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舞室。
短时间内一连出现了多次失误,郁念白无法完全控制思绪。
郁母让他退出的声音一直萦绕在耳边。
“念白,我也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有些为难。”
“可你专业本来就学的油画,去娱乐圈也是一时兴起,苏瑜不一样,出道一直是他的梦想。”
“这么多年,我和你爸爸从来没亏待过你。”
“苏瑜的身世你也清楚,他过得都挺苦的,要是和你一起出道,你们肯定会被别人一直拿来比较。”
“你就让让你弟弟吧。”
“你擅长那么多,也不缺这一个出道位。”
……
脑子乱糟糟,郁念白不得不暂停练习,额头、鼻尖洇出薄薄的细汗。
才运动完,脸颊和锁骨都透着一层薄薄的红。
修长瘦削的手拎起一瓶纯净水,他拧开瓶盖,骨节用力时绷起樱粉色,气馁地灌了几口。
说起来,当初他进娱乐圈,本来也是想要母亲夸他,以他为骄傲。
而现在,全部都变了。
不知不觉间,郁念白眼眶微红。
他小口喘着气,后腰抵在窗边,木然地看着室内奋力训练的其他人。
“被网上那些评论伤到了?哈哈,你别太在意。”
闻兴澜恰好在旁边休息。
他早就发现郁念白状态不对,好几次走神没跟上音乐的节奏,动作衔接僵硬。
他担心是网络暴力影响了郁念白。
顿时,闻兴澜有种他俩是难兄难弟的感觉。
自己桀骜不驯的性格在圈子里并不讨好。
明面上都和颜悦色,私下不知道多少人骂他。
粉丝爱他的真性情,对家粉丝可是把他骂得狗血淋头,说他太傲,一点也不尊重圈内前辈和评委。
天知道,舞动青春评委席上坐着的某些人,专业能力还没他强,还没事找事,张口就是他哪里哪里不好。
……
“世界上那么多人,形形色色,不要太在意恶评。”闻兴澜拍拍郁念白的肩膀。
郁念白心里一暖,薄唇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谢谢你的关心。”
“不过不是因为网上的事。”
郁念白没往下说,闻兴澜也就没继续追问。
“上次的签名照,你妹还喜欢?”闻兴澜问。
郁念白点点头,“嗯,她很喜欢。”
“我这种优质偶像,粉我绝对不亏。”闻兴澜大言不惭道。
郁念白轻挑眉梢:“这么有自信啊,那等下次回去,可要把这话告诉我妹。”
“别啊,我就开开玩笑。”闻兴澜心里已经开始幻想和郁念白一起出道后的日子。
虽然郁念白不是科班出身,但可塑性很强。以后在一个团里,肯定很有趣。
窗边,闻兴澜和郁念白靠得很近,外人的视角里,他俩关系格外好。
“苏瑜,你不是说你和闻兴澜关系很好么。”有人挤眉弄眼,话里有话,“现在看也并不是嘛。”
“你该不会是在吹牛吧。”
“什么吹牛啊,我和闻兴澜一个宿舍的,上次问他要亲笔签名照立马就给我了。”
苏瑜在心里不屑地哼了一声,面上保持笑意,“再说,我和兴澜哥关系好,但我也不能不让他和郁念白说话啊。”
“大家都是朋友。”
“可你和郁念白的关系……”
“诶……这件事。”苏瑜眼露落寞,语气低沉,“我也想和我哥好好相处。”
“可能他还是觉得和我之间没什么话题吧。”
“你们也知道,我从小生活的环境和他差太多。”苏瑜低眼尾耷拉,一副弱弱的模样。
一提到这件事,其他选手都纷纷为苏瑜打抱不平。
“你可真倒霉,要是没有被抱错,我都不敢想你现在会有多优秀。”
“就是,郁念白也真是的,不道歉就算了,对你态度还那么差。”
“要我说,你就是太仁慈,他抢了你父母,你就让你父母把他赶出去啊。”
“对对对,郁念白手里的东西,也要还给你吧。”
“那条手链都上百万了,他还真好意思拿着。”
……
看见大家都很厌恶郁念白,苏瑜心里痛快。
他没说郁念白早都把很多奢侈品、房产全都还给了郁家的事情。
那条手链郁念白本来也想还,但郁母说手链是十八岁的生日礼物,不用算那么清楚,让郁念白留着。
凭什么留着啊。
那可是一百多万,他可听说了郁念白名下还有套房子,也是十八岁生日礼物,郁家送给他的。
这些东西本来就应该全是自己的。
苏瑜定定地看着手链,心想,迟早有一天,他要把那些东西全拿回来。
他母亲大方,他可不答应。
……
成团夜前的几天里,郁母一直没有放弃劝郁念白退出的想法。
郁廷琛也加了进来,打电话让郁念白自己主动退出,不然到时候闹到台面上,都不好看。
错过十九年,再怎么弥补苏瑜,郁廷琛都觉得不够。
不同于郁母对抱错结果的坦然接受,郁廷琛心里一直有着未消的怒气。
主要是苏家环境太差,提供给苏瑜的太少,一想到自己这么多年在郁念白身上倾注的心血都白费掉,郁廷琛就郁闷。
他还把郁念白当做郁氏接班人来培养,哪知发生这样的意外,怪不得他一直以来和郁念白就亲近不起来。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苏瑜的方方面面确实比不过郁念白,学历还只有高中!
