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ī难得沉默半天, 过了好久才不可置信地发来一句:
[撒娇?我对他?!]
贺景延问:[你不会么?]
mī:[虽然没有学过这个技能,但我已经可以想象那时候的场面有多激烈了。]
贺景延跟着想象了下,这人去找沈光意捏肩捶腿,再被沈光意头皮发麻避之不及。
一个逃一个追的画面确实挺激烈, 他忍不住觉得好笑。
这种事情放在别的行业或许难以收拾, 但这里的氛围年轻开放, 容得下孤僻性格, 也忍得了社交恐怖分子。
高管们向来公归公私归私,下属即便在社交方面犯抽,只要工作不掉链子, 根本影响不了绩效评价。
思及此,贺景延扯起嘴角, 充作不知情。
Jing:[你上司会乐在其中吗?]
mī形容:[……不, 到时候上下级会一起吐出来。]
贺景延幸灾乐祸,想到返程时, 他们与技术中心还会碰面, 要是自己能亲眼凑到热闹就好了。
他再摆出语重心长的架势,试图把mī往歪路上带。
Jing:[你可能对你上司的人性有误解。]
[你代入下,如果自己当上了组长,会讨厌一个嘴甜又体贴懂事的新人吗?]
mī听话地脑补了一小会,但反应与贺景延预料的不太一样。
mī心动地感慨:[如果我能赚到组长那么多的钱,肯定会溺爱全世界吧。]
贺景延:“……”
这人怎么贪色和贪财全占了?
把mī拎起来甩一甩, 掉出来的全是算盘珠子吧?
贺景延稍加顿住,抓住对方的软肋,又开始带坏应届生。
[想要坐上组长的位置先要得到组长的心, 你不去拿捏一下他,他怎么记得住你呢?]
mī不上当:[听上去怪怪的, 讲得我好像要和人搞Gay。]
mī担忧:[一个冷淡的正经铁血直男,要是听到我卖萌,搞不好连夜把我送回老东家了。]
反正背后坏话只要说的不是自己,自己就能津津有味地当成八卦来听。
贺景延看着mī的描述,愈发肯定对面归属于技术中心。
放眼总办哪个是冷淡的正经铁血直男?
Shell不正经,Noah不铁血,方溪云不直男。
真去怀疑纪弥的话,自己对纪弥也不冷淡。
这下贺景延更没负担感,使坏:[这类上司一般没见过什么世面,你就放心吧。]
[你好心去送温暖,又不是真的要Gay他,就算他不买账那也不会记仇。]
他再实话实说:[这比送礼物好多了,他收了有廉洁风险,他没收你也尴尬。]
对此,mī同学觉得Jing指点得有点道理。
会来事儿的人在职场确实很容易吃香,秘书们对贺景延也不是没有插科打诨,顺便做点向上管理。
但自己一向含蓄内敛,让他去刻意贴近老板,这难度有点高了吧?
纪弥埋在毛毯里,纠结地闭上眼。
脑海里浮现出贺景延的模样,那个人气场太盛,很容易给人压迫感,以及留下漠然又高傲的上位者印象。
前一秒,贺景延与自己刚打照面,Shell调侃着说:“你当Noah给你招助理还是招老婆?”
“说起来小弥是不错,等下Noah回来,你怀着感恩的心给他磕一个吧!”
贺景延对此没什么反应,看神色还对Shell恨铁不成钢。
后一秒,贺景延与自己并肩坐在会议室里,他在工作场合总是冷着张脸,不苟言笑的样子很能镇住场子。
别说其他人犯怵,纪弥听到他语气习惯性沉下去,有时候也会怯。
纪弥向Jing描述上司冷淡,其实不是在说贺景延对自己态度疏离。
而是他察觉到贺景延的性格底色,那并不是一个天性开朗又热烈的人,甚至是这些形容词的反义。
好在贺景延足够风度,也不会把个人脾气带进工作。
这阵子以来,自己积极地融入总办,对方成熟稳妥地接纳。
至于“正经铁血直男”这句定语,纪弥觉得拿来点评贺景延简直太精准。
今天晚上他一到温泉那边,转头发现贺景延在走神,不禁凑过去关心了下。
那时候没有考虑多,用手背贴了下贺景延的额头。
虽然对方有意克制,但自己明显感觉到了他的僵硬,以及表情不太自然。
……原来被同性触碰会难受是真的啊?
