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一声,江野艰难的从深海浮出了海面,大口呼气,不停四望,像是在寻找什么。
贺星辰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撑地,低垂着头,大雨冲刷,身上的血迹顺着雨水流到地上,可那血怎么都冲不干净,片刻又有新的鲜血冒出。
沈玖几乎只剩最后一口气,脸色惨白如鬼,不甘心的双眸里满是暴戾愤恨,他全身经脉骨头断裂,五脏六腑破碎,呼吸都是痛的,大雨哗哗,身下汇聚了一汪血水。
那一刻,他们耳边同时响起了一道威严邪恶的声音,“你们三个听好。若是再敢伤害落,本座直接让你们消失。”
那声音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耳边只余下风雨雷电声,就好像他们集体产生了幻觉。
可身上的伤却不是假的,每呼吸一下,每动一下都是痛。
所以,那不是幻觉,那个强大暴戾血腥的男人是真的出现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又不见了。
可即便他已经消失,那种强大到让人灵魂颤抖的威慑力依旧存在,就好像深深的刻在了他们心里。
他们一向高高在上,他们自诩站在了金字塔顶端,可以俯览众生一切,可以轻易的玩弄决定他人生死,可就在刚才。
他们被一个更强悍神秘的男人单方面无情的碾压爆锤屠戮,他们根本无力还手。
在那个高高在上如神祇一般的男人面前,他们就如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对方一个眼神一抬手便可灭了他们。
那一刻三个人的心情就像此刻的天空,深沉灰暗。
直升机在风雨中艰难落地。
凌霄跳下飞机,冒着大雨跑向凌落,“凌小宝!”他的身后跟着扶着张凤瑶的凌志成。
“小宝儿——”他们大喊着跑向凌落。
……
凌落惊吓过度,身心疲惫,做完全身检查便回了凌家休养。
另外三个男人被救回去的时候,几乎只剩一口气,受伤极重,纷纷住进了ICU,医院一度下了病危通知单。
某豪华私人医院。
江野躺在病床上,毫无血色的脸上带着氧气面罩,病房里各种检测机器滴滴的运行着。
病房门被推开,一个衣着时尚的漂亮少年走了进去,他一路走到病床边,垂眸看着江野。
少年的眼底满是厌恶憎恨,“去死。”
少年把手伸向江野的氧气面罩,在手指碰到面罩的那一刻,一只苍白的手突然抬起,精准的扣住了少年的手腕。
江野睁开了眼。
江野眼底暗黑一片,声音极其嘶哑,“你是谁?”
少年先是错愕诧异,接着讽刺的一挑眉,“病危?”
江野感受到来自少年的浓烈敌意,眸色越发暗沉,他不认识这少年。
少年轻笑一声,语气恶劣充满敌意:“高女士没跟你说吗?我亲爱的哥哥。”
高月曾经跟他说过,他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叫明佑。
他甩开明佑的手,“恨我,想杀我。”
“当然。”明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恨意,“你坐的飞机是我爸的,我爸死了,就转到了高女士名下。你带小男友去的小岛是我爸送给高女士的礼物,却被你毁了。我若再不来看看,我爸恐怕要被气得棺材板都盖不住了。你不仅抢走了我妈,还抢走了本属于我的一切财产。那原本都是我爸留给我的,不是你一个不知哪儿冒出来的杂种能染指肖想的。”
“抱歉。”
“谁要你道歉,我要你消失。只有你死了,高女士才会打消接你回家的想法。”明佑怨恨的说着,慢悠悠的揉着手腕,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轻嗤一声,“这么大手劲,花了我家多少钱买通医生装病危骗高女士同情?手段还真是高。”
“没有。”
明佑根本不信。
这几个月来,高女士对江野的关注,给江野花的钱,对江野的纵容,都让明佑嫉妒恨得发疯。
凭什么,那是他妈。
就在昨天,高月找他谈话,说等江野好了要带回家,叫他们两兄弟以后好好相处。
谁跟他一个杂种是兄弟。
明佑越想越气,漂亮的眸子里满是敌意,咬牙道:“有我在,你休想进我家。”
江野刚刚醒来,嗓子火辣辣的疼,他不想多说,“没兴趣。”
明佑却认为江野是有意挑衅,气得冒烟,“别以为这样,我就信你,你等着。”
江野:“……”
……
同一时间,另一家私人医院。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小九还没死呢?”一个衣着华贵的夫人怒斥着满病房的‘亲朋好友’,她生气的下逐客令,“不是真心探病的,就请离开。”
说话的是沈玖的母亲程絮女士。
一个贵妇人好声好气的说道:“大嫂,你误会了呀。我们这不是为公司着想吗?国不可一日无君,咱们沈氏那么大个集团,自然也不能没有掌舵人。你看最近几天,小九受伤病危的消息一出,咱们公司的股票都跌成什么样了啊。那些股东啊股民啊,都闹成什么样了。”
程絮冷哼一声,“小九受伤的消息谁放出去的?谁买的热搜炒作?你们心知肚明。”
另一个贵妇人说道:“大嫂,我们也是为公司着想,为沈家着想。你阴阳怪气谁呢。”
其他人符合说道:“对啊,我们又不是为自己。还不是为沈家。”
“我们沈家那么多好儿郎,又不是只有小九,像小六小八也都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现在小九自己受伤病危,你们还非占着位置不让,这什么意思嘛?”
