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星被送进医院,医疗队也赶到了。
但情况不太乐观,抢救室的门始终都关闭着。
陆纵并不在医院,
他还留在别墅,脚边躺着奄奄一息的陆钧。
陆泓跪在他身边,浑身都在颤抖,一张脸白的和纸一样。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在偌大的别墅里挥散不去。
陆泓实在撑不住,
他跪行到陆纵腿边,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大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饶了我吧!”
陆泓后悔死了,他当初就不该和陆钧合起伙来算计大哥。
他是真不知道沈南星和陆纵之间的关系,要是提前知晓,他就是有八百个胆子也不敢做这种事。
陆纵一脚踹中他的胸口,
陆泓不敢喊疼,倒下以后迅速爬起来:“大哥,是陆钧,是他威胁我!”
陆泓的性格陆纵是知道的,
弟弟不成器还特别怂,没脑子又没胆,肯定不敢做这种事。
陆纵喝道:“南南的计划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我?”
他还没有享受父子团聚的喜悦,却要面临父子分别。
那种痛苦撕心裂肺,让他现在恨不得杀了陆钧和陆泓。
“大侄子不让我说。”
陆泓委屈的辩解:“他说如果把安眠药换成其他药,陆钧会发现。如果提前告诉你们,你们不会同意他去冒险。还有陆钧在别墅里安插的有眼线,具体是谁还没找到。只能铤而走险用真的安眠片,这样才能让陆钧放松警惕。”
“陆钧原来的计划是什么?”
“陆钧原本是打算用大侄子的命来威胁你,但看大侄子这么配合,他就想着让你们父子反目。等大侄子动手以后,在他面前说出实情。到时候大侄子意识到自己杀了亲生父亲,肯定会崩溃的。”
陆泓对着陆钧方向呸了一口:“死变态!这种损招都能想的出来。”
陆钧处在半昏迷状态,不知道陆泓正在落井下石。
陆泓朝着陆钧吐完口水,重新扑到陆纵脚边表忠心:“大哥,我一直都在配合大侄子,他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我真不知道他中了毒剂,我看他在我面前活蹦乱跳的,连陆钧的背景和势力都查到了,我以为他是有备而来……哪能想到他……”
后面的话陆泓不敢再说了,实在是陆纵脸色太难看,赤红的眼睛像是能吃人。
陆纵意识到陆泓是真的不知情,还得敲开陆钧的嘴,问出解毒剂的下落。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揪着陆钧的衣领将他带到楼上。
几轮折磨下来陆钧已经不成人样,但一直什么都没说。
问不出有用的信息,陆纵极为烦躁也特别愧疚。
这么多年来他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反而要让儿子豁出命来救他。
陆纵恨自己的无能,
他站在露台上,脚边扔了一地的烟头。
应容君清醒过后,得知沈南星这边的情况后来到露台。
“陆纵!”
陆纵猛地转过身,看到应容君后迅速错开视线。
他没脸面对应容君,
以前陆纵觉得,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会和应容君一路走下去。
他们之间有多年的情谊、有最深的牵绊。
他们就应该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现在他突然理解,
当时他母亲对他说,
你有为他遮风挡雨,让你们的孩子平安出生的能力吗?
他以为这二十年,他做到了。
可事实上,他从未做到过。
应容君和他在一起,要面对这样那样的危险。
连他们的孩子都没办法拥有健全的家庭,不能安稳渡过这一生。
应容君一眼就看穿陆纵的心思,
他能理解陆纵的心情,刚知道沈南星做的那些事,他和陆纵有着相同的感觉。
难过、痛苦、悔恨在这一刻都是最无用的表现。
应容君走到陆纵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我以为南南什么都不知道,还在想送他去项城,让他和霍行舟以后就生活在那边。没想到这孩子偷偷摸摸下了这么大一盘棋,你说他是像我多一点?还是像你多一点?”