纪弥也是服了,设想一下自己如果朝人撒娇,贺景延会不会过敏到晕过去?
[提醒:Hi,凌晨三点钟啦~聊得投机也不要忘记睡觉哦。]
手机“叮”一声跳出萌心的自动播报,纪弥才发觉居然已经这么晚了。
这个平台会针对实时的在线用户,每天晚上六点和凌晨三点固定发提醒,前者问有没有吃饭,后者问有没有睡觉。
据说这玩意之前火出圈过,被戏称为“妈妈管娃系统”。
纪弥思路被打断,没再继续深想,再看到这条播报也有社交选项。
[说句收尾or我是傲娇]
纪弥:“……”
在屏幕对面,Jing也收到了同样的消息,点了那个“说句收尾”。
系统:[此条为自动弹窗功能,Jing和你道晚安了哦。]
纪弥决定选择傲娇,只回复一个敬礼的表情以示收到。
念研究生时实验室日程很紧,他白天做科研,晚上打完工还要看文献写论文,一直忙忙碌碌到毕业答辩。
几乎没有休息的空荡,他答辩前就拿到了鸿拟的Offer,被HR催着来公司报到。
然后是校招培训、Mini Game双选考核、进开发组开始试用期……
连轴转到了现在,纪弥难得有这么几天,可以完全放松自己。
他感受着壁炉传来的温暖,有点舍不得睡,导致第二天困得起不来床,直到下午三点才下楼。
别墅里只剩下贺景延,窝在沙发里打游戏。
纪弥睡得嗓子微哑:“他们人呢?”
贺景延道:“中午去了洞爷湖,这会儿应该在看火山遗迹。”
纪弥犯懒地趴到另一只沙发上,蜷缩起来抱住膝盖,有点没清醒过来。
“我还能去哪儿玩呀?”他道,“等等问下管家,就近走两步。”
贺景延闻言,想说睡到太阳快下山,居然这会儿还想扮游客。
但他一转过头,看到纪弥浑身软绵绵地挤在沙发角落里,随即顿了下,又把话咽回肚子。
游戏里操纵的角色被玩家忽视,贺景延再回过神来,血槽已经被清零。
“管家总在吧?”纪弥迷迷糊糊地问。
贺景延退出游戏,模仿管家的腔调。
他道:“纪少爷,你想去爬山还是游湖?”
“都不想……”纪弥回答,“想去买好吃的,附近有夜市吗?”
贺景延道:“深山老林,外卖都没有。”
纪弥耷拉着眉眼:“明天我一定赶上Noah他们的顺风车。”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机,再发出羡慕的声音。
“沈光意他们在吃海鲜丼饭。”
贺景延道:“点下他们的定位?”
纪弥戳进那条动态分享的地点,根据导航显示,离这边车程将近两个小时。
“现在虽然搭不了车,但路上正好能看到黄昏。”
贺景延利落地说着,看向纪弥:“你去把外套穿上。”
纪弥抬头:“我们现在去函馆山吗?”
他没有这里的驾照,没办法与贺景延轮流开车,细究一下有点辛苦别人。
不过,贺景延说:“我也饿了,刚才忘记说,除了日落还可以赶上饭点。”
纪弥吃过了碟寿司垫肚子,和下午茶一样,估计没多久也会要吃饭。
两人聊完回房换上衣服,纪弥特意穿了一件厚重的羽绒服。
从小他就怕冷,这件衣服足以让他在北方读研时御寒,可见分量十足。
贺景延等在门口看到了,不禁觉得这趟好像挑错了出行目的地。
“你在笑什么啊?”纪弥问。
他把自己裹在羽绒服里,走路都有些笨拙,慢吞吞地往贺景延这边挪。
贺景延道:“我们应该去动物园的。”
“为什么?”纪弥困惑。
“旭山那边有很多企鹅,你可以去和同类交个朋友。”贺景延解释。
纪弥:“。”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打扮,再嘴硬:“也没有很厚吧。”
斗着嘴,他来到副驾驶,因为羽绒服有些限制活动,坐下都不太方便。
好在车内暖气充足,纪弥暂时脱掉了丢去后座。
贺景延开了酒店提供的越野车,一辆大G在雪地飞驰,留下半深的轮胎痕迹。
他们前往的函馆市有港口,途中能够看到湛蓝大海,随着时间的推移,漫长的车程反而变得有趣。
太阳逐渐落山,天边被渲染成一片橙红,海面波光粼粼地折射着璀璨光点。
要不要与贺景延聊点什么?纪弥想。
他还没收到HR的转正答辩通知,没到铁板钉钉的时候,谁也说不好上司对自己的评价,其实有些抓心挠肝。
可是彼此按流程应当适度避嫌,他不该主动提起这方面的话题。
纪弥转而问:“Delay,回去以后再过一段时间就是春节了,你有什么计划吗?”
