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废城透着一股几近寂静的诡异。

巡逻的人笼罩黑色的夜行服, 拿着光线枪，严格把守着这个地方，地上不停移动的摄像头红线不停扫射巡视。

“能溜进去吗？”

唐余看了裴谦一眼, 裴谦为了证明自己的有用, 掏出他的智脑, 在上面不知道摆弄了什么东西, 好一会后，对着唐余比了个ok的手势。

唐余眼尖的看到那些机器人一直扫射的红光闪了闪，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唐余还没问，裴谦就得意洋洋地翘起了尾巴：“好了，走吧！”

他解释说：“这些东西被我暂时入侵了, 虽然没有夺过权限, 但让我瞒着它们的耳目潜过去还是不成问题的。”

虽然星际里大家对主脑又畏惧又瞧不上，但不得不说, 主脑控制下的星际还是便利了许多, 所以安保也更强了，想要潜进去也要花更多的功夫。

唐余对裴谦比了个拇指。

唐余对废城还算是熟悉。说起来别人可能会不信, 但如果真的计较起来，唐余对废城的了解可能是这个星球上最多的。

毕竟……

唐余无声无息踩过凝结的土壤，裴谦紧紧跟在他身后。

唐余拉过兜帽的边缘, 冷静的目光扫过眼前废弃的机械。

机器人倒在肮脏的地板，似乎是刚耗尽电池，眼睛的红光仍在微弱地闪烁。

裴谦其实没什么目的, 反而是唐余直直朝某个地方去。

两个人一路朝着北走去，那是废城的中心, 路上弯弯绕绕，每走几步就能看到地上废弃的东西。远远就能看到一座高耸的建筑, 隐在夜色之中。

虽然看上去没有外边守卫得严实，但两个人都知道，越是这种重要的地方，反而更应该打起警惕。越近，那股可怕的寂静就越明显。

裴谦左看右看，不知道是不是陷阱，前面还真没有人的痕迹。

奇怪，他心里想。

“前面是实验室，待会我们可以从地上的一条道走去。”唐余忽然说。

裴谦刚拿出智脑打算探查一下，闻言不解地抬头。

唐余也没有解释，眼神变得更冷淡了：“而且……前面守着的人，似乎都死了。”

“死了？”

唐余给裴谦指了指：“看到那个地方了吗？如果没有错的话，那是一个机关，想要进去实验室，需要验证身份，如果验证不成功的话，就会又机械守卫赶过来，格杀勿论。那些人的尸体会被原地销毁，大门会变成警戒的红色，如果守卫系统觉得危机没有接触，大门上的红色的指示灯就不会消去。”

而被销毁的尸体和血迹，在使用药剂后，空气里会充斥满苹果的清香。

……而现在，唐余就敏锐闻到了这股味道。

唐余深深看了大门一眼，拉着裴谦往另一条路走。

那条路很狭窄，也很偏僻，裴谦就看着唐余像是来过千百遍一般熟练地输入各种密码，那一扇扇阻拦就温顺地对黑发少年打开了，没有丝毫危险的模样。

裴谦手中的智脑无声无息闪了闪，那是提醒裴谦他经过的地方带有超S级别能量的危险物品，裴谦顿了顿，再看了眼前方的唐余，最后决定乖乖巧巧做个跟屁虫。

很快，双方就进去了实验室。

虽然叫做实验室，其实不如说是一整个大势力的基地。

空荡荡的建筑落满了灰尘，只能听见两个人压着的微弱呼吸声，连脚步都放的很轻。

久未通气的地方有种刺鼻的味道，但随着两人越深入，空气反而渐渐好闻了起来。

裴谦嗅了嗅，没有闻出这个味道是什么，但是……

有点像刚刚在大门闻到的气味，别说，还挺好闻，也有点熟悉。

“不走吗？”前方的唐余回了下头，黑发少年的神色笼在夜色中看不太清，但裴谦还是很快打起精神，光是感觉自己被注视着，裴谦就忍不住雀跃起来。

他一边回应，一边连忙往唐余身边凑。

不知道是不是靠着有好感的人身旁，裴谦似乎觉得身边空气的清甜愈发地清晰。

唐余带裴谦来到的控制室。

他熟门熟路，直奔目的地而去，一路上竟然也没有什么阻碍。

控制室的大门看上去并不像冰冷冷的建筑一样暗沉，反而看上去用的材质给人一种温暖明亮的色泽感，没有密码，也没锁，安安静静地等待着什么人一般。

“不打开吗？”

裴谦看着唐余对着眼前的大门发愣，问了一声。

唐余回过神，“嗯。”