郁氏保安的学历最要求大专。
现在让苏瑜进娱乐圈,也算是一条捷径,等以后苏瑜有了名声再进自家公司,股东估计才会勉强同意。
“我不想退出。”郁念白向代表着权威的父亲抗议。
声音虽弱,但很坚定。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有没有把我和你妈妈放在眼里。”郁廷琛厉声喝他,“你弟弟从小就苦,你在郁家可是养尊处优。”
“现在弟弟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为什么还要争?”
“你就这么缺这个出道位?”
郁廷琛拍桌子大怒,发火时脸色铁青。
郁清簌和郁母被吓了一跳,郁母沈清白张了张唇,欲言又止,想劝丈夫别动怒,可想到苏瑜那孩子红着眼睛的可怜模样,最终还是抿紧唇。
“我不缺,可是我现在退出,会很对不起支持我的粉丝。”郁念白紧捏手机。
“那你就对得起我们,对得起苏瑜了?”
“你要是不退出,到时候别怪我狠心。”
郁父挂断电话,没得商量。
听着嘟嘟声,郁念白在心里长叹一口气。
……
成团夜前两日。
训练营里气氛越来越紧张,大家都在拼命抓紧最后一点时间练习自己准备好的个人solo。
郁清簌的十六岁生日刚好在成团夜的前两天。
原则上,选手不能请假外出。
郁念白和导演磨了很久,说是要回家给妹妹过生,就请晚上三个小时。
导演不耐烦,上次郁念白自作主张直播,他就对他有意见。
苏瑜刚好以同样的理由请假外出,“导演,我和念白哥一起回去给我妹过生日,保证不耽误,绝对早早回来。”
苏瑜露出阳光的笑容,举手发誓。
“那行吧。”导演勉强同意,看在苏瑜的背景上。
郁念白犹豫片刻后,低声对苏瑜道了声谢。
“不用谢,反正你也是给我的妹妹庆生。”苏瑜故意强调我的妹妹四个字,就喜欢看郁念白吃瘪。
——
夜,悄然降临。
训练营外,宽阔马路的两旁路灯发出昏黄的光,飞蛾嗡嗡。
大门,一辆豪车逐渐靠近。
司机从驾驶位上下来,主动向苏瑜、郁念白打招呼,并拉开后车门。
他在郁家工作很多年,和郁念白很熟。
郁念白笑着喊了声叔。
苏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抬腿坐好,郁念白指尖一碰到车把手。
车门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砰的一声,被关上了。
苏瑜抬起下巴,对车窗外的郁念白没好气道:“你自己打车回去!又不是来接你的。”
“郁少爷……”司机心里不忍。
刚开了个口,就被郁念白打断。
“嗯,好。”
“刚好我还要去拿蛋糕。”
郁念白挺直脊背,端正地站在车外,用眼神感谢司机的好意。
司机舔了下唇,没再说什么,启动走了。
——
一个小时后,郁念白拎着蛋糕和礼物下车。
虹膜智能识别锁连续两次识别失败,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想要再试第三次。
猛地想到什么,郁念白顿住,拎着蛋糕的手收紧了两分。
输入密码——
果然,智能锁语音播放密码错误。
住了十八年的地方,别墅里的一草一木他都熟悉,然而在今天,郁念白也只能按下访客用的门铃。
门铃声响起,大门缓缓打开。
管家小跑出来,主动接过蛋糕和礼物袋。
