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在靳都产生这个想法的一个小时后，他就僵着一张脸，听到了这几个爱搞事的家伙向他提出的入伙邀请。
靳都坐在座椅上, 皮笑肉不笑地道：“两天后迪莱特城将在城主府展开庆典, 那天是神明出现的日子，所有信徒都将在同一时刻为祂庆生。”
“这个消息就当是我碍于同胞情给你们免费提供的, 至于其他的, 就不要想了。”
加入A省干嘛？
和他们一起发疯？还是一起被全迪莱特城通缉追杀？
李延雪清了清嗓子：“咳, 靳先生，要不您先听我们说完？”
靳都对戚危他们都是秉持着一副退避三舍的态度，于是就只能由他来和对方交谈了。
他将这几天的收获娓娓道来：“是这样的，我们经过三天的探索，发现了……”
在李延雪毫无欺瞒的诉说下, 靳都的表情由最开始的不以为意变成了眉头紧皱的模样。
城主、黑巢，还有一个明显有别于前两者的势力，大概率与奴隶有关……
他们这些从人类世界而来的外来者，对这里的一切都可以说得上是两眼黑, 妥妥就是三足鼎立下的炮灰，谁都可以算计一下。
“时间紧迫啊小靳子！”
一旁的何旭插话道：“迪莱特城和黑巢对我们都是一副和气恭顺的样子, 鬼知道是不是暗戳戳地准备把我们搞死！”
李延雪赶忙点着脑袋：“我们A省充其量也就七个人, 就算鼓足了劲也没办法影响现在的局面，所以希望你们能够加入我们。”
“七个人影响不了什么？我看你们倒挺能耐的……”
靳都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想起刚刚从李延雪口中听到的波澜起伏的近况, 就又坚定了“A省特管局的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的想法。
不过一码归一码, A省调查到了这么多东西, 并且还大方地把这些事情告诉了他们。同为外来者的一员, 他们Z省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靳都站起身, 脸上的表情难得认真了一些，对李延雪颔首道：
“Z省愿意加入你们，希望合作愉快。”
除了庆典，他们还从靳都口中听到了一个消息。
不久前，有外国的异能者小队误打误撞进了赌场，其他人也从那支小队口中探听到了关于赌场的消息。
小队的成员之一，一名信奉着无神论的J国人脸上带着痴迷恍惚的笑：
“我们在神明的见证下与赌徒进行了赌博，赌注就是各自的灵魂，而我们赢了，万能的神给予了我们梦寐以求的力量。”
说着，他抬了抬手，比原先强大了近乎十倍的异能嘭地炸开，将坚实的地面夷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在场所有人的脸上都不由得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这……这个强度，简直是从B级异能者直接进阶成了S级异能者吧？！！
那人十分满意他们的表现，近乎传教似地说道：
“这只是祂力量的亿分之一，我们这些卑贱的蝼蚁，仅仅只得到神明掌心泄出的一丝力量，就足以匹敌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人！”
“而赌场，就是我们与神明对话的场所，只要赌赢了，任何想要实现的东西都能轻而易举地达成。”
说完这句话，他就往回走去，像是想要继续回到赌场，进行足以让他改头换面的赌博。
当然了，那家伙的想法终究还是没有实现。
因为就在下一刻，督察处和巡逻队的人就迅速地控制住了对方，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将他押送到了监狱。
据说要被关押十天。
罪名是“破坏公物”和“撺掇他人赌博”。
——
等到天色开始变得昏暗，无数璀璨的星子自空中升起，李延雪和刘叔从酒馆的后门偷偷溜了出去。
在和Z省达成合作后，他们的人手终于有了富余。
由靳都等人负责跟进城主府的事以及寻找那些石头的用法。
而戚危作为正在被黑巢拉拢的对象，肯定还需要带着人跑去那边溜达一圈。
李延雪是弗纳尔现今的“主人”，不管对方信任的表现是真是假，他都是最适合负责调查对方身后势力的人。
“刘叔，你凑过来一点。”
李延雪无意间一侧头，就发觉了不对，赶紧用手把刘叔头上带着的黑色针织棉帽调整了一下。
刘叔现在可是被迪莱特城重点关注的对象，通缉令上描述的触手更是令人印象深刻，白天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都几乎全部围绕着“闯入城主府的可怕怪物”展开。
要是一不小心暴露出了一点点漏洞，他们两人怕是就要被旁边眼尖的居民们淹没了。
