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商铺里出来已经接近九点了, 大街上看不到走动的人,整个城市似乎在短短两个小时内变成了一座死城,除了工厂的烟囱还在不断冒着浓烟外, 这个城市就像一个模型。
干净整洁,却没有活气。
“现在路上都没人了。”陈兰走在闲乘月和宿砚的身后,她手里拿着一根拐杖——从绿化带的枯树上折的。
可能是因为污染,也可能是因为这个位面的独特性,整个城市的绿化带都看不到一点绿色。
土色和灰色是整个城市的色调。
陈兰缓慢的走着, 她倒是不急,竟然颇有点信步闲庭的意思。
宿砚转头看了她一眼, 非常没有同情心的建议道:“如果出不去, 有可能留在这儿。”
留在这儿可能会成为npc,失去记忆,但能想走就走, 想跑就跑, 甚至能飞。
但陈兰只是摆摆手:“算啦,我活够了, 死了就死了。”
宿砚没有再说,再说下去就像他在鼓动陈兰做什么。
陈兰抬头问:“闲哥,你能找到路吗?”
没了人群, 就只能靠记忆前往人流涌动而去的方向。
闲乘月言简意赅:“能。”
陈兰小声冲宿砚说:“你运气真好。”
宿砚知道陈兰在说什么, 略显得意道:“我这是实力和运气的结合。”
陈兰不置可否, 实力有什么用?她就不信闲乘月的追求者里会没有比宿砚更体贴,更适合当朋友的, 说来说去还是运气好, 在适合的时间遇上了, 又在适合的时候动了心。
时间地点, 说来抽象,但又确实很重要。
又走了接近一个小时,他们才终于来到了工厂门前,铁门拦住了探视的目光,旁边的保安亭里坐着几个中年保安,此时阳光变得炙热了一些,晒在人身上叫人心浮气躁。
“你们是什么人?!”保安从亭子里小跑着出来,他长了张堪称凶狠的脸,估计是伙食太好,脸上横肉丛生,瞪着一双吊梢眼,看闲乘月和宿砚他们的目光中带着厌烦,“工牌呢?!都这个点了!不知道早点来?”
“怎么这么多迟到的人!”保安骂骂咧咧地冲闲乘月他们伸出手,“一个个都不知道好好工作,总有一天要被赶到街上去要饭,以后喝西北风去。”
闲乘月早就掏过身上所有的包里,除了自己的东西和硬币外什么都没有,更不可能有工牌。
于是闲乘月就把硬币递了过去。
保安接过硬币,仔细看了两面后冷着脸重新交回给闲乘月,依旧一脸厌恶道:“明天再迟到这个月工资别想要了!”
说完就去找宿砚和陈兰要“工牌”。
宿砚问保安:“宿舍在哪边?”
保安翻了个白眼:“第一天上工就迟到?进去以后往里走,走到底就是了。”
宿砚冲保安笑:“谢了。”
保安又翻了个白眼,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善意。
全部检查完后,保安才打开了进入工厂的铁门。
这扇铁门大得颇为离谱,闲乘月估计有五六米高,合上以后没有一点奉献,站在门前看不到一点门内的情况,也听不见工厂里的声音。
铁门上刷着标语,闲乘月扫了一眼,确保没有遗漏的东西后,才在铁门打开后朝内望去。
铁门后是一个冰冷的钢铁世界。
看不到头的厂房林立其中,一栋紧挨着一栋,没一栋都比闲乘月见过的更高,更大,哪怕只用肉眼测量,都会觉得这些厂房随便一栋都能放下一个足球场。
闲乘月走了进去。
厂房里的地铺了水泥,没有一点“绿化”,连土色都看不到了,只有灰了,青灰色,铁灰色。
宿砚环视了一圈,只觉得这里面的厂房就像复制黏贴,连细节都一模一样,风吹日晒的腐蚀痕迹都是照搬。
在里世界当过NPC的他很清楚,里世界没有一模一样的两样东西,它虽然不是现实世界,但从某个角度来说,它脱胎于现实世界,以现实为蓝本再进行“创作”,而不是凭空捏造。
这么明显的相似,要么是线索,要么是混肴视听的陷阱。
“往里走吗?”宿砚问道。
闲乘月:“嗯。”
两人的对话总是简短,待在家里的时候其实也很少对话,但双方都没有不适。
这是他们的相处方式,最多的时候是宿砚说话,闲乘月听。
闲乘月不是个表达欲旺盛的人,但奇异的是,宿砚说再多他都不觉得烦——里世界中除外。
接受太多外界讨论反而会影响闲乘月的思考速度。
他们朝工厂内部走。
现在是上工时间,但每栋厂房都大门紧闭,没有从里面传出一点声音,也看不到人出来走动。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身边两侧的环境依旧没有变化。
好像这么长时间他们一直在跑步机上,走了,但没完全走。
陈兰累了,她喘着气,撑着拐杖弯腰,冲前方的闲乘月和宿砚喊道:“我们休息一下吧,我快累死了。”
闲乘月抬头看向太阳。
阳光有些刺眼,闲乘月抬手遮挡,等眼睛适应阳光后才说:“等等再找吧。”
厂区内现在看不到一个任务者,要么是他们已经找到了宿舍。
要么他们和一样停留在了某个地方。
周围没有树,他们找不到能遮阳的地方,只能在路边承受阳光的洗礼。
“待会儿去找个厂房吧。”宿砚提议道,“既然这个里世界和电影里的鬼怪有关系,人应该就是安全的。”
陈兰看着宿砚,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宿砚主动给出方案。
毕竟跟着闲乘月的人,都被闲乘月“惯”坏了。
闲乘月总是对的,也总是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做事,他不需要别的提议和建议,所有跟着他的人都只需要跟随他,一个里世界下来,只要自己不犯蠢就能出去,出去以后甚至想不通自己到底是怎么出来的,那些线索又究竟隐藏在哪儿。
闲乘月:“好。”
宿砚:“这次我去。”
闲乘月看了他一眼,没有反对:“好。”
宿砚笑了一声,闲乘月的嘴角也微微上勾。
只有站在旁边的陈兰面无表情。
她要早知道是这种情况,宁愿单人做任务,谁能想到进了里世界都有人能杀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