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的一场星际战争, 夺走了帝国最强哨兵霍征太子的性命，消息传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不相信的, 直到救援队在星舰残骸里打捞到了殿下四分五裂的人体组织。

基因检测结果显示，就是太子本人。

这个噩耗传到首都星的时候, 整个星际的人都震惊了，从一开始的难以置信到后来的忍痛接受，国民们经历了一个漫长又黑暗的时期。

打捞到的遗体零零碎碎，只有那么一点留存了下来。

诺亚自己就参与了当年那场遗体打捞, 这么多年怎么都忘不掉那一幕。

伤心悲恸这些词根本不足以描绘当初的心情。

虽然大家对元帅的死也都心存疑惑，但是没有任何证据表示，殿下是被人给害死的。

诺亚消沉了好一段时间才重新振作起来。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年, 现在从一个少年口中听到这话，诺亚一开始觉得震惊，随即将目光落在了闻远的身上。

他可不觉得霍征是真的知道什么, 他会提出这种假设, 只有一种可能，一定是元帅授意的。

闻远面色没有变化，可眼神却是沉了下来, 周身顿时弥漫着一股极低的气压。

诺亚忍不住伸出手一把握住了霍征的手臂：“你刚刚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当年在星舰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下一刻他便感觉到手背一痛, 下意识地松开手。

闻远看着他，无声地警告，说就说, 别乱动手。

诺亚原本很激动, 被这么一打断, 就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以前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元帅的占有欲这么强。

霍征拿过一旁的纸巾优雅地擦了擦唇角，语波不惊地说道：“殿下出事之前曾经发出过一条消息。”

这话一出，不仅是诺亚，就是闻远都看着他。

霍征这话说的实话，在他完全失去意识之前，他确实发出了一条消息，只不过自己也不知道这条消息送到了什么地方。

现在拿出来编故事，再合适不过了。

诺亚深吸了一口气，有些颤抖地问道：“什么消息？难不成被你收到了？”

霍征极为慎重地点了点头。

“没错，那个消息阴差阳错，隔了这么多年，被我收到了。”

一条隔了二十年的求救消息宛若一记重锤，将霍征殿下当年的死，撬开了一条裂缝。

诺亚觉得这一刻，他的呼吸都快停止了。

他的声音颤的厉害，就连眼眶都红了。

“殿下……殿下说了什么?”

霍征没想到诺亚竟然这么激动，顿时还有些动容。

哪怕是消失了二十年，可还是有人记得他的。

他垂下眸子，思绪忽然就回到了那一天。

爆炸，中毒，精神力狂躁，在短短地时间内占据了他的身体，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耳边只剩下不断传来的爆破声。

那毒药噬心的感觉让他几乎站不住脚，慌乱之下，他凭着最后的那点毅力将消息发出去。

他不知道这条消息会送到什么地方，被什么人看见，甚至能不能顺利地被传出去，但那是他最后的挣扎。

真相总会被人所知晓。

如果没有人帮他揭开真相，那这个真相就由他自己挖掘出来。

霍征回忆着失去意识之前的所有事情，一字一句地说道：“消息的内容是：茶里有渡生，军团有内鬼，霍征。”

诺亚猛地站起身：“你说什么？渡生？殿下他……中毒了……难怪，难怪会那样。”

明明可以撤退，却在那样的情况下一头扎进了星盗的包围圈。

不是殿下不走，而是他走不了。

渡生是一种奇毒，一种专门针对哨兵的奇毒，一旦吸入哪怕是一点，就会立刻引发精神力狂躁，浑身剧痛，五脏六腑被这种毒素所破坏，极短的时间内失去意识，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最后……走向死亡。

这是帝国禁用的药物，组成毒药的配方是一种稀有的生物，极难配置。

这种毒早就已经绝迹了。

诺亚似乎接受不了这样的说法，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流下。

那个在众人眼中高大而又坚毅的诺亚上将在这一刻，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

霍征的看着诺亚，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坐在一旁的闻远眸中黑沉一片，整个人仿若罗刹，放在桌下的手紧紧地勒成拳，指甲嵌入掌心，周围隐隐有风流动。

这是精神力暴动的前兆。

诺亚彻底平静下来已经是半小时以后了，他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整理好情绪之后，便看着霍征。

其实霍征的话听起来真的挺玄幻的，就像是胡诌的故事一样。

可诺亚这一刻却是信了，不是信眼前的少年，而是相信殿下，那样一个人，不会就这样轻易地死在战场上。

诺亚也只是性格比较急，但绝不是个笨蛋，仅仅是凭着这句话，就已经猜出了一个大概的故事。

“照你这么说，殿下是被人下了毒，而能在他身边下毒的人……”

不需要说出来，脑海中就跳出来一个人——罗宾·迪恩，殿下曾经的副将，现在皇家军团的最高指挥使。

他握紧了拳头，立刻站起身，怒道：“我去杀了那个王八蛋，白眼狼。”

