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珣的骑术虽然比不上应长川,但绝对远远超过了这个时代的平均水平。
然而昭都官道行人众多,担心打扰到旁人他从不会将马骑得太快。
定乌穆高大草原一望无际。
直到今日,跟随镇北军一起来到这里的江玉珣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作策马飞腾。
清晨的草原空气中满是寒意,但江玉珣的血液却已在狂奔中沸腾。
心脏也早早就随着马蹄声一道疯狂跳动。
这一瞬,他忍不住轻轻回抱住应长川。
淡淡的龙涎香再度将他包裹,应长川把手搭在江玉珣的背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拍动起来。
同时在他的额头上落下细碎的吻。
草原上的风在这一刻静了下来。
方才在随着风轻摆的碧草,似乎也停止了舞动。
整个世界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几息后,江玉珣的心跳节奏终于一点点恢复了正常。
感受到禁锢着自己身体的那股力量后,他终于反应过来——此时自己仍在应长川的怀中。
“咳咳……”江玉珣抬起头,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说,“陛下放臣下来吧。”
说着便把手搭在了应长川的肩上,微微用力试图将他推开。
镇北军就在后方不远处,随时可能赶到驻地。
被人撞破这一幕的不安催得他紧张了起来。
谁知应长川非但没有听江玉珣的话,反将他抱得愈紧,并不慌不忙地于他耳畔道:“不急。”
或许因为此时正值清晨,应长川刚醒来不久,他的声音竟比平常还要低沉沙哑。
除此之外,还带着一阵惯有的慵懒之意。
“……不急?”江玉珣被应长川的话吓了一跳。
若是被人看到大周天子与尚书令这样抱在一起,那还像话吗?
自己倒是无所谓,应长川也不要形象了?
清晨的驻地安静得只剩下三两鸟鸣。
话音落下的同时,江玉珣便隐隐约约听到了一阵马蹄声。
江玉珣终于抬起了头,他远远看到——镇北军众人已经出现在了地平线那头,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来到此处。
他的心情愈发忐忑,嘴上念叨的内容也在不知不觉中从“陛下”变成了“应长川”。
“快快快!”江玉珣一边盯着远处身披战甲的镇北军,一边着急了起来,“应长川,放我下来——”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还是清清楚楚的传到了不远处另一顶军帐旁。
站在毡帘旁的定北大将军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是什么情况?
江大人怎么敢直接叫陛下名字?!他就不怕陛下生气吗?
定北大将军本能地惊惧交织,并攥紧了手下的帘子。
清晨的冷风扑面而来。
吹向了穿着一件单衣站在门口的他。
下一刻,刺骨的寒意终于让他清醒了过来——
叫名字算得了什么?
如今江大人已在陛下的怀中!叫不叫名字还重要吗?
天呐……
眼前两人一个是自己的顶头上级。
另一个则是故交、同僚之子。
两人年纪差的虽然不算大,但是在定北大将军眼中却像是差了辈般。
……这一幕对他造成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常年从军养成的的危机感告诉他,自己应该趁着陛下没注意到此处的时候立刻回到军帐中,并装作无事发生。
可是定北大将军却似被冻在原地一般半天都挪不动步子。
他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会不会是自己多想了?
天子和江大人有没有可能并不是这种关系?
然而几乎是这念头冒出来的同一瞬,便被他自己否了个干净。
若是自己没有记错的话……江玉珣就是兰泽郡人。
兰泽郡地处大周边陲,放眼全郡唯一能与陛下有关联的人或许只有江玉珣这一个人。
自己哪里都猜对了,唯一错的一点竟是……陛下心上人的性别!
又一声“应长川”落在了定北大将军的耳边。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天子小心翼翼地将一吻落在了江玉珣的鬓边。
定北大将军的呼吸瞬间一窒,他终于如梦初醒般以最快速度退回了军帐中,仔仔细细地拉起毡帘。
并一边平复紧张的心情,一边于心底里默默地祈祷——希望陛下没有看到我。
……
军帐外,镇北军大军将要到来。
大地也随着马蹄声一道震颤。
“几日不见,爱卿怎同孤如此生疏?”应长川假装无奈道。
生疏?江玉珣不由睁大了眼睛。
应长川也太会睁眼说瞎话了吧!
大庭广众之下,镇北军即将到达此处,自己和他总不能……像上次那样在这里做那种事情吧。
他不由反驳:“那陛下您说说,臣应当如何是好?”
听到“陛下”二字的瞬间,应长川的眉毛不由一蹙:“不要称孤为‘陛下’。”
按理来说,此时江玉珣直接改呼应长川大名才对。
但他脑海中却没来由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要不然叫他一声别的试试?