怕郁念白太伤心,管家小声解释:“郁总发了好大的火,你和他吵架了?”又苦口婆心劝道:“念白啊,现在这种时候,你还是避免和郁总、郁夫人吵架吧。有什么不能好好说……”
管家忧心忡忡,又是抹除念白的虹膜信息,又是改密码。
他真的担心再这样下去,郁念白会被赶出去。
郁念白摇摇头,“管家爷爷,你不用太担心我,我本身……也不属于这里。”
管家爷爷眼里泪花闪烁,心里尤为不舍。自己看着郁念白长大,这孩子一直都上进、听话,怎么短短时间,就出了这么大的变故。
“就算以后搬出去了,我也能来看你呀。”郁念白拉起管家爷爷的手。
管家爷爷抹抹眼泪,无奈地点头。
……
苏瑜提前到,在客厅和父母有说有笑。
郁念白进来以后,一家三口也只是扭头随便打了声招呼。
阿姨把饭菜做好了。
郁母起身:“我去叫清清下来吃饭。”
“我去吧。”郁念白主动道。
郁母:“也行,那你去。”
郁念白朝电梯走。
电梯门还没完全关上,他听到客厅那边传来了父亲的声音。
“什么妹妹,清簌是小瑜的妹妹,以后让他别乱喊。”郁廷琛刻意提高音量。
郁念白听得分明,他沉默地按下电梯关门键。
踩在花纹繁复的地毯上,走近妹妹的房间。
房门没有完全关闭严实,留了一条缝。
郁念白推门刚要进去。
“我也烦死了,不知道我哥在想什么。”郁清簌趴在床上和同学通电话,“苏瑜哥受了那么多委屈,回来也只是提了一个小要求。”
“我哥不让有什么办法啊。”她烦躁地抓了下头发。
郁念白的脚黏在原地,心脏倏地收紧。
“别啊,什么叫以后再也不和我玩了!”郁清簌急了,大喊:“我和他又不一样。”
“行行行,我以后少和他来往,行了吧!”
郁清簌说,“别和我绝交啊,真有你们的,今天我生日,能不能说点好话!”
又聊了几句,郁清簌一脸郁闷地挂断电话。
……
房门咚咚咚敲响,郁清簌喊:“来了!”
打开房门,看清来人,她表情一瞬间变得不自在。
“晚饭做好了,下楼吃饭。”郁念白淡淡地说。
郁清簌哦了声,有点担心刚才的话被听见,偷偷地看哥哥的表情。
没看出什么,应该是没有听见,郁清簌悬着的心落下。
饭桌上摆满了一桌子好菜,用餐到一半,到了吃蛋糕的时间,郁念白起身要去拿蛋糕。
苏瑜:“哇哇哇,终于轮到吃生日蛋糕了,一起尝尝我专门买的蛋糕吧!”
他兴冲冲地起身,去拿蛋糕。
同时起身的郁念白一言不发地坐回去。
灯光暗下,烛光摇曳,一家人温馨地吃着蛋糕。
郁母夸苏瑜有心,郁清簌脸上露着幸福的笑,郁廷琛欣慰地看着这一幕。
吃了几口蛋糕,郁廷琛在饭桌上再一次提起希望郁念白退出,给苏瑜让位。
郁廷琛以为当着大家的面,郁念白这一次会服软听他的。
哪知道郁念白还是一声不吭。
郁廷琛被惹怒了,拿起没吃完的蛋糕砸向郁念白。
上次就被突然砸臭鸡蛋,郁念白心有余悸,连忙一躲,躲过了第一块,却没躲过第二块蛋糕。
精致昳丽的眉眼被蛋糕糊了一脸,衣服上也弄得到处都是。
郁廷琛没有再顾形象,发了火。
郁母拦着,郁清簌坐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
……
郁念白听母亲的话,回房间简单地洗澡,换了身衣服。
下楼时,苏瑜走过来叫住了他。
“这次出道,你真的不能退出吗?”
苏瑜和他商量,“就当是你欠我的行吗?你在郁家当了这么多年富二代。”
“你真就这么自私,这点小事都不肯答应?”
