大滴大滴滚烫掉落。她把脸埋入手臂中,疲惫闭上双眼,在这间熟悉万分的房间里,苍白睡去。
意识彻底消散之时,她好像听到了“哒”的声音,桌上的电风扇开始转动。哗啦啦,扇叶吹动书页、吹动壁纸、吹动外面的风雪。像是时光在翻页。
她在迷迷糊糊里,好像听到脚步声、说话声,有人在轻声细语交谈,于一个温暖明净的午后。
“落落呢?”
“在午睡。煤气罐放这就行了。我锅里煎了饼,要留下来吃个饭吗。”
“哈哈哈不了,还要去送下一家呢。”
“哦、哦,好,辛苦了。”
苏婉落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趴在桌上。眼前是熟悉的家,她的手和脚都变短了,回到了小时候。苏婉落愣住,偏过头,发现桌上的日历停在7月1。
她和日历本那个头戴透明金鱼缸的小男孩四目相对。
这一刻大脑刺痛,她心脏痛快要炸开!苏婉落不顾一切,从椅子上跳下去。
光着脚打开门,就看到了厨房忙碌的爸爸。
夕阳和烟火气息扑面而来。
爸爸刚把煤气罐换好,慢慢站起身,背影宽厚,却因为常年在工地劳作,脚有点老毛病,站起来的时候轻微晃了下。
所有喷涌的、浓烈的感情,这一刻都哑在喉咙,她红着眼,说不出一句话来。
童年,是一个人生命的底色。可童年的颜色,又是什么呢。是小学校园,校门口到教学楼一路的玉兰花香。是街巷尾小卖部,各种各样的玩具和绿豆冰棍。
是每次发新书,第一时间看完的课本插图。是傍晚黄昏,坐在爸爸自行车的后座,对着落日吹彩色泡泡。
人们对于童年的形容总是逃不开“无忧无虑”、“天真烂漫”。因为那个时候的岁月太慢了。早上出门上学,傍晚回家吃饭。
一年四季,春天秋冬,好像得掰着手指才能过日子。
那时候的她总想着一定要快快长大。因为长大了,就不用再被父亲管东管西,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可是真的长大了,她发现她最想去的地方,居然是过去。
“醒了?”父亲听到声音,惊讶回过头,在逆光中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来。“醒了刚好,过来吃饭。”
吃饭。
听到这两个字,情绪如声势浩大的海啸褪去。苏婉落怔住,她跟木偶傀儡一样,走过去,安静地接过父亲盛来的饭。手指拿着筷子,眼泪先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苏建德愣住,手足无措,低声问道:“怎么了落落?做噩梦了吗。”
苏婉落牙齿发酸,说不出一句话来,眼泪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苏建德彻底慌了:“落落?”
苏婉落感觉自己难过得快喘不上气来。
其实她小时候就是个顽劣好动的性子,一个木讷的父亲,一个叛逆的女儿,两人从来都没说过什么温情的话。于是到现在,一句“爸爸我好想你”都说不出口。
苏建德动了动干裂的唇,眼神小心翼翼:“做噩梦了吗。”
苏婉落泪眼婆娑,恍惚地笑了下,很久,她听到自己哑声说:“对啊,爸。我做噩梦了。我梦到了一只会说话的鸟。”
苏建德知道原因才松了口气,他皱眉道:“会说话的鸟?”
苏婉落说:“嗯,一只会说话的鸟,它跟我说,它要去找它的朋友树。但是树不见了,树被人砍了。于是鸟儿从树桩找到工厂,又从工厂找到油灯旁。”
苏建德安慰说:“这不是噩梦,不要怕。故事里鸟和树是好朋友,它向你问问题,是为了遵守承诺,不会伤害你的。”
苏婉落其实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眼泪流个不停:“我还梦到了一个木偶,那个木偶只会笑,受了好多好多欺负。”
苏建德笑起来:“落落可不止会笑。”
苏婉落尝到了自己泪水的苦涩:“嗯,可我一点都不想哭。”
苏建德说:“没关系,哭又不是什么大事,想哭的时候就哭吧,哭起来才像个小孩。”
苏婉落噙泪点头:“我还梦到三个兄弟,他们四处在找幸福是什么。”苏婉落红着眼,哑声问:“爸,你说幸福是什么啊。”
“幸福?”苏建德愣住,想了一会儿,才说:“对于爸爸来说,幸福就是看着你平安长大。”
苏婉落望着他,破涕为笑,很久很久,轻声道:“我也是,爸爸。”
对于我来说,幸福就是有你在旁边,陪着我长大,岁岁年年。
泪光里,所有的一切变成虚影。
窗明几净的房间,热腾腾的饭菜,橘色的夕阳都湮没在漆黑中。
她还在那个寒冷的房间,马上就要冻死过去。
怦、怦、怦。
突然整间房子都在剧烈抖动!
苏婉落慢慢转醒,抬起头,睫毛抖落霜雪,红着眼看着这间房屋居然开始崩塌、扭曲。
冰雪消融、墙壁分裂、碎石四溅。
——像一颗难过到膨胀、破碎的心。
紧接着,有什么东西自外界气势汹汹袭击过来。
苏婉落被劈头盖脸的风雪砸中,身体被什么东西拽了出去。
而在外人眼中。被枷锁困住的巨人突然再次发狂。
巨人的神情痛苦狰狞,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最后居然把手穿进胸腔,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颗跳动的,鲜红的,让它痛苦的心挖了出来。
洛兴言马上要收紧铁链、给予巨人最后致命一击时,就见巨人把那颗心,重重摔碎在旧体艺馆的建筑顶层上。心脏中有一个人。
洛兴言愣住:“苏婉落?!”
