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在季窈的脑海里赶了一个小时的稿。
“一日狂码三千字, 生死看淡,就一个字干!”
“我写、我写、我哐哐写。”
“主线、铺垫、节奏、描写、情节,好, 推进!推入高潮!”
……
该说不说, 这作者虽然懒惰, 手速是真的快。
哐哐哐哐, 言槐和杨工双人过关的构思就落地成剧情了。
从作者的碎碎念中, 季窈也了解到言槐那边发生了什么。
进入应雪堂不久, 言槐迅速发现他们和其他人失散了。他没有慌乱,带着杨工一路寻找线索,同样遇到了戏鬼。
言槐能召唤傀鬼作战, 对付起会突然出现的戏鬼简直是得心应手。
几轮之后,戏鬼发现从言槐身上讨不着便宜, 便将矛头转向了杨工。它虚晃一枪, 引得傀鬼去斗,一扇子向杨工扇去, 言槐回护, 那扇子却转了个方向, 轻轻割断了两人之间的姻缘红线。
言槐一惊之下,一条月白水袖趁此时从另一个方向出其不意刺来,刷的将杨工卷住,言槐没提防还会出现第二只戏鬼,来不及救,眼睁睁看着杨工被拉离他身边。
言槐立刻要去追,用扇子的那只戏鬼顺势阻挡, 成功掩护水袖戏鬼带着杨工跑掉了。
见目的达成,留下的这只戏鬼也没有恋战, 扇子一转也跟着消失了。
这一段作者写的一气呵成,季窈听的也酣畅淋漓。
言槐不愧是作者亲儿子,被安排的都是高质量剧情,那段打斗他仿佛身临其境,看的惊心动魄,哪像他和谢迢,戏鬼就像来两次点卯,之后都没出现。
而且,那熟悉的月白水袖,言槐那突然出现的第二只戏鬼就是从他们这里调过去的吧!
季窈心里吐槽是这样吐槽,但真的一点不羡慕,就让他做一只不被作者关注的配角吧。
可惜,作者很快就关注到了他。
“啊,决战打团,该拉季窈出来溜溜了,阴阳眼设定不能浪费了啊。”
(季窈:我这该死的乌鸦嘴。)
作者推开键盘,码完一章歇一口气,同时也是构思接下来的剧情。
“团战,团战,让我想想……”
“杨工拉怪,言槐开团,谢迢主攻、罗兰辅攻,季窈辅助,白青黛策应。”
“嗯,角色倒是都起作用了,但是不是太平淡了?”
“一般来说,这种场面都得有点牺牲,怎么牺牲呢?”
(旁听的季窈心头升起一点不妙。)
“嗯,嗯,主角美强惨,在最后肯定要受点重伤,这是应当的,还有呢?”
“配角里,白青黛?罗兰?不行,都是女孩子,谢迢?也不行,后面还要用。”
(季窈听到谢迢的名字一颗心提起,听到他被作者放过又放下心,转念一想好像有哪里不对,他这心是不是放早了,作者点了一圈还没有提他呢!)
果然,下一秒,“季窈。”
“就是季窈!”作者语气激动。
“懦弱者勇敢,渺小者反抗,气氛从热血中诞生,眼泪从牺牲中流出,这次搞个大的,要把读者看哭!”
(季窈:?谁懦弱?谁渺小?让谁来勇敢,让谁去反抗?热血要怎么流,牺牲要怎么来?)
作者是听不见季窈的抗议的,她已经完全沉浸在创世的快-感中,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将灵光一闪的点子记下来。
“大团战,每个人都竭尽全力,但还是不敌百年戏鬼,眼看就要落的团灭结局,季窈不顾自己安危,用阴阳眼给主角指出戏鬼的弱点在眼睛。”
“战力最高戏鬼被言槐击中双眼,局势瞬间反转,其余戏鬼恼羞成怒,纷纷向季窈攻去,势要他以眼还眼—— ”
季窈猛地从梦中醒来。
上半身弹射起,后背已经出了一层的冷汗,瞳孔还失焦着,耳朵里环绕的都是梦里听到的,鼻间却嗅到了一股清淡的香气。
一只手掌在他的后背捋,“没事,只是噩梦,我一直在。”
季窈像溺水的人抓住谢迢的衣襟,抬头向上看,正落入谢迢低头看的眼眸。后者一双眸子沉静如水,映出自己因噩梦吓得失色的面容。
谢迢缓缓开口,“梦见什么了?”
