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猫本是只矜持的猫。
可那羽毛上下左右摇曳, 明晃晃是在诱惑他。
他怎么能够放任它在自己面前这样放肆?
猫身下伏。
蓄力前扑!
那羽毛却猛地抬高,白猫落了空,立刻急眼了, 嘴里“喵呜”“喵呜”地骂骂咧咧, 仿佛被鱼钩吊起的鱼, 不停伸着爪子要去扑那羽毛。
卿长夜眼中闪过笑意。
忽然, 白猫身体一僵。
他、他他在干什么?
白猫立刻借势往一旁跃去,远离了羽毛。
真是可怕的东西,他一边无意识舔舐着爪子,一边后怕地想道。
卿长夜肯定在那上面施了什么法咒!
想时,一双圆溜溜的碧眸还侧目紧盯着摇晃的羽毛, 跟着它移动而移动。
“不玩了?”卿长夜见白猫躲在一旁, 缩成一团的模样,便将手中长柄羽翎收进储物戒中。
那一瞬间, 羽毛猛地一颤,白猫也跟着一颤,险些又要扑上去。
还好他在羽毛消失前控制住了自己。
白猫心有余悸,又抬起爪子要舔,却又马上反应了过来, 把爪子放了下去,优雅地揣在一起。
不小心看见卿长夜正看着自己,白猫好像心虚般,罕见地好脾气解释道:“喵喵喵。”他才不是想玩。
“喵喵喵。”是羽毛想玩的。
“喵喵喵喵!”它勾引猫!
说完, 白猫终于心安了些, 自然地趴下身, 鼓成了一团白毛球。
视线从卿长夜身上移开, 看看椅子, 看看桌子,看看地板。
明明一人一猫,言语不通,卿长夜却垂眼看着白猫,自如地应了一声,好像他听得懂一般。
接着,卿长夜沉声道:“不喜欢羽毛,喜欢这个吗?”
白猫耳尖迅速一动。
他听到了“叮铃铃”的声音。
那是什么?他循声看去。
在卿长夜的手上,看见系着红色绸带的铃铛。
碧眸大睁。
震惊!
这……?
见卿长夜拿着铃铛的手伸来,白猫浑身白毛立起:“呜喵!!!”
滚开!他才不要那个!!
……
卿长夜垂眼,他终于看见了白猫消失的全过程。
他伸手,捡起落在床角的铃铛。
却没有立刻收回储物戒。
而是放在了鼻前。
深深地嗅闻。
*
卿长夜实在是太过分了!
姜明珏气得头上冒烟,刚走出客栈,就立刻打听了当地的灵市。
他一定要准备点东西,回到云天宗后,一定要狠狠地教训卿长夜!
让他知道得罪自己是什么下场!
一走进灵市,各式灵器、灵物、咒符琳琅满目,吆喝声吵闹嘈杂,姜明珏立刻就有些不适——就从前而言,要什么东西,他都是交给奴仆做的,哪里用得着自己亲自跑到灵市里购买?
都是卿长夜的错!姜明珏又在心中默默记上一笔。
周围的摊位,姜明珏是一个也没看,当然他也看不上眼。
他拐进一个巷角——这正是灵市内较为阴暗的场所,卖的东西不如灵市外那般光明磊落,都是些算计人的东西,有用于诅咒的、催人昏迷不醒的,甚至有的都是些不堪入目的器物,一看就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姜明珏嫌弃地瞥了一眼那些恶心的东西,磨磨蹭蹭、遮遮掩掩地走到摊位前,小声问道:“你这里,有没有叫人昏迷上许久的?越久越好!”
虽然让卿长夜昏睡了,他就没有羊奶喝了,但那也比被那厮折磨好!
又是羽毛,又是猫铃铛的,下一步又会是什么?他实在是不敢想!
“噢?要致人昏睡的?……”摆摊的是个形容猥琐的老头,他从黑袍中生出干枯瘦弱的手,在堆着的各种阴邪的小东西里一通摆弄,最终摸出一瓶药,嘿嘿笑道:“这药,无色无味,遇水便溶,小公子意下如何?”