应容君眼圈泛红,但唇边溢出笑意:“应该是像我多一点吧!有点小聪明又喜欢不顾一切……就像我当年离开时那样,我认为那是最合适的办法,我保护了最爱的人,但从未想过最爱的人在我离开后是什么心情。”
陆纵心口又闷又疼,
他捏着拳头说:“阿容,我想听南南喊我一声父亲,我会想办法救活他。”
“你可以想任何办法,但不要去求陆钧。”
应容君说:“哪怕再没有任何办法,也不要去求他。”
“可是南南……”
应容君打断陆纵的话:“如果你这么做了,南南做这一切都白费了。”
“我可以不要陆家。”
在陆纵心里,名利地位都不如老婆孩子更重要。
“陆钧不只是想要陆家,他想羞辱你,看你绝望痛苦……你有没有想过,他真的有解毒剂吗?如果有,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应容君很冷静的说:“如果他是当年囚禁我的人,在我被大哥救走以后,他为什么不拿着解毒剂去找大哥,卖一个顺水人情与霍家交好。难道不比他现在一个人单打独斗要好?靠拉拢陆泓来扳倒你,他要不是蠢透了就是已经找不到更合适的人。”
都说关心则乱,从沈南星出事后陆纵的心情就没有平静过。
他脑子里一直想的都是如何从陆钧口中逼问出解毒剂的下落,他从未冷静的思考过整件事情。
应容君刚才那番话,如同安抚剂让他逐渐平静下来。
陆纵转身,抱了抱应容君:“还好有你在身边。”
“陆钧先留在别墅里,找人看着。我们先去医院看看儿子。”
应容君最担心的不是陆纵,而是霍行舟。
“行舟不知道怎么样了,他那么在意南南……发生这种事我怕他承受不住。”
-
医院里沈南星已经从抢救室里出来,他还处在昏迷状态。
医疗组和医院的专家组开会研究了几个小时,针对病情得出的结论只有四个字“无能为力”。
特殊药剂近十年都是国际上研究的对象,但还是有越来越多的毒剂在市面上流通,屡禁不止。
陆钧用的这种毒剂成分不明,想要研制出解毒剂不是朝夕就能完成。
没有任何指向性,连成分都不清楚。
只能反复从失败中找到那么点有用的经验,继续下一轮的研究……一路走下来需要大量的时间。
沈南星没有那么多时间,熬到下周还没有解毒剂,他内脏各器官就彻底坏掉。
陆纵和应容君从会议室出来,脸色都很难看。
两人谁也没说话,默默地走进病房。
霍行舟守在床边,紧紧握着沈南星的手。
他表情很平静,像是以前无数个早晨,他在等沈南星清醒过来。
应容君压了一路的难过,在看到霍行舟是一下子爆发了。
他瞥过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陆纵把他送出病房,想等他情绪平稳再陪他进来。
应容君把脸上的泪抹掉,对着陆纵摇了摇头:“我没事!”
沈南星做这一切就是为了保护他们,这种时候他不能倒下去。
重新回到病房,
应容君对霍行舟说:“行舟,医疗队正在加紧研制解毒剂。南南一定会醒过来。”
霍天境走到门口,听到他这句话,沉声喝道:“还等什么医疗队?那群人要是有用,南南现在就不会躺在这里。”
他走到陆纵面前,“陆钧在哪里?”
“在别墅里,有保镖守着。”
陆纵知道他想找陆钧要解毒剂:“他什么都不说。”
霍天境冷笑:“那好办,折磨到他说出来为之。”
始终保持沉默的霍行舟突然开口:“南南说他手里没有解毒剂。”
他停顿一下又道:“我相信南南!”
“信不信南南这是一回事,找陆钧是另一回事。”
霍天境拽着陆纵的胳膊:“带我去见陆钧,我要是让他舒坦一分钟,我就不是霍天境。”
应容君知道霍天境的脾气,没有多说什么。
陆纵和霍天境离开以后,应容君留在病房里守在沈南星身边。
他缺失了沈南星成长的二十二年,再见面时儿子已经是独当一面的男人了。
应容君应该开心的,可他知道成长是需要付出代价。
这个代价太过惨痛,把他一颗心搅得稀碎。
-
霍行舟始终守在沈南星身边,不管谁劝他都没有离开。
他不睡觉,连饭都很少吃。
这两天连姿势都不曾变过,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床上的男孩。
莫永来医院的时候,发现霍行舟脸色蜡黄、连眼窝都陷进去,但那双眼睛却亮的惊人,就像是灯火在最后那一刻拼命的燃烧……那是最后的璀璨。
莫永突然很害怕,
如果沈南星醒不过来,霍行舟也活不下去了。
“阿行!”
莫永轻轻的唤了一声:“去歇歇吧!你这样不眠不休身体很容易垮掉,以后还怎么照顾南南?”
“他醒过来看不到我会着急,我就在这里陪他。”
霍行舟很固执,莫永劝不住。
他走出卧室,给霍天境打电话,想让他过来劝劝霍行舟。
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
周明急匆匆的走到霍行舟身边,递过来一个信封:“霍总,这是少夫人留给您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