“对啊,大嫂,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还不如早点主动让出位置,大家面子上都好看,也不至于让大家为难,伤了大家和气。”
“本来嘛,医生都已经下了好几次病危,还不是迟早的事。也不知道坚持什么。”
这些人都是沈玖的婶婶姑姑们,如今却在他的病房说这话。
程絮女士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门口,仪态都不要了,一字一顿怒吼道:“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哎呀大嫂,你怎么说话呢。凶什么凶啊。”
“对啊,我们还不是好心来看小九。”
“哪有你这样的当主母的,直接叫人滚,礼仪姿态呢。”
程絮女士气得肺叶子都快炸了,左看右看,抄起病房的椅子高高举起,一双美艳的眸子凌厉的看着众人:“滚不滚,再不滚,别怪我不客气了。”
“妈,把椅子放下吧。”
一道虚弱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程絮震惊的瞪大了一双美目,缓缓转过头,便见沈玖睁开了眼。
“小九,你醒了。”程絮扔下椅子扑过去。
沈玖安抚的轻拍程絮的背,一双狭长的眸子冷冰冰的扫过在场逼宫的人,“让各位失望了,我可能暂时死不了。”
众人震惊:“……”不是说病危吗?怎么突然就醒了?所以是……故意耍他们?
可沈玖的眸子深不见底,看不出任何情绪,众人心慌。
沈玖再次开口:“回去转告二叔,三叔,小姑父,让他们做好准备。我醒了。”
为首的贵妇故作镇定的问道:“小九你什么意思嘛?什么,什么准备?”
沈玖:“应付我的准备。”
病房终于安静。
医生检查完后宣布沈玖脱离危险,程絮松了口气,打开窗,一脸嫌弃,“晦气,给你换换气。”
“我爸呢?”沈玖问。
"公司,"程絮没好气的说着回到床边坐下,“你也看见了,家里那些人一见你病危就都坐不住了,一窝蜂的跳出来搞事,都想分杯羹,沈家最近乌烟瘴气的。”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程絮女士靠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一副大佬姿势,虽然面色憔悴,但气势十足,“既然脱离危险了,那说说你和凌落的事吧。打算瞒我们到什么时候?喜欢就好好追求,搞什么绑架囚禁,强取豪夺那一套?哪学的坏毛病?”
沈玖担忧的问:“他没事吧?”
“没事,在凌家。”程絮女士说完抬了抬下巴,“别转移话题。”
沈玖:“这事你们别管。”
程絮叹息一声,“知道你主意大。但找老婆也不是你那么找的啊,上次弄出枪伤,这次又差点一命呜呼。下次还想怎样?告诉你,不许搞那些乱七八糟的变态玩意儿。咱们可是正经人家,又不是强盗土匪。”
沈玖:“……”
道理他都懂,他何尝不想好好谈个恋爱。可凌落那小混蛋太绝情。
除此外,他那几个情敌也不是省油的灯,个个都不走寻常路。如今还有个神秘强大的男人……
强敌环视,他不用点手段,根本吃不到凌落。
……
***
贺家的私人医院。
两个男人鬼鬼祟祟的溜进贺星辰所在的病房。
两人来到病床边,其中一个男人额角上有道丑陋的疤,神情狰狞,眸色凶狠,他拿着手术刀在贺星辰的手边比划着,像是在寻找最佳的下手位置。
站在他后面的年轻男人明显害怕,拉拉他衣服小声说:“三哥,我真的要这样做吗?。”
拿手术刀的男人冷嗤一声,“不真的难道假的?你忘了他当初拿手术刀切你手指的事了?那么痛应该不会忘吧?反正我是忘不了他拿手术刀捅了我三十刀的事,我这辈子都忘不了。”说到后面,他几乎是咬牙切齿,满身煞气。
后面的年轻男人还是有些害怕,迟疑道:“可是……”
额头有疤的男人不耐烦道:“怕什么,胆小鬼。那么多名医都给他诊断过了,他那双手彻底废了,根本治不好,拿不了手术刀。而且他人都没醒,我们关了监控,谁知道是我们。”
年轻男人疑惑问:“既然已经废了,我们干嘛还要来这里啊?不是多此一举吗?”
额头有疤的男人咬牙道:“报仇解恨啊,笨蛋。就算是废了,那不还在吗?今天我让它废得更彻底一点。”
男人眼里闪动着兴奋的光芒,平日里他动不了贺星辰,但现在贺星辰废了,对那些大人物来说也就没用了。
没有价值的废物,谁还会在乎呢?他即便动了他,也不会有事。
男人举起手术刀……
“啊——”房间想起一阵惨叫。
本昏迷在床的人,突然醒了,他劈手夺过男人手里的手术刀,抓着男人的手按在床上,手术刀瞬间没入男人的手背。
鲜血迸溅到贺星辰冷白的脸上,那一刻的他犹如地狱阎魔。
年轻男人吓得连连后退。
病危?