姜明珏顿时就有些嫌弃。
把药下在卿长夜的水里,再让他喝下?
他甚至都不用想,就觉得不可能。
像卿长夜那种人,就是绝世美人含着水要喂他,恐怕他也心存警惕,不愿意喝吧?
姜明珏又问:“还有更隐蔽的么?”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不觉间小了下来,好像怕被听到,“就是那种……能无声无息迷倒高修为者的。”
“嗯……”老头摸了摸干瘦的下巴,“有是有,但恐怕除了致人昏睡,还会有些不好的效用,还会时不时发作……”
什么,这不是更好吗?!
姜明珏心里一喜,连忙道:“拿来!”
这次,老头没再从摊位上掏,而是探了神识入储物戒中,摸摸索索掏了好一会。
蓦地,一件黑漆漆的物事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姜明珏看去,却被吓到退了一步。
那竟是条蛇!弯弯曲曲盘在老头的手上,
老头嘿嘿:“别怕,不过是条普通蛇罢了——它身负隐匿之能,元婴修士也不能轻易察觉它的靠近。修为越高者,受到它的毒液,便昏迷得越久,只那负面效用……”
姜明珏耳尖微红,他才不是被蛇吓到。
只是不知为何,看那蛇脑袋上上下下移动,他竟有种要伸手拍上去的冲动。
这反应太过古怪,以至于他根本没怎么听老头的介绍,只隐隐觉得这蛇很是合适,便打断了老头的话:“这蛇多少?”
“一百个灵石,”老头似乎怕他觉得贵,便解释道,“这蛇仅此一条……”
可老头话还未说完,面前那蒙着脸的修士就丢下一袋灵石,一把捞走他手中的黑蛇,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嚯!”老头打开了袋子,眯着眼点数,“真是个有钱小哥儿!也不知能不能得到心上人。”
那蛇,可是有情毒的。
*
有了那条黑蛇,姜明珏底气足了许多。
即使是夜里,他变回猫时,发觉卿长夜已经回到云天宗,他也不曾惊慌……
怎么可能不惊慌?!!
一只凡猫轻而易举追着御剑的修士,跑到峰顶近云的凌云峰。
这问题可大了!
白猫乖巧蹲坐在卿长夜面前,歪着脑袋,试图用卖萌糊弄过去:“咪呜?”
卿长夜手捧书卷,在面前烛光的照映下,面色好像都柔和了许多:“回来了?”
他并没有问,白猫究竟是怎么追到云天宗的,又是为何每日白天都消失的。
白猫自然也没办法解释。
他一双大眼滴溜溜看着卿长夜:“喵呜呜。”回来了。
卿长夜放下手中的书卷,抬手轻揉他毛茸茸的脑袋。
薄亮的眸光落在白猫身上。
竟有一股温情的意味。
……好像,是糊弄过去了?白猫无意识蹭了蹭卿长夜落在头顶的大手。
不知不觉有些后悔起来,白天竟为了要迷昏卿长夜,买了一条黑蛇。
没成想,卿长夜下一句却是道:“珏珏昨天把铃铛弄丢了,我再为你戴上吧。”
尖耳立刻趴下,猫瞳中满是惊恐!
糊弄过去了,但没完全糊弄过去。
他一定要迷昏卿长夜!
……
在铃铛的折磨中,姜明珏终于回到了云天宗。
刚踏进门派,他就迫不及待御着剑,去找师尊清流子。
清流子游历修仙界上百年,这种情况,他一定见过,应当知道该如何解。
才御剑到清流子所在的清泉峰中,姜明珏便骤然与出门的卿长夜碰了个对面。
姜明珏吓了好大一跳,卿长夜也不知为何,皱起眉头,紧紧盯着他。
“回来了?”稍顷,卿长夜沉声问道。
姜明珏心中莫名心虚,“嗯,师弟也回了?”