贺景延其实没什么想法:“估计回家吧。”
“你家在哪里呢?”纪弥好奇。
他看过贺景延的履历,因为一直在国外上学,所以默认了这人自幼随家里移民。
果然,贺景延道:“可能去美国找我妈,但也不一定,她比我还要忙,去了也见不上几次面。”
但纪弥隐约察觉到,贺景延的这种说法有些奇怪。
母亲在美国,那父亲呢?不是一个家吗?
无意打听贺景延的家庭隐私,纪弥没有对此探究。
贺景延问:“你放假有打算么?”
纪弥道:“应该还是看书、睡觉和点外卖吧。”
他们分明连当前的度假都没结束,却凑在一起规划各自的春节。
如此分享完,纪弥发现,他俩的假期貌似都差不多无聊又孤独。
“你的租房电线修好了么?别回去还要打手电,那小纪老师就不能看书了。”贺景延打趣。
纪弥信誓旦旦:“肯定修好了,随时欢迎我入住!”
说完,他当场去联系房东,询问楼栋的通电情况。
房东愧疚道:“昨天就已经恢复正常了,没太影响你吧?”
纪弥礼貌地说:“还行,我这两天在旅游,没怎么被妨碍。”
“怪不得我去打扫客厅卫生,你屋子里好像没人,还以为你去公司加班了。”
房东这么讲完,再笑道:“你到时候可以看下,今天被我收拾完,几块公共区域都干干净净。”
纪弥应声:“噢好。”
“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啊?”房东打听。
纪弥回答在六天以后,房东那边“嗯嗯”两声,道:“水电关掉了没?忘了的话我帮你拉闸。”
等到挂断电话,贺景延开口:“感觉你的房东很热情。”
纪弥知道态度背后的代价,心疼道:“每个月几千块的租金,谁对财神爷不慈眉善目?”
天空在他们眼前从湛蓝到漆黑,城市街头流光溢彩,可以远眺到宽阔的海岸线。
他们出发得太晚,去哪个自然景区都不合适,而这里碰巧是世界三大夜景之一,欢迎着迟迟来临的旅人。
白天抵达这里的同事不知在哪里乱窜,两个人没去找大部队,自己寻觅了一处餐厅。
这边作为旅游城市,菜单都是双语,纪弥的英语水平很好,在当地没有遇到什么语言阻碍。
“可惜现在是冬天,没有烟火大会。”贺景延道。
纪弥也有些遗憾,不过冬季自有一番风光,足以在行程里获得享受。
白天的时候嫌羽绒服太厚,当下入夜,温度降得很低,他穿行在街边倒是觉得正当好。
身边的贺景延穿了黑色大衣,长款的版型衬得身材更加高大,料子不怎么防冻,但他丝毫没有局促。
纪弥问:“Delay,不冷么?”
贺景延之前就很想说:“你体温偏低了。”
“是你偏高。”纪弥暗落落反驳。
贺景延扯了下嘴角:“行,当我是人形炉子。”
可惜没人敢拿这炉子暖手,纪弥弯起眼睫,目光越过贺景延结实的肩膀,又沉浸在繁华的夜市里。
再回到别墅是零点过后,其他人照理来说都没睡觉,却诡异地熄着灯。
贺景延怀疑推门会有恶作剧,纪弥却开始脑补恐怖片,只能说非常符合当地特产。
两人轻手轻脚地靠近,贺景延挡在纪弥身前,细开一条门缝。
紧接着,音乐响起,彩带一股脑地袭面而来!
彩带炸开的声音太吵,纪弥下意识地往贺景延后面躲。
与此同时,他还不忘把老板往旁边扯了扯,可见其忠心耿耿。
就在他们惊魂未定之际,一楼的灯被齐齐打开。
几个秘书大声道:“Surprise!”