看看他会不会因此而松手。
不等江玉珣否掉这个想法,察觉到怀中人有些走神的应长川忽然于他耳畔道:“爱卿怎么忽然发起了呆?”
“啊?”江玉珣被他吓了一跳,并本能地搂紧应长川的脖颈,大脑深处也于此刻拉响了警报。
他下意识想说“没什么”,可这并不由江玉珣自己选择……
他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下的衣料,用细弱蚊呐的声音道:“我,我在想,若是换一种称呼,不知道陛下会不会放我下来?”
定乌穆高大草原上,红日渐渐自东方升起,照亮了丝缎一般缠绕草原向东而去的溪流。
雄鹰展翅飞过天际,一黑一白两匹战马在马厩旁轻轻厮磨。
应长川依旧抱着江玉珣,并低头抵着他的额,用只有两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轻轻问:“什么称呼?”
说话间,他的语速降得格外缓,语气也于这一刻变得有些危险。
江玉珣不由自主地咬了咬下唇,并有些别扭地开口道:“……哥哥哥?”
完了。
听到自己真将这几个字说出口,江玉珣的心随之重重“咯噔”了一下。
这几个字是能随便叫的吗?
应长川的手指不由一顿,他一点点收紧怀抱并一边轻吻身边人的鼻尖一边轻声道:“认真些,认真叫一次孤再放开你。”
江玉珣心中那根弦瞬间崩到了最紧处。
……不就是一句哥哥吗?
应长川根本就比自己大,叫了也不吃亏。
理智告诉江玉珣,这样叫也没什么。
但他还是忍不住反复给自己做起了心理工作。
几息后,终于深吸一口气,无比忐忑道:“哥哥……”
江玉珣的声音正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甚至于还带着几分气声。
但却像远处雪山融水汇入溪流,轻撞向应长川的心脏,末了伴随着清风缓缓向东而去……
应长川的余光看到,镇北军现行军已在几里之外。
简单的两个字如小小的火星坠在了暮春的草场上。
只等清风荡过,便呈燎原之势。
此刻应长川忽然有些后悔——早知如此,自己不该与江玉珣在此耽误时间。
方才就应将他带入帐内。
天子轻轻在江玉珣鬓边落下一吻,终于略显不舍地他放了下来。
-
丘奇王手下四大贵族率领全部归顺大周。
忙于军务的天子并未出席此项活动,而是由定北大将军代表大周接受投降。
正午时分,愈发炽烈的阳光照得溪水泛起了银光。
受降仪式还没有正式开始,此时正是一天内最热的时候,大周士兵皆换上了单衣。
但为了尽可能显得隆重一些,几名折柔贵族还是穿上了他们最华丽的裘袍。
不消片刻披散在背后的长发就已被汗水打湿。
尽管如此,他们仍未有半点怨言,反倒是恨不能表现得更加虔敬。
丘奇王辖领的数万人,皆分散居住于定乌穆高大草原的角角落落。
几日前的战况与现今的局势早已传到了每个人的耳边。
举办受降仪式的空地旁,里三圈外三圈的围满了牧民。
此时,身为尚书令的江玉珣也在这里。
仪式开始前,见牧民们交头接耳,他不由好奇地压低了声音向坐在一旁的定北大将军问道:“将军大人可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
定北大将军在周、柔边境生活了大半辈子,折柔的语言对他而言并不算难:“回江大人的话,牧民们在讨论往后他们到底能不能吃饱饭。”
……吃饱饭?
坐在席上的江玉珣不由一顿。
定北大将军停顿片刻,一句句仔细替他翻译了起来。
烈日之下,原属折柔的牧民一边向大周官员所在的高台张望,一边与身边人道:
“……周人虽然会打仗,但又不是神,今年我家死了一大批牛羊,也不知明年该怎么办?”
“哎,难说啊……牲畜就算没死也体弱多病,现在本是下崽的时候,可我家养的那些牛羊却没什么动静。”
“这两年怕是难挺过去……”
和大周不一样,本就以游牧为生的折柔人百年前才有了相对清晰的族群概念,并不再像过往一般如盘散沙般生活。
除了极个别的贵族以外,普通牧民并没有那么在意自己“归属”于谁。
他们唯一关心的事情便是能不能吃饱饭。
甚至于就连那些“战士”也不是死心塌地为折柔王卖命的。
他们只是为了跟在其背后寻找生机。
围观众人翻来覆去也就这几句话,没过多久定北大将军便已翻译结束。
话音落下之后,他竟还抬手向江玉珣行了一礼。
大周注重礼仪,大臣之间拱手行礼并不罕见,但是原主的父亲与定北大将军乃同级官员。
他从前一直把江玉珣当做晚辈看待,还没有行过这样的大礼。
定北大将军这是怎么了?