心里不停想,快走快走!
卿长夜微微颔首,却还没有离开,竟站在门口,对着他接着道:“师兄回门派后,只探望师尊,却不来看师弟。”
看你看什么?每天晚上都能看!
姜明珏竟险些把这话说出来,憋了好一阵,道:“有要事要找师尊相谈。”
“原来如此。”卿长夜慢悠悠回答道,一双黑眸沉沉看着面前的人。
他好像还没有让路的打算。
姜明珏却着急起来了。
正在他忍不住要问卿长夜让路时,屋内传来清流子的声音:“是谁来了?”
姜明珏从没这么感激过师尊,忙道:“师尊,是我!”
“原来是明珏。”清流子的语气却立刻生硬起来,不知为何竟气哼哼的,“进来吧!”
姜明珏终于敢直视卿长夜,“师弟,师尊要师兄进去了。”
也许是想到有清流子撑腰了,他底气足了起来,对卿长夜说话时,语气竟又坏起来了。
可卿长夜身形一动,他却差点又要把脑袋缩回。
可卿长夜只是让开了身体,“师兄请便。”
他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侧着脸,紧盯着姜明珏的身影隐入门内,才慢慢收回。
姜明珏终于能大摇大摆地走进清流子的居室,“师尊!”
他哼哼唧唧的,好像小时候那样撒娇:“你都不知道弟子近来遇到了什么!”
清流子一看到这个不成事的大弟子就讨厌,他吹胡子瞪眼:“被你遇上的,又能是什么好事?!”
姜明珏早就熟悉了清流子的脾性,根本是不痛不痒的:“这师尊就有所不知了。”
他添油加醋,将自己一路上遇到的危难一一说来,包括自己变成了猫的事。
只是没说自己变猫后出现在了师弟卿长夜身边,还被那厮百般捉弄。
毕竟他也是要面子的。
“魔尊渊炽……”清流子面色凝重,“魔族再现凡间……只怕这世间又要大乱。”
——这倒是没有。
如果按照原文来看,只怕所谓的大乱,应该就是卿长夜的追妻火葬场吧。
至于渊炽,只是个喜好美色,魔宫里还养了数十上百只猫的魔尊。
魔兵魔将,也都是些表面凶神恶煞,实际上会偷偷拿小鱼干投喂猫咪,以至于把魔宫中的猫养胖了的猫奴。
毕竟这是个伪火葬场真萌宠文,不能奢求什么阴谋诡计。
姜明珏表面却丝毫不显露自己的想法,只是连忙问道:“师尊,弟子该如何是好呀,不会从此以后就只能这样了吧?”
“不必担心。”清流子看见他,还是稍许松开了紧拧的眉头,尽管这烦人弟子讨人厌,却到底还是自己的弟子,“喝下这个,最近便不会再变化了。”
一个小瓷瓶被他放在了桌上。
姜明珏也只是以为,师尊能帮他找出方法来,却没有想到,立刻就有解决办法了。
哪怕只能撑一小段时间,那也比没有好呀!
他大喜过望,立刻拿起桌上的小瓷瓶,打开便往嘴里倒。
那药液的味道很是好闻,还冰凉冰凉的,落在嘴里就好像什么冷饮一般。
姜明珏立刻就感觉自己似乎有了些变化。
好像灵气还充沛了些。
“师尊还在这药液里放了糖水?真好喝。”姜明珏放下手中的小瓷瓶,真心实意地称赞道,“谢谢师尊!”
不知为何,见他毫无顾忌喝下瓷瓶中的液体,还夸它好喝,清流子的神情竟有些古怪。
过了好一会儿,才生硬道:“嗯,喜欢就好——这一些时日,为师要下山寻找接触你这异状的法子,你须得待在派中,不可擅自下山。”
“谨遵师命。”姜明珏这话完全是真心说出的。
不过,留在门派中,说不得还得时不时见一见卿长夜……
趁着现在不再变猫,他一定要让卿长夜被那黑蛇咬上一咬!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