但凡纪弥的心脏弱一点,都要经历一场人工呼吸,随即他揉了揉眼睛,发现Noah捧着块奶油蛋糕。
播放的音乐也是生日快乐歌,今天有谁庆生吗?
纪弥茫然地望向了贺景延,发现贺景延也有些恍惚。
继而贺景延沉思道:“好像是我过生日……”
这些年工作太忙,加上他不太注重仪式感,自己早就把这个日期抛到了脑后。
但他不可置信的是,这群秘书怎么会记得?大家明明都不太在乎这种细节。
“我们其实也没注意,是管家发现你生日,火急火燎让厨房做了个蛋糕。”方溪云解释。
Shell补充:“然后我发现这儿有彩带,就决定给你来个大的。”
待到他们说完,Noah把蛋糕递过去,让贺景延稳稳当当接住。
“这里没有蜡烛,很遗憾你的26岁没有办法许愿。”Noah说,“但我们相信你不需要依靠迷信实现愿望。”
贺景延轻笑了下,就势犯起大少爷病。
“但哪有生日不吹蜡烛?”他问。
“你以前连蛋糕都不吃,就别挑了。”Noah无语。
纪弥还没消化这份惊讶,愣愣地看着贺景延的蛋糕。
继而其他人陆续讲出祝贺,他也笑起来,说了句好听的祝福。
反正庆祝道具缺斤少两,贺景延没有搞什么仪式,在欢呼声里拿着塑料刀分掉了蛋糕。
这热闹突如其来,贺景延晕头转向,待到洗完澡打开手机,也有其他人发来消息。
[刚刚才警觉你居然26岁,我恨。不过生日快乐啊兄弟。]
[哥,新的一岁多点开心少点加班!]
[生日快乐,回国一起做游戏。]
贺景延戳了半天的微信红点,群发回复表达感谢,收尾时感觉自己腱鞘炎都快犯了。
随后,纪弥过来问:[你睡了吗?]
“还没有。”贺景延懒洋洋摁了语音。
对话在这里结束,贺景延翻了个身,便听到卧室门被敲了敲。
门外的纪弥脸颊微微苍白,又朝他弯起眼睫。
“你出去过了?”贺景延敏锐地问。
纪弥点点脑袋:“嗯,没有跑多远,就是我们去过的商店。”
他示意让贺景延跟着自己走,两个人一直到了后方的庭院里。
光线晦暗的走廊上,贺景延疑惑着纪弥想要干什么,偏过头去打量对方的侧脸。
紧接着,他的手腕被提醒似的碰了下。
“小心台阶。”纪弥道。
皮肤上的触感有点冰,贺景延匆忙回过神来,再看到纪弥拿出了烟花棒。
“虽然没有烟火也没有蜡烛,但我去店里找了找,居然发现了这个东西。”
纪弥小声解释着,用打火机将其点燃。
随即这处角落被烟花照亮,今晚风雪格外和缓,好似就为了此刻的花火绽放。
贺景延好像猜到了纪弥的意图,道:“是我刚才说没办法许愿吗?”
“现在可以凑合了。”纪弥轻快地说着,抬起眼望向他。
话音落下,贺景延想要与他对视,却匆忙地移开视线。
这貌似已经不是自己第一次逃避纪弥的目光。
为什么呢?
贺景延怔愣了下,再转过头时,纪弥已经被烟花吸引。
纪弥低头观赏着这十多秒的璀璨,被映亮的脸颊安静漂亮,此时镀上了一层朦胧的暖光。
“这个可以吹吗?你要不试试看?”他嘀咕。
纪弥实在太过入迷,如果此刻愿意多分出一点点的注意力,会发现贺景延望着的其实是自己。
但是他没有,所以贺景延得以偷瞧许久。
等到烟花棒快要燃尽,贺景延忽地笑了下:“不想吹了。”
“好像是有点傻,不吹就不吹吧,有没有趁机许愿呢?”纪弥确认。
贺景延搪塞地“嗯”了声,心想。
自己何止是不想吹,而且希望这束烟花干脆不要熄灭。
因为他似乎……
想要借光多看纪弥几眼。
作者有话要说:
小弥:《职场拍马屁一百练》
Delay:《好像被拍得陷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