……他的动作未免有些太过恭敬了吧。
江玉珣被对方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抬手向他回了一礼。
定北大将军不由一惊,他一边向后仰身,一边快速摆起了手来:“不敢当,不敢当!江大人千万不要同我如此客气——”
说话间,额头上还冒出了黄豆大小的汗珠,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紧张。
……这是什么情况?
江玉珣的心中突然生出一阵不好的预感。
定北大将军该不会知道自己与应长川的关系了吧?
下一刻,江玉珣便不由自主地慌了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连忙移开了视线。
今日泽方郡太守也在此处,未来一段时间这片土地将由他来管辖。
江玉珣转身朝他看去,并迅速切换话题道:“折柔降部的生计问题,不知大人打算如何解决?”
方才也在仔细听两人对话的太守立刻认真道:“今年必定是要从昭都调运粮草过来,缓解燃眉之急的。至于往后……实不相瞒,下官暂时还未定下,不知江大人有何建议?”
丘奇部归顺大周不久,此事事关重大一时半会的确难以定下。
泽方郡太守是个非常务实的人,他并没有卖关子或者糊弄江玉珣,而是非常坦诚地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江玉珣轻轻点头,末了端起茶杯道:“丘奇部与泽方郡交界的地方,既可以放牧也能够种田。单纯放牧的确是靠天吃饭,谁也不能保证明年会不会发生像今年一样的事情,因此……依我所见,往后这里的百姓可以种养结合、农牧并行。”
江玉珣说的并非他自己的主观判断,而是未来历史的客观走向。
在原本的历史中,周、柔之战结束后部分折柔人西逃通过巧罗国迁至西域地区,并逐渐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另有一大部分折柔人与中原百姓加深交流,最终融入其中。
而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也由“游牧”变成了“驻牧”。
生活因此而变得愈发稳定富足。
泽方郡太守不由一顿,连忙一边点头一边将江玉珣说的话记了下来。
-
江玉珣与周围官员闲谈了几句,受降仪式便正式开始了。
几名折柔贵族掏出长刀划破指尖,并就着烈酒将血吞入腹中,末了还有人上前舞蹈庆贺。
彩色的飘带在风中起舞。
手中的炬火点燃了草原上的空气。
他们口中念叨的并非折柔话,而是就连定北大将军也未听过的咒言。
这些仪式对江玉珣而言既神秘又陌生,前世在博物馆工作,且一直很喜欢不同文化的他忍不住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但无论是对江玉珣还是对大周其他官员而言,重头戏要在这之后才开始。
——为显诚意,四名折柔贵族命手下将一群人带到了江玉珣等人的眼前。
与周围压着他们的折柔战士不同,这几人均右衽束发,完全一副周人打扮。
还没等江玉珣看清他们的样子,几人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并哐哐哐地向着他磕起了头来。
一人双手合十,一边跪地求饶一边声泪俱下道:“饶命!江大人,各位大人饶命啊——”
“我们并非自愿,而是被那群自昭都来的巫觋迷惑了心神,都是他们让我们这样做的,请大人明鉴!”他旁边的人早已瘫坐在地,颤着声一遍又一遍的解释自己的行为。
第一个人慌忙附和道:“是,是……都怪聆天台,我们本在北地生活的好好的,要不是他们撺掇并给我们钱粮,我们怎么可能凭自己找到大漠里去呢?”
除了这几个人外,另有几人虽被折柔士兵推着跪在了地上。
他们但仍直挺着腰,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显然,这几个人直到今日都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错。
江玉珣与身边的官员交换了一个眼神。
——那几个人便是那几名聆天台的忠实信众,与此行的组织者了。
此时守在周围的士兵,均是在战场上历练过一番的人。
他们的身上满是杀伐之意,手中还握着泛着寒光的环首刀。
那几名聆天台信众完全被吓破了胆,恨不得一口气将近日以来发生的所有事通通道出。
听不懂这些人在说什么的围观的牧民,不禁有些迷茫地抬眸看向高台。
江玉珣则放下茶盏,并在此刻轻轻地抬起了手。
刚才还乱作一团的高台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江玉珣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唤来了守在一旁的玄印监,并沉声吩咐道:“将他们几人带下去,在军帐内详细审问。”
玄印监立刻行礼道:“是,江大人!”