郁念白看向他:“被抱错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我会尽快搬出去,但这次出道……很抱歉。”
不能辜负还在支持他的粉丝,也不想让关心他的闻兴澜失望。
实在不行……等活动结束,他再宣布退出。
继续往楼梯走的郁念白没注意到身后苏瑜已经恨红了眼。
猝不及防,天旋地转。
身上每一处都疼,等郁念白反应过来,他已经和苏瑜一起翻滚着跌落到楼梯底。
巨大的疼痛让郁念白脸皱成一团。
苏瑜也蜷着身体叫疼。
所有人都被惊动,赶过来。
“没事吧!给妈妈说哪里疼!”郁母瞳孔骤缩,连忙去扶。
郁念白疼得嘶声,听见母亲的声音,下意识伸手。
“小瑜!”郁母满脸心疼。
郁念白收回了手。
苏瑜强忍着痛摇头,眼尾红了一片。
被问到刚才森*晚*整*理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两个人一起滚下楼梯了。
苏瑜哭腔道:“刚才我和念白哥拉扯了一下,一不小心就……”
“你们别怪念白哥。”苏瑜声音颤颤巍巍,眼睫挂着剔透的泪珠。
“念白,你这次太过分了!”郁母哭着推了郁念白一把,“不同意退出也就算了,还推你弟弟。”
“哥,你做了什么啊!”郁清簌不敢置信道,“你竟然是这种人!”
被推攘了一把,郁念白后背又一次磕到台阶上,疼得他额头直冒冷汗。
张唇想解释是意外——
“逆子!给我滚!”
“从今天起,你给我滚出郁家!”郁廷琛狠狠地扇了郁念白一巴掌。
脸颊火辣辣地疼,每一寸皮肤都像是被火苗炙烤。
郁念白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相处了十九年的父母和妹妹。
苏瑜已经说了,他俩是不小心一起跌落楼梯。
他的家人竟然全都以为是他作恶故意推的。
“爸爸带你去医院。”郁父抱起苏瑜,郁母和郁清簌急忙跟在后面。
——
空旷的别墅里,只剩下郁念白一个人。
独自缓了好一阵,他才缓过劲,尝试了好几次,撑着墙勉强站起来。
别墅外,管家看到郁总和夫人抱着苏瑜上了救护车。
进屋子里一看,心里一惊,一边关心郁念白一边问发生了什么。
见郁念白脸色苍白,管家提出要送他去医院。
郁念白感觉自己能走,拒绝了管家爷爷的好意:“我就后背摔得有点疼,我自己去医院。”
管家爷爷强硬道:“不行,我送你去。”
郁念白看着慈眉善目的管家爷爷,摇摇头:“不用,要是到时候被郁廷琛知道了,万一连累你。”
从郁念白嘴里听到郁总全名,管家爷爷猛地一愣,下一秒,眼里盛满了泪水。
他知道,郁念白这是对郁总彻底失望了。
——
郁念白谢绝了管家爷爷的好意。
离开时,看到餐桌上自己买来的,被大家冷落的生日蛋糕,郁念白抿了抿唇,拎起蛋糕默默地离开生活了十八年的宅子。
稍微走两步,后背肌肉便被扯得泛疼。
郁念白忍不住叫疼。
明明只是个意外,他却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郁念白脑海里,家人们美好笑容的脸突然就变得模糊,越来越陌生。
留下的只有在刚才的混乱中,父亲和妹妹的狰狞的表情。
……
郁念白失魂落魄地走在街头。
夜里八点半,正是夜生活热闹的时间。
天空乌云密布,越积越厚重,阵雨来得又猛又急。
雨水砸在郁念白的脸颊上,短短几秒里,蓬松软发便被雨水完全淋湿。
行人着急慌忙地躲雨。
郁念白的反应慢了半拍,轻眨眼睫回神后,拎起蛋糕想着去避雨。
刚转身,就被重重地撞倒在地。
不巧又牵拉到背上的伤,蔓延到全身的疼痛瞬间将郁念白吞没。
他条件反射性地蜷起身体,毫无血色的唇紧紧地抿起,一副马上就要晕倒的孱弱模样。
“大、大哥哥,你没事吧。”撞到人的小男孩紧张地出声,声音稚嫩。
雨幕里,身披青蛙雨衣的小男孩连忙去扶被他撞倒在地上的大哥哥。
他小脸内疚地皱成一团,使出吃奶的力,脸都涨红了,被他撞倒的漂亮大哥哥还是跌坐在地上纹丝不动。
“嘿咻——”小男孩绷着脸继续发力。
却忽地看见混合着雨水的地面多了几丝暗红色。
“血、血!大哥哥你流血了。我、我沙人了!”