废了?
那动作利落干脆,行动自如如风,这特么哪像是废了的人?
贺星辰挑眉看向他:“你们这是皮痒,找打来了?”
“贺星辰!”疤痕男人咬牙说着,抬起另一只手打过去。
贺星辰虽然看起来脸色惨白很是虚弱的样子,但动作却十分精准强势。
他抓住男人打过去的手,利落拔出手术刀,一道血箭飙出,泼在他冷白的脸上。
与此同时,手术刀刺下。
“啊——”疤痕男人再次大叫,另一只手被手术刀刺穿。
而后手术刀拔出,速度极快的刺入男人的身体,人体对于贺星辰来说就算是闭着眼他也知道架构。
眨眼间,男人身上布满了血窟窿,成了一个血人,病房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男人的叫声惊恐凄惨。
年轻男人已经吓傻了,忘记了跑,忘记了叫人。
闻声而来的医生护士,看到这一幕先是一愣,但很快他们的注意力便到了贺星辰身上。
医生连忙奔过去,“贺医生,你醒了?”
“嗯。”贺星辰抽出纸巾优雅的擦拭着脸上的血迹,完全看不出之前的疯态,“给我安排个全身检查。”
“好的。”医生连连点头。
贺星辰嫌弃的把染血的纸巾扔进垃圾桶,“换个病房,脏了。”
疤痕男人痛得不停抽气,闻言咬牙怒吼道:“贺星辰!”
贺星辰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轻勾唇角,“三哥,我的手没废。你完了。”
疤痕男人不信,“你骗我,怎么可能。那么多医生都诊断过,你手上的骨头都已经碎成了渣,根本治不好。”
贺星辰往门口走去,背对着男人说道:“你忘了三哥,当年你把我从6楼推下去,我的脚断了,医生说治不好,我会终身残疾。但最后还是痊愈了,根本看不出受过伤。”
走到门边,贺星辰停下脚步,扭头看向男人勾唇,露出一个笑,“你不是说我是怪胎吗?怪胎的恢复能力总是很好。”
那笑冰冷阴森,男人吓得瞳孔不住颤抖,心里阵阵发寒。
贺星辰手没事的消息传出去后,他的三哥贺星宇被人带走了。
贺星宇的爸,也就是贺星辰的大伯贺志文找到贺星辰。
此时贺星辰正在换衣服,他今天出院。
贺志文忍气吞声的说道:“星辰,星宇是你三哥,你跟那边说一声,让他们把人放了吧。”
贺星辰换上衬衫说道:“大伯还是叫我野杂种吧,我听着习惯。”
贺志文干笑一声说道:“星辰,以前是大伯的错,咱们都是一家人,你年轻人大度点,别怪大伯。”
“我是私生子,可算不得贺家人,连族谱都上不了。”?
“哪儿的话,现在贺家这一代就你最出息。星辰啊,你三哥他的事”
贺星辰扣好衬衫扣子转过身看向坐在会客沙发上的贺志文,打断道:“大伯,我这人记仇。”
贺志文虽然生气,但又不敢破口大骂,他怕贺星辰一个电话让贺星宇在里面受更多的苦。
最后贺志文气急败坏的摔门而去。
***
凌落已经好多天没出门了,每天不是在家打游戏,就是在家吃零食追番看剧。
张凤瑶本想带他出去散散心逛逛街,他都不敢去。
他现在已经不敢出门了,因为不确定出去了,还能不能再回来。
凌家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凌落总不能一辈子待在家里不出门。
张凤瑶把一碗水果递给凌落,坐到他身边摸摸他的头问:“小宝儿,马上就要考试了,你想参加吗?”
凌落垂头吃着水果,雪白的脸颊仓鼠一样,一鼓一鼓,许久都没有说话。
张凤瑶温柔的说道:“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妈妈都支持你。你若是想参加,那咱就参加。你若是不想,我们在家当咸鱼,你爸和你哥也是养得起咱们的。”
当咸鱼自然是幸福的,但他更想当一条自由的咸鱼。
可以出去上学,可以和三五好友一起吃喝玩乐,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而不是只在家。
一直在家人是要废的。
凌落抬头看张凤瑶,眼底满是渴望,“妈,我想。”
下一秒他话音一转,低落的说:“可我怕。”
他怕一不注意又被那三个男人抓走。
他怕他们把他锁在床头关在荒无人烟的地方,或是把他关在四面环水的海岛,又或是给他做整容手术……
只是想想他就害怕得颤抖。
张凤瑶搂住他,轻轻拍他的背,安慰说:“没事,没事,交给我和你爸来解决。”
凌落感动哭了,“谢谢妈妈。”
凌家发出邀请,凌落的三个男朋友再次聚首。
——
注:贺志文这个人物在第45、46章出没。