弗纳尔没有看到刘叔展露出不同之处的样子，不知道对方就是墙边随处可见的通缉令上面的匪徒。
因此，他只觉得李延雪带上这个看起来毫无攻击性的憨厚中年男人非常不靠谱。
弗纳尔强调了一句：“我们要去的地方十分危险，就算没有那个叫戚危的人那么强大，至少也应该有一些自保能力吧？”
弗纳尔大多数时候都闭口不谈他知道的东西，如今终于松了口，李延雪总算可以光明正大地追问了。
他好奇地开口：“那里的人难道都很凶吗？我们到了你说的地方，难道需要战斗吗？”
弗纳尔垂下眸子，不知道是不是角度的问题，他眼里的光变得黯淡了下来：“不，他们不凶，也丝毫不强大。”
他抿了抿唇：“……我们需要防备的不是那里的原住民，而是厄运。”
看到李延雪疑惑看过来的目光，弗纳尔的脸上扬起了一抹苦涩的笑容，脖颈处半指深的鞭痕仿佛都洇红了一些。
“到了地方，你们就会知道了。”
……
李延雪跟着弗纳尔来到了迪莱特城的最北边，这里人迹罕至，就连建筑都只剩下了寥寥无几的居民房和瞭望塔。
直到弗纳尔走到被树木遮挡住的墙边，将那里的杂草拨开之后，李延雪才发现那里的地面与旁边的颜色不太一样。
果然，掀开地面的铁板，李延雪就看到下面出现了一个可供进入的通道。
乌沉沉的，连盏灯都没有装。
跟着弗纳尔穿过通道，面前很快就出现了一片被掩埋在泥土和废墟中的居住区，李延雪还能看到很多人从自己的头顶飘过。
没错，就是飘过。
同样是地下，这里的建筑与黑巢的秩然有序完全不同，一栋栋房子红的红，绿的绿，高矮胖瘦参差不齐，属实是各造各的。
有些地方就连过路的空间都没给足，只能从某个狭窄的缺口钻过去。
甚至还有从两幢建筑头顶的缆绳滑过的，好好的人类，硬生生变成了猴子。
来自基建大国的李延雪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这是违章建筑吧？真的不会出事吗？！！”
弗纳尔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原住民，当然不知道李延雪脑子里的危楼的概念，他很正经地摇了摇头说道：“放心，大家的身手都很灵活，会在房屋倒下之前快速躲开的。”
李延雪：……
所以，还真有这个前科？
“这里是沙城，当然，迪莱特城的人更喜欢称呼这里为罪城、贫民窟。所有在罪城生活的人类都是被神明厌恶的存在，一旦被抓住，就会沦落为奴隶。”
弗纳尔的声音有些低落：“而我，在成为奴隶之前，也曾是这里的一员。”
不得不说，沙城的人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面色由于长年吃不饱饭而有些发黄，不过精神面貌却很好，充满了蓬勃向上的生机。
就像是在沙漠里生长出的杂草，能够在最恶劣的环境里盛开出令神明都叹服的花朵。
……和黑巢那些除了打扮以外，处处透露着养尊处优的人截然不同。
“小心！”
正边走边说着话，李延雪就听到了弗纳尔的喊声，与此同时，一块硕大的石头毫无征兆地朝着他们砸了下来。
要不是刘叔拉了他一把，指不定石头就要精准无比地砸到身上了。
李延雪他们旁边还有不少沙城的原住民。
他们在弗纳尔出声的时候就淡定地往身侧一滚，成功地躲开了石头的攻击范围，然后拍了拍袖子继续嘻嘻哈哈地聊天。
平静地仿佛刚刚不过是跨过了一块普普通通的小石子。
“这种事情……在这里经常发生吗？”
李延雪本来以为那些人只是单纯的心大，然而下一秒，他就看到不远处的地面上骤然裂开了一条深不见底的缝隙。
一个柔柔弱弱的原住民少女在即将掉进缝隙的时候，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带着钩子的麻绳。
将绳子抛出，钩子勾住了不远处建筑上的凸起，少女很快就借着它回到了地面之上。
而其他人也用类似的方法避开了这场危机，并且见怪不怪地在裂缝处搭了块木板上去。
李延雪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弗纳尔说他们需要防备的不是原住民而是厄运，依照这种突发事件的发生频率，必须得无时无刻保持着最高的警惕才能避开吧。
“在我们主动将住处转移到狭窄的地底后，沙城的处境已经好了很多。”
弗纳尔开始朝李延雪细数之前发生的事情：“我们最开始的领地遭遇了火山，已经完全不能住了，第二个领地遇到沙尘暴被彻底夷平，第三个被水淹了……”
说得差不多了，他叹道：“所有人都说，这是神明给予我们这些罪人的惩罚，让我们从此厄运缠身，日夜不得安眠。”
李延雪和刘叔对视了一眼。
弗纳尔他们不知道神明的身份，他们却是知道的。
问题是，对方口中的神明……不是早就陨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