小男孩一脸惊慌失措,顾不上小青蛙帽子被狂风骤雨掀翻,扭头大声喊:“晴天姐姐,我不小心沙、沙人了!”
郁念白浑身湿漉,衣服全都被打湿了,紧巴巴地贴在身上。
听到小朋吞吞吐吐的惊天发言,情绪低落了好久的郁念白被逗笑。
浓密卷翘的眼睫挂着水汽,他笑起来时,眉眼在雨中漂亮得惊为天人。
小男孩睁大眼睛,光明正大地多看漂亮哥哥。
他、他还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好看的大哥哥,大哥哥就好像小花园里,在清晨里盛开的挂着露珠的白山茶,清雅又坚韧。
哇~
小男孩在心里惊呼,完全沉浸在大哥哥的美颜暴击中。
郁念白笑着笑着,后背又传来疼,他伸手去摸后背,手心里是刺目的红。
看到大哥哥手里的血,小男孩又开始自责地哭。
“我不素、素故意的。”
“晴天姐姐,晴天姐姐……”小男孩哭出声,慌乱地看向身后的便利店。
“诶,你别哭啊,我身上的血不是你弄的。”郁念白的伤口被雨水刺激得越来越疼,他强咬着牙,努力露出完全没事的样子。
“汤圆!”女孩打着伞,从便利店里急冲冲地出来。
她没想到,自己还在超市里结账,穿着小青蛙雨衣说要踩雨水玩的汤圆就和人发生了冲撞。
撑伞打在少年和孩子身上,女生看着洒落在地面的蛋糕,边捡起边扶人:“你没事吧,抱歉,你的蛋糕也被我们弄脏了。”
小男孩哭得稀里哗啦,不停地念叨,说自己沙了人,要被警察叔叔抓走了。
周晴一脸莫名其妙。
郁念白揉了下小萝卜头毛茸茸的脑袋,慢慢地解释他没事。
“不要紧的,就出了点血,包扎好就行。”
小男孩还在哭。
“你没杀人,哥哥身体很健康。”郁念白放软声音哄着小朋友。
周晴:“我扶你去医院吧,还有这个蛋糕。
“多少钱,我赔给你。”
小男孩圆溜溜的眼睛盯着那个正方体,这么大的纸箱里,装的是蛋糕?
他知道什么是蛋糕。
院长姨姨在每年过年的时候,都会买上这样的一个蛋糕分给大家吃。
脑中想起蛋糕的美味,小男孩先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听到姐姐说要赔钱,又红了眼睛哭起来。
蛋糕很贵,都怪他刚才跑得太快。
“呜呜……”小男孩哭着说对不起。
路边。
一辆纯黑车身的豪车缓慢且稳健地停靠在路边。
“怎么突然叫司机靠边停?”车后座,才从机场回来的闻或垂眸低声问。
闻兴澜按下车窗,隔着朦胧的雨幕,仔细地辨认,两三秒后,“还真是郁念白!这个点他不是应该早就回去了么。”
“郁念白?”闻或这段时间都在国外,以前也没听说堂弟提起过这个名字。
闻兴澜:“就是我选秀里才认识的朋友,他能力很不错,长得超帅。”
听到这里,闻或搭在膝上的手指弯了下,轻挑起眉。
“很少从你嘴里听到这种话。”
闻或才坐了很长时间的飞机,深隽凌厉的眉宇间透着一抹倦色,薄唇微勾起时,快速将那抹倦怠敛入眸底。
“哈哈,他人挺好的,就是网上有些非议。”闻兴澜自信自己看人准。
“你这位朋友是不是出了点什么事?”闻或淡淡地问。
“啊?有吗?”
闻兴澜眯着眼睛仔细看,这才发现郁念白身上全湿了,“还真是。”
“哥,那我叫上他,干脆一起送我们一起回去吧。”
闻兴澜欲要打开车门,另一只手也拿上了雨伞,想要去接人。
他一脸殷切和希冀地看着堂哥,按兵不动。
圈内所有人都知道,影帝闻或有个可以自由调控洁癖程度的臭毛病,也就是双标。
在专业拍戏时可以忍,面对脏兮兮的流浪猫和流浪狗,洁癖也能忍。
但在日常行程中,最不耐烦外人的味道侵入私人领地。
闻或抿唇不言,透过模糊的雨雾遥遥望去。
看不清堂弟朋友的五官面貌,收入眼底的,只有长腿和纤细的腰,雨水濡湿过的衣服贴在身上,更显身形。
是一位对自己身材有着严格管理和把控的艺人。
这是闻或对郁念白第一印象。
“哥~求求你了,我保证会把你的车弄得干干净净。”闻兴澜拜托拜托。
“你手都放在车门上了。”闻或浅笑一声,颔首同意。
得到同意后,闻兴澜撑起雨伞飞奔过去。
背对着郁念白,靠近正要打招呼,却猛地看见郁念白身形一晃。
“大哥哥!”