季窈咽了口唾沫,张张口,又闭了上,他能听到作者心音的事不能和任何人说。
季窈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胳膊搭上谢迢的肩,想要扶着对方站起来。
谢迢撑着他起立,双方站直,是个互相拥抱的动作,季窈这才后知后觉他刚才惊醒,是撞进了谢迢的怀里。
季窈的耳后根悄悄红了,他收回手,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还好,两个人手腕间的红线还在。
只要和谢迢连着,就算最后无路可走到了作者设计的那一步,谢迢也会保护他的吧。
季窈眨眨眼,眼圈有点红,怕谢迢看出什么,别过眼转移话题道:“我睡了多久?”
“两个多小时。”
季窈点点头,并不意外,作者那个世界和他这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且不是单纯的线性关系。他醒来前,作者已经把言槐和杨工被戏鬼分开的剧情写好了,那这件事现在一定已经发生了。
估计很快,言槐就会找到戏鬼的大本营,和它们开战了。
届时,白青黛和罗兰、他和季窈也一定会出现在那里,配合作者的高潮设计来一场大团战。
就是不知道,作者会以何种形式让他们出现了。
“你的罗盘改好了吗?”
“嗯。”
谢迢将改装后的罗盘给季窈看,新刻的图案与罗盘本身就有的方位合成一个寻踪的阵法,上面的指针正指向一个固定的方向。
两个人循着这个方向一路找过去,最后来到了后院的水井边。
预感到什么,季窈垂死挣扎,拉着谢迢走过水井,罗盘上的指针立刻向后转,确凿无疑地表明自己指向的目的地就是水井。
季窈:“……”
“我们要离开这里就要跳井?”
谢迢点头,“这是最直接的办法。”
看的出季窈的满面拒绝,谢迢道:“也可以想其它的办法。”
季窈抬眼,“比如?”
“守在井旁,在戏鬼下一次来的时候抓住它。”
诚然,这是个虽耗时但稳妥的好方法,但是,“我们还是跳井吧,”季窈道,“我赶时间。”
“担心其它人?”谢迢问。
季窈含糊地点了下头,也算,但最担心的还是自己。
毕竟他去晚了就只能拿着作者的剧本贡献一双“眼睛”了。
季窈要把握谢迢改装罗盘给他争取到的时间差。
作者的细纲和最终成文总是有差异,她的笔力还没有到挥洒自如的地步,而且之前酒店色鬼的事情也验证了,他的行为对剧情最终的呈现也是有一定影响的。
这就意味着梦里的口嗨不一定落实成剧情,他还有改变的可能。
所以季窈绝不能等着剧情降临,让作者把他俩带去最终决战地,而要主动寻找,即使这条路看起来非常危险。
他握住谢迢的手掌,他仍然害怕跳井,跳下去是一无所知,但他把他的命交到谢迢手里,“谢迢,我相信你,你会把我带去终点对吧”
谢迢回视他的凝视,反握住他的手,“我会。”
“行,”季窈鼓起勇气,一只脚踩上井的边缘,“你跳,我跳。”
谢迢看了这样的季窈一秒,紧跟着踩上井沿,他捏了下季窈的指尖作为示意,轻声道:“跳。”
扑通一下落水声,这片空间中再没有一个活物存在的身影。
一片涟漪荡开,整个空间化为一道水波纹,像阳光下的泡沫一样消失。
红线漂浮在水中,季窈和谢迢在井底通向的地下河道里游动。
这里没有一丝光线,黑暗像是丝绸一般从四面密不透风的包裹上来,季窈胃里痉挛,幽闭恐惧症几乎要发作起来。
他立刻后悔了,想要往回头游,只要让他脱离现在的境地,哪怕是在原地等着剧情降临让戏鬼把他绑走带去决战地呢。
在他将要把这个念头付诸实践的那瞬间,腕上的红线绷紧,紧接着,黑暗中,一只温凉的手抓住了他。
季窈愣了一秒,下一秒,一道暖红的光芒在冷黑的水中亮起,光亮中,谢迢指尖夹着一张燃烧的符,回身看着他,脸上是担忧的神色,无声的以眼神问询:怎么了?
季窈呆呆地张开嘴,嘴边吐出一连串泡泡,后知后觉意识到现在不能说话,又赶紧闭上。
这一打岔,差点让河水呛进喉咙,脑子里清醒很多,刚才那种绝望的情绪尽皆散去,眼里都是谢迢映着光芒的脸颊。
季窈缓缓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又用手去推谢迢,让他赶紧往前游,这条路不知还有多长,他们两个闭不了太久的气。
谢迢又看了季窈一眼,确定他确实没事了,旋过身继续在前方带路。
他手上符咒的火光是这黑暗中唯一的明灯,暗夜里的引路星一样,指引着季窈从幽闭通道中游出,抵达水面上的那一片明光。
“哗——”
两道同步的出水声。
谢迢和季窈一起一落地浮在水面上,一面银亮的大湖在他们面前展开神秘身姿,这里,就是他们一直遍寻不到的天心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