没等裴谦和唐余商量怎么打开这扇门，只见唐余伸手一推，轻易就推开了门。

“这是什么地方？”

“一个控制室。”唐余随口说，“帮我找个东西。”

“找什么？”

“或许……是一个机器人。”

唐余也不确定。

偌大的地方同样布满了灰尘，陈旧的文件夹散了一地，桌上的未拆封的食物还维持着原样，像是被什么一直精心维持着，在时间的陈腐中等待着一个未归的人。

唐余看了眼这无比熟悉的地方，脸上一时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发了会呆，很短，然后同样和裴谦翻找起来。

这里比外边还要显得冰冷，虽然台桌上像是为某个人保留原样等待归来的模样，其他地方却无比破旧，除却机械和文件外，什么都没有。

就在这时，唐余突然听见裴谦唤了他一声：“怎么了？发现了什么吗？”

裴谦擦了擦脸上的灰尘，殷勤地递给唐余一样东西：“没有找到机器人，但是我看到了这个！”

那是一本日记。

唐余犹豫了一下，款式看上去像是唐余会选择的样子，安安静静地躺在裴谦手中，又被唐余接过。

可就在唐余接过的瞬间，变故徒生。

偌大的控制室骤然分成了两半，一道门骤然隔开了两人。

裴谦：“！！！”

唐余：“！！！”

余光中，唐余只看见裴谦下意识想拉住唐余，却依旧没有来得及阻止。

裴谦被彻底隔绝在了唐余视野之外。

·

“裴谦！”

被隔开的空间依旧很大，唐余尝试了好一会，这个古怪的地方似乎只是单纯想隔开他和裴谦，并没有想要伤害唐余的意思，同时，唐余手中的日记本渐渐散起了荧光。

似乎是在催促他，赶紧翻一翻。

“……”

唐余一时莫名不想打开，可直觉又告诉他，或许应该打开看看。

但上天帮他做了抉择。那是一个需要密码才能打开的电子日记本。

——只试一次。

鬼使神差中，唐余对自己说，心脏在这个时候反而莫名其妙紧张起来了。

唐余能够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音。

那上面也许是普通的日常，也可能藏着巨大惊人的秘密。

但究竟是什么……

密码——

是六个数字。

等待填空的缺口像是黑洞，又带着宝物般诱人的光。

尝试的机会只有一次。

要填什么好呢？

唐余想了想，如果他是密码本的主人……毕竟是私密的日记本，密码还是要尽可能复杂点吧。

但是。

简单一点吧。

他看向电子日记浮现在封面的话：给可爱的零一。

01.

还剩四个。

旧日里，在唐余皱眉解决难题的时候，坐在唐余肩膀的猫咪一样形状的机器人常常会歪了歪头，眼睛闪闪，像是在好奇。

如果太过难，小猫还会扯扯唐余的袖子，软软喵一声，像是在告诉唐余：随便填好了。

而他要找的……也是零一。

这个零一，和他的零一，会是同一个吗？

这一刻，像是虚幻同时和现实交际，唐余的身边，似乎也出现了找寻许久的小猫。

“咪呜？”猫咪探出脑袋。

唐余喃喃道：“你被创造的日子……唔……我记得是29号。”

29.

还剩最后两个——

——“主人，您要设置什么密码？”

——“唔，既然是为了庆祝01你的诞生而特地记录的日记本的话，那就用你的编码吧。”

——“但是太简单了。”

没有任何情感、刚刚诞生的人工智能无比冷漠地回答他的创造者。

“诶。好冷淡啊。”创造者笑了笑，拉长了声音抱怨着，声音却依旧带着笑意，“加上你诞生的日子如何？”

AI不带感情地说：“或许您要再考虑一下？”

创造者想了想，垂下的目光温柔又沉静：“好吧。那再加一个数字。”

白皙的手指垫着屏幕，青年在上面输入了剩下两个数字。

——“……如果您执愿如此。”

“反正还剩最后两个，前面都那么随意了……那就，唔。”

唐余在以前的某本杂书上看到过一个有趣的记载，古代的人表达喜欢的时候不直接说喜欢，更古远的时候说的是山有木兮木有枝，然后是今晚月色真美，然后是n55!w!，含蓄有时候总比直白动人。唐余忽然也很想这么用。

AI并不懂创造者的意图，而是兢兢业业地执行创造者的命令，为密码填上了最后两个数字。

千百年前，创造者笑着伸出了手指，千百年后，唐余同样伸出了手。

在输入器上，按上了最后两个数字。

——20.

唤醒了某个存在。

和沉睡已久的智能生命，重新链接。

“专属智能01，为您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