莫了快步上前,拉走了那几名还在磕头求饶的信众。
-
午后,受降仪式结束。
得到泽方郡太守的承诺后,围聚在高台的牧民也骑着马向家中而去,并将这个消息传向整片草原。
检查过镇北军的辎重,了解了一路上的驻军情况后,天子终于得到了半日空闲。
他与江玉珣一道骑着马,漫无目的地向定乌穆高大草原深处而去。
在现代,定乌穆高草原已是闻名于全国的景点。
可惜江玉珣还没来得及游览一番,便莫名其妙地穿越到了这个时代。
前几日,随定北军而行的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忙着公事。
今日骑马来到此处,江玉珣总算可以尽情欣赏北地风光。
然而忙着四处张望的他,却不小心忽略了天子不知何时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
定乌穆高的深处,青草早已没过了马蹄。
身处其中方能看到,地上除了普通的绿草以外,还有许多白色的野花正随着风轻轻舞。
厚重的白云似一团雪球压在天边,在草地上投下一片片清晰的阴影。
远远看去,蔚为壮观。
江玉珣的手不知何时已松开缰绳。
他一边深吸带着青草气息的空气,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战马的脖颈。
没有主人牵引的白马缓步走到溪边,低头在这喝起了水。
江玉珣也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坐在溪边的小坡边眯着眼睛看远处云卷云舒。
并顺手折了几只野花放在了溪边。
丘奇王虽败,西北仍有二王虎视眈眈,战争还没有结束。
但此刻四周却是难得的宁静。
午后的草原上有些热。
坐了一会之后,江玉珣也弯下腰轻轻拨弄起了溪水。
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垂了下来。
落在溪流之间,沾湿了一缕青丝。
刚一触到溪流,江玉珣的指尖便生出了一阵刺骨的寒意,“嘶……”他立刻把手收了回来,并不由自主地嘟囔道,“这水怎么如此冷?”
天子不知何时也下马坐在了他的身边。
“这些水都是自霄北崖来的,”说话间应长川也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北方,“霄北崖乃北地第一高峰,山顶积雪终年不化。只有山腰与山脚下的积雪会在春夏时节融化汇入溪流之中,滋养这一方土地。”
说着,他便把江玉珣的指尖裹在掌心,替对方暖了起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在此刻拉近,身体几乎完全贴在了一起。
本就坐在土坡较矮处的江玉珣顿了几息,犹豫着将头点在了应长川的肩上。
藏在长发下的耳垂,也随着他的动作在此刻泛起了浅红。
有些别扭的江玉珣本想快点起身坐直身,不料应长川竟在这个时候抬手揽住了他的手臂。
原本轻点在天子肩上的额头,终于结结实实地枕了上去。
江玉珣的耳边忽然生出“嗡”一阵轻响。
他不由闭上眼睛,假装什么也没发生道:“未来我们也去霄北崖看看。”
喝饱水的战马缓步走到一旁吃起了草来。
应长川轻轻抚摸江玉珣的长发:“好。”
不知不觉间,天子的唇边也多了几分笑意。
现在正是午休的时候。
江玉珣本想靠在应长川肩上休息一会,然而没想到的是,刚刚还有一点困意的他,此刻竟忽然精神了起来。
方才在一起不久的二人,满共也没怎么亲密接触过。
……最近又分开了好几日。
一想到自己刚才主动靠在了应长川的肩上,江玉珣的心便不住地“扑通扑通”狂跳。
被对方抚弄的后背,也在此刻生出了一阵陌生的酥软感。
江玉珣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用余光观察起了应长川的表情。
溪水落入那双烟灰色的眼瞳中,将它照得愈发清明。
……应长川的心情似乎同平常一般平静。
但直觉告诉江玉珣:这绝对只是表象!
定乌穆高草原一片空寂。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了青草、溪水、野花与白云。
与应长川并肩坐在柔软草地上的江玉珣,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自己定要揭穿应长川的伪装。
想到这里,江玉珣忽然抬眸看向应长川。
不等天子反应过来,他便小心翼翼地抬起了方才垂放在草地上的双手。
末了再次朝应长川贴近过去,微微侧身以双手搂住了身旁人的腰。
下一刻,还嫌抱得不够紧似的又调整了一下姿势,同时轻轻用额头蹭了蹭应长川的下巴。
暮春时节,应长川只穿了一身单衣。
江玉珣在抱住他的同时,便透过那层单薄的衣料,清晰地触到了天子分明的腹肌。
不等江玉珣意识到事态危险并及时松手,应长川已经缓缓按住了江玉珣的手背。
将他压在了自己的腰腹之处。
江玉珣本能地想要坐直身,但却已来不及了。
两人的视线在此刻交缠。
方才还清明的双目中,忽似醉酒般酝酿出了一阵风暴。
下一刻,江玉珣眼前的画面骤然一变。
方才坐在溪边小坡上的他,被天子压着倒在了地上。
柔软的青草与野花被他枕在了头下。
鼻间满是陌生的清香。
“啊——”
草原与溪流通通不见。
此刻江玉珣的眼前只剩下一点蓝天,与应长川那双幽深的眼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