“心脏”四分五裂。
溅落的血水像是一场雨,倾盆而下。
苏婉落跌倒在血雨中,剧烈的咳嗽了好几声,冻得麻木的五感才开始慢慢恢复。
她脸色苍白,抬头,一眼就看到高远的天空和整座繁华的城市。视线一点一点往上,最后看到了一张横在建筑物前,巨大的脸。
或许也说不上脸,没有五官,血肉水泥一起模糊。
明明是特别恐怖的一幕,但是苏婉落的心却静得像这一夜的风。她低下头、撑着地,从体艺馆的顶楼上艰难地站了起来。苏婉落手臂,手指全是伤痕,脚腕上也有被冰棱划开的血口。风吹动她的沾满血的衣袖裤脚。
长发猎猎,跟夜色相融。
被枷锁束缚的巨人这一刻突然安静了下来。
苏婉落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它,眼眶通红,唇角微动。
洛兴言神色难看。
地下的程则也紧皱着眉。
“快去把她救下来。”程则偏头对程法说。
叶笙望着上方,冷淡道:“不用。”
程则愣住。
苏婉落一步一步往前,世界空空寂寂,好像只剩下她一人。
手指扶上那张惊悚的巨人的脸,本以为早就干涸的眼眶这一刻居然又涌出眼泪来。
“我想起来了,爸。”
苏婉落轻声说。
“原来这些故事,在我小时候,你都跟我讲过啊。”
她小时候的故事书,全来自于书店老板的赠送。那间百年的老书店什么书都有:有早就不再版的杂志,自然也有早就不用的课本。
小时候听到的童话总是试图教会我们些什么的,承诺,幸福,眼泪。慢慢长大,也许什么情节都不记得了。但是对约定的遵守,对幸福的寻找,对难过的表达,早就深入记忆,潜移默化影响了一个人的一生。
《去年的树》《幸福是什么》《小木偶的故事》。
原来她都听过。
巨人没有眼睛,僵硬在原地。滴答,滴答,有硕大的血珠从脸上滚落。血珠掉在顶楼上,发出破碎的声响。
好冷啊。苏婉落的手摸着巨人的脸,好像在隆冬十月,碰一块凝结的冰。
她笑了下,轻声说:“爸,我现在二十二岁了。”
“我平平安安长大,考上了淮安大学,遇到了很好的朋友。你当初想教给我的东西,我也都做到了。”
“我难过的时候会哭,委屈的时候会说,不会强撑着憋住情绪。我答应别人的事一定会做好,也不再那么任性自私,我成了一个宽容善良的人。”
她指尖冻得颤抖。
苏婉落微微笑起来,说:“冷不冷啊爸。”
苏婉落后知后觉,哑声说:“《巨人的花园》怎么那么冷啊。”
她就像童话里那个偷溜进花园的小孩,红着眼眶,靠近,吻在了巨人的脸颊上。
“爸,我很想你。”
闭上眼睛的一瞬间,眼泪彻底滑过脸颊。
可是意料之中的寒冷没有袭来,她好像亲在了一片云上。没有粗糙的水泥,没有猩冷的血肉,没有腐烂的骨骼。有的是轻柔的云,温暖的风,是春天里漫天花草的气息。
苏婉落睁开眼,看着巨人的身形在慢慢虚化。
人墙本来就被枷锁攻击,离灰飞烟灭只差一瞬间。
它毁灭崩塌的一瞬间,苏婉落好像站在一团星芒里。
光芒纯白刺目,她于光中,看到了被春风吹来的叶子和鲜花。那么翠绿,那么缤纷。耳边是山谷溪流,叮咚悦耳。一切欣欣向荣,春意盎然。
她抬头,又看到了一页一页飞到空中的童话书。白纸黑字记录着一个一个故事,带着她小时候的奇思妙想远航。
彩色书页是课本旧去的插图。孩子们在巨人膝盖上玩耍;鸟儿对着一盏烛灯清唱;金发白裙的神女在井边跟三兄弟赐福;小木偶憨态可掬背着书包走向大街。
苏婉落伸出手,想抓住一片绿叶或者一纸童话,但碰到的只有虚无。
混乱的思绪,模糊的视野里,眼前崩塌的“人墙”逐渐消失,好像变成了小时候那一堵被烈日炙烤的红色砖墙。
7月1号,那个困倦的午后,她被人用狗尾巴草扫醒,睁开眼,看到一个奇怪瘦弱的男孩。
男孩说:“我有个捉迷藏的好地方,绝对不会有人找到,你要不要过来。”
“我要!”
怎么小时候胆子就那么大呢。她兴高采烈跟那个男孩翻过红色砖墙,在山洞里进行了一场刺激又奇妙的冒险。
虽然男孩的魔术表演很吓人,虽然男孩最后的眼神很凶恶。
可是当爸爸声音响起喊她名字时,一切好像又都没那么恐怖了。
冰雪消融,春天到了。
童话故事里永恒的、再也不可逾越的春天,到了。
可是她再也看不到爸爸了。
7月1,日历上那一天的电影海报是《岁月神偷》。
长大偷走幼稚园,理性偷走少年。
庸俗偷走梦想,生活偷走星空。
命运偷走亲人,社会偷走童话。
时间什么都不做,时间偷走这一切。
时间啊……
原来这个故事,关于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