“诶!你没事吧?”周晴想要去拉往后倒的少年。
郁念白脑袋像吸满了水的厚棉布那样沉,硬挺了很久,终于支撑不住,整个人直接往后倒。
迷迷糊糊之际,竟出现了幻听。
听见了闻兴澜的声音。
“我靠靠靠,血,我手臂上怎么有血!”
闻兴澜发现晕过去的郁念白皮肤苍白得像死人,“别晕啊!”
小男孩和周晴纷纷担心。
闻兴澜解释自己是他的朋友,“我送他去医院,雨这么大,你们先回去吧。”
周晴见他浑身名牌,又见路边停着一辆普通人工作一辈子都买不起的豪车,勉强相信,“那我们加个微信吧,不然我不放心。”
闻兴澜单手掏出手机,加好了人就连忙扶着郁念白往车里走。
他的身后。
小男孩抱着比他上半身都还要大的精致蛋糕,迟疑道:“哥哥真的不会有事吗?”
“汤圆你放心,不会有事的,现在医学都很发达。”周晴说,“我们先回院里吧。”
“至于这个蛋糕……”周晴看了眼,蛋糕外壳已经湿了,“扔了吧,应该吃不了了。”
“可以吃里面的呀!里面的不脏脏。”汤圆眼睛亮晶晶的。
周晴觉得心酸,“那我们先带回去看看,没脏的话就吃,脏了的话就不能吃了,吃了会拉肚子的。”
“好耶。”小男孩蹦蹦跳跳,更像一只小青蛙了。
街边。
闻兴澜撑着伞,站在车门外装可怜:“我朋友受伤了,后背还在流血!送他去医院看看吧!”
四目相对。
闻兴澜咽了咽口水,心里也没把握堂哥能同意他俩上车。
他堂哥是很有爱心没错,每年给慈善机构捐款都捐了千万上亿。
但也不代表能忍受脏兮兮的两只落汤鸡上他的车,其中一个人还是陌生人。
闻或下意识拧紧了眉。
他微掀起薄白的眼眸,明晰地看见了伞下,倚靠在闻兴澜肩上的那张脸。
脸和唇没什么颜色,情况看上去很不好。
和闻兴澜说的一样,五官的确很出色。
身上即使满是泥泞和污水,发丝也湿漉地贴在脸颊,也不邋遢,反倒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清冷破碎感。
听到堂哥很轻地嗯了声。
闻兴澜立马变脸夸人:“我就知道堂哥你人美心善。快帮我搭把手啊。”
“这小子看着清瘦没什么肉,还挺重的嘛。”
闻或在心里补充,毕竟个子高,自然不会轻到哪里去。
勉强忍下洁癖属性爆发,闻或抬手帮了下。
修劲有力的手臂不经意揽过少年的后腰,将人扶上车。
闻兴澜收伞关车门,又往后排座位一挤。
晕得不省人事的郁念白整个人往另一边倒。
闻或肩上一沉,脖颈也被什么东西蹭地发痒。
他眉间轻蹙,低头扫了眼靠在他身上的病患,条件反射性地想要推开。
鼻尖却嗅到一抹很淡的山茶花清香。
浅浅的清雅花香冲刷着潮湿闷热的雨水气息。
闻或拧着的眉放松了一些。
郁念白难受得哼声,他就像一只雨天走丢,还被人欺负得无家可归的可怜小猫。
似乎很没有安全感,蹭了两下。
从来没有人靠得这么近,闻或很不适应了动了下骨节,蜷了两下手指才忍住。
他沉声道:“去最近的三甲医院。还有,温度可以再调高一些。”
司机和保镖齐声说:“是。”
闻或偏头看向车窗外连绵淅沥的雨,很后悔今天没让司机开商务车过来接机。
又扫了眼疼得牙齿直打颤的郁念白……
最终还是没推开,而是拿起车上的灰色薄毯扔少年身上。
罢了,污水和泥泞,眼不见心不烦。
……就当是在救助小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