柏琰一把拉住他：“你这冲动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诺亚：“难道就让殿下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吗？”

柏琰也很难受，但是比起诺亚却要冷静的多，他一把将人摁着坐下：“杀了他，然后呢？背负一个杀人犯的罪名？这件事情如果是真的，那就需要从长计议，最重要的，就是他下毒的证据，而且现在这些东西，都是我们自己推测出来的。”

诺亚咬着牙说道：“除了他，没别人了，难怪这么些年，殿下手下的那些旧部一个一个地不是出事，就是被降职，就他一个人步步高升，我还想着是不是因为别的苦衷，我简直就是个蠢蛋，蠢了这么多年。”

霍征说出这些，不是没有想过诺亚他们不会相信，甚至还有第二套计划，可没想到事情进行的这么顺利，这人就这么信了。

他转头看了看闻远，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一转头就对上了闻远的目光，这个人比平日里看起来更加的冷漠，有种无动于衷的感觉，可是眼底的寒意却有如实质。

闻远一把握住他的手，看似冷静地问道：“渡生……这种毒，疼吗？”

霍征那一瞬间产生了一种错觉，就好像闻远问他的是他自己，而不是眼前的秦峥。

可是他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死的时候闻远才十七岁，即便是诺亚这种熟悉他的人都猜不出来，这人怎么可能知道？

这种天方夜谭的事情，如果不是自己经历过，他自己都不会信。

这个错觉转瞬即逝，他以为闻远并不了解这种毒素。

也是，渡生早就已经绝迹了，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种毒的存在。

霍征解释道：“其实……也不是很疼，最主要的是，这种毒素会第一时间引起哨兵的精神力狂躁，作为哨兵你们应该知道，精神力狂躁比什么都要难受，如果没有向导安抚的话，精神力崩溃引起的感觉才是最痛苦的。”

大概他是第一个中了这种毒还能记得感觉的人。

为了让他们知道的更全面一点，又多说了几句。

“精神力狂躁是其一，其二就是五脏六腑会比较疼……非要形容一下，就跟有只手在内脏里搅动一样。”

他每说一句，闻远周身的气息就沉下一分，餐桌隐隐颤动起来，放在餐桌上的碗盘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霍征说完，为了活泼一下当前的气氛，耸了耸肩膀，无所谓地说道：“当然了，这些都是我从网上看到的，作为向导，我是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倒是你们要多注意一些。”

诺亚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看着这样的少年，会打心底觉得难过，他深吸了一口气，回道：“这还用你说。”

耳边叮叮当当的声音越来越响，沉浸在殿下死亡悲恸气氛中的众人不约而同地看着闻远，周围的风越来越快了。

诺亚一瞬间瞪大了眼睛：“精神力暴动，怎么会？”

柏琰立即拉着诺亚后退，哨兵之间的精神力暴动是会激起周围哨兵的精神力躁动，精神力越高，力量就越强大。

边退边大声地说道：“秦峥，快安抚，快！”

不需要柏琰提醒，霍征已经一把勾住了闻远的脖子，将额头靠了上去。

肢体接触可以加快精神力的传播。

刹那间独属于向导的精神力将闻远给笼罩。

柏琰拉着诺亚撤出了餐厅，还非常贴心的关上了门。

只是有些不解地问道：“好好的，元帅怎么会突然精神力暴动？”

诺亚皱起眉头：“会不会是以前压抑太久带来的后遗症。”

众所周知，元帅是从来不接受向导安抚的。

精神力暴动跟精神力躁动虽然只相差了一个字，可是力量确实天壤之别。

哨兵的精神力躁动只是会引起哨兵的不适，但是对自我还是有控制权的。

可精神力暴动却是精神力不受控的表现，如果放任这样下去，诺亚这间屋子都有可能被他给夷为平地。

餐桌已经被风刃给劈成了两半，桌上的餐具和食物撒了一地，椅子也在颤动着。

霍征强大的精神力跟不要钱一样涌出，很快在闻远周围形成了一道精神力屏障，将他整个人都围困在其中，防止他继续破坏。

然而，平日里很容易便能走进去的精神图景却好像关上了一道门，怎都走不进去。

不论霍征这么试，都没用。

他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一只手抱住了闻远的腰，低声道：“闻远，让我进去。”

闻远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压根听不见霍征在想什么，连着对外界的感知都在逐渐消失。

这种状态是非常危险的，一旦失控，那精神力暴动之后，得到的便是精神力崩溃，极有可能成为一个傻子的结果。

无可奈何之下，霍征微微退开一步，仰起头，毫不犹豫地亲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么么哒！

霍征：闻远，让我进去。

闻远：这话是不是哪里不对？

讲个笑话，我昨天写睡着了，在书桌前睡了半天，